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我不是同性恋

作者:艾 欣 唐厚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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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因。要知道你痛苦的根源就在于此,你爱你的老师,可你却不具有男性的生殖器官。”这些词汇和观念对于我这样一个从未接受过任何性知识教育的单纯女孩儿,简直闻所未闻。几次会面下来,我的状态非但没有好转,日益加深的恐惧感以及对自身的厌恶感反而导致了我更加严重的心理障碍。我开始喝酒,大量吞服镇静药剂。一天,我终于在诊室中遇见了当初我们要找的那位老专家,但他只是漠然地看了我一眼,冷冰冰地说:“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毫无疑问,你患的是典型的同性恋。”我顿时陷入了无底的深渊。
  1998年3月13日,精神恍惚的我找到了毛老师的办公室,把我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渴望得到她的帮助。结果是意料之中的,往日的老师不再慈爱,她像躲瘟疫一样避开了我,还告诫其他同学,不要再为我给她传话。
  当日夜晚,我用剃须刀片狠狠地割向了自己的手腕……
  由于抢救及时,我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然而回到家里,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仍无法与他人交流,同性恋的阴影仍像压在我心头的一座巨大冰峰,凄冷沉重,令人窒息。没过多久,我的事情在原来的学校被传开来,毛老师也受到了牵连,我一次次地撕开手腕上还未愈合的伤口,仿佛只有摧残自己的肉体,才能缓解心中更深层的压抑与恐惧。
  一次次希望的破灭,使我丧失了活下去的勇气。为了早日洗刷我肮脏的罪名,为了不再给已经为我操碎了心的父母增添更多的失望,我暗中积攒下100片安眠药。打算在9月开学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
  
  第二次生命
  
  命运之神像个顽皮的孩子,在把我折磨得筋疲力尽之时。却又出其不意地开启了一扇光明之门。
  1998年7月,我认识了后来被我称为妈妈的人——刘海霞老师。当时正值我的心理自述被一家青少年杂志选登,一些教育机构就此对中小学生教育问题展开了一系列讨论。为了帮助我走出困境。那家杂志社的小丁编辑,以我母亲朋友的身份,敲开了重庆万州区这名普通的高中化学老师的家门。
  一位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中学教师能帮助我这个被心理医生都判了死刑的人?我不相信。第二次见到刘老师时,我对她说:“你别白费力气了。我没法跟别人交往,不可能活下去的。再说,我是同性恋。9月份之前我就离开这个世界。”刘老师若有所思地注视了我一会儿,接着就微笑了:“同性恋?这我可没看出来。而且,这并不重要。”她拿出一套上一年的高考试卷让我试着做一下。望着她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我只当她是在开玩笑。毕竟,连高一都没上过的我,怎么可能去做高考试题,我抱着游戏的心态答起了卷子。
  结果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竟得了三百多分!刘老师再一次深深地注视着我的眼睛,说出了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话:“艾欣,你不会死,你完全有能力活得很好。到我家来吧,我们一起努力。相信我,你能考上北大!”
  就这样,我住进了刘老师家,开始享受她为我营造的特殊的希望工程。那时,我神经衰弱的毛病已持续了足足6年,每晚睡前,我总要服用两片安眠药和3片镇静剂,就是这样还是不得安寝。到万州的第一晚,刘老师说:“这好办,你什么药都别吃,保你睡得安安稳稳。”我将信将疑地把药停了,居然真的睡了6年以来最踏实的一觉。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服用过任何安定类药物。
  随着我睡眠的好转,情绪也慢慢趋于稳定。刘老师开始逐步引导我进入学习状态,由于我初中就未能打下良好的基础,高一又休学一年,我对各门功课的生疏程度可想而知。刘老师根据我的实际情况和接受能力,同我一起制定了一份学习计划。从7月初到8月末,我在她的指导下,从各门功课的例题开始,一点一点补习落下的课程。按部就班的规律生活,使我逐渐淡忘了心中久存的恐惧与焦虑,慢慢地我真的开始专心学习了。将近两个月,我补上了初中所遗漏的全部功课,甚至还预习了高一的一些课程。我惊喜地问刘老师:“为什么只要你让我试着做的事,我最后都能做好呢?”她笑着回答:“傻孩子,因为你本来就能够做好。”在刘老师精心的安排和努力下,我不仅在学习与日常交往能力上有了很大提高,更重要的是。我不再想到死了。
  开学前,由于身体原因已多年不当班主任的刘老师主动向学校请战,要求带高一新生班,条件就是让我插入她所带的班级。9月,我正式插入刘老师所带的高一二班学习。在这个新鲜而陌生的环境中,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一切事物都是崭新的,包括我自己。我放松心情,逐渐步入了最佳的学习状态。
  为了排除我在人际交往中的困难,刘老师鼓励我参加班干部的竞选。在她的安排下,我邀请全班同学周末到家中来包饺子,在共同的劳动中,我鼓起勇气加入了同学们的交谈。原来一切都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困难,我很快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在一周后的竞选中,我以清新幽默的竞选演说赢得了全班热烈的掌声,最终,我以领先于对手一票的优势当选为班级宣传委员。从刘老师含泪的微笑中。我知道。那一票是她投的。
  两个多月过去了,我的学习和生活能力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在那段时光里,我们一直期待的,就是检验我成绩的那一刻。不料,就在期中考试前一天晚上,我突然发起了高烧,刘老师用尽办法为我降温,可直到凌晨1点钟。我39.5℃的高温仍迟迟不退。心急如焚,心急如焚!那一夜,刘老师彻夜未眠,她不时地用湿毛巾为我擦拭身体,每隔两小时喂一次药……清晨6点钟,我的热度终于降下来了。烧是退了,我却有些退缩了,我想躲过这次考试。刘老师把我从床上扶起来,用不容商量的口吻对我说:“这次考试你必须去。不要慌,老师相信你的能力。”
  考试成绩很快下来了,看着成绩单,我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仅仅用了两个多月时间,我的成绩已从入学时比班里最差的学生还低30分的水平,跃居到了班里第10名(我们班有50多个人)!这一次。我完全树立起了自信,整个高中阶段,我的成绩再没有下过班里的前五名。高一结束时,我不但拿到了二等奖学金,还荣获了校级三好学生称号。
  3年来,刘老师对我所履行的已不仅是一个教师的职责和承诺,更为我付出了一个母亲所能给予的全部的爱。一天夜里我醒来,发现刘老师仍坐在桌前备课,就不觉叫了声:“妈妈,太晚了,您该睡觉了。”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猛然转过身,含着泪水激动地应了声:“哎!我的乖女儿!”我们母女两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
  2006年8月,我和男朋友一起去看望早已与我亲如母女的刘老师:“您当初怎么就看出我不是同性恋呢?”她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平静地说:“你当然不是。那时你只是感受不到爱。”我不禁再一次扑进她温暖的怀里,泪如雨下……
  (责编:弘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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