第二章

 



  别墅里有3辆汽车,照土耳其的标准都还勉强开得动。我走出房间打量着它们。达茨桑牌小吨位运货汽车上尽是些早市上带回来的菜叶子;雪佛来牌客货两用轿车的油箱是空的;只好开那辆法国雷诺牌小轿车。我觉得这车可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遗物:在土耳其,几乎没有人对汽车制造业有信心。
  车体上有好几块撞碰过的凹迹,挡风玻璃上裂出很多缝。发动机早已停了,所以得用曲柄摇车发动。可这样摇动时汽车会突然动起来,有人曾因此弄折了胳膊,于是我叫来卡拉戈兹,让他摇。然后我开车向城里驶去。
  我梦想着不久就可以买一辆长长的黑色高级防弹汽车,就是黑帮分子常开的那种。我甚至知道该去哪里搞这么一辆:在1963年的军事政变中一位土耳其将军送了命,这辆车眼下正在减价拍卖。
  然而雷诺小轿车也有其好处。它的方向盘有些不稳,总能把那些货车挤到路边。这些货车多是用驴牵引,装着满满的货物,一准会堵住道路。如果你驶过驴子时往外一打方向盘,那辆货车就会被挤到路沟里。非常滑稽。我路过阿菲永卡拉希萨尔时已经兴冲冲地挤翻过5辆货车。从后视镜中还可以看见那些车夫在挥动拳头。
  那巍峨的山岩有750英尺高,雄伟地耸入云端。
  我忽然向左一拐把车停住。我挡住了由城里往乡下走的一长串货车,不过他们可以等嘛。我探出身子仰望着岩石。
  尽管山岩上布满碎石屑,但仍可看出有许多攀手凹坑,只要不怕弄坏几个指甲,人们总是能爬上去的。不过我可不想去爬。永远不想。趁着夜色爬?绝对不干!
  我之所以对它感兴趣是因为一个人,这个人不是赫勒——我已经知道他有点疯癫——而是一个对我的致富大业极为关键的人,他就是“水沟”吉米。他说过他亲眼看到赫勒爬上去。显然这是无中生有。可见“水沟”吉米是一个病态的谎言者。很好。今天晚些时候我找他谈话时会小心提防的,我要叫他接受我的条件。
  发动机又熄火了,于是我下车去摇。被拦在路上的车夫们又是尖叫又是挥拳。我为了反击也冲他们尖叫挥拳,然后登车向城里开去。
  我要到马德里克建筑公司去。它在土耳其全国各地都设有办事处,它曾承建过许多政府出货的项目,所以肯定有猫腻。我将车逆行停靠后走进公司。

  我的生意迅速成交。
  经理拿对图样就开始估算成本,一听说我要求6个月内竣工便又抬高了价格。
  我转身就走,他冲出来追上我,将我拉回去后将价钱降到一半。但他又说只能用泥土建造,这是该地区最受欢迎的建筑材料。我告诉他必须用上等材料建造。
  我们后来选成一个折衷办法:一半用泥土,一半用特制材料。然后我又把价格翻了一番,条件是给我一半回扣。我们签好合同便友好地分手了,
  我出来时,两个司机怒视着我。我回瞪着他们,伸手摇动了汽车,随后朝吉衣西男士西装精品店驶去。我倒更想去伊斯坦布尔购物,可时间太紧,而我又知道,见“水沟”吉米这种人非得打扮一番不可。给他留下一个深刻印象,这是很要紧的。

  可供选择的种类实在太少。因为国家规定土耳其人的服饰不能按土耳其风格,而必须仿效美国或意大利的服饰。我一向走运,这次也不例外。店里刚从香港进了一批芝加哥最新样式的货。
  我找到一套灰色西服,一件黑色村杉,一条白领带,一双黑白相同的牛筋鞋和一顶灰色浅顶软呢帽。这些勉强还箅合适吧。我在店后换上新衣;店员找钱时,我在最后一刻用手掌捂着,拿一张5里拉的票子偷偷换下一张500里拉的,然后怒视着他,直到他误以为这是他的错才罢休。
  我占了这样一个大便宜,美滋滋地上路了。
  我在途中往商店橱窗中映出的影像看时不禁得意洋洋:我看上去帅极啦,就像电影上的黑帮分子。

  我迅速搜寻各大旅店,想要找到“水沟”吉米。这在阿菲永不用花多少时间。旅店不多。店员们都摇头说不知。没有他的踪影。
  不过,我还有件小事要办。
  我往高价百货商场开去。这商场的顾客多是些农民,向他们要的价钱自然是高的。我在里面的房间和商场的老板谈开了。
  我建议他,竖个收购黄金的告示。他说金矿事实上都在北方。我说:“那不要紧,出高价,女人们就会来卖手饰,不是吗?”他说那倒也是。于是要他以伦敦的市场价收购黄金,而我刚以高出10%的价格来收购他的黄金。他说不会有很多黄金,我说究竟有多少那是以后才知道的秘密。就这样,我们写好告示竖了起来。
  好啦,有了这样的掩护,布利克斯欧号给我带来黄金后我再往市场上抛出就有话说啦。我可以说黄金是从阿菲永倒买来的。而等我把我那批黄金在伊斯坦布尔卖完之后,我也许不会真地去买这老板的黄金啦。

  正午的阳光格外怡人,我懒洋洋地坐在逆行停靠在街边的汽车里,盘算着该到哪里去找“水沟”吉米。几辆货车被我堵在一处。
  一个警察走过来打断我的沉思。他俯下身子,胡子直戳到车窗上。他仔细一瞧立即叫道:“哦,是您啊!”
  哎呀,他说话的样子真是很恭敬啊。好像吃了一惊似的。他们以为我是那个曾当过战斗英雄的初级军官的侄子。反正我住的是他的房子。他赶紧大呼小叫地驱散那几辆堵在一起的货车。
  哦,回到家乡可真好!
  这一招启发了我的思路。在这种城镇,一个黑帮分子会往哪里去呢?当然是萨格朗马克租屋!萨格朗马克在土耳其语中意思是“有位”或“可得”。但土耳其语中还有一个与其谐音的词萨克朗马克,意思是“藏匿”。根据弗洛伊德大师的理论,人们的无意识往往会照其本人的意愿曲解词义。这种情况叫做“失言”。一定是这么回事。虽说“水沟”吉米也许不懂土耳其话,但他就是“失言”啦。
  此外,黑手党分子在这个城市里只有这一个窝点。
  我穿过摇拳示威的农民聚起的人群,开车驶向萨格朗马克租屋。但这回我聪明地将车逆行停靠在一个静区之外,还上了铰链。

  二层楼的阳台有条直通楼下的阶梯——这很关键,可以让人在迫不得已时跳窗逃跑。
  我走进租屋,来到服务台前。服务员是一个土耳其小伙子,头发紧贴在头皮上。开始他告诉我旅馆中没有吉米其人。
  我没去惹他,径自伸手蓟服务台橱房号卡的小格子里。
  服务员往后一站。
  我翻阅着卡片。没有“水沟”吉米的名字。
  他说过他已经在这儿转悠好几周了。我查看住入日期。就在这儿!约翰·史密斯!
  “我记得,”我朝服务员不屑地哼一下,“你说过吉米不在这儿!”
  他伸手去摸电话。我夹住他的手腕。“不,”我说,“我是他的朋友。我想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服务员皱皱眉头。
  我在服务台上放下一张10里拉的钞票。
  他的眉头微微一动。
  我在服务台上又搁下一张50里拉的钞票。
  他淡淡一笑。
  “给我指出是哪一间。”我说。
  他指指二层正对楼梯口的那间。
  “他在吗?”我问。
  他点点头。
  “听着,我想要你做件事。取一瓶苏格兰威士总,那种阿拉伯人造的假酒就行,再取两个玻璃杯,把它们放到托盘上。我离开服务台3分钟后,你端上托盘去敲他的房门。”
  我一个劲地往柜台上放100里拉的钞票,直到他露出笑容。这可是700里拉买来的一笑啊。
  我要他记准时间。我和他对了对表。
  我回到正门口。

  我装和漫不经心的样子轻手轻脚地登上外面的阶梯。
  我小心翼翼地走近服务员所指房间的窗户。窗户正打开的。
  我等候着。
  敲门声准时响起。
  床上传来咯吱声。
  我溜到窗边。
  没错,那正是我要找的人。他手拿0.45口径的科尔特牌手枪,正蹑足朝门口走去。他背冲着躲在窗口的我。
  我早料到会是这样。黑手党的职业杀手总是绷紧神经过日子。
  “水沟”吉米一手擎枪对准门口,一手去拧门把手。我快上场啦!
  门被猛然拉开。
  我跨进了窗户。
  我大吼一声:“突然袭击!”
  他惊愕地转过半个身子。
  他开了一枪,打在我头顶的墙上!
  随着枪响,他已冲到门外。
  结果自然是灾难性的。他和端着盘子的服务员撞到一起!
  苏格兰戚士忌、玻璃酒杯、胳膊、腿、还有两声意外发出的枪响——这些全搅在一起,叽哩咕噜滚下楼梯。
  咚地一声他们跌落到地上,同时还伴有最后一记叮当声。
  我悠然跨下楼梯,从“水沟”吉米那只僵硬的手中夺下手枪。
  “怎么,就这样欢迎老伙计啊。”我说。
  对这种人就得用这种办法。完全从书本上学来的心理学。这叫做冷不防打乱他们的阵脚。
  吉米不只是乱了阵脚,他已经直挺挺晕了过去。
  服务员躺在地上惊恐地望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正用吉米的手枪对着他。
  我关上保险说:“你真是笨手笨脚。那瓶苏格兰威士忌被你打碎了。起来,再去端一瓶到屋里来。”
  服务员连滚带爬地去了。
  我拉起吉米,把他拖到休息室里一张不引人注目的小桌旁。

  他缓缓醒来。
  服务员哆哆嗦嗦又端来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和两个玻璃杯。
  我把枪还给吉米。
  我给他倒满一杯酒,他一饮而尽。
  他那张肥猪般的丑脸此刻真叫耐人寻昧。“这究竟是怎么啦?”
  “我不想被你打死罢了。”我说。
  他不太明白这话。我又给他倒上一杯。
  我换了一招。“我本可以杀了你,可我没那么干。由此可见我是你的朋友。”
  他琢磨着这话的意思,一手轻轻揉着头上的几块伤痕。我给他倒上第三杯。
  “芭比好吗?”我问。
  他这回真是瞠目结舌地看着我了。
  “哎,好啦,”我说,“芭比·科利昂,我的旧情人啊。”
  “你认识芭比?”
  “当然,我认识。”
  “你在哪儿认识她的?”
  “某个地方。”我说。
  他饮干威士忌。
  “你是禁毒局的人?”
  我哈哈大笑。
  “你是中央情报局的人?”
  我还是哈哈大笑。
  “你是联邦调查局的人?”
  我给他倒上酒。“我是世界卫生组织的人。我要让你发大财。”
  他又吞下一杯酒。
  “现在听仔细了,”我说,“我们要盖一所新医院。两个月后全面投入运行。我们将使用外科整形的新技术。我们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指纹、牙板、咽喉和脸部的形态。”
  “不是骗我的?”
  “绝对没问题。除了我们,没有人能做成这些事。不会有人知道的。以希波克拉底的名义起誓。”
  “那和宪法修正案的第5条差不多吧?”
  “没错,”我说,“不过谈正事吧。你知道大洋城的犯罪团伙吧。你知道不少这种团伙,对吧?”
  “对。”他答道。
  “听着,这些团伙里有不少人到处东躲西藏。这些人的指纹、相貌都已在联邦调查局和国际警察组织那里立案备份,所以他们不敢公开露面。对吧?”
  “对。”
  “如果把这些人偷偷带到这里,我的世界联台爱心慈善医院就可以不折不扣地改变他们,而且发给他们新的出生证和护照,当然,我要的酬金是很高的。而你本人将得到他们所付款项的20%。”
  他找到一张餐巾纸,费力地在上面计算起来。最后,他说:“我要发财了。”
  “对啦。”
  “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他说,“我可以把话传出去,我也可以我来成群臭名昭着的罪犯。可我却做不得这差事。”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有差事了。我跟人订有合同,要去找一个人。”
  ‘我知道,”我说,“冈萨尔莫·西尔瓦。”
  “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通风报信的人,”我很威严地盯着他——俯视着他。“冈萨尔莫·西尔瓦7个星斯内是不会回到这儿的。这样你就可以有6个星期的时间来为医院招揽些生意。”
  “我得要些花销。我不能在这事上用芭比的钱。”
  “从你将来的收人里预支费用吧。”我说。
  “嗨!”他微笑着说。
  “还有,”我说,“如果你招揽来的客户很多,而且他们都愿意两个月内就开始付钱,那么我就额外奉送你一样东西。”
  “是吗?”
  “是的。我将用西尔瓦式大托盘端着冈萨尔莫·西尔瓦奉送给你!”
  “不是骗我的?”
  “我把他整治得服服贴贴后送给你,这是小菜一碟!”
  他眼含感激的泪水,伸出手来:“哥们儿,咱说定啦!”
  啊,心理学每次都能起作用!

  过了一会儿我回到汽车边,挤过抗议我堵住街口的人群,摇动汽车飞驶而去。
  我感觉自己像在腾云驾雾!
  索尔顿·格里斯,又名苏尔坦·贝,正走向康庄大道!
  再者说,国政大会不也提倡要在这行星上推广点技术吗?何况这好处的确是大大的!


《地球使命》系列第二卷·《黑色创世纪》作者:[美] 罗恩·哈伯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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