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足,天空晴朗,我在路上猛冲着。
忽然我想起来今天还有个舞女要来我这儿!
前途如此光明灿烂。我得意忘形,手舞足蹈地唱起歌来:
弗兰奇和约翰扼在相爱。
哦,我的天啊,
他们真相爱。
他们发誓要爱得死去活来,
就像是上的星星永远不分开……
又堵车了。原因是一队多达10匹的载货骆驼。它们吵吵嚷嚷、慢慢吞吞地往前走着,竟看不到赶骆驼的人。雷诺车的喇叭坏了,所以我只好拐进另一条路去看看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啊哈!果然如此!
这儿的人有时会让一头毛驴牵一根长绳,好像毛驴是知道该往哪儿走似的,骆驼们则一溜儿地系在那根长绳上,跟在毛驴身后走向目的地。可见骆驼真是蠢到家了,还不如一头笨驴机灵!
我的机会来了!
我扯大嗓门继续唱:
他是我男人!
可他是负心汉!
我擦边儿驶过毛驴身边。要么是我的歌声打动了它,要么是车子撞痛了它的鼻子。
它挣开牵引绳,粗声大叫着蹦起来!
10头骆驼一下子炸了窝。它们跃下路边,跳进向日葵田里,将货物甩得四处都是,想要跟上那头驴子。
嗬,我乐坏啦!
我将车开进农民国际农业培训中心,一下子撞翻一个本不该立在那儿的禁止停车的牌子,然后停下车来。我冲进基地指挥官的办公室。
法特的表情和我的情绪真是有天壤之别。
他哀叹一声,双手捧住脑袋。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着我说:“格里斯长官,我们就不能让这附近稍微清静一点吗?”
“一个禁止停车的牌子算得了什么呀?”我傲慢地说。
“不,不是这事儿。昨晚上是那场吵闹;今天我们安插在城里的特工人员报告说,货车车夫告你撞他的车,警察告你违章逆行停车;就在刚才我还接到一个电话,说你和某个黑帮分子在一个旅馆里乱射一气。求你啦,格里斯长官。我们本不该在这儿如此招摇啊。在你来之前,一切都……”
“胡说八道!”我粗暴地打断他,“你一点也不符合这个星球的风格!你越来越像个乡巴佬!你没跟上它的变化,你没和它齐头并进。这些事,你听我的没错。我可是‘布利托-行3’社会行为问题的行家!你该看看他们拍的电影。至少该去看看土耳其人拍的电影!电影里,他们不是拿枪打人,就是在把东西炸上天!不过我可没功夫给你讲解此地文化和心理需求。我是来谈正事的。”
我把一卷合同书扔到他的办公桌上,他摇摇胖胖的脑袋,无可奈何地捡起来看。
“医院?”他叫道,“50万美元?”
“一点不错,”我说,“你把治国理家的事交给我办吧,法特大人。”
“可我们地方军官委员会并没有审查过这个项目。我们的财务代理人会晕过去的!”
我知道那位财务代理人。他是从黎巴嫩的贝鲁特逃出的一个难民,一场战争毁掉了那里的银行业,而他从前是那儿的几位最大的银行家之一。一个诡计多端的黎巴嫩人。
“告诉他,把手搁在离我们的钱箱远点的地方,不然我就剁掉他的手,”我说,“这倒提醒了我。我的里拉不多啦。再给我3万吧。”
他哆哆嗦嗦走进密室取来3万土耳其里拉。他在账簿上做下标记,然后站在那里数出1万里拉放入自己的腰包。
“住手!”我冲他大吼,“你有什么权力偷政府的钱?”我可是真火了。
他递给我那2万里拉。“那妞儿向我要去1万。我是用自己的钱替你垫付的。”
“妞儿?干嘛的?为什么?”
“格里斯长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她打发回伊斯坦布尔。我们那边的人说她并设什么毛病。我见过她。她真算个顶俊的妞儿了。她退掉房间就跑到这边来了。哦,她气疯了。不过,我都已安排妥当。我进城时正看到她站在大街上发火呢。我当即以你的名义付给她1万里拉,不过是90美元而已嘛!我还送她上了回伊斯坦布尔的公共汽车。”
“我没叫人送她回去!”我对他尖叫着。
“你那位出租汽车司机说你要打发她回老家的呀。”
真的,我气疯啦!我大步走出办公室,发动起雷诺车,为了表明他们不可以拿小事来烦我,又撞翻一个禁止停车的告示。我风驰电掣地朝家中开去,一心以为能在那儿找到出租汽车司机。
雷诺车却不争气,半路上没了汽油。这时距别墅还有1/8英里,我使将车丢在路上,走回家中,一路上都在寻思该对那出租汽车司机说些什么。
他不在。
我气不打一处来,便告诉卡拉戈兹我的汽车在什么地方,吩咐他和园丁一起去把它推回家来。
没有妞儿。
无事可做。
我关上房门,足足气恼了好半天。然后为了让自已有更多发火的理由,我走进后面那真正的房间,打开接收机。
赫勒哪儿也去不成,他身上一个大子儿也设有。眼下我并不把他放在心上。过几天我就会有拉特的消息;我们将乘拖航飞船把赫勒送到美国,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被当成一个骗子关进牢里。不管现在他忙些什么,于此都没有什么大碍。但也许我能找出他的错儿来。
他在那儿。他正把储藏室外面的走廊当成跑道进行锻炼。他左右肩上好像都绑有负重包,他小跑时我便看见负重包荡来荡去。他在锻炼哟!尽管在这个星球上体重已经有所减少,他却还要故意负重跑动,只为了保持肌肉结实。这些运动家啊!
这些并不能真正惹我发火,于是我翻看起这之前的录像来。我打到上次停止的地方,迅速进行检索。
哦嗬!他可真是大忙人!他做完那番愚蠢的视察后,并没有在飞船里安分多长时间。
他腿上有些古怪的物件。他从飞船里爬出来,在梯子下停留片刻,低头整理着脚腕上的东西。他肩上斜背着一捆绳子和一些袋子,东西是来晃去,我看不清他的脚腕。
他直接走进建筑车间。有一个技师正在那里摆弄着一条长凳。他认出闯进洞来的人后便一言不发地别过脸去。
“我想借你的手动岩心提取器用用。”赫勒用友好的口气说。
技师摇摇头。
“我很抱歉,”赫勒说,“可我非用不可。这个地方好像是个地震频繁的地区,而你们却到处挖洞。岩石中似乎已有裂断的迹象。我关心的是我那艘飞船的安全。它也许要在这儿起飞降落,但不能冒塌方的危险。所以还是请把岩心提取器借给我吧。”
技师简直是怒冲冲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工具,将它往赫勒面前一推。赫勒彬彬有礼地谢过后走出洞外。
这些战斗特工啊!赫勒从袋中取出一个钩子,开始攀登机库内墙那笔直陡蛸的岩石!
这会儿我知道他脚腕上装的是什么了。那是被称为“大钉”的小钻头,能迅速在岩石或其它物体的表面钻出一个小凹坑来。在“机构”里我们常用它进行登楼作业。但机械师们却拿它来爬山。靴子的顶头和后跟上各有一个小钻,脚腕的内外两侧也各有一个。这东西总叫我感到害怕:也许会钻透自己的脚腕啊!
赫勒刺着山岩向上爬去。哎哟!他在手腕上也戴上了大钉!昨晚上他爬阿菲永卡拉希萨尔时是不是也戴着这东西?不,我敢说他没戴。他跟人打架时会被人看见,这样可就违规了。
啊,眼下他在干活,所以才戴上它。他还不时停下来干点别的事,现在他离机库底层已有15英尺高。他将岩心提取器开动起来。我碗紧牙关忍受着。
他用这工具从岩石表层上钻下一小块石头。那是个楔形石块:底面积直径约为一英寸,长约3英寸。
他将它放到眼前,仔细地察看着岩石的内部纹理。而在我眼里,这石头没啥不正常的!
他拿出小锤砰地敲掉楔形石块的尾部,然后接住碎块放进一个袋子里。他从肩包里拿出一个标有“石胶”字样的小罐子。说实在的,那字写得真不咋样。
他倒出一点粘乎乎的石胶,把它抹到楔形石块上,然后将这个楔形小块重新塞入岩石上的小洞里,再用锤子轻轻敲进去,一会儿便看不出有半点岩石取样的痕迹。
赫勒向左迈出几步,同样取出些石样。就这样,他取了一块又一块,相同的程序,重复一次又一次,干得又快又多。
开始时,他离地面只有15英尺时,看他这样忙来忙去还可忍受。可讨厌的是,他竟爬到50英尺的高度干起同样的事来。他每次俯视下面都叫我一阵难受。我恨高处!
于是我跳过这一段朝后面看去。
赫勒已经爬到电子伪装帽的边沿处,再往上就是我们假造的山顶。就在这里,他嘀咕起来。
我赶紧倒带重放。
“唉,”赫勒咕哝道,“难怪‘机构’的地方全是臭哄哄的!何必再加上一层伪装,堵住流动的空气,害得没一点通风的地方!”
啊哈!我慢慢治服他啦。他已经开始自言自语。症状明确!
他点着一束干树枝,让它冒出烟来。他看着那一小团烟雾的走向。“不成,”他说,“一点空气也进不来。凭天神起誓,我一定要找到开关。”
我没有过多地观看这一段。他总往下看。而在300英尺的高处,底下那小推车看上去就如同黄豆粒般渺小。我的肠胃一阵翻涌!
我快速放带,想找出更多的声音。有点动静我就停住细看。可他不过是在哼曲儿罢了,唱的是那首颂扬勇敢的考卡尔西亚王子的歌,真无聊。
后来,他试图和机库的头儿交谈,后者听信我的谣言,自然对他不予理睬。
最后赫勒伸手扳过那人的肩膀,逼他面对自己。
“我说,”赫勒说,“电子伪装的开关在哪里?今晚我想关掉它,透透空气!你们把潮气都憋在这里面了。”
“可它总是开着的,”机库的头儿吼道,“好多年来一直如此。我甚至认为开关都已不管用了。它有单独的动力装置。100年都不用去碰它。你若想在这儿动这动那,就和基地指挥官商量去。”
他转身离去。嘴里还大声唠叨着:这是例行公事,例行公事,天天如此,全是例行公事。
斯塔布船长站在飞船旁边。5位逆曼科船员不住在拖航飞船里,他们在机库的往宿区安身——那儿条件更舒适些,而且去城里更方便。不需要在80级的梯子上爬上爬下。赫勒因为对新鲜空气的热情而受到训斥,斯塔布船长不禁大为高兴。哼,他在机械堆里是闲不住的!这些飞船联队的家伙们!
赫勒回到飞船里。
我往后面快速查看。好像他又出来跑了一会儿步。为了调整自己在这个星球的步幅,他正慢慢减轻体重。
没道理的运动家。
我关闭屏幕回到卧室,重又为我那个失之交臂的舞女而郁郁寡欢。
整个世界都在跟我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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