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6期

回头是岸

作者:张福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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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你们把他放在这儿,天天吃饭天天照面,我无此意,他有此心,你让我怎么面对他?再说,监狱是个啥地方,谭姨你能不清楚么,女人扎堆的地方是非多,无风还掀三尺浪呢,何况这种事。别人指指戳戳,我受得住吗,万一脾气上来惹出个什么事端,对谁都不好。所以,赶紧打发韩军鹏走,这份心意我领了。”
  谭教导员明白了。仔细想想,杨青说的话倒也不无道理。于是告诉杨青说:“既然你这么想,那就让小韩回去吧。临走之前,你们要不要一块聊聊?”杨青回答说:“不用,上次来时要说的话都说了。不过他走的时候,能不能同意我把韩军鹏送到大门口?”谭敏笑着说:“当然可以,这么做就对了。”
  就这样,韩军鹏仅呆了3天便辞工返回原籍。监狱领导为表达歉意,专程派车将他送往西安,并买了回程车票。此外,还赠送给韩军鹏一套迷彩服……
  
  师徒相会
  
  去年我去监狱采访杨青,临别时她曾委托我一件事,要我替她联系一下远在豫南的武校恩师,然后如实告诉她离开武校以后所做下的事情。
  杨青的托付我并未忘记,只因工作繁忙不能亲赴河南,此事就这样被拖了下来。
  2005年2月,报社新招了一批年轻记者,其中有位叫刘艳的姑娘,她家在驻马店市遂平县。我曾到河南信阳出过差,清楚遂平县离豫南武校不很远,顶多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因此,想托小刘姑娘趁回家的机会帮我联系。“五一”放长假,姑娘准备回家省亲,我便把这事告诉给她。小刘答应得十分爽快,她说她从记者部主任的口中,曾听说过杨青的事情。
  我给豫南武校校长段忠诚写了一封长信,把杨青的身世、遭遇、她立志习武的目的、返乡后所犯下的罪行、法院判决结果以及现在狱中服刑的表现,扼要叙述了一遍,最后也谈了杨青对他的思念。
  我在信中说,杨青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孩,段校长想必比我更为了解。她16岁时遭受歹徒强奸欺辱,去武校习武一心只为报仇,回来后先后连杀了2人。作案后,杨青认为自己必死无疑,虽然她深知报复杀人有负恩师教诲,却不愿意让恩师知道这事而难过伤心。后来法律留了杨青一条性命,入监后通过管教人员的感化教育,她对报复杀人产生了新的认识。如此一来,觉得再隐瞒恩师就太不应该了。在她的心目中,恩师犹如再生父母,因而时刻铭记,念念不忘。我说,杨青能有今天这样的转变,是许多人努力帮教的结果。拯救这个孩子,使其日后能够服务社会,则需要更多人的爱护和关心。段老先生是杨青的恩师,您对她的影响力举足轻重。来信别无目的,一来是受杨青所托,另外希望段先生继续对她施以教诲,促进她树立起重新做人的勇气和信心。如果方便的话,尽可能地去监狱看看孩子,这对帮教杨青将会起到他人所不能企及的作用……
  信的末尾,写了杨青的服刑地址,并简短介绍了我个人的情况以及联系方式……
  刘艳回家探亲的第四天,段忠诚先生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他说,听说了杨青的事,他非常吃惊,也很生气。中华武功尽管有惩恶扬善的宗旨,但绝不可以违犯国法而以恶治恶。段先生自责说,杨青所发生的事情,说明武校在教武和育人相统一这方面,还存在着一定的问题。杨青在武校习武6年,只注重了她刻苦好学的一面,却忽视了对她为什么如此刻苦原因的考查。尽管对她当年入校时的说词有所疑心,但并未深究细问,心想一个16岁的女娃娃,会有什么复杂的阅历,想不到问题恰恰出现在她的身上。杨青这事,无论对她本人还是武校,都是个沉痛的教训。
  段先生说,当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动气上火责怨她,也于事无补。虽说杨青是离开武校以后惹的事,但不管咋说,她是自己的学生,而且是一名他非常器重和喜爱的学生,所以帮教她应是不容推卸的责任。他说,现在他已从武校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只挂着名誉校长的职务,因而教学工作已不像先前那样繁重了。等把手头的事料理一下,便去陕西看望杨青……
  接完段先生的电话,令我兴奋不已:寻仇靓女的帮教队伍中,从此又增添了一位“重量级”的人物!
  2005年5月17日,段先生的儿子开着私家车,陪他父亲专程去监狱看望了杨青。有关他们师徒会见的情况,谭敏事后在电话中只作了简单叙述。
  谭敏说,杨青见到段先生后,扑往恩师怀中号啕大哭,场面非常感人。那种撕肝裂肺的哭声,一时间惊动了整个监所,女犯们大眼瞪小眼,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情。谭敏说,在她的记忆中,杨青入监两年,除了那次趴在她的怀中失声哭过外,从未见她再落过眼泪。她说段先生的身体非常好,70多岁的人了,说话嗓音宏亮,走路似乎还带着一股风。至于师徒俩具体谈了些什么,事后她并未要求杨青进行汇报。但段老先生驱车跨省来看杨青,少不了会说些鼓励她的话语。很有意思的是,会见将要结束时,师徒二人在接见室居然还练了一套拳脚……
  遗憾的是,段老先生来陕探望杨青,行前并未与我取得联系,不然无论如何也要赶往监所,去目睹和记录下那感人的一幕。
  
   狱中喜讯
  
  2005年10月26日下午,我正在报社照排室校阅样报,同事老田喊我去办公室接听电话。
  “张记者吗?我是谭敏。告诉你个好消息,杨青减刑的批复下来了,20年有期徒刑,对,今天上午批下来的……”
  “太感谢你们了!说实话,这个比牛还犟的丫头能被改造成这样,你们没少费心呀!”
  “谢啥呢,这是咱应尽的职责嘛,连你这局外人都这么尽力,何况我们呢?”
  “我想再去你们那儿作一次采访,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欢迎你随时前来。犯人改造需要全社会的大力配合,这方面还得感谢你们媒体记者……”
  撂下话筒,我高兴得手舞足蹈,竟然情不自禁地吼开了秦腔,老田见状很觉奇怪,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当即决定,处理完手头稿件,便去监狱。此次采访的意义非同一般,不说别的,单为倾心关注杨青命运的《蓝盾》读者,也当再尽一份力。为感谢刘艳姑娘赴豫帮助联系段先生这件事,我邀请她一同前往。
  平日生活中,我并非一个情感细腻的人,莫说亲朋好友,就连自家老伴及孩子过生日这事,都从来不往心上去。可不知怎的,竟然记住了杨青的生日。杨青生于1979年10月28日,今年已整26周岁了。杨青16岁时受辱,16岁开始习武,距今已整10年了。10年光阴对宇宙星空来说,不足挂齿,但对杨青来说,可谓天翻地覆……
  我叫刘艳去超市订做一个生日蛋糕,叮咛说上面不要什么“生日快乐”之类的祝辞,但要求有个大大的红颜色的“26”字样。届时杨青看到它,对其中寓意,必定会有所理解!
   准备就绪,只待出发。哪知事不凑巧,临行前报社有急事绊住了我的手脚,我去不成了。万般无奈,我只得对刘艳作了特别叮咛,要她代我去监狱看望杨青,务必详细作好采访记录,尤其杨青的表现情况,一定要问清问明。此外,我给杨青写了封信,还让小刘转达对她的祝福和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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