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基·希默达正坐在计算机控制中心她自己的办公室里,烦躁不安。她多么想能够放声大喊,或者砸碎点儿什么东西来宣泄一下心中的烦恼。
几天之前,希默达还只是警署里再普通不过的一名警官,而且那时她似乎对此也已经很满足。然而,当那个用末日病毒几乎毁掉整个纽约城的电脑黑客出现后,她的命运整个改变了。
那个疯子才十多岁,名叫特瑞斯坦·康纳。希默达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搜寻到他的踪迹,并抓获了他。之后,他被判刑入狱,被关押在南极洲的最高安全监狱——极地监狱,那可是极刑犯人呆的地方。
这件事本应到此了结了,可偏偏又横空生出了事端。在希默达追查特瑞斯坦的时候,曾得到过一位来自“下界”的小姑娘吉尼亚的帮助。
“下界”位于纽约城的地底下,住着一些被人们抛弃和遗忘了的流浪者。希默达从未去过那里,可吉尼亚却从小一直生活在那儿。这个小姑娘为了生存曾一度做过电脑黑客,不过后来就是她弄到了末日病毒的样品。为此,吉尼亚受到了来自奎特斯组织的威胁,这个秘密组织一直在幕后扶植特瑞斯坦完成他毁灭整个地球网络的计划。希默达救了吉尼亚的命,并且答应要永远保护她。然而,希默达现在却无法实现自己的承诺,因为她的上司陈彼得下令逮捕了吉尼亚,并且把她也送进了极地监狱。希默达对此深感内疚,她让这个姑娘失望了,想必吉尼亚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陈彼得的粗暴干涉使希默达隐约感到事态的严重,在他们这支宣誓要誓死保卫人类的警察组织内部,准是出了叛徒。
现在名义上存在的国家数不胜数,由于不会再有外族人侵,原先各国的军队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因为这可是件劳民伤财的事。相反,原来各国的警察却联合了起来,组成了这支联合宇宙战警部队,他们成了惟一能维持和平的力量。希默达一贯把自己的誓言当做一件非常神圣的事,而现在很可能就有这么一个家伙,表面上宣誓说要全心全意为大众服务,并因此混入了警署,可很快又投靠了敌人。一想到这些,希默达不觉一阵恶心。虽然希默达现在已掌握了许多关于奎特斯是如何费尽心机地收买一些宇宙战警的情况,但是她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
最新的消息更加糟糕。有一帮家伙袭击了极地监狱,不知他们是想要营救特瑞斯坦·康纳,还是想杀人灭口。然而其结果是特瑞斯坦和吉尼亚联手,利用监狱里的防御设备抵御了这帮家伙的偷袭,并且逃离了监狱。这实在是糟透了。除此之外,希默达对他们的其他情况一无所知,就连关于他们被偷袭和已逃离监狱的消息还是从特瑞斯坦给她发的电子邮件中获悉的。之后,警署派专人调查了此案,发现那帮偷袭者正是他们内部的人。
虽然这帮可恶的叛徒现在已经被囚禁到极地监狱,但这使希默达进一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首先,她不知道该去相信谁。她的上司陈彼得就被查出是替奎特斯卖命的叛徒,但是她清醒地意识到陈彼得绝对不可能是惟一的叛徒。就在她所在的部门,也一定还有叛徒,比如她对蒙塔娅法官就有一些怀疑,但是现在她手头上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她发现了许多可疑之处,可又都无法找到清晰的答案。
现在,惟一能让希默达完全信赖的人就是她的老朋友吉尔巴恩斯。但是仅凭她们俩的力量是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希默达需要对那些被关押在极地监狱的宇宙战警进行审讯,而且她必须确保负责审讯的是站在她这边的人。希默达认为这可能是惟一行之有效的办法。
“希默达小姐。”突然有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希默达随即抬头望去,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范·德瑞林走进了她的办公室。他是计算机控制中心的副主席,这样显赫的地位使他一跃成为地球上第二号人物。他现在是希默达的直接领导,也正是他把希默达提升为安全部主任的。希默达只能暗自祈祷,希望范德瑞林真的站在她这边,而不是想把她作为一颗棋子,去实现他所精心策划的某个阴谋。希默达的秘书塔拉听说计算机控制中心的其他同事对于她的升迁感到非常意外,当然希默达对此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希默达没有取得过什么高学历来胜任这个职位。为什么范·德瑞林对那么多资历和经验都比希默达丰富的人员视而不见,却偏偏对希默达如此青睐呢?他是这样解释的,他说自己很信任希默达,而其他人则不那么让他放心。可谁又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话呢?
猜疑就是这样,一旦你对别人的忠诚开始产生怀疑,就很难会停止。
“范·德瑞林先生,”希默达回应道,并立刻起身,握了握他那带着手套的手。“真高兴您能在百忙之中挤出时间给我。”希默达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的确对德瑞林亲自过来感到很是诧异,她原以为他只会通过全息影像仪与自己会面。
“我想你要和我谈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德瑞林面带微笑地回答道,“另外,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我一直希望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和你共进晚餐。”
“共进晚餐?”希默达忽然想起好像德瑞林确实曾邀请过她,不过当时她认为那只是出于礼貌而已,并未当真。“我倒是随时乐意奉陪,只是现在手头上还有这么多事情等着要处理。”
“我知道你的意思。”说着,德瑞林在希默达办公桌旁的一张扶椅上坐下,并用手示意让她也坐下。“你看,等你把手中的工作忙完了怎么样?要知道,我是很少有机会能让自己放松一会儿的,而且我也的确希望能增进对你的了解。当然我估计这不会是你想见我的原因,对吗?”
“当然不是。”希默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希望你能批准我给计算机控制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员注射丘扎克,特别是警署和司法部的人员。因为在我们内部潜伏了太多的叛徒,我们必须弄清谁是可以信任的,谁是要小心提防的。”
“注射丘扎克?”显然德瑞林对此感到很好笑,“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怎么会不是呢?”希默达问道,“不管怎么说,只要丘扎克的药性一发作,人们就会老老实实地说出真话。到那时,我们只需要问他们究竟是忠于计算机控制中心,还是奎特斯就行了。这样我们就可以获得我们所想要了解的情况。”
“但是,这样做存在两个问题,”德瑞林回答道,“首先,我看到过有关丘扎克的报告,上面说它的准确率并非百分之百。只要人们强迫自己相信一些并非真实的事情,丘扎克就对他们不起作用。此外,它可能也不会对每个人都奏效。而且还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奎特斯的人研制出一种抗丘扎克的药物。”
“但至少它会给我们提供一个机会,”希默达坚持道,
“你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一种可能而已。再说,那些报告也是会出错的呀。”
“当然它们可能会出错,”德瑞林表示同意,“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不可以随便强迫中心的工作人员注射丘扎克。每个人都是有人身自主权的,希默达小姐。如果我们强迫他们进行这种测试,就侵犯了他们的人权。恐怕我不能允许你这么做。”
“但是——”
“绝对不行。”德瑞林坚定地摇了摇头,“请相信,我非常能理解和体谅你的心情,对于你现在遇到的问题我也有同感。但是,践踏人权绝不是解决我们问题的出路。丘扎克只能用于那些被指控犯罪的人,甚至对那些嫌疑犯都不能使用。而按照你目前的情况看,你甚至连怀疑的对象都没有——就要给他们每个人注射丘扎克,仅凭一种推测,这绝不可以。”
希默达顿时有一种受挫的感觉,要知道这可是她惟一的希望啊。她必须确定自己派去执行任务的人是可以完全信赖的,而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那我们还不如撤销安全部算了,”她痛苦地说,“我们根本没法确保这些宇宙战警还能否继续为我们效力。”
“情况还没这么糟,”德瑞林宽慰她说,“你瞧,真正投靠奎特斯的宇宙战警还不到总数的百分之一。这也就意味着,百分之九十九的宇宙战警还是忠诚尽责,值得我们信赖的。”
“但正是这百分之一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在我们找出他们之前,我们整个机构几乎处于瘫痪状态。”
“然而,我认为我们目前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找到奎特斯的人,因为他们手中一定有他们组织成员的名单。一旦我们得到了这张名单,我们就可以知道哪些人是真正可以信赖的了。”说着,德瑞林站起身来,于是希默达也不得不跟着站了起来。很显然,希默达从德瑞林那儿一无所获。他的决定的确很有策略,但并不实际,而且很显然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
“我对你充满信心,希默达小姐,你一定会干得很出色。”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住了。“别忘了我们的晚餐,”他又提醒了希默达一遍,“什么时候有空,请务必通知我一声。”
德瑞林刚一离开,塔拉就走进了希默达的办公室。希默达的这个秘书是个挺漂亮的年轻姑娘,希默达只是希望她是真的可以让自己放心的人,因为毕竟在此之前她是陈彼得的秘书。
“他什么忙也没帮上,是吗?”塔拉问道。
希默达一脸不悦之色。“你怎么会知道?”
“难道从你的脸上还看不出来?”塔拉咧着嘴笑了起来,“因为我有一个习惯,偷听这间办公室里的动静。”
希默达简直无法相信,这个女人竟如此厚颜无耻!“谁让你这么干的?”希默达怒吼道,她此时真是又气又窘。
塔拉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可是如果我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而不是仅仅听上司的一面之词,我就可以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她不安地咬着下嘴唇。“你瞧,塔基,咱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我对你非常信赖,当然我希望你也同样能信任我。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认为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是的,我也意识到了,”希默达回答道,“接受了这个荒谬的工作。”
“不,更严重,”塔拉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说,“我想你是中了他们的圈套。我认为陈彼得根本就不是叛徒,他是被奸人陷害。”
希默达从未想到会是这样。“塔拉,陈彼得的许多罪证都是我发现的。”
“那是有人栽赃,”塔拉坚持道,“你瞧,过去我也常偷听陈彼得在办公室里的谈话,就像今天这样。我对他的情况再了解不过了。如果他是叛徒,我早就知道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并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可他确实干了,”希默达依旧固持己见,只是她被塔拉搞得有些糊涂和困惑。“至少有一件事能说明问题,当时我把囚犯特瑞斯坦·康纳从‘俯瞰’号带回来,这件事只有陈彼得一个人知道,可谁知我们在途中遭到了伏击,而只有他知道在哪儿能找到我们。”
“不是这样的,”塔拉回答说,“除了他之外,还有人知道。当时你告诉他的时候,我在门外偷听了你们的谈话。不过我向你保证,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可陈彼得却把它告诉了范·德瑞林。”
“范·德瑞林?”希默达心里顿时有一种被猫抓过的感觉。
“是的。”
希默达沉思了一会儿。“可是在我们捉拿特瑞斯坦期间,陈彼得为什么没有发布对他的通缉令……”她突然预感到塔拉接下来会给自己怎样一个答案。
塔拉在希默达的计算机显示屏上输入了一个密码,荧光屏上立刻显示出了那份文件的原稿。“其实他发布了通缉令,但很快就被撤销了,你现在可以看到。”
一切事实都显示在屏幕上。惟一能取消陈彼得所下达的命令的人,就是比他级别更高的人——比如范·德瑞林。“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什么他不愿意让我给中心的工作人员注射丘扎克了,”希默达喃喃地说,“他将是我在忠诚测试中所发现的第一个骗子,当然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挥了一下手,关上了显示屏。“这么说来,陈彼得是清白的,而范·德瑞林倒很可能是我们要找的叛徒。”
“的确如此。”塔拉显得很严肃,“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希默达回答道,“但是我保证,很快我就会知道该怎么办了。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一定要抓住这幕后真正的坏蛋。”
希默达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范·德瑞林是最有可能从计算机控制中心委员会副主席波顿身上窃得克隆样本的人——这又是范·德瑞林的一条罪证。而且如果他是奎特斯的人,他当然会让陈彼得把吉尼亚抓起来。事情开始被一件件地穿在了一起。
这意味着这场阴谋远比她想像的要可怕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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