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1期
妻子背上的无腿记者
作者：高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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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吉林省四平市梨树县刘家馆镇及周围几个镇，一提起裴玉文，农民们就会说，谁不知道，那是俺们的名记者啊。他可给俺们农民帮了大忙了。
近日，记者在东卡村采访了裴玉文和他的妻子陈秀兰。初见陈秀兰，记者真不敢相信：这个身高只有1．53米的瘦弱女人，就是那个用自己的脊梁背着丈夫走了5万多公里乡间小路艰难采访17年的坚强女人。记者更不敢相信：裴玉文这个胸部以下全部失去知觉的高位截瘫病人，这些年竟凭着顽强的毅力和对农民及农村的热爱写下1000多篇文章，作品多次获奖，并为当地农民写信呼吁解决了200多个损害农民利益的问题。今年44岁的裴玉文激动地对记者说：“这些年，我的一切成绩都应归功于我的妻子。没有她，哪有今天这么多的荣誉呀!我虽然不能走路了，但我妻子的腿就是我的腿，我妻子的脊梁就是我飞翔的翅膀!”
棒小伙儿成了残疾人
吉林省梨树县位于松辽平原的腹地，一马平川，土地肥沃，是农民种地的好地方。就是为了这块肥沃的黑土地，1980年春天，家在内蒙古赤峰市农村的裴玉文迁居这里。两年后，他与同村的陈秀兰结婚。几年后，他们有了两个女儿。他身强体壮，干活是一把好手。妻子虽长得瘦小，但也非常能干，小两口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谁料，一场飞来横祸让这个幸福家庭来了个惊天大逆转。
1988年5月下旬，裴玉文和同村的几个青年到内蒙古赤峰市郊区的一个建筑工地打工，他负责开搅拌机。5月23日上午，因停电他们被老板安排在一处山坡上挖土。休息时，因风大，裴玉文和另外两人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土洞钻了进去，然后就听唯一有文化的初中生裴玉文讲故事。不料，正当裴玉文讲得兴起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响，土洞上方整个全塌了下来，土层巨大的冲力将靠外边坐着的两个人推了出来，厚土向坐在里边的裴玉文重重地砸了过来，猝不及防的装玉文的头部和身子被厚土层埋上了……
险情面前，两个工友和正在附近拉土的学生们急忙一起用手来挖土，十几分钟后，终于将裴玉文从土洞里抢救了出来。从昏迷中醒来的裴玉文吐了一大口血，同伴们要搀着他上医院。可是他的两条腿怎么也不听使唤，软绵绵像面条似的就是站立不住。他突然恐惧地哭喊道：“啊呀，我的腿不行了，我要瘫痪了啊……”说完他感到背后一阵剧烈的疼痛，接着又昏了过去。同伴连忙将他送到了赤峰市医院。经医生检查，他的胸部第11、12椎体全部粉碎性骨折，严重压迫神经，血压已经降为零，非常危险，必须马上抢救。很快，医生就给他作了接骨等手术。三个多小时手术结束后，将他送到了特级护理病房。
昏迷了三天后，裴玉文终于醒来了。他对同伴及亲属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千万不要告诉我媳妇，她还有几天就要生孩子了!”
然而，手术并未能达到预期效果。几天后，一位骨科专家在给裴玉文检查完病情后，神色凝重地对裴玉文的岳父说：“我建议再给他做一次彻底的手术。能站起来更好，不能站起来那就只好高位截瘫了。”亲属们都不同意做这个没有多少希望的手术。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后，6月30日裴玉文被亲属们抬着回到了家中。刚生完孩子才满月两天的妻子见到走时还生龙活虎的丈夫一下子变成一个瘫子，扑在丈夫身上放声痛哭。望着妻子悲伤欲绝的样子，裴玉文不禁泪流满面。他们的大女儿才5岁，二女儿才3岁。最可怜的是刚刚满月的小女儿，孩子这么小，家里又欠下近万元的债务，这个家的顶梁柱就这样轰然倒下了，今后的生活该怎样过啊!
真爱让他走出低谷
从回家那一天起，巨大的绝望笼罩着26岁的裴玉文。从一个过去体重80多公斤、背着100公斤的麻袋能一口气跑上60多趟的棒小伙子，到一个胸部以下全无知觉、吃喝拉撒睡都得让别人来侍候的瘫痪病人，巨大的落差让他无法接受。他每天呆呆地望着天花板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妻子陈秀兰为了不让丈夫在农村的火炕上暴冷暴热伤害身体，特意在自家炕上又搭起一张床，让丈夫住在“炕中床”上。她多次对丈夫说：“你好好听话养病，等咱们有钱了，找一家大医院再做一次手术。只要有一线希望咱就不能放弃，或许你还能站起来呢!”就是这个希望支撑着裴玉文没去寻死。
9月底的一天，听说辽宁省昌图县八面城镇有一个老中医能治这种病，陈秀兰带着刚刚凑齐的3000元钱和丈夫去了那里。住最便宜的旅馆，吃最便宜的饭菜，连针灸带吃中药，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裴玉文的病也没见好转，一个多月后夫妻俩只好怏怏而返。
1988年12月底，妻子拿着自家和从娘家凑来的8000元钱，带着裴玉文来到长春一家大医院做了第二次手术。遗憾的是手术中，医生将椎骨中的一处神经割断了，这就彻底击碎了裴玉文重新站起来的梦想。
半个月后，他们回到家中。这时已彻底绝望的裴玉文做好了死的准备，他偷偷地将在医院里开的两瓶毒性较大的止痛药带了回来。他将药藏在自己的被褥底下。勤快的妻子在拆洗被褥时发现了这些药。哭着对丈夫说：“玉文，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就忍心扔下我们娘儿四个?我这么侍候你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寻死?!……”裴玉文也哭泣着说：“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们啊!可我现在是一个没用的人，啥也干不了，整天整夜地让你侍候着，这样活着还有啥意思啊!早晚把你也拖死啊。”妻子一扬手，将那两瓶药从窗口扔到外面的石头上，摔得粉碎，然后对丈夫说：“听我的话，为了我和孩子，你要好好活着。”
然而，裴玉文死心未绝。过了一个多月，他突然对妻子说要刮胡子，想要一个刀片。妻子说：“我来给你刮吧。”他却说：“我也得锻炼锻炼哪，要不然连手也不会用了。”妻子一听也对，就给了他一个刀片。细心的妻子看着他自己刮完了脸再把刀片收回。次数多了，有一次妻子忙着做饭就忘了收回刀片，被他偷偷藏了起来。有一天他趁妻子出门下地摘菜，就哆哆嗦嗦地拿出了刀片，正想着是往喉咙还是腕子上割的时候，妻子突然进了屋，他来不及放下刀片，愣住了。妻子一把抢下刀片，生气地说：“你还有良心吗!我这么侍候你，不就是想让孩子们有个爹吗，这个家只要有你在，才像个家的样子啊!你怎么就不知道体谅我的心哪!”说完，妻子放声痛哭起来。一席话震得裴玉文半晌无语。望着妻子伤心的样子，望着妻子那早生的白发和瘦弱的身体，想到三个可爱的女儿，裴玉文麻木的心灵复苏了。裴玉文哭着对妻子说：“秀兰，我的好媳妇，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去死了，我要和你永远在一起，共同撑起这个家，真正活出个人样来。我要对得起你，也要对得起孩子。”
这对患难与共的夫妻不由紧紧地相拥而泣……
在妻子背上走了5万公里
打消了死的念头，裴玉文的心里还是一片空白。每天的打针、吃药、吃饭、睡觉，这种枯燥的生活让他度日如年。看着妻子每天除了侍候自己就是去家里的四垧地播种、铲地、施肥、收割……还要喂猪、喂鸡、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