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圆房间的黄金地板上,黄金的内表面缭绕着灰尘。圆形的金壁上有着数以千计的小壁龛,那里面现在是空的,过去似乎放有东西。
其他人下来了,没有说话。他们头上的灯在尘埃中射出道道光柱和圈圈光环。
两个带着聚光灯电池的电工来了,打亮聚光灯,我看见对面一块没有壁龛、形状上小下大的墙面,猜测那是门,便抬腿走去。
门既没拉手,也无钥匙孔。西蒙用手推了下门的右侧,门启开一点,西蒙缩回手,门又回复原位。
“还等什么,走吧。”胡佛说。
他推了门的左侧,门开了。西蒙示意电工把灯光对着门道。
门后通道有几码长,地板是黄金铺的,墙是由某种带孔的绿色物质建造的。通道的顶端是一扇蓝色的门,两旁边还各有一扇门。
西蒙率先进去了,接着胡佛、希金斯等人也进去了。西蒙走到第一扇门旁,用手一摧,门开了。
胡佛惊奇地想走近看看,不小心挤着了希金斯,希金斯往墙上一靠。
人霎时穿出了墙面。
一声惊呼,接着传来重重的着地声,希金斯再也没有声音了,一根金桩刺穿了他的胸膛。
受到震动的墙壁轻轻地塌落成灰尘,其它墙壁以及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悄然无声地往下坍塌,金球下面翻腾起烟雾状的尘埃。
他们还没来得及戴上面具,灰尘已包围了他们,并充满了整个金球。他们一步也不敢动弹,什么也看不见。没有了墙,他们就像站在悬在8层楼高空中的跳板上,四周弥漫着尘雾。
“趴下,”胡佛喊道,“慢慢地趴下。”
他们一边用手摸索着跳板,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回爬,爬到圆房间,然后又爬出金球。
两个身着潜水服的人用绳子吊了下去,他们找到了希金斯的遗体。希金斯的葬礼是在冰层中临时搭建的教堂里举行的。葬礼结束后,希金斯的遗体被飞机运回他的南美故乡安葬。
假日的报纸出现了这样的标题:《该诅咒的金球又夺去一条生命》、《南极坟墓还会吞噬科学家吗7》、《什么魔鬼杀手在守卫金球?》
在以后的一周里,一条巨大的吸管吸取了金球里的灰尘,吸出的灰尘被装袋后运往世界各地的实验室检验。
清理过的金球里,多盏聚光灯照向各个方向,光线在透明的空间里多次反射和折射,金光闪闪,显露出金建筑奇异的结构。
坍塌成尘的墙灰被吸走后,和金球表面一样的金属依然存在,楼板边没有墙,楼梯旁没有栏杆,原来分隔开的房间现在连成一片,纤细的桁子和飞扶壁组成了优雅的金构架。
金球中间坚着的柱子把上下端连接起来,和柱子底部焊接在一起的是一个蛋形球,30英尺高,大头在下,小头在上。金球的门到蛋形球上起四分之一处,有悬空的梯子连接。
探险者们沿着梯子接近蛋形球,找到了一个上小下大的卵形门。西蒙掏出小刀在门周围的沟槽里刻划,但根本割不进去。胡佛用小锤敲击一下,沉闷的响声和金球表面发出的声音一样。
布里沃身带仪器下来了,他从仪器中收到了蛋形球里发出的超声波信号。
会议室的电视屏幕上,展示了金球内的镜头,木工正在搭建脚手架和梯子,胡佛立在蛋形球旁楼梯上介绍情况。
“这里打了个洞,”他指了一下拇指大小的黑洞。“打通这个洞时,没有出现内外空气对流的情况,这并非偶然,在蛋形球内部肯定有个测量球外压力并能调节内外压力的装置,我们要找到它,查明它是如何工作的。”
罗什富通过麦克风询问:“蛋形球壁厚多少?”
“8.25英寸,由50个金属层和隔热层构成。我们下一步要测量蛋形球内的温度。”
技师把一根金属棒伸入洞内,胡佛报着读数,“摄氏零下80度……零下100度……零下120度。”过了一会,他惊诧地叫道:“摄氏负180度,或华氏负192度,这温度几乎能把空气变成液体。”
“我们原计划用钢钩穿过这个洞口,把门拉开,但如此低的温度将会使钢变成象火柴棒那么脆。我们得另想办法。”
他们的办法是用3个硕大的吸杯吸开门,被气泵抽去空气的3只吸杯可以吸起一只火车头的重量。
气泵、绞车相继启动,伴着如钢琴琴弦被一根根急速绷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门被吸开了。
西蒙又是捷足先登,蛋形球中部楼梯下方悬在空中的金属环散发着蓝光。金属环周围有一些形状怪异的装置,和这些装置相连接的是个朝向金属环的杆子加电线的网络,似乎是用来接收什么信号的。
发蓝光的金属环在悬空转动,没有东西支撑,也不依傍任何东西。它转动得很平静、规则。西蒙看不清转速的快慢。
兰森下来了,他要检查摄像机。他拧开聚光灯。在强光下,他们看到两个又长又窄的黄金基座,上面各放着一块很像纯净的冰的立方形透明物质,里面各自躺着一个人。
左边是个裸体女人,双手搭在胸脯上,体态优美,曲线流畅和谐;右边是个裸体男人,左手捏拳放在胸口,肌肉饱满,身材魁伟。俩人都戴着金头盔面具。
包裹他们的通明物质温度极低,周围的空气不断液化,形成小水滴往下流,但还未着地又蒸发成气体。
列昂诺娃取出温度计搁在透明物质上,看了刻度后,她对着麦克风报了个数字:“华氏零下457.6度。”
会议室里,在电视屏幕前观看的科学家惊讶地嘀咕一阵,因为这温度已十分接近绝对零度。
德维尔激动得跳起来,问道:“你能否让西蒙医生告诉我们,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西蒙和列昂诺挂的耳机里传来了胡佛的声音:“退后,退远点,你们的衣服抵挡不住那么低的温度。”
他们退到楼梯旁。西蒙思索着想维尔的问题,自言自语地说:“这俩人上冻前一秒钟还活着,但90万年后的今天是否仍然活着呢?”他的声音传入会议空。
坐在会议室泉旁的日本物理学家伊膝说:“我们得弄清他们现在的温度。我们的科技还未能成功地达到绝对零度,他们似乎技术非常先进,已到达了这一温度……绝对零度时,一切分子都静止了,也就是说,不可能产生任何化学变化,只有死亡这种变化。如果里外都达到了绝对零度,这俩人的状况和上冻时是完全一样的,并且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他们是否还有生命,有个简单的方法可以知道,”西蒙对着麦克风说,“作为一个医生,我认为尽最大的努力使他们复活,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世界舆论分成对立的两方面,《唤醒他们》、《让他们沉睡》的大幅标题表明了两种看法。前者认为使他们复活是我们的义务,后者则认为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打破他们恒久的平静。
在巴拿马代表的提议下,联合国召开大会,商讨是否唤醒沉睡者的问题。
新的太空服运抵612号方块,但科学家穿上它也只能在蛋形球中停留很短的时间。不过他们已有可能分析那透明物质:它是固体氦,一种科学家努力想寻觅的物质。
金球里的潮湿气体进入蛋形球,化为雾后又结成霜,给他们的研究带来不少困难,但研究仍在继续。
世界各地100多个实验室对金球里的物品、金片、灰尘作了大量化验,证实了他们发现的确实是90万年前的东西。
在科学家进行研究的同时,联合国大会突然对所发现的人失去了兴趣。巴基斯坦代表在发言中指出,巴基斯坦专家计算后断定:金球及其里面的黄金重量超过20万吨,换言之,超过全世界黄金的总和。
这一事实为什么不公开?几个强国在策划什么?它们是否已达成瓜分这一巨大财富的协议?这些黄金可以解决世界上一半人的生活问题,遭饥荒的国家要求把这些黄金按照人口比例分配给他们。
黑人、黄种人以及一些白人站起身来,对巴基斯坦代表的发言报以热烈的鼓掌,表示赞同。
美同代表镇静地发言,说他们的专家和巴基斯坦专家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但他补充说,别的专家有不同的结论,认为这些黄金不是天然的,而是人工合成的,是用我们尚不知晓的方法制造出来的。他又说,美国物理学家了解如何通过原子变化生产出人造黄金,但生产过程很困难,产品极少,成本极大。
他继续说:“埋在冰层下的真正财富并非那些大量的黄金,而是贮存在那俩人头脑中的技术。他们知道的不仅仅是制造黄金,达到绝对零度、产生永动力的秘密,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东西,他们具有已为地球巨变摧毁了的高度文明。他们不仅有良好的体格,而且有(至少一人有)知识,可以复兴他们的文明。那金球就是用来保存他们以及那个文明的。我们应该考虑让世界分享他们的知识,因此我们要让他们复苏。哥伦比亚大学有理想的设备和科学家,能够担负起这一工作。英国提议派工作队去612号方块,把那俩人从冰块中取出,并小心谨慎地迅速地运到哥伦比亚大学实验室,让我们为了全人类把他们从漫长的沉睡中唤醒过来吧!”
苏联代表站起来,微笑着说,他相信美国人的诚意和科学家的能力。但他指出,苏联的科学城也有所需设备及科学家。他建议,两个人,一个归苏联,一个归美国。
巴基斯坦代表愤怒地抨击说,强国的阴谋现在昭然若揭,它们一开始就想霸占612号方块,如果他们分享了过去的秘密,拥有了未来,那就可以称霸世界。即使让这俩人永远封冻在氦壳里,穷国也必须联合起来反对这项计划!
法国代表出去给自己的政府打了电话后,回来要求发言。他指出:“612号方块是在划归法国的南极土地上,换言之,它是法国领土,那里所找到的一切都是法国的财产……”
台下踊动起来,有的代表抗议,有的代表在窃笑。
等骚动平息后,法国代表微笑着强调说,法国政府放弃拥有权和发现权,把612公方块的一切都奉献在联合国的圣台上。台下响起礼貌的掌声。
他补充说,法国不像巴基斯坦那么担心,但法国政府认为应防止不公正的做法。美国和苏联有能力让那俩人复活,南斯拉夫、荷兰、印度、法国的科学家也有这个能力。
法国建议通过联合国大会来选择参加这项工作的科学家,并以正式投票的形式作出决定。
美国代表立即表示赞成。他提议暂时休会,以便让候选人有时间游说,大会将在第二天继续举行。
私下的商谈立即开始了。
联合国大会的情况通过卫星传送到了一号站,手头没有急迫工作的科学家和记者在会议室里观看了大会实况。
大会结束后,胡佛关掉了大屏幕电视。他眉头微锁,环顾在座的同事后说:“我认为我们应该讨论一下。”他让记者离去,并通过呼叫系统把探险队所有的科学家、技师和工人召来开会。
第二天联合国大会继续举行。会议主席收到来自612号方块的电讯,全文如下:
国际南极探险队全体队员一致决议:
1.拒绝任何国家为谋取私利而开发金球的要求;
2.提议设立以这些封冻在冰层下的黄金为基础的国际货币,如果此举有益于全人类;
3.不承认联合国这个政治机构对这两个冰冻人的决定权;
4.不把这俩人交予任何一个国家;
5.探险队积累的一切知识归全人类所有;
6.请哥伦比亚大学的福斯特、科学城的莫伊索夫、贝尔格莱德的扎布雷克、海牙的凡霍克、贝鲁特的哈曼、巴黎的勒博立即携带必要的复苏设备前往612号方块,加入探险队。
经过激烈争论后,联合国大会决定派遣联合国部队去612号方块,接管那里的一切。
两小时后,一号站放射台要求使用国际转播频道。诸多政府和商业电视台准备转播来自南极的消息。
屏幕上首先出现的是胡佛,他目光严肃,说道:“我们感到不安,但是仍十分坚定。”
他示意摄像师把镜头拉远,屏幕上出现了在他两旁的人:列昂诺娃、罗什富、尚加、老张。他们身后立着全体探险队员。
胡佛接着说:“你们可以看到,我们所有的人都在这里。我们不允许任何人、任何国家垄断这项可以决定全人类未来的发现。我们不信任联合国,不信任联合国部队。如果联合国部队敢于到达612号方块,我们立即用原子反应堆炸毁金球。”
胡佛坚如磐石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沉默片刻后,把麦克风递给列昂诺娃。
她激动得下颏颤抖,说不出话来。胡佛把大手搭在她肩上,她深深吸了口气,镇静下来,说:“我们是在为全人类工炸,要阻止我们很容易,只需断绝给我们的供给。我们的成功是许多国家无私的共同努力的结果。这种努力应继续下去。我呼吁广大人民给你们的政府、官员写信,马上写,只有你们才能拯救一切!”她用递过来的手绢擦了一下前额和鼻子上的汗珠,说:“如果我们不得不放弃我们的工作,我们绝不会把资料透露出去。如果我们被迫撤离,我们将不留下任何东西。”
她背过身去,用手绢拭去眼中的泪水。
胡佛和列昂诺娃的讲话,通过翻译机译成各种语言,反复播放了12小时。有些国家垄断的电视台,没等他们说完就中断了转播。
在随后的12小时里,世界各地的邮政系统处于告急状态。分检室的信件堆积如山,不必拆读信件内容,光是巨大的数量就足以表明其意义。各国政府向各自驻联合国的代表下达了新指示。经投票,一致通过撤消派遣联合国部队的决议。
探险队需要的复活专家带着助手和设备来到612号方块,根据勒博的要求,在金球内蛋形球上方建造了复活室。
下一步科学家要确定的是,对哪个人先作复活处理。第一个人比第二个人危险性要大,因此应先以比较不重要者开始。但谁是较不重要者?
科学家提出三种意见,有的建议男人先做,有的建议女士优先,也有的主张两人同时做。
胡佛在蛋形球里作了检查,出来说:“我们得赶快作出决定。氦块在缩小,冷冻器虽在工作,但出于我们多次进出蛋形球,制冷效力受到影响。我对两个人作了仔细查看,发现男人肤色略有变化,也许表皮有病灶,也许不是,我说不准。但我认为女人比男人健康,更能经受试验。你们几位医生再去仔细观察一下,我的意见是,女人先做。”
他们没再下去看,便赞同了他的意见。
他们怎么知道他们犯了个悲剧性的大错误,如果他们决定男人无做,那一切都会是另一个模样。
热气管的喷嘴对准了左边的华氏负25.6度的氦块。几秒外后,氦块融化,那女人毫毛无损。
西蒙是当时在场的四人中的一个。因为他熟悉金球、蛋形球和这两个人,勒博请他参加复活队。
西蒙绕基座一周。他穿着太空服,操作切割机颇感不便。在勒博发出指令后,他抓起切割机切割连接金面具和基座背面的金管子。勒博试图轻轻地移动面具,但它一动不动。
勒博直起身,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便开始撤退。他们不能继续呆在蛋形球里,寒冷透过他们的防护服。他们无法搬移那女人,在目前的温度下,她就像一块玻璃那样易碎。
热气管在遥控下继续给女人加温,他周围的温度升至华氏负4度。
数小时后,4个人又回到蛋形球里,他们同时把戴着手套的手放到冰冻女人的身体下,然后把她抬离基座。他们在雾气中小心翼翼地把她抬出蛋形球,抬入手术室,放在复活台上。
坑井口周围已用巨大的冰块建造起一座建筑,装了沉重的滑动门,建筑内有充气机、发电机、电话、翻译机、照明系统、升降机马达、备用电源和干电池组。
罗什富跟前是一群记者,身后是升降机。他把升降机锁住,把钥匙放入口袋。记者们用不同的语言发出强烈抗议。罗什富笑嘻嘻地告诉他们,他们不能进去看复活过程,就连他自己也不能进去。最后他答应让他们看闭路电视,才使他们安静下来。
西蒙和6位工作人员穿好手术服,戴好橡胶手套,然后开始工作。那女人身上覆盖着毛毯,各种管子和电线穿过毯子上的小孔与各种仪器相连接。
勒博再次动手揭开她脸上的面具,但未成功。在温度升至华氏59度,也就是摄氏正15度时,勒博把手指轻轻塞入面具下,慢慢地拉起了面具。
他舒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说,“正如我们所预料的,这是个氧气面具,有一根软管插入她嘴里。”
勒博向同事们展示面具,但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女人的脸。
英国广播公司播音员的声音响起:“我们第二次广播来自612号方块的消息。女子复活工作进展顺利。今天,也就是11月17日,下午2点53分,她的心脏开始跳动。’
接着传来了胡佛的话音:“我们录下了她心脏搏动声音,这颗停止跳动90万年的心脏的声音,请听。”
电台报出她的心脏搏动声。
但她并没有醒来。她的眼睛仍紧闭着,不过她的心脏已跳得比较平稳有力。她的肺在有节奏地呼吸,她的体温慢慢升至接近苏醒的水平。
“你们瞧,”勒博说,“脑电图上有不规则的波动,……她在做梦!”
这个冷冻在她脑子某处的梦开始萌动了。是什么梦?美梦还是恶梦?她的心跳率突然从30次增至45次,血压上升,呼吸加快并变得不规则,体温升至华氏96.8度。
“注意,”兰博说,“这是苏醒前片刻的心率。她马上要醒来了,关掉氧气。”
西蒙拿掉了她的氧气面具,只见她的眼皮颤动了几下。
“我们会吓坏她的。”西蒙说,他把手术口罩拉掉,其他医生也效仿他的做法。
缓缓地,那女人的眼睛睁开了,她盯着天花板,眉头一皱,眼珠开始转动。她看见西蒙,然后是莫伊索夫、勒博和其他人,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她想说话,张开嘴,但她没法控制自己的舌头和嗓子的肌肉,只发出喘息声。她费了很大劲略抬了下头,看看四周。显而易见,恐惧占据了她的心灵,她想说话,但没有发出声,她的下巴开始颤抖,两眼一闭,头往后仰倒。
“氧气!”勒博喊道,“心率怎样?”
“正常,52跳。”
凡霍克说,“昏迷。我们吓着她了,但她想见到的是什么?”
‘如果你的女儿醒来发现周围是一帮巫医,她会有什么感受?”福斯特说。
医生们决定为她准备一个舒适的房间,然后把她搬进去。
现在手术室里复活台上,蛋形球里发现的一些物件代替了女人,复活台旁不再是医生,而是科学家。他们在对这些物件检查、测量和编号。
物理学家伊藤拿起一个立方块,里面有个空管。他又从一个没盖的箱子里一堆五颜六色的八角形杆子中挑出一根,插入立方体的空管里。立方体开始发出柔和的红光,伊藤笑眯眯地把它放在白色的手术台上。
立方块里传出一个女人用奇怪的语言说话的声音,然后传出音乐,立方块的顶面显示图像,说话女人的面孔。她像蛋形球里的那个女人,但并非是一个人,她微笑一下便消失了。接着出现的是一朵奇花。这朵花渐渐转变为流动的颜色。立方块的各个侧面依次亮起或同时亮起,显出手、鸟、脸以及各种希奇古怪的东西。
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奇地看着这个有趣的小玩意儿。
胡佛摇了摇头,咳嗽一声,说“把它关了。”
伊藤把杆子从管道里拔出,图像和声音顿时消失了。
女人房间里的空气升温至华氏86度。她的手腕、太阳穴、脚等处有电极、金属极、夹子等东西,导线导管把它们与各种仪器连接起来。
两位护土按摩她的大腿,另一个人揉她的颚部肌肉,还有一个护士用红外线灯照她的脖子。
凡霍克给她的腹壁做完按摩后说:“她的肌肉有反应了。”
莫伊索夫俯身,用手拨了一下她的眼皮,说:“她有知觉,她是故意闭着眼。”
“为什么呢?”福斯特问。
“她害怕。”西蒙大声说,“如果你们想让她消除恐惧,不要像对待实验室动物一样对待她。你们走开,别打扰她。”
勒博说:“他也许是对的。他曾在佩里埃尔于下从事心理治疗两年。他也许是比我们更合格的医生。”
莫伊索夫和护士把那女人身上的电极等东西拿掉,西蒙轻轻地把毯子从她的脚盖到肩部,让她的手臂露在外面。她右手中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的金戒指。
西蒙把她的左手握在手中,等其他人走后,低声细语道:“我们是朋友,你不懂我在说什么,但你懂我是作为朋友在和你说话。你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我们的脸,我们不会伤害你。一切都好了,你可以醒醒了。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我们希望你幸福,我们爱你。”
她睁开眼睛,看看西蒙。
在原来的手术室里,科学家们边检查着各种物品,边给它们摄影。
胡佛拿起一只由三部分组成的手套:一部分放拇指;一部分放食指;还有一部分放其余三个指头。他说:“这是左手的手套。”他开始寻找右手戴的手套,没找着。他补充说:“这是单臂人的手套。”
胡佛把左手伸入手套,食指一勾,只见一道红光一闪,接着便听见一声爆炸,他对面的罗马尼亚人约内斯库惨叫一声,被巨大的力量抛入空中,然后摔下来。墙的上部和天花板的一部分被毁坏了。
胡佛大为吃惊,他把食指伸直,红光从空中消匿了,他用颤抖的声音说:“这是一件武器。”
女人疲倦地合上眼睛。
“必须给她进食。”勒博说,“但我们怎么知道那时的人吃什么?”
“拿牛奶来。”西蒙说。
她的嘴唇在动弹,她在说话,声音低微,重复着同一句话,没有人懂得她的意思。她更新闭上双眼,不再出声。
护土端来牛奶,把她扶起来,可她一闻到牛奶的气味,就掉转头,并重复着原先说过的话,显然她要什么东西。
“水,她要喝水。”西蒙说。
她确实需要喝水,一口气喝了一杯半水。
她躺下时,西蒙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轻声说了自己的名字:“西蒙”。他又重复了一遍,她懂了。
她看着西蒙,把自己的手抬起来,放在前额上说:“埃莉”。她也重复了一道。
收拾约内斯库尸体的人发觉他们似乎么抬着一个装满沙石的橡皮袋,他的骨头全碎了,他的肉变成肉泥。
胡佛发觉自己在几星期里就两次成了杀手。
那些尚未仔细研究的物件及武器被小心谨慎地放回到基座里。工作人员正在修理毁坏的手术室和一些仪器。
埃莉什么也不吃,用导管灌食物的做法也失败了,无论灌什么她都吐出来。
西蒙的同事们得出结论,她的胃不适合消化现代营养物。
而西蒙不再考虑这个问题,他反复问自己;“该如何和她交流?怎么和她谈话?怎么听懂她的话?怎样知道她需要什么?”
她的身体被皮带固定着,不能动弹,输液针头扎入她的静脉里,输送着营养液,维持生命。
西蒙焦急不安,他在寻找办法……
他跑到翻译机房找卢科斯。
卢科斯是土耳其语言学家,他设计了二号站里的翻译电脑。
要解决埃莉的语言问题,可以从能说会唱并带有图像的立方块中获取资料。卢科斯的机器记录了47根杆子插入立方块播出的声音。
在西蒙的请求下,卢科斯开始紧张地工作起来。
一号站的发射机发出紧急求援信号,请求世界各地最佳电脑予以配合。
回音很快有了,但并非是最大最好的电脑,有的最好电脑拥有者推辞说腾不出时间供他们使用。
西蒙让技师在埃莉房间里架起三台摄像机,一台对着输液针头;一台对着她面颊塌陷的脸,还有一台对着她瘦削的身体。
这些图像通过卫星传送出去,配着西蒙的讲话:“她快死了,快饿死了。我们只能看着她死,因为我们不懂她说要吃什么。她快死了,因为那些人不肯让我们使用他们的电脑。他们正忙着用自己的电脑比较生产成本,寻找零售市场……
“仔细看看她吧,你们将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已奄奄一息。我们花了巨大的力量把她从冰层下弄出来,只是为了让她死去。我们会为此羞愧的。”
国际机械电子公司总经理加特纳坐私人飞机去布鲁塞尔途中看到了这则消息。
“说得对,”他说,“我们会为此羞愧的,假如我们不出点力。”
他命令他的卡特尔组织立即为南极探险队提供电脑,尽管这样会使公司蒙受损失,但这种损失是可以弧补的,而有的损失造成后却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他是个讲效率的人,一个头脑精明的商人。他要求把他的决定公布于众,结果是:国际机械电子公司名声大振,销售增加17%,还带来了连锁反应。
数小时内,世界各大垄断公司、研究中心、大学,甚至五角大楼和苏联导弹中心都通知卢科斯可以使用他们的电脑。
612号方块的人都知道卢科斯正在和死亡搏斗。埃莉越来越虚弱了,她同意尝试各种食物,但咽下去的食物总是又吐出来,她一直在重复原先说过的那句活。
按照卢科斯的要求,世界各地的电脑通过短波、激光和卫星相互连网,译解埃莉的话。
要理解她的这句话,得对她使用的整个语言进行分析。翻译机房的工作人员熬红了眼,争分夺秒地抢时间。他们通过电脑网处理了大量语言资料,解决了很多难题。
西蒙心急如焚地穿梭于埃莉的房间和翻译机房之间。
在翻译机房四面铝墙的大厅里,卢科斯正在调试录有埃莉话音的小磁盘,四周一片寂静。这是通过放在她房间里的麦克风录下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埃莉说话声音减轻,次数减少。
随着“咔嗒”一声,翻泽机处理完中。西蒙用两手撑靠着卢科斯的椅背,催促道:“好了吧?”
卢科斯合上开关,打印机开始噼啪作响。西蒙一把夺过卢科斯正看着的打印纸条。
西蒙读了法文译文,疑惑不解,抬头看了一下卢科斯。
卢科斯正在看阿尔巴尼亚文、英文、德文、阿拉伯文译文,他摇着头,又去看别的译文。17种语言的译文读来都同样的荒谬:
来自吃食机器
西蒙没有力气喊叫了。“你的电脑,”他用轻如耳语的声音说道,“你的电脑——简直是笑话。”他的脑袋垂了下来,背脊弯了,抱着极度疲惫的身躯靠着最近的一堵墙,坐下来,伸开腿,转过脸,避开灯光,睡着了。
他睡了大约9分钟,接着醒了过来,喊道:“卢科斯!”
卢科斯正在那儿,忙着把发现的读物章节输入翻译机,并认读打印机吐出的译文。这些是用令人惊奇的风格写的,发生在奇异世界里的故事的章节。
西蒙问:“卢科斯,我们是否一无所获?”
“不。”卢科斯回答道。“看,”他递过来几张打印纸,“这是可以读懂的材料,而不是莫名其妙的东西。电脑和我都不是傻瓜,我的翻译机懂得并学会了这种语言,它的译文是准确、可靠的。‘来自吃食机器’。”
“来自吃食机器?”
“那是有意义的,假如我们不懂,我们就是白痴。”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西蒙的希望复苏了,声调也变得欢快了。“你能否把这种语言安排在你的一个波道上?”
“我没有多余的波道。”
“腾出一个波道,取消某种语言。”
“哪种?”
“哪种都可以,这有什么关系?朝鲜语、捷克语、苏丹语、法语!”
“他们会发怒的。”
“让他们的愤怒见鬼去吧!你以为还有时间顾及他们的民族主义?”
“约内斯库,”户科斯喊道,西蒙露出困惑的表情,卢科斯解释道:“约内斯库死了,他是这儿唯一的罗马尼亚人,我将把罗马尼亚语去掉,就用这个波道吧。”
卢科斯站了起来,他的铁椅“吱嘎”一声,如卸重负。他拿起通话机喊道:“喂,哈卡,天哪,你睡着了吗?”他开始用土耳其语大声骂起来。
一个磕唾的声音答应了。卢科斯用英语发出指示。然后转身向着西蒙:“十分便利的事情。”他打开壁橱,拿出一只带有罗马尼亚旗帜的发射机和一只耳机,把它们递给西蒙说:“埃莉需要这些。”
西蒙接住小仪器,卢科斯提醒他:“小心,不要让你的该死的机器聒噪她的耳朵。”
“是!我将十分小心,我会把声音调得很轻,轻得就像耳语。”他紧紧地握住了在这几小时超人的努力中成为他朋友的卢科斯的手。
几分钟后,西蒙走进埃莉的房间。
护土坐在埃莉身边,正在读着一本罗曼蒂克小说,她发觉房门打开,便站了起来,示意西蒙不要发出任何声响。她回望埃莉,脸上装出了职业护士关切的表情,而事实上她仍沉醉于小说中三度被抛弃的妇女令人断肠的表白中,心里诅咒着世上所有的男人,包括刚进来的这一个。
西蒙俯身向着埃莉,他的面容由于饥俄而显慷悴,但依旧保持着和蔼的神情。她的鼻孔几乎是半透明的,眼睛闭着,胸脯随着呼吸轻微地起伏着。他轻柔地唤道:“埃莉……埃莉……”
她的眼睑在微微颤动,表示她神智清醒,听见呼唤。
列昂诺娃进来了,尾随而至的是勒博和带着一札照片的胡佛。胡佛把照片向西蒙亮了亮。
西蒙点点头,接着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埃莉身上。他把微型麦克风搁在蓝色被单上,靠近埃莉枯槁的脸;他又撩起她的一绺头发,露出她那苍白的耳朵,小心翼翼地把耳机放在她的耳朵里。她摇摇头,试图摆脱可能会受的新折磨,但她精疲力竭,放弃了努力。
西蒙用十分轻微的声音说着法语:“你能够理解我了,现在你能理解我的话了。”
埃莉的耳朵里,有一个男人的声音用她自己的语言在说:“你能够理解我了。”
房间里的其他人看见她屏住呼吸,然后又放松了。
列昂诺娃满怀同情心地走近床边,拿起埃莉的手,用俄语倾注她的热忱。
西蒙怒目注视列昂诺娃,举起手,示意她可以走了。她万分惊讶地遵命了。
西蒙伸出手接住胡佛递过来的照片。
开始,埃莉的左耳涌入了女性的声音,传来同情的话语,她听懂了;右耳袭来低沉喧闹的声音,她听不懂。然后是沉寂。
接着又传来男人的声音:“你能睁开眼睛吗?你能睁开眼睛吗?试试看!”他停顿一下,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埃莉,她的眼睑颤动了一下,“再试一下,我们是你的朋友,别害怕。”
她的眼睛睁开了。
他们都惊讶了,没有人曾看见过这么大,这么蓝的眼睛。
“往这儿看,”西蒙说,“哪个是吃食机器?”他把一张照片举在她面前,一张张地更换着。所有照片上的东西都是她所熟悉的。“吃食机器,哪个是吃食机器?”
“吃食?活下去?这有什么意思?”
“看,哪个是吃食机器?”
睡觉……忘记……死亡……
“不!别闭上你的眼睛!这些东西是我们发现你时一起发现的,其中必定有一样是吃食机器。看看,我再给你展示一遍,假如你见到了吃食机器,就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
在看到第六张照片时,埃莉闭了闭眼,然后又睁开了。
“这个,”西蒙说:“赶快!”
他把照片递给胡佛,胡佛一把抓过去,旋风般地奔了出去。
照片显示了一件尚未研究过的物品,它和武器一起放回了基座里。
值得概述的是为什么翻译、理解埃莉的语言如此困难,实际上这不是一种语言而是两种语言,一种是女性的语言,另一种是男性的语言,两者的句法和词汇是完全不同的。男人和妇女能够互相理解,但男人说的是男性语言,它有自己的阳性和阴性语法范畴。妇女说的是女性语言,也有自己阴、阳性语法范畴。在书写时,有时用这种语言,有时用另一种语言,完全根据所描写的时间、季节、色彩、气温,以及兴奋和沉静的程度、山脉或大海来选择。偶然两种语言混合使用。举例说明男人和女子语言的不同是困难的,两个对等的词语只能译成同一个词语。男人说:“没有荆棘”,妇女则说“落日的花瓣”,彼此都懂得对方是在谈论玫瑰。这只是一个大致的说明,在埃莉生活的时代里,男人还没有创造出“玫瑰”这个词。
“来自吃食机器”这是实实在在的三个词,按照埃莉语言的逻辑,它们只是一个复合词,可定其义为“吃食机器生产的东西”。吃食机器是“生产可吃食物的机器”。
吃食机器放在床上,对着已被扶起身靠在枕头上的埃莉。为了防止她着凉,西蒙叫人把室温提高,胡佛及在场的人都热得汗流挟背,护士不停地给他们递毛巾擦脸。一部摄像机的镜头正对着“吃食机器”。
这是部半个西瓜大小的绿色机器,从顶部到底部螺旋形地排着上百个颜色不同的按钮。顶部的按钮是白色的,底部连着一个圆筒。
埃莉试图举起左手,一个护士过来帮忙,西蒙推开她,自己把埃莉的手拿了起来。
一个特写镜头:西蒙把着埃莉的手,伸向“吃食机器”。
再一个特写镜头:埃莉的脸、眼睛。兰森目不转暗地凝视着埃莉的美目。他的另一架摄像机始终追踪着那双黎明般的眼睛,但他没有把这个画面向全世界转播出去,这是为他自己而摄的。
埃莉的手移到吃食机器的顶上,她想移动手,但没有力气。西蒙感觉到埃莉的手要往哪里移动,他把着她的手随着她的意愿接近了白色按纽。她纤纤中指触到了这个按纽,随后又摁了一些不同颜色的按钮。
胡佛迅捷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旧信封,在上面记下了按钮颜色的名称,但他一时找不到词来记录埃莉按的三个黄颜色按钮,只好作罢,不记了。
埃莉的手移回到白色按钮上,她想按,但缺乏力气,西蒙帮她按了一下。随着轻轻的嗡嗡声,圆筒张开来,一只小金盘滑了出来,里面装着五颗粉红色的半透明小丸和一把小金叉。
西蒙拿起金叉,叉了个小丸,送到埃莉嘴旁。
埃莉张开嘴,吃了第一颗小丸。
西蒙又喂了她一颗。
几分钟后,埃莉可以不要帮助自己使用食物机器了。她按了几个按钮,获得了几颗蓝色的丸子。吃了这些丸子,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按动食物机器的按钮。
她每次都按动不同的键钮,获得不同数量和颜色的丸子,她的精力和体力在迅速地恢复。
在场的人以及会议室电视屏幕前的人都目睹到埃莉瘦削的脸皮和躯体很快变得圆润了。
“吃食机器”是一种供食机器,也许还是治疗机器。科学家很想了解那件手套似的可怕武器和这部吃食机器,他们都想询问埃莉,并打开吃食机器看个究竟。
记者们从约内斯库之死中找到了轰动一时的新闻题材,现在这部吃食机器又结他们提供了新题材。这次探险,使他们发现了新闻金矿。
埃莉进食完毕后,推开吃食机器,看着房间里的所有人,用她自己的语言轻声说:“你们听懂我的话吗?”
大家都点头,表示听懂了。
“你们是什么人?”埃莉问
“你的朋友。”西蒙回答。
列昂诺娃想到把食物机器分发给世上所有的穷国,所有的挨饿儿童,便迫不及待地问:“这机器是怎么工作的?你把什么放进机器了?”
显然,埃莉不是没懂,就是认为她的问题问得太幼稚。
埃莉正在考虑自己的事,说 “应该有两个人,只我一个吗?”
“不,”西蒙说“还有一个男人。”
“他在哪里?他死了吗?”
“他还没有复活,我们先让你复活了‘”
她沉默了片刻,这消息似乎使她感到忧伤,而不是快乐。她叹了口气,说:“他叫科班,我叫埃莉。”她又问:“你们是什么人?”
西蒙又答道:“朋友。”
“世界各地。”
这回答使她吃惊,“世界各地?我不懂。你们是不是来自贡达瓦?”
“不是。”
“来自埃尼索?”
“不。”
“你们来自什么国家?”
“我来自法国,她来自苏联,他来自美国,他来自荷兰……”
“我不懂……现在和平了吗?
“嗯。”胡佛支吾着。
“没有和平!”列昂诺娃喊道,“帝国主义—…”
“住嘴!”西蒙命令道。
胡佛说:“我们是被迫自卫……”
“出去,”西蒙大声喊道,“除医生外,统统出去。”
“我们真蠢!对不起,让我留在这儿。”胡佛说。
西蒙转向埃莉说:“他在胡说八道,现在和平了,你别害怕。”
埃莉松了口气。“有没有来自大掩蔽所的消息?他们有没有坚持住?”
“我们不知道,没有消息。”西蒙回答。
她有了疑问,但又怕听到答案。她环顾四周后,盯着西蒙,用很轻的声音问:“佩肯怎样了?”
翻译机用17种语言说:“纳入我的程序中的词汇里没有‘佩肯’一词,也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合适新词。我认为它是个专有名词。”
埃莉听到译成她的语言的这段话后说:“当然是专有名词。他在哪里?你们有他的消息吗?”
西蒙说:“我们没有他的消息。你知道你沉睡了多长时间吗?”
她急切地看着西蒙说:“几天?”
“不止几天。”
她又环顾四周,疑惑地问:“我睡了多久了?几周?几个月?”
“不止,长久多了。你睡了……”
“小心,西蒙!”勒博打断了他的话。
西蒙停了一下,关切地看着埃莉。他转身向着勒博问;“你在想什么?”
“我有点担心。”
埃莉焦急地问:“我睡了多久?你懂得我的问题吗?我想知道……”
“我们懂,”西蒙说,“你睡了……”
“我不同意!”勒博插话。他用手把麦克风捂住,不让声音传给翻译机。“你会使她极为吃惊的,最好是慢慢告诉她。”
西蒙神色严肃,眉头紧锁。他用手捂住麦克风,然后说:“心理疗法中,有净化作用的惊讶胜于有毒害作用的谎言,我认为她挺得住……”
“我想知道……”埃莉反复说。
西蒙转身朝着她说:“你睡了9D万年。”
她神情恍惚地看着他,没等她明白过来,西蒙又说:“你惊讶,我们也惊讶,但这是真的。护士会把我们的探险报告读给你听的。我们在冰层下发现了你,我们的实验室想方设法测定了你沉睡的时间。”
他继续说:“这么长的时间无法用一个人的生命时间或一个文明持续的时间来衡量。你生活的世界现在己荡然无存,你得接受这个事实,接受你醒来见到的这个只有朋友的世界。”
她不再听了,嘴里呼喊着“佩肯”,起身下床冲出房门,西蒙和护士没能拦住她。
埃莉就像一头被猛狮追逐着的羚羊,在走道上狂奔,接连撞倒了三个人,跑朗出了正为搬运东西而敞开的大门。
外面是一片冰雪世界,时速达125英里的狂风怒吼咆哮,埃莉悲痛欲绝地冲入刀割般的寒风中,挣扎着,大风把她的哀嚎堵在嗓子里。
她摔倒了。
后面追来的人扶起她,把她抬回了房间。
“我警告过你。”勒博对西蒙说。
西蒙愁眉苦脸地瞅着护士给昏迷过去的埃莉做按摩。埃莉嘴里喃喃叫着佩肯。
“她肯定正在热恋。”列昂诺娃说。
胡佛一哂:“和阔别了90万年的情人恋爱。”
“她昨天才离开他,短短一夜之间,他们使永远离别了。”
“可怜的女人!”列昂诺娃低声叹息。
“我不知道是这样。”西蒙嘟囔。
“我的孩子,”勒博说,“作为医生必须对各种不知道的东西作出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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