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到星期五时他们所做的惟一有变化的事就是换了一个指挥所,还用冰桶装了桶清凉饮料!
  真是古怪的上大学方式!躺在草坪上,看着姑娘们走来走去。不过,看姑娘的主要是邦邦。赫勒忙着上语法课、高中课和大学课。但邦邦干得很卖力,把两个人看姑娘的活儿全包了。说到底,这毕竟是一处极有田园风味的佳境啊。多么纯朴!恶心!
  然而到了星期六却换了一个天地。邦邦不知到什么地方去叨咕口令了。赫勒却来到某个礼堂,开始参加“咨询考试”,好决定在哪一门课的哪一部分应该接受辅导。
  我睡过了头,所以只好略略地看过,并没有仔细看他的钢笔在答卷纸上写了些什么。他总是四处张扬的。我直接找到他和一个副主任问答的面试场面。
  “阿格尼斯,”副主任转头对后面的一个人问道,“你是说阅卷机还在大修中?”
  一个声音飘上前来:“是的,瞎扯先生。一早晨它都打不出及格的分数。”
  瞎扯先生是一个眼睛高度近视的年轻人,他翻阅着面前的一大堆试卷,然后盯住赫勒说:“这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你的成绩单上说这些课程你全得了2分,但眼下这次考试你却门门都是5分!”他眼中闪过一丝严厉的光芒。“这有点讲不过去呀,威斯特。”
  “有时候学生也会约错了某人的千金小姐呀。”赫勒说。
  瞎扯先生一下子坐直身子咧嘴笑起来:“那当然,那当然。我该早想到的。总是有这种事发生!”
  他得意地窃笑着将那捆试卷捆扎起来,标上一行字:“缩微存入该生档案。”然后他说:“好啦,威斯特,我能说的就是,你过关啦。没什么薄弱环节要人给你辅导,所以我们将在你的入校要求上标明该项已达标。好吗?”
  “十分感谢。”赫勒说。
  瞎扯先生探身压低声音问道:“告诉我,这不会录入档案的,你没叫她怀上吧?”
  赫勒也探身小声说:“哎呀,我到这儿来可是要读完大学的,对吧?”
  瞎扯先生嗬嗬大笑:“我知道,我知道!哦,太妙啦!”他怀着无比亲密的同志友情紧紧握住赫勒的手,就这么放过了赫勒。

  在瞎扯先生的态度里有种让我生气的东西。也许是他朝赫勒咧嘴笑的样子不讨人喜欢吧。赫勒过关本没什么叫人意外的:他在休息厅里苦读数昼夜,对各门功课已了如指掌;而且对他来说,这无异于做一次专题研究,看看原始状态的人类的思维与世界观。沃尔塔尔飞船联队的战斗特工通过这种小儿科的蹩脚考试,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他还做过研究生。这真叫我怒不可遏。搞得我对这帮地球人心灰意冷——一群乌合之众。
  我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儿。有两个孩子在采摘葡萄,于是我指责他们吃的比摘的还多,骂得他们嚎啕大哭,这才一脚踢开他们。我感觉好多了。
  我给出租汽车司机打了个电话,问他究竟打算何时才把尤坦科送来;他说一切正按计划进行。我感觉更好了。天天晚上看着赫勒被一群美貌女人拥入房间,我所经受的折磨超过我能承受的程度。而我从没看到过他究竟和她们干了些什么,这就更加难熬!有时人的想像力会像脱僵的野马。
  只有尤坦科可能提早到来的希望鼓舞着我,使我重新有勇气回到秘室去看赫勒又遇到什么事情。
  但他却只是穿着运动服在跑道上跑步。他停下来看一个足球队集训,过后又没了兴致,重新跑起步来。
  一个人怎么可以一连跑上几个小时的步呢?他们对此做何感想?
  我又离开秘室去找电话,赞了半天劲才算找到那个为我建医院的承包商。他说掘土阶段已基本竣工,水、电、以及污水管道也已准备铺设,明天他就要灌注地基。所以,除了怪他在我打电话找他时居然在工地干活之外,我实在找不出别的碴儿。
  土耳其这边已是傍晚。看赫勒的一举一动,这已经让我有点欲罢不能了。我渴望能有一天看到他痛苦地缩做一团,一命归西;可是他的密码盘我却尚未拿到,我的性命还攥在他那双狠毒而粗笨的手中。于是我又依附在视屏前,飞快地调到现在正在进行中的镜头。

  赫勒正在乘电梯下楼。他穿者套很随便的黑色服装,但他举手投足间却没有一点随便闲散的味道。
  他冲出电梯跑进凡塔乔的办公室。“找到啦!找到啦!我想要的就是这一辆汽车!”
  凡塔乔身着夜礼服,显然正准备应付星期六即将开始的狂欢之夜。
  “好啊,也是时候了!自从你让格拉夫蒂洗过面条浴后,芭比就天天念叨着你必须有一辆最棒的车。在哪儿呢?是停在门口的,还是搁在车库里的?”
  “车库,”赫勒说,“快来!”
  凡塔乔不等他来催。他迅速走出房间,登上电梯,一路直下到车库。赫勒紧跟在他身后。
  “最好是辆造型优美的汽车,”凡塔乔说,“我得早早了结此事,好得个清静。一个星期以来,芭比总在叫我给你买辆可爱的汽车!”

  在电梯出口站着的是摩提·马萨科诺维奇。赫勒把他介绍给凡塔乔。
  “我是在连轴转呢!”摩提说,“不然,今晚之前我是无法赶来了。总算把它运到了!”
  在车库巨大的廊柱间,在新式豪华的高级轿车群中,相形见绌地停着那辆正红出租汽车公司几十年前的旧车,漆蹭掉了,窗上也有裂缝,显得很潦倒的样子。
  就好像平空堆起的一堆垃圾。
  “汽车呢?”凡塔乔问。
  “就是这辆。”赫勒答道。
  “哦,得啦,孩子。玩笑归玩笑,这可是正事儿。如果我再不给你买车,芭比会揪掉我的脑袋!”
  “可是,”赫勒说,“这辆车很了不起呀!”
  “这车是从前他们生产真正过硬的出租车时制造的!”摩提加上一句。
  “孩子,这不是开玩笑吧?你当真打算要我替你买下这个破烂货?”
  “嗨,”摩提说,“公司可没要很高的价啊!”
  “我敢说他们也没这胆量!”凡塔乔说,“他们倒应该给买车的人贴上25美元,好把它拖到垃圾站去!”
  “哎,好啦,”摩提说,“我得承认它看上去一点也不阔气。但我说动公司同意卖掉它也花了不少时间呢。总有些留念怀旧吧。就像过去的岁月。传统嘛!当然,你不能把它当成正红出租汽车公司的车来使用,你不能把它漆得鲜红鲜红,然后去街上抢生意,你也不能买它的出租执照——那很昂贵的,所以公司就留下了。但这车是绝对合法的,而且契据都是手续完备的。”
  凡塔乔探头往车里看去。他旋即捂着鼻子向后退去。“哎哟,我的天啊。”
  “是皮革的味道,”摩提说,“那时候还没有塑料呢,所以用的是真皮的。虽说有点腐烂发霉,但到底是真皮。”
  “就买了吧。”赫勒央求道。
  凡塔乔说:“芭比会杀了我。她会叫人拿鞭子抽我两三个小时,然后再亲手杀了我。”
  “我得过头儿的话,可以给你们一个便宜的价格,”摩提说,“1000美元,不能再低了。”
  “别折磨我了!”凡塔乔说,“我今晚还有一部重头戏呢。今天是星期六的夜场,联合国正慢慢热闹起来,再过两周就要重新召开大会!孩子,你可曾想过……”
  “500美元,这可是最低价了。”
  凡塔乔转身想走。赫勒拉住他的胳膊。“瞧,货真价实啊,钢铸的车身和防护板,有1/4英寸厚呢。瞧,凡塔乔,货真价实的防弹玻璃!看见上面的星状裂纹了吗?不久前刚刚阻挡过真枪实弹。”
  “250美元,”摩提说,“我可是赔本大甩卖啦。”
  “孩子,”凡塔乔说,“求求你,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上楼去给麦奇公司打个电话,让他们送一辆红色赛车来。”
  “这辆出租汽车,”赫勒说,“造型的确很优美啊!”
  “孩子,让我给梅塞德新奔驰公司打个电话。”
  “不。”
  “阿尔法·罗密欧公司?”
  “不。”
  “梅斯拉蒂公司。听着,那儿有辆好车。一辆真正的好车,”凡塔乔说,“我可以向他们订购一辆。鲜红色的,孩子。带折蓬的。我会让姑娘们坐满汽车。”
  “不。”赫勒说。
  “哦,孩子,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我甚至不敢把它停在这车库里!这是个老废物!”
  摩提喊道:“这是古董!不是什么老废物!是地道的古董!”
  凡塔乔瞪着他,然后又踱起步来。
  摩提赶上去说:“你把这车拿到大西洋城老式汽车展览会上,一准会得到2.5万美元的奖金。我打保票!老式汽车风头最盛!”
  凡塔乔停下脚步。“等等。我有了个主意。如果我们把这车送去参加大西洋城老式汽车展览会……”
  “再让里面坐满身着20年代服装的蛄娘。”赫勒接下去说。
  “让拿着半自动机枪的伙计站在挡泥板上。”凡塔乔说。
  “打扮成20年代缉私特工的人跟在后面跑。”赫勒说。
  “门上印着‘科利昂出租汽车公司’,”凡塔乔声音越来越大,“芭比会乐坏的!传统!顶得上100万美元的广告啦!对吧?”
  “对。”赫勒说。
  “听着,孩子,你得照我说的去做,对吧?”
  “对。”
  “那就买下这辆车。”
  “照我刚才说的价,”摩提说,“1000块。”
  “500块,”凡塔乔说,“而且你还得把车开到我说的地方。以后我会从你们公司那里把出租执照买下来的。”他在一张卡片背后写道:“新泽西州纽瓦克市吉飞斯比非汽车修理厂,迈克·慕塔扎恩。”
  “我能驾驶这辆汽车到处玩吗?”赫勒问。
  “哦,见鬼,当然可以,孩子。这是你的汽车。只是你得让它去参展,而且要让迈克·慕塔扎恩重新整修一番,这样才能停在这里。要知道,我可以跟大家说这是参展车,联合国里的外交官们会因为文化交流的缘故而乐于接受。他们很喜欢保持部落传统。”

  传来一个新的声音。“嗨,从哪儿搞来的这么一部退伍车?”是邦邦。
  “这车可是要你开的呀。”赫勒说。
  “甭蒙我啦,孩子,”邦邦说,“我这一天已经够难过的了,一整天都在教育军队里的那批人,告诉他们左脚和右脚的不同。”
  “瞧这儿,邦邦。”赫勒指着玻璃上的星状裂纹说。
  “哎哟,这是个枪眼啊。瞧,子弹顺着窗框掉下去啦。防弹玻璃!”
  “还有防护板,1/4英寸厚的钢板呢。”赫勒说。
  凡塔乔拍拍邦邦。“既然你是给这孩子当差的,就去一趟纽瓦克,告拆迈克该怎么整治这辆车。用同样的材料换掉所有的部件!新防弹玻璃,新座垫,敲掉旧漆,车身全部涂成桔红色,再把‘科利昂出租汽车公司’印到门上。要整得像新车一样。连发动机也要换成新的。叫他动作快些,好让这孩子能开上车。”
  “人家不允许我离开纽约的。”邦邦说。
  “这是星期六的晚上。”凡塔乔说。
  “哦,那倒也是。”邦邦说。
  “我也要去!”赫勒说。
  “不,你别去,”凡塔乔说,“今晚生意会很红火,我想让你在休息厅里待上一会儿。我还跟两位南美的外交官说过,你会很高兴和他们见上一面。此外还有些别的事情要你去傲。”
  摩提递过几张纸,凡塔乔一一签字。他数出500美元放到摩提手中。
  摩提和邦邦跳上车,轰隆隆放出一阵浓烟,咔啦啦开走了。

  凡塔乔和赫勒回到电梯闯。“现在咱们得上楼去,”凡塔乔说,“给芭比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想到的这个好主意。不,还是你回套间给她打,就说这是你想出来的。孩子,传统是她性格的主心骨。而你要是把传统和感情融为一体,就会永远讨得她的欢心。从前‘圣乔’就是开着那样的出租车运私酒才发迹的!”
  “你真是奇才啊。”赫勒说。
  “是的,只要照我说的去做,保你青云直上。记住这话吧,孩子。”

  我沮丧至极,灰心透顶。赫勒要两辆汽车有什么用?他已经叫人特意去整修那辆老卡迪拉克,而且并不急着要用;眼下他又心急火燎地让人赶造这辆出租车。我的第六感觉一闪而过——在“机构”里这可是缺不得的感觉——他这样做已不仅仅是飞船联队军官的恋物癖。我忐忑不安,坐卧不宁。他妈的,他干得也太快啦!太快啦!他会做出点成绩,置我于死地的呀!


《地球使命》系列第二卷·《黑色创世纪》作者:[美] 罗恩·哈伯德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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