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劫机犯的忏悔

作者:季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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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旅客。飞机马上就要到厦门了,厦门今天的气温较高,达到36度……”播音员清晰的声音送入每一个旅客的耳朵。也同样让章文龙从沉思中惊醒,他刚刚松弛下来的神经一下子又绷紧了。他告诫自己:不能犹豫,该动手了,不动手就没有时间了。此时他迅速地从旅行包里取出玩具手枪,从裤子里取出弹簧刀,一个箭步窜到飞机一排的乘务员跟前,当飞机上的旅客和乘务员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章文龙右手用枪抵在一个乘务员的头部。左手拿着弹簧刀,歇斯底里地喊道:“把飞机飞往台湾,不然我就毙了她!”整个飞机上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出来了一个机械师,一见情况紧急,掉头就跑,找来了飞机上的安全员。安全员一见就说:“你想干什么?”章文龙瞪着疯子一样的眼睛,对安全员说:“你马上通知飞机往台湾飞,不然我就杀了她。把飞机炸掉。”安全员一面稳定章文龙的情绪,一面用电话和驾驶舱联系。驾驶员回答:“你不要激动,你不要伤害乘务员和旅客,我马上向上级请示,上级同意了,就立即飞往台湾。”
  
  改写了人生
  
  时间凝滞,人心凝滞,整个机舱死一样的寂静,所有旅客和乘务员都紧张得能够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章文龙也很紧张,两眼死死地盯着乘务员,微微抖动的手把玩具手枪紧紧地抵着乘务员的头部,吓得乘务员一动不动。
  大概过了20分钟左右,驾驶舱传来了电话,官方满足了章文龙的要求。就这样飞机很快飞过台湾海峡,并在台湾桃源机场顺利着陆。
  当飞机安全降落在台湾桃源机场后,机上的乘客才微微松了一口气,而这时的章文龙却得意地笑了。他笑,是因为他以为自己获得了巨大的胜利,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因而他眼前不由得浮现出外面有大批欢迎人群、手里挥舞着鲜花像迎接英雄一样迎接他的场面……
  他想错了。飞机刚停稳,机舱门一开,章文龙顺门望去。进来的不是什么欢迎人群,而是台湾航空警察。根据警察的要求.他把作案工具交给了警察,跟着警察下了飞机。然后被带到了航警局。接下来便是调查、了解、取证。警察对章文龙说:“经过两小时十五分钟的调查。现在飞机可以经过香港飞回大陆了。如果你要留下来,就把你送到桃源看守所。”
  章文龙瞪大双眼,眼里充满了乞求、悲哀。万般无奈地跟着警察进了看守所。
  章文龙来到他铤而走险的“天堂”,竟然是海市蜃楼。第一夜住的不是豪华的宾馆套间。而是关押犯罪嫌疑人的看守所监舍。
  早餐刚过,就涌来了台湾及外国媒体的记者。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把录音机送到他的最近距离。几乎是同一个提问:“你为什么要劫机到台湾?”他面对记者烦躁不安。心想:“我都成这个样子,还说什么呢?”他选择了沉默。记者在章文龙愤恨的目光中找到了没趣,便一个个先后走了。
  1994年6月17日。章文龙在台湾被判处有期徒刑9年。他从桃源看守所被押送至台北监狱服刑。监狱里8个犯人一个监舍。监狱里关的是5名台湾的犯罪人员。警察和犯人对他都不错。警察对他说:“如果你5年前来,接待你的就不是我们了。现在政治形势发生了变化,你不应当来。李登辉上台,认为台湾是台湾,中国是中国,他们把你当作外国人入侵了。”犯人对大陆的情况挺关心。常常向章文龙问这问那。犯人说:“都是中国人,都是同胞。我们为你感到惋惜,我们同情你,但是爱莫能助。要是蒋经国时代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章文龙听了以后,连续五天五夜不能入睡。
  台北监狱分一工场、二工场。犯人做糊纸袋、制电池等手工劳动。章文龙的劳动任务是每天用电脑打四个小时字,一个月得1000多台币工资。
  章文龙在台北监狱的服刑生活是程式化的。没有什么变化。除了星期天外。其余每天都是在车间吃饭、休息或做其它活动。台北监狱没有减刑的说法,只是假释。在监狱表现好,假释就快,没有什么具体规定,谁到时该假释就假释,也不要写什么。也不公示,到时就走人。章文龙被判处有期徒刑9年。实际坐了5年8个月就被假释了。
  章文龙从台北监狱出来以后。被送到新竹遣送站。在遣送站一等就是两年四个月。这期间主要是等待大陆海协会和台湾海基会谈判如何办理交接手续。在遣送站的生活就远不如在监狱的生活了。10个人一间屋,全部关的是大陆人。整天被关在监舍不能出来,每天只放两次风。每次半小时。
  2001年6月21日,章文龙被用飞机送到马祖岛小飞机场。福建省公安厅派船到马祖把他接至q福建的马尾,等候在那里的江苏省常州警方人员将他带到常州市看守所(因常州是起飞地),对他重新进行审判。
  2002年3月19日,江苏省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并依法判决章文龙有期徒刑13年,之后他于2002年5月16日,投入南京监狱服刑。
  
  复苏了心灵
  
  坐落在雨花台畔的南京监狱,既是百年监狱,又是部级现代化文明监狱。长期以来,监狱坚持以人为本、依法严格科学文明管理的执法理念。从提高改造服刑人员质量、塑造健康新人的高度出发,不断探索、实践、创新教育改造的新方法。
  与台北监狱相比,章文龙如同走进一个新天地。在南京监狱这样一个良好的改造环境里,他沐浴着监狱的和谐春风,聆听着警官的谆谆教诲。心灵的良知在一天天地复苏……
  性格内向、心里充满酸楚的章文龙终于拿起笔给自己的父母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章文龙如大梦初醒一样.从朦胧写起,泣诉自己如何从希望——失望——绝望——渴望一路走来的人生轨迹。章文龙渴望新生。渴望赎回自己的罪恶。
  2003年的春天,章文龙年迈的父母来南京监狱看望他。父子相见,分外悲伤。章文龙的老父亲老泪纵横地说:“人没有不犯错误的,可你犯的错真是太大了。当时你要是给我说一声的话。怎么也不会让你走这条路。过去在乡里我们家是最光彩的,今天呢。我们一个乡犯罪的就你一个人……”
  章文龙泣不成声地说:“爸,我真的对不起你们,真的对不起父老乡亲们,真的对不起培养我成长的部队首长……爸,我能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我真的知道错了……”
  南京监狱民警,找他促膝谈心,希望他从头再来。
  章文龙振作起了精神,在改造的岗位上踏实劳动。虽然他所干的活都是比较重的体力劳动。但他从不叫苦叫累。特别是他的腰椎五、六节错位,常常疼痛难忍,可他也不向警官提起。直到警官发觉以后。他才如实说了出来。因此他获得了监狱的大会表扬。警官对章文龙十分关心。把他调整到比较轻巧的剪线头岗位。警官对他十分关爱。只要他有个头痛脑热。就会及时带他到医院就诊。
  章文龙刑满出狱了。面对未来。章文龙对笔者说:“我已经和我父亲说了,家里的几亩地留给我种。我要种庄稼,种蔬菜,养鸡、鸭、鹅,一来可以做一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二来还能搞搞试验。国家不是正在提倡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吗?我要乘上这趟车……”
  (责编:平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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