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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爱晚点名





  
  旧爱晚点名
  作者:林晓筠

  序

  新发现 林晓筠
  最近买了台我自己专属的笔记型电脑,只有我能碰,而在我妹妹帮我装了个游戏程式之后,完了!我毁了!
  这程式叫「动物魔术方块」,各种不同的动物,只要同一种有三只就连成一线,然后得分,有很多关,我从一开始的五十分,一路练到三万多分,只花了一个星期,但是付出的代价……手指玩到僵硬,坐到腰酸背痛,眼睛看到快「脱窗」,然后是地没有时间擦,大纲一、两个星期都交不出来,不过……
  好处就是可以减肥,因为玩到「废寝忘餐」,所以自然可以瘦一些,加上全神贯注的玩游戏,根本没有时间「忧郁」,我发现自己一天可以花三、四个小时玩这个程式,看来我是很闲的,在这里要建议一些容易忧郁或心情低落的人,如果你不想看小说、漫画排遣心情,那么……玩玩这些电脑游戏,保证你没有时间也没有精神烦恼。
  这篇序,我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完成,神奇吧!以前总要想个两、三天,感谢「动物魔术方块」!感谢我妹妹!

  第一章

  虽然三人之中已有两人是已婚妇女,但是她们还是喜欢在顾德民的PUB里消磨时间。傅琳琳和白亚丝的老公都是大忙人,能管到她们的时间不多,但现在傅琳琳的肚子里已有「仇氏集团」第三代的接班人--一个男宝宝,所以除了果汁、牛奶之类的东西,谁都不敢给她含酒精的饮料,更不能让她太累,否则仇大少……仇磊会杀上门。
  本来傅琳琳已叫了家里的司机要来接她回去休息,但是她注意到今晚的夏倩瑜有些不太对劲、死气沉沉的。
  「倩瑜,妳有事就说出来吧!」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人家说母子连心,小孩还没有出世,她已爱死了肚子里这个Baby。
  「我也觉得妳闷闷不乐的!」白亚丝没有怀孕,所以她随兴的喝着伏特加,反正她老公倪彻也看不到。
  夏倩瑜当然乐不起来,一个被资遣、丢了工作的失业人怎么开心得起来?尤其是她很喜欢这份公关的工作,但是经济不景气,公司要结束,她又能如何?她没本事买下公司自己经营,所以……
  她有了真正的「长假」,可是心情却沉重得很。
  「倩瑜,妳吃了哑巴药吗?」
  「妳连话都懒得说吗?」
  夏倩瑜用一声叹息来回答。
  「人家说孕妇会变得笨一点,但是妳的这声叹息是代表什么?」傅琳琳逼问。「别害我用脑过度!」
  「我……」夏倩瑜有些说不出口。
  「妳什么?妳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吗?」白亚丝的酒杯在她面前转着。「我挺妳!」
  「我也挺妳!」
  真正的感动不需要说出来,夏倩瑜只是点了下头,然后轻轻吐出--句,「我失业了。」
  「只是失业?!」傅琳琳低喊。
  「就失业?!」白亚丝也一副小Case的表情。
  「妳们这两个……」夏倩瑜瞪着她的两个好友,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吃米不知米价、不知人间疾苦、不食人间烟火的幸福女人,妳们有老公可以靠、可以吃,我有什么?」
  「妳有自己啊!」
  「妳一向很强悍的!」
  但夏倩瑜哪里想当一个强悍的女人,以前她还有一个毛品海,可以向他撒娇、耍赖、使性子、发发脾气,而他甚至连薪水都交给她,可那是他们分手之前的事。
  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很快投入另一段恋情,凭自己的条件,想再交个男朋友没啥难的,可是……空有漂亮的外表是没有用的,她的灵魂还没有准备好,对她示好的男人不是没有,只是都不对她的味。
  白亚丝放下酒杯,她一直很想问一个问题,但始终没有认真的问过。
  「倩瑜,妳后悔吗?」
  「后悔什么?」夏倩瑜明知好友问的是什么,但她死都不肯去面对。
  「妳和毛品海分开的事。」
  「亚丝……」傅琳琳拚命朝白亚丝使眼色。「恐龙时代的事妳还提?人要展望未来,已经过去的事就要抛到脑后!」
  「倩瑜,妳把毛品海抛到脑后了吗?」既然都已经提起,也就不需要刻意回避这话题。「妳从分手后就不曾再想起他吗?」
  「是亚丝一个人想知道的,我是无所谓!」傅琳琳撇清。「不过说真的,毛品海那家伙其实不差。」
  「所以妳们是想看我捶胸顿足?」
  「妳会吗?」
  就算想捶胸顿足,她也会关起门来做,就算她会哭出一条小河来,她也会找件大一点的棉被遮住,有些懊悔和悲伤自己知道就可以,不必搞得全天下都知道。夏倩瑜当然后悔,但她不会承认。
  「琳琳,妳该回家了,PUB里的空气对小Baby不好!」夏倩瑜扯到别的。「亚丝,倪彻一定希望他到家时,有个穿着性感睡衣的老婆在等他。」
  「妳没有回答!」
  「妳避重就轻!」
  「妳们是想怎样?!」夏倩瑜表情痛苦,像是在自我挣扎。「好像我失业还不够倒楣、不够惨、不够可悲似的。」
  「倩瑜,如果真有需要,我可以叫仇磊安排一份工作给妳,仇氏集团也有公关部。」
  「琳琳,我还有自尊,我不需要这种帮助或是施舍。」夏倩瑜不想背后被人指指点点或是说得很难听,这关系不用也罢。
  「妳想太多了。」傅琳琳骂道。
  「倪彻有些在企业界的病人,我想--」
  「亚丝,谢谢妳,但是我是想放自己一个大假!」夏倩瑜笑得灿烂。「公司很有良心,还有资遣费。妳们怕我饿死吗?」
  「这年头没有人会饿死,只有减肥减过头的人才会饿到出人命。」白亚丝说。
  「所以我是安全的。」夏倩瑜开朗道。
  「亚丝。」傅琳琳忽然看向白亚丝。「那颗七彩幸运石,妳已经交给倩瑜了吗?」
  「早交给她了!」
  「那我就放心了。」傅琳琳对那幸运石的传说是深信不疑,她和白亚丝都是见证人。「倩瑜,妳的真命天子要出现了!」
  「或是,」白亚丝陡然一惊道:「早就出现了,只是妳……」
  「我开始发现已婚女人和未婚女人的频率真的不同。」夏倩瑜一副吃不消也不想谈的表情。「快回妳们老公的怀抱,我开始觉得妳们面目可憎,幸福得叫人想吐!」
  「倩瑜,妳也会找到妳的幸福。」
  「只要有那颗七彩幸运石。」
  「晚安。」夏倩瑜摇头。「我现在才发现失业是小事,妳们俩的话才会叫人想跳楼。」
  
  那是一副正值壮年、正处于颠峰状态的男性躯体,宽肩,挺拔,步伐豪迈中带着强烈的自信,即使只是背影,都叫人感受到一种刚强、坚毅的力量,是个真正的Man。
  而他的正面也不令人失望,两道浓直的剑眉不是一双黝黑的眼眸,深刻的轮廓、方正的下巴、饱满而性感的唇瓣、高挺的鼻子,他不太像是文质彬彬的副教授,反倒像在沙场上征战的勇士,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威势和气息,可以迷倒任何年龄的女性。
  路小兰像是要拦路打劫的土匪,她挡在毛品海的面前,阻止他再前进。
  「妳懂不懂尊师重道?」毛品海佯装一张严肃的脸,现在的学生都不好教。
  「现在的老师都想和学生当朋友,而且你才三十岁,顶多大我们十一、二岁,少老气横秋了!」路小兰有些没大没小的。
  他知道这个调皮活泼、清秀可人的学生,她叫路小兰,在课堂上的问题就特多,但是英文程度超好。有些人就是会玩、会闹,但又会读书。
  「路小兰,妳有什么问题?」既然不能推开她,他只好耐着性子陪她周旋。
  「晚上有空吗?」她率直问,
  「什么事先讲。」
  「有个舞会--」
  「没空!」他想都没想的就答。
  「毛品海,你很没诚意。」
  「叫副教授。」毛品海不是倚老卖老,而是在面对这些说小不小,但又不是完全成熟的女孩时,他必须拿捏好分寸,不然很容易出乱子,尤其是像路小兰这种古灵精怪的女生。
  「叫什么都一样,你不要那么会装老,这个舞会是日文系的学长办的,很健康,很正常,我夸口说可以请到你出现,你不要让我没有面子嘛!」路小兰装可怜的表示。
  「我同意要对自己所说过的话负责,但是对那种信口开河的话,我会嗤之以鼻。」毛品海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妳凭什么这么有把握?」
  「跳舞没有什么嘛!」
  「跳舞是没什么,去约妳的同学。」
  「但我想约的是你!」路小兰发挥她身为七年级后段班女生,敢爱敢恨的个性。「我喜欢你!」
  「喜欢我?!」毛品海后退一步。
  「不可以吗?」
  「我是你的师长。」
  「师长也是人,我再两年多就毕业,我们可以先地下情!」路小兰早想好了,她的目光坚定、清澈、成熟。「我不会害你。」
  真希望夏倩瑜能看到这一幕,真希望她能知道他是有魅力的,不像她想得那么单调、古板、缺乏新鲜感,像这种十八、九岁的女生就把他当成偶像或是想要谈恋爱的对象,她真的不该--
  为什么想到她?!
  都要满一年了,他本来认为自己已成功的忘了她,怎么突然她又蹦进了他的心里?
  「路小兰……」狠狠的将夏倩瑜旸出他的心里,毛品海瞪视着他的学生。「我知道妳一定会觉得我将说的话八股、老套、毫无新意、笑掉人大牙、不合现代潮流,但是我还是要说。」
  「噢,拜托!」路小兰讨饶地看着他。「我只是喜欢你,只是想要邀你参加舞会,求你不要长篇大论!」
  「好好念书。」他严正地说。
  「我开始发抖了。」她一脸恐惧。
  「我不会和学生搞什么地下情。」
  「全身发抖……」
  「路小兰,如果体罚是被允许的,我可能真的会修理妳,妳不能对妳的师长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他的态度必须很强硬、很正确,不然他日后难以在校园里立足。
  「大逆不道?!」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这会轮到路小兰后退了一步。她相信毛品海是言行如一的男人,不像校园里有些男老师,说一套、做一套,恶心又开黄腔,下流得要命,还会吃貌美女学生的豆腐,以为她们笨得什么都不懂。
  「如果我毕了业之后呢?」她和他讨价还价。
  「妳还是我的学生。」
  「ㄘㄟˊ!」路小兰一副快要晕眩的表情。「大家都知道你现在没有女朋友,你可能未来几年都不会有,如果我毕业出了校园--」
  「我本来认为妳聪明过人,不要让我看走眼。」
  「试试不行吗?」她哼了一声。「天底下没有绝对的事!」
  「我和妳……」毛品海更冷、更凶的表示。「绝对没有任何机会。」
  
  夏倩瑜一点都不想参加这个婚礼,一来她失业,二来……新娘子是她和毛品海共同的朋友,万一他也去了呢?
  但是新娘子打了三次电话要她一定要出席,一定要去观礼,还帮她留了一个视野最棒的位子,这下她想说有事都不好意思。而既然决定要出现,夏倩瑜是说什么都不能丢自己的脸,她去向傅琳琳借了整套Dior的套装,再向白亚丝借了名牌的包包和鞋,她自己不是没有,而是她得拿出些朋友们没有见过的行头,她要大家认为她混得超好。
  特别是毛品海。
  如果他也出现的话。
  白亚丝还大方的借了她一对钻石耳环,使她看起来高贵、优雅、闪闪动人,像极了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她特别把头发梳成了公主头,搭配上淡妆,刷上睫毛,新推出的唇膏使她的嘴唇看起来红润有光泽;而连敷了三天面膜的脸,白嫩得可以掐出水似的。
  这一切只为了她要光鲜、骄傲,像是一只孔雀般的出现,而不是没了工作、没有男人、像是没人要的女人般。她夏倩瑜可是有行情、炙手可热的女人。
  入座不久,就在享受着大家赞美和羡慕的眼光时,毛品海与众人打招呼的声音传人了她的耳际。
  他果真来了!
  聿好她像是公主、像是贵妇。
  而毛品海知道夏倩瑜坐在那里,即使只是她的背影、她的侧面,他都不会认不出来,这个女人曾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是她说闪人就闪人,才不管你是不是心里淌血、逼体鳞伤的。
  然而,婚礼招待不知道是存心还是真的不知道,居然把他带到了她的座位旁边。
  「你和夏倩瑜熟,你们聊!」
  毛品海瞪了招待一眼,僵在现场。
  夏倩瑜也瞪着招待,但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大器、毫无芥蒂的坦荡荡,她把视线转向了毛品海,给他一个「恰恰好」的笑容……
  但瞬间,她又笑不太出来。
  毛品海比他们分手之前更潇洒、更帅,他没有变得郁郁寡欢、没有失魂落魄、没有一蹶不振,看起来充满活力而且浑身是劲,他……叫她生气、叫她不满。
  「倩瑜。」毛品海的眼神平静,他略弯下腰注视她,好像他们真的还是朋友。「我坐下来没有关系吧?如果--」
  「当然没问题!」她抢着说。
  他镇定自若的往她旁边的位子一坐,今晚的他也是做了准备,自信满满的出现,合身的三件式西装、名牌皮鞋、限量手表,要比称头,他是绝对不会输,他有个在做造型师的哥儿们,这夏倩瑜亦清楚。
  「妳很漂亮。」他看着她称赞。
  「你也不赖!」
  「这礼服的款式很适合妳。」
  「你这套西装也很棒。」
  「妳过得很好吧?」
  「你自己看到了。」
  「显然离开我是对的。」他自嘲。
  「失去我你也很快乐嘛!」她回道。
  「还好。」
  「我也还可以!」
  「那……」毛品海摊摊手,好像分手对他们而言是最正确的,他一时接不下话。她的娇艳、绝美与那女皇一般的气质,更叫他有些震摄,她似乎是愈混愈好,很有个样子。
  而夏倩瑜表面虽然笑得甜美,可是心里却是在埋怨他的。他为什么不是不修边幅?为什么不是一副想求她回到他身边的表情?只要他求她,给她台阶下、给她面子,说不定……
  「你怎么没带女朋友来?」她问得自然。
  「我也没看到妳携伴。」
  「我没有携伴是因为……」面子问题,她绝不能泄自己的气。「男朋友太多了,不知道该带哪一个,更不想被绑住。」
  「果然是夏倩瑜!」毛品海干笑。
  「你的原因呢?」
  「我还没有找到女朋友。」他倒是没有和她比吹牛。「妳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比较挑剔。」
  「你是在暗示我不挑剔?!」
  「倩瑜,我们都分手了,还争这个有什么用。」他一副息事宁人的表情。「傅琳琳和白亚丝都好吗?」
  「好得很!」
  「妳应该也想找个好老公嫁掉吧?」
  「你这不是废话嘛!哪个女人不想?」
  「是吗?」一向不太和她争辩的毛品海,现在可不需要对她太客气。「我却发现很多女人只要性、只要小孩,她们并不一定要结婚、要丈夫。妳不是一向定在时代尖端的吗?」
  「毛品海,你可是为人师表、作育英才的副教授,竟然会说出这种论调!」她指控道。
  「我只是点出事实。」
  「但我并没有这么新潮,」她昂着头。「我很传统,我要老公、要婚姻,然后再有小孩!」
  他抬起一边眉毛,好像她说的是外星人的语言,好像她在胡言乱语。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倩瑜,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在一年之间脱胎换骨。妳或许会想有个老公,但是这个老公,想必要很有钱、很出众,又要是个人物吧!」毛品海带点批判的语气。
  「你是说我拜金、势利、现实?!」她愤怒的看着他。
  「我是说妳实际、聪明、世故。」
  「你在骂人!」
  「妳太敏感。」
  「我和你分手是因为我们之间已没有火花,我看不到再交往下去有什么乐趣、什么意思、什么前途!」她已尽可能的压低音量。「你不用给我派罪名,我想抽身是因为我觉得乏味透了!」
  「但妳在我的床上表现得可一点都不乏味,」他亦压低了音量。「那算什么?」
  「那只是……生理反应。」她回他。
  「所以妳的生理有反应,但是妳的心理却看衰我们的未来?」毛品海一直到现在还是有股想掐死她的冲动。「倩瑜,原来妳的身体和妳的思绪可以分得这么清楚!」
  夏倩瑜发现两人已经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于是在露出一个笑容之后,她优雅的起身。她不必把今晚搞得一团糟,她包了个大红包,打扮得如此迷人,她要好好享受今晚才对!
  见她起身,毛品海亦站了起来,好像两人是打算一起离开。他扯着她的手臂,和她一样露出了一个令人放心的笑容,一起走出观礼会场。
  
  一走到会场外,毛品海马上放开了她,好像他只是不想闹笑话而已,对她并没有什么企图,要她不要多想似的。
  夏倩瑜则感到无比的沮丧、绝望。今晚她是想让一切完美的,她要大家看到、感受到她的百分百出色,但现在,她却被他激到快要成为泼妇,成为疯女人。
  「毛品海,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
  「你刚刚说的……」她气极、怒极。「你是怕全世界的人不知道我们俩上过床?不知道我们俩分手?你想引起大家注目?」
  「我最不想的就是引起大家注目!」
  「那你提『那回事』做什么?」
  「我只是反驳妳的论调!」
  「你为什么要反驳我?」
  经她这么一说,毛品海这才意识到以前他有多宠她、顺她、依她,哪怕她再无理,再不对、再可恶,他都由着她,只要他们是一对恋人,只要他们有爱,但,他仍失去了她。
  「如果妳说的不合理、不正确、不应该,难道我还是要照单全收?」以前可以,但是现在他决定自己要走「对」的路。「倩瑜,妳觉得这样对吗?」
  「可是之前……」她猛地闭上嘴。
  「那是之前!」
  夏倩瑜望进了他的眼底深处。这个男人的确不再是以前那个任她予取予求的男人,他有个性,有原则、有脾气、有自己的主见,之前他是让她,现在他不需要对她太好。
  「好吧,既然我们开始话不投机,那么我们就离彼此远一点,相信今天不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碰面!」她一副风度一流的表情。
  「我想也是。」
  「那么……朋友?」她大方道。
  「妳真的变了!」他啧啧称奇。「倩瑜,妳的个性明明没有这么柔软!」
  「难道我们要一见面就像仇人?」
  「我们不是仇人。」
  「那就是朋友了。」她展现心胸道。
  毛品海本来以为自己了解她、摸透了她、看清了她,但是他发现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夏倩瑜?是他认为冷酷无情的女人,还是床上那个温柔娇媚的妖精?
  「有空的话,我们可以约出来一起喝杯咖啡、看场电影或是吃顿好吃的!」夏倩瑜愈说愈像真的,好像她是全世界最有雅量的女人。
  「妳不怕妳那些男朋友们翻脸?」毛品海带着浓浓的酸味说。
  「他们只是男朋友,不是我的监护人、不是我的老公,更不是我的主宰。当然,如果你不方便的话,那还是不要了。」她马上把所有的障碍、问题都推到了他的头上。
  「所以我可以再约妳?」
  「只要时间许可。」
  「但是之前妳不是那么说的,」他想到了她提出分手时的话。「妳说要断得干净、干脆、清楚!」
  「我是指感情,但我没说你不能当我的朋友。而你并没有主动再找过我任何一次!」这会她的话是真的带着抱怨。
  「我以为妳不喜欢纠缠。」
  「毛品海,原来你这么不了解我!」她既是讽刺他,也嘲弄自己。「好在我们现在讲开了,可以进去观礼并且喝喜酒了吗?」
  「妳进去吧!我想走了。」毛品海淡淡地表示。
  「但是……」她居然不想他走,居然希望他能陪在她身边,她好像……有些需要他。
  「我已经没有胃口了。」

  第二章

  毛萱萍的手上拿了份报纸,猛拍着她哥哥家的大门,她甚至没有耐心按电铃,她必须要马上确定,报上写的这个人是不是她哥哥。
  毛品海因为看一些教材,到了凌晨四、五点才睡,心想反正是星期六,他可以睡晚一些,没想到一大早就有人来扰人清梦。这是什么恶作剧吗?
  拉开大门,他脸上的表情是冷峻的,当他看到来者是自家小妹时,表情依然不变。
  「我家失火了?」
  「哥,今天的报纸--」
  「那么是我家楼上还是楼下失火了?」
  「没有谁家失火,我是来--」
  「那么是火烧到妳的屁股了?」毛品海让她进门。对这个妹妹,他谈不上什么特别的手足之情,因为她一向是个爱计较、会算计又只想享乐的女人,只小了他一岁,却仍好吃懒做的只会向父母伸手,并且茶来张口,不事生产。
  「大消息!」毛萱萍一副亢奋的样子。「我不相信这么巧是同名同姓,我记得三年前你好像有提过你投资了一家美国的科技公司,有这回事的,对不对?哥!请你说有!求你说有!」
  毛品海走到冰箱前,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仍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哥,你发了!」她好像是自己发了的感觉。「你成了亿万富翁!」
  「发什么啊?」他冷淡的问。
  「发财了!」
  「一大早的,妳到底在说什么?」
  「报纸我带来了,你自己看!」毛萱萍马上把报纸塞到了他手上。「上面有你的名字,提到你三年前慧眼识英雄,投资了一家没没无名的公司。你那时砸了多少钱?」
  「妳确定是我?」毛品海拿起报纸。他的确是透过他在美国留学的好哥儿们,投资过一家美国的科技公司,只是才三年的时间而已,他真的押对宝了吗?
  「你自己看啊!快!」
  他看了,也的确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看到了他所投资的美国公司的名称,以及他可以分到的股份、他所拥有股份的价值,而因为他是投资者中唯一的东方人,所以特别拿出来报导。
  「哥,是你吧?!」毛萱萍颤抖着声音。
  「好像是。」他回了一句。
  「不要好像,」她快急疯了。「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不必对我隐瞒,我只是想要了解情况,你是不是变成大富翁了?!」
  「两千万美金……」毛品海不太在乎的看了眼报纸上刊登的数字。
  「六亿多的台币耶!」
  「妳算得真快!」
  「你当时投资多少?」
  「五百万。」
  「五百万台币赚到两千万的美金?!」毛萱萍一副缺氧的模样。「这是天方夜谭还是神话?这是奇迹还是整人游戏?哥,你为什么不兴奋?你为什么不跳起来?你的人生不一样了!」
  毛品海不认为自己的人生会多不一样,但是他的确是多了一些钱,只不过报纸不该这么直接的公布他的名字,这会给他带来很多的困扰。
  「哥,你要怎么花这些钱?」毛萱萍兴味十足的问,一副想要分一杯羹的表情。「你可以卖掉一些股份,换一些现金来好好花用!」
  「萱萍,这点我自己会操心。」
  「别忘了我是你的妹妹哦!」她提醒他,一副贪婪的嘴脸。在自己哥哥面前,她不认为需要伪装。「我们是亲手足!」
  「我可以回去睡了吗?」他平静的问。
  「你还睡得着?!」
  「人生还是要继续,萱萍,太阳还是每天由东方升起,我一样要吃喝拉撒的。」他赶着妹妹。「还有,不要替我宣传。」
  「但我看全世界都知道了!」
  
  夏倩瑜知道气氛很诡异,但是傅琳琳不开口,白亚丝保持沉默,她们只是静静的望着她,好像她得了什么世纪传染病。好吧!她们不说话,她也可以不出声,看看谁的意志力比较强。
  「亚丝……」傅琳琳看着夏倩瑜,却对着白亚丝说。「妳带豆腐来了吗?」
  「超市刚好都卖完了。」白亚丝回答,当然是胡诌的,超市里随时有各式各样的豆腐。
  「那么白土司也可以。」
  「还没有出炉。」
  「妳不会买昨天剩下的?」
  「要撞也要撞新鲜一点的。」
  「乳酪其实也可以。」
  「有种大盒的布丁……」
  「可以了!」夏倩瑜真的听不下去了。「妳们想讲什么就说,不必糟蹋东西!」
  「倩瑜,其实一盆水也可以淹死自己。」
  「我干么要淹死自己?!」
  「妳看到报纸了吗?」白亚丝和傅琳琳一搭一唱。
  「如果妳们指的是毛品海的事……」她看过报纸了,而且一个字都没有漏掉。「那么我知道的和妳们一样多!」
  「想不想死?」傅琳琳冷笑。
  「不想!」
  「这下妳真的后悔莫及了吧?」白亚丝亦冷笑。
  「哪会?!」
  「别逞强!」
  「别嘴硬!」
  夏倩瑜不想死,但是后悔……是有那么一点,不过不是因为毛品海在一夕之间发了,而是她再也没机会碰到像他这样的男人。是她自己难搞、难伺候、难满足,毛品海并没有多大的缺点,只是任何男女相处久了,都会变得乏味而且下浪漫。
  「倩瑜,如果你们没有分开……」傅琳琳叹息。「妳现在大可以吃香喝辣。」
  「琳琳,我真的像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夏倩瑜觉得受辱。「没有人不爱钱,但是要有那个命,我替毛品海感到高兴。」
  「只替他高兴?」白亚丝看了看好友的公寓。「我知道妳一向是月光族,没存什么钱,就算拿了些资遣费,妳以为能撑到什么时候?我想要不了多久妳连房租都有问题。」
  「我有在找工作!」
  「找到了吗?」
  「在等通知!」夏倩瑜的声音尖锐了些。
  「高不成低不就吧!」白亚丝摇头。「妳以为工作这么好找?」
  「亚丝、琳琳,妳们今天是来看我笑话还是来羞辱我的?」夏倩瑜咬牙闷声说:「我和毛品海已经没有关系,他发了是他家的事!」
  「但如果你们的缘份未了……」
  「已经了了!」
  「如果他还爱妳……」
  「他不爱我了!」
  「妳怎么知道?」傅琳琳急促道:「他曾经那么爱妳,分手是妳提出来的,他只是认命的接受,所以一定还有希望!」
  「什么希望?」夏倩瑜的心揪紧,但表面上若无其事。「妳以为我和他还可能再在一起?!」
  「为什么不可能?」回答的是白亚丝。「妳未嫁,他未娶,你们之间有无限可能!」
  「妳们这两个狗头军师,这是要毛品海看扁我吗?」夏倩瑜很受伤的大叫。「他一发我就想回到他身边,我有那么贱吗?」
  「如果你们还相爱--」
  「我们分手了!」
  「再牵手啊。」
  如果白亚丝和傅琳琳不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一定会拿扫把把她们扫出去。或许她现在的情况有些落魄、有点时运不济,但她还不需要向男人摇尾乞怜,更不需要去丢人现眼。
  「琳琳、亚丝,如果妳们愿意换个话题,我会很感激妳们的。」她讽刺道。
  「倩瑜,毛品海是个好男人!」
  「我没说他坏。」
  「人都会犯错,如果能及时矫正错误……」
  「我和他缘尽情了了。」
  「妳……」傅琳琳怕自己会动了眙气,拚命的深呼吸。「那颗七彩幸运石也该发挥作用了!」
  「我已经交给妳超过三个月了,」白亚丝马上接腔。「那个『正确』的男人该出现了。倩瑜,我们三个人里,妳是最相信这个传说的。」
  「我只是随便讲讲。」
  「很准的!」傅琳琳只差没把她押到毛品海面前。「不然由我来作东,请毛品海来家里吃饭。亚丝,妳带倪彻一起来。」
  「我死部不会去!」夏倩瑜马上说:「琳琳,给我留点女性的尊严。」
  「吃个饭而已。」
  「那妳们自己和他吃!」夏倩瑜真的动了肝火,她瞪着白亚丝。「还有妳,不要给我出什么鬼主意,我顶多先去顾德民的PUB打工!」
  「妳几岁了,还打工?」
  「琳琳,别忘了妳也曾在顾德民的PCB里熬了一段时间!」夏倩瑜提醒着好友。「一直到仇磊--」
  「妳就不能比我混得好些吗?」傅琳琳瞪她。「随便妳!至少仇磊还会去顾德民的PUB找我,妳看毛品海会不会去找妳!」
  「我本来就没在等他。」
  「哼!都这时候了,姿态还这么高!」白亚丝讽刺的摇头。「妳还有苦头吃--」
  
  带了一打啤酒,毛品海来到侯中克的个人工作室。他是个造型师,很懂时尚也很懂穿,平日会帮一些艺人做造型,是个都会雅痞,也是毛品海高中时的好哥儿们,现在两人还常在假日一起打回力球,和夏倩瑜分手时的难熬日子,也是他陪着他撑过去的。
  一看到好友大驾光临,侯中克马上大声说:「亿万富翁来了!」
  毛品海只是冷冷丢了瓶啤酒给他,显然这一笔财富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快乐,他看起来愁眉不展,像是被地下钱庄逼债似的。
  「你发了还这种脸,不怕被扁吗?」侯中克旋开了啤酒瓶盖子,沁凉的啤酒叫人心情为之一振。
  「我辞掉了副教授的工作。」毛品海一脸的无奈。
  「可以想见。」侯中克正常些的道:「报纸实在不该把你的名字曝光,这下我看你得请一队保镖,要不然也得暂时避避风头,现在的你树大招风,很容易成为目标!」
  「我倒不是怕成为目标,而是在校园里被人指指点点的感受不好,还有一些同事已开口要向我周转,不知道他们是讲真的还是开玩笑,总之为了图个清静,我决定先离开学校。」他向来不是会犹豫、举棋不定的男人,该做什么他会立刻去做。
  「明智的决定。」
  「但是对我的下一步……」
  「你可以先去环游世界。」侯中克建议。「来一趟超豪华之旅!」
  「我才三十岁,太早了,我不想招摇!」
  「那……开始做善事!」侯中克打趣。
  「捐些钱给慈善机关是一定要的。」
  「你还可以创业。」侯中克想到的开口。「你不当副教授之前,不也想搞科技公司吗?你有这方面的兴趣和眼光,不然你怎么可能会相中美国这家公司。」
  毛品海耸肩,不置可否。
  「你这家伙现在是有头有脸的风云人物了,造型不能马虎,这钱要给我赚!」侯中克当仁不让。
  「我又不是明星。」
  「你还是可以有型有款!」
  「这是小事。」毛品海已经在开第三罐啤酒了。「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接到多少女人的电话,有大学时的女同学、有学校的女同事,甚至还有我妹妹的朋友,我从来不知道我有这么Hot。」
  「是钱在Hot!」
  「意思是我这个人一无可取、乏善可陈?夏倩瑜甩了我是正确的决定?」毛品海亏着自己。「你是这意思?」
  「我当然不是这意思。你本身是绝对OK的,但是有了这些钱更是锦上添花,如果本来的你有九十分,现在的你……满分一百了。」侯中克朝他眨眼。「夏倩瑜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没有。」
  「我真是意外。」
  「你觉得她会打?」
  「为什么不打?」
  「那不是太……」毛品海的眼神超冷。「太现实、太贪婪、太Bitch了,如果她是为了钱而打给我,那我当时真是白爱她了!」
  「品海,你怎么能这么说?毕竟你们相爱过一回,她就算回头想要得到些好处,也不能怪她。」侯中克倒是很有人性的替她说话。
  「如果她存这个心……」毛品海冷笑。
  「你会怎样?」
  「我会叫她好看!」毛品海的眼中有一股像火山岩浆那般高热、能融掉一切的犀利。「她不该是那种人,如果她是因为爱我而想回到我身边,那OK,如果只是为了钱,那她作梦!」
  「所以,你还是爱着她?」
  毛品海只是喝着啤酒,他的沉默已表示了他的回答,他是千分之千愿意和她共享这笔财富,但那得是他认为她该得到,而不是她向他要的。
  「那么叫她回来吧!」侯中克一副狂妄的口吻。「你现在有能力。」
  「除了那意外的财富,我的人并没有喽!」
  「品海,有了这财富,即使你全身上下全是缺点,即使你又肥又老又秃,我相信没有女人在意。」侯中克一叹。「这就是金钱的魅力!」
  「如果只是因为钱,那我宁可永远失去她。」
  「你自己决定吧,反正优势在你这边。」
  「中克,倩瑜不是那种女人。」
  「那最好不过了。」
  「她不是……」
  「你是在说服我还是说服你自己?」
  想到那天夏倩瑜的光鲜亮丽,一身名牌行头,她一定不会贪图他这突如其来的财富,但起码他可以和她叙叙旧、可以和她当朋友,她上次不是这么说的吗?他就看看她多有诚意了。
  「你好像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侯中克对夏倩瑜没有恶感,他一直认为她只是太自我、太爱她自己而已,她把自己放在爱情和男人之上。
  「是想好了。」毛品海露齿一笑。
  「别太狠了!」
  「很?谁狠得过夏倩瑜?」
  「品海,你不会是想报复吧?」
  「即使我有这念头,也要两个人才玩得起来。」
  
  因为有过傅琳琳的经验,所以当顾德民看到毛品海上门时,他就一副有备无患的姿态。看着夏倩瑜,他指了指他的身侧。
  「妳要从后门逃走还是躲到我的办公室里?」他幽默的给了她两个选择。
  「我又不是通缉犯,干么要躲?」她直觉的要回头转身,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
  「别说我没给妳机会!」顾德民一个酷笑。
  「是谁……」夏倩瑜猛地转身,便看到毛品海入座的身影。她或许不该太意外,毕竟PUB是公共场合,要不然就是有人通风报信。
  「不是只有妳一个服务生,可以叫别人去。」顾德民保护她的提醒。
  「毛品海又不是恐怖份子,我需要躲他吗?」
  「行!那妳去吧!」
  夏倩瑜现在可没有华服或是名贵的配件「护身」。一件牛仔裤、简单的白T恤、扎起来的头发,她看起来乎实而且像个邻家女孩,没有了平日的那种女强人模样,气势马上矮一截。
  毛品海并未看过夏倩瑜的这一面,即使在他们交往、热恋时,她也总是衣着光鲜,永远都以最美,最吸引人的打扮出现。
  「妳在这里打工?」他劈头就是这一句。
  「你要点什么?」她懒懒的表情。
  「倩瑜,我在问妳!」
  「这里是PUB,又不是脱衣酒吧,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打工?我高兴在这里打工!」夏倩瑜还是给了他回答。
  「妳失业了?」
  「你明知故问吗?」
  「上一次碰面妳为什么没说?妳已经失业一个月了!」
  「我为什么要说?失业是我家的事,又不是全世界的事。而且是哪个大嘴巴向你密告的?」她想知道是傅琳琳还是白亚丝。
  「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妳为什么要伪装?」毛品海气的是这一点。
  「你到底要点什么?」她臭着脸问。
  「啤酒!」他吼。
  「马上来!」她一说完就转身。
  毛品海没有阻止她,然而看着她穿梭在PUB的身影,他的心中居然闪过一丝心疼。照理说他该幸灾乐祸、他该是看好戏的心情,但他竟满心的不舍,这个曾是「最美丽的公关」的女人,如今沦为PUB里的服务生。
  夏倩瑜其实可以叫别人把毛品海的啤酒送过去,但她不是胆小鬼,并不怕面对他。反正她也不欠他什么,分手是很正常、自然的事,不需要背什么罪恶感的十字架。
  放下了啤酒,她像是对待一般客人公式化的说:「有什么需要再叫我们。」
  「倩瑜,我们出去谈。」毛品海口气强硬的提出要求。
  「我在上班!」
  「妳真的这么敬业?」
  「当然。职业不分贵贱,做公关时我全力以赴,当PUB的服务生我也一样的态度!」她坦然说:「你不要妨碍我上班。」
  「那么,请假!」他冷冷的替她下决定。
  「会被扣钱。」
  「我付给妳。」
  「原来你真的发了,口气真的是不一样了、」夏倩瑜假笑,「毛品海,问题是我不知道我们出去要谈什么,如果你是想炫耀你的财富,那不必了!如果你是想糟蹋我,那更不必!」
  「糟蹋妳?!」
  「你是不是想说,如果我没笨到提出分手,那么今天我也可以跟着你享福?」她的双手扠在腰上。「我承认我没有那个命,所以你也不必浪费口舌说这些话。」
  「妳认为我想说这些?」毛品海一笑。
  「你不会说吗?」
  「会!」他坦白承认。
  「你……」觉得自己被耍,夏倩瑜很没有面子,她故意看向顾德民。「发我薪水的人在瞪我了!」
  「顾德民没那么小气。」
  「现在我是他的员工,不是他的客人,身份不一样了。」是想要退场,但说什么都要退得漂亮。「毛品海,是个男人就别找弱女子的麻烦,更不必搞落井下石那一套!」
  「夏倩瑜是弱女子?!」毛品海一副听到本世纪最大笑话的表情。「落井下石?我一向不干这种事!」
  「那好!啤酒喝完,买了单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她凶悍的撂下话。
  「我现在就走!」他拿出皮夹,从里面抽出了张千元钞票,往桌上一放。「今晚我等妳!」
  「等我?」
  「来找我,妳应该没忘记我住哪吧?」
  「我为什么要去找你?」她总要挣扎一下,不能那么顺理成章。「你以为你有了几个臭钱之后就变了个人吗?」
  「反正我等到妳来。」
  「那你有得等了!」

  第三章

  嘴巴是那么说,但是PUB一下班之后,夏倩瑜还是直奔毛品海的家。反正不是她自己不要脸、厚脸皮的送上门,是他「请」她来的。
  曾经嫌过他住的大厦有些老旧、欠缺机能性,不像现在新盖的大楼,又是游泳池、又是健身房、又是豪华大厅,甚至有最先进的保全与监测系统,总之……她突然才发现她曾经好挑剔、好会嫌东嫌西。
  而现在再次走进他家,她忽然有种珍惜又亲切的感觉。在这个屋子里,她给出了她生命中的第一次,和他一起留下了很多的回忆;但也是她说分手就分手、说断就断的。
  「要不要喝点东西?自己拿!」毛品海随意的问,好像这里也是她家似的,不必和她太客套。
  「你想说什么快一点!」她一副自己很没时间也没有耐性的表情。
  「妳在赶什么?」
  「我要赶回家休息。」
  「当服务生很累哦!」
  「毛品海,只要是赚钱的事都会叫人很累,你可以直接又简洁的说出你的重点,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我记得你这个人不啰唆的!」夏倩瑜坐上了以前她专属的黑色躺椅,这是一种本能、一种习惯,好像他们俩从不曾分开过。
  看着她的举动,毛品海的嘴角不禁带着一丝笑意。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就像……他一直不习惯身边少了她。
  「我想和妳谈个交易。」他直接说出重点。
  「交易?」她瞇起了眼。「说完啊!」
  「我一个月付妳二十万,买妳的随传随到!」他更加明确表示。
  「我的随传随到?」夏倩瑜还是不明白,因为毛品海给她的感觉一向是正直、正派、有品,所以她完全没往歪的地方想。
  「妳不必来和我住,我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约束,但只要我找妳,妳就一定要配合我,除非妳的身体不舒服,不然妳就得听我的,照我的意思去做!」毛品海愈说意图愈加清晰。
  「身体不舒服?」她皱眉。
  「妳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毛品海,再讲清楚一点!」
  「这样还不够清楚吗?」
  「我怕我想错了方向。」为什么她会开始觉得冷?现在的室温是二十八、九度,他开了冷气,但却是弱冷,应该刚好,可是……她却莫名其妙的由骨子里冷起来。
  「夏倩瑜,我还是要妳!」
  「要?!」她望着他。
  「妳的身体。」
  「你是说……」这下已没有任何模糊的空间。「你要我当你的专属妓女?!」
  「专属妓女?这名词很刺耳。」
  「但你是这意思!」
  「如果妳这么解读的话。」
  夏倩瑜马上从黑色躺椅上跳起,她直接冲到他的面前,手掌已经扬了起来,她狠瞪着他,眼神好像是在指责他的荒唐、下流、恶毒,但她的巴掌并没有挥出去。
  「我们不是陌生人,也一起『做』过无数次,夏倩瑜,妳不必把自己当妓女。」他不想让她太难堪。「我们不会做以前我不曾做过的,当然,如果妳又想出了什么新点子、新花样,妳一向比我有『创意』,那么--」
  「毛品海,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以前我们是为了爱而做,当时……我爱你。」夏倩瑜说出了重点。
  「那现在妳不爱我了?」毛品海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们分手了。」她垂下手。
  「分手就没有爱了?!」
  「你又在废话连篇,分手就是爱已经淡了、消失了,已经……反正我们不该再『做』!」她有些顽固的说完。
  「但我是正常男人,我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妳知道我现在未婚又没有女朋友。」毛品海知道自己能说动她,他一定能!一定要!
  「那么交个女朋友!」她建议,
  「我习惯妳的身体。」
  「习惯?!」她冷哼。
  「所以我愿意付钱。」他淡笑。
  「但我不是妓女!」
  「夏倩瑜,还是同一个我,只是之前妳是为了爱而做,现在是为了钱。而且妳失业了,妳真以为顾德民能罩妳一辈子?妳可以在PUB里打一辈子工?妳不是十八、九岁的无忧少女了,妳可要想清楚。」他把所有对她不利的情况都说了出来。
  「我有朋友!」她大声叫出。
  「我知道傅琳琳、白亚丝都嫁得很好,但是妳真的想靠她们?」毛品海装出疑惑的表情。
  「不必靠她们,我很快可以找到好工作。」她逞强的说:「我有能力!」
  「或许妳该去上海试试看,」他轻描淡写的建议。「很多人都往大陆跑。」
  「你……」她气得语塞。
  「二十万一个月!」
  「你有钱就了不起?!」她该赏他几个耳光,她真的该。他欺人太甚了!竟一点余地都不留给她。
  「换个角度想,我只是在帮妳解决眼前的难题,妳不该这么排斥我的提议。」毛品海知道王牌在他的手上,所以他一副有恃无恐的姿态。
  「多久?」夏倩瑜狈声问。「你打算买我多久?」
  「一直到我厌了、腻了!」
  「你厌了、腻了为止?」
  「毕竟是我付的钱。」
  夏倩瑜的眼光带着强烈的批判、指责、控诉,而且还一副想要将他五马分尸的表情。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会有这种提议,更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他发了笔大财,而她却失业,真是风水轮流转。
  「随传随到?」她厌恶的口吻问。
  「对!我没想要和妳同居。」他故意说。
  「所以当你『用』完之后……」她觉得羞辱、可耻、恶心。「我就得回家?!」
  「妳不一定要回家,如果妳还有其他的地方去。」
  「你知道我的意思!」她想宰了他。
  「反正我只要妳的身体而已。」
  即使她想嚎啕大哭,她也不会选在他的面前示弱,他休想击倒她、他休想摧毁她的意志,她可以面对一切的。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居然这么狠、这么重、这么残忍的报复她!
  「妳可以考虑一下。」他必须狠下心、必须把人性先藏起来。
  「我从没恨过你,但是这一刻……」
  「夏倩瑜,我和妳刚好相反。我恨过妳、怨过妳,到现在还搞不懂妳提分手的理由是什么。」他比她更直接。
  「分手是因为我们已经没有感觉。」她自认理直气壮。
  「我有感觉!」他突然吼。「我还有感觉!」
  「没新鲜感、乏味!」她又说。
  「是妳太浪漫、太要人哄、太需要人宠!」
  「你没有野心!」
  「得到了全世界又如何?如果没有自己所爱的人在身边,夏倩瑜,妳要全世界?妳的野心这么大?」毛品海嘲笑她。「看看现在的妳!」
  「我只是运气不好。」
  「那显然我运气好多了。」
  知道再扯下去也扯不出什么名堂,反正他们都认为是对方的不是,分手是对方的问题,这种事永远都不会有一致的结论。
  「我不想和你讲了,反正我不后悔分手。」
  「现在还不后悔?」他摆明在取笑她。
  「你不要得意忘形,没有人可以永远处于顺境!」
  「反正现在幸运之神是站在我这边,妳自己再想清楚了。」毛品海不强迫她。
  夏倩瑜想哭……
  但是她居然欲哭无泪。
  
  即使这会是三更半夜,倪彻还是乖乖的让出了自己的卧房,因为看情形,夏倩瑜是不可能回家了。而且看她哭成那样子,只怕这一夜亚丝也有得折腾,他这个臭男人最好闪远一点,能让一个女人哭成这样,除了「坏男人」,即使是上帝都做不到这个地步。
  白亚丝把一整盒的面纸都交给了夏倩瑜,这一刻她只能看着她哭。
  「真的对倪彻……不好意思,但是琳琳大肚子,我不好意思去烦她。」夏倩瑜抽噎道。
  「妳不来找我,我才会怪妳!而且当初妳可帮了倪彻不少忙。」白亚丝可没忘。
  「亚丝……我该怎么办?」这一会她已没有任何的顾忌,也不怕丢脸,「上天怎么会这么对我?!」
  「先别哭,妳还没有说是怎么回事呢。」白亚丝耐心的哄着。「和毛品海有关是吗?」
  「他是恶魔!」夏倩瑜咬牙切齿。
  「男人都是。」白亚丝微笑。「他做了什么?」
  哭哭啼啼的说完整件事,反正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怕人家知道的?她一定要亚丝知道这个男人有多恶劣、多没有人性、多没有良知。
  「就只是这样?!」白亚丝听完有些错愕。
  「还不够糟吗?」
  「这叫糟?一个月二十万耶!」
  「白亚丝,他只要我的身体。」
  「妳之前没和他上过床吗?」白亚丝冷冷的问。
  「有。」
  「那妳哭天抢地个什么劲?」
  「但现在情形不同,」夏倩瑜瞪着她。「我和他已经分手了,现在我们不是情侣、不是爱人、不是男女朋友,我们不能做。」
  「妳有病!」白亚丝收回了刚递过去的面纸。「省省妳的眼泪,占便宜的明明是妳,妳居然还好意思哭?」
  「白亚丝?!」夏倩瑜又惊又怒。
  「毛品海不是性变态吧?」
  「他当然不是。」
  「他不会突然想搞3P,4P吧?」
  「他不是那种人。」
  「你们之前的房事……」
  「白亚丝,妳到底想说什么?我不必向妳报告我和毛品海之前的私生活,妳的重点是什么,妳最好快一点讲清楚,不然我掐死妳!」夏倩瑜认真道。
  「唉,妳用用脑,这个男人还爱妳!」白亚丝摇头。「本来我还以为妳是我们三个人之中最精明、最有大脑的,看来我才是最聪明、最有智商的那个。」
  「白亚丝……」她作状要掐死她。
  「倩瑜,他现在已不是一年前那个毛品海,现在他要什么女人没有,即使不花一毛钱,想主动贴上他的女人一定多如过江之鲫,但他要的却是妳,一个月还准备花二十万,况且只是和他……」白亚丝暧昧的一眼。「又不是叫妳去当台佣。」
  「但我宁可当台佣!」夏倩瑜真心的怒吼。
  「亚丝,我没有想到妳会是这种态度,」她失望不已。「琳琳一定--」
  「琳琳也会和我说一样的话!」白亚丝插嘴。「我们都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了。」
  「我不信。」
  「毛品海真的是很有良心。」
  「他是在羞辱我!」
  「倩瑜,今天如果你们没有分手,他不必花一毛钱妳就会上他的床,但是--」
  「我们分手了!」夏倩瑜一再强调。
  「妳真的不想回到他身边?」
  白亚丝的一句话令夏倩瑜整个人呆住。她是有想过,但不是在这种情形下,不是在他突然发了一笔横财之后。她不是为了那些钱,但如果她答应了……那她真的成了妓女。
  「我不想被当成是妓女。」她哽咽。
  「谁敢说妳是妓女!」白亚丝凶道。
  「但如果我拿了钱……」
  「那妳不要拿!」
  「可是如果我不拿,又好像我是心甘情愿想上他的床。」夏倩瑜觉得怎样都不对。
  「那妳到底想不想上他的床?」
  夏倩瑜垂下眼睑,没有作答。
  「答应他吧!只要妳不说、他不说,谁会知道你们台面下有什么交易?外人看起来,只会以为你们复合了。」白亚丝精明的眼神一闪。
  「并且认定我是拜金女郎!」夏倩瑜自嘲的接口。
  「妳干么这么在乎其他人的想法?」
  「我的名声会毁掉。」
  「名声不能帮妳付信用卡帐单、不能帮妳付生活开销。妳忘了妳房子是租的,妳好意思在那些资遣费用完之后回家跟父母伸手吗?」白亚丝点出了所有的现实面,人不能只讲骨气。
  「我当然没有那个脸。」
  「那妳还装什么清高?」
  「亚丝……」夏倩瑜又开始哭泣。「我没有想到我会变成一个烂女人!」
  「妳不烂,妳只是用毛品海的钱,而他也是心甘情愿给妳的,况且光是利息,他一个月都不只二十万,妳不花白不花!」白亚丝实际的说。
  「我……」夏倩瑜还是很痛苦、很挣扎。
  「眼泪擦一擦,妳应该很高兴这个男人对妳还有心。在妳那么对他之后,我本来以为他一定恨透了妳,但是现在看来,」白亚丝露出嫉妒的表情。「妳真的是魅力惊人!」
  
  看好了一幢刚建好的独门独院别墅,正要赶出门去签约付订金时,毛品海突然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了一下,他立刻震惊的转身。
  「是妳?!」他马上拿掉了来人的手。「路小兰,妳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向学校打听的啊。」她一副俏皮模样。
  「学校不可能告诉妳。」
  「错!只要理由够感人,学校方面还是可以放水的。」路小兰没有说出她用的理由是什么,只是甜甜的对着他笑。「现在你没有借口了吧!」
  「什么借口?」
  「我们已经不是师生关系了。」她正色道。
  「路小兰……」他无奈的看她一眼。
  「我们可以谈恋爱了!」她高举双手,开心的向全世界宣布似的。
  毛品海看看表,他明明没有很多时间,但还是就近把她拖进咖啡屋里,他必须再和她讲得更清楚,像她这种半大不小的女生最麻烦,更何况他现在离开了学校,更看管不到她。
  「路小兰,妳是个慧黠的女生,妳热情、开朗、勇于表达,妳比我的亲妹妹还可爱!」边啜着咖啡,毛品海边带着微笑面对她。
  「你扯到你妹妹有特别用意吗?」路小兰好奇的问。
  「我是说我不需要再多一个妹妹。」
  「我也不是要当你的妹妹。」她马上强调。
  「那妳想当我的什么?」他的视线巡过了她的眼底。
  「情人。」
  「妳太小了。」
  「才不会,刚好。」路小兰露出了一个小女人的眼神。「我已经十九岁,我青春正盛;你三十岁,正好是壮年,再加上你又发了……我不管,毛品海,我现在可以直呼你的名字。」
  一口咖啡差点呛死了他,他不知道路小兰这是算可爱还是恐怖,现在的小女生郡这种玩法,这么赤裸裸、毫不保留的说出自己的企图与想法?
  「这样好不好?」毛品海和她讨价还价。「我给妳一笔奖学金,赞助妳出国留学,条件是妳永远要当我是妳的老师、妳的英文副教授。」
  「这算是贿赂还是花钱消灾?」她哇哇叫。「你没发之前我就喜欢你了。」
  「我谢谢妳,但妳的喜欢--」
  「我是认真的!」
  「那我拒绝妳。」他火了。
  「怎么可以这样?」路小兰嘟起了嘴。「我的条件很好啊!和我在一起又不会丢你的脸。」
  「我已经……」他决定干脆一点的让她死了心。「我已经分手的女友要重回我身边。」
  「这么现实?!」她冒火的吼。
  「她不是为了钱。」
  「那她为什么突然回头?」
  「因为我要她回来。」
  「你有病啊!」路小兰拍着桌子。「破镜难重圆,你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有了疙瘩。不然你给她一笔钱,要她别回来。」
  「小女生,妳没有资格去评断我和她之间的事,我也没有空和妳一直闲扯下去,好好的回学校上课,校园中一定有适合妳的男生,想想看、仔细瞧,师生恋一点都不好玩!」毛品海立场坚定的表态。
  路小兰哭丧着脸,好像被人狠揍了几拳。
  「还有,别再突然冒出来,这不是惊喜!」
  「你真的这么不喜欢我?」
  「路小兰,妳是我的学生,以后还是我的学生。」
  「但你已经不教书了。」
  「暂时是如此,但妳永远只是我的学生。」他拍了拍她的头。「妳可能偶像剧或是爱情小说看太多,当然妳可以喜欢老男人,那是妳的自由,只是对象不该是我。」
  「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路小兰抿着唇。
  「为妳好!」
  「如果为我好--」
  「路小兰,有天妳会感谢我,因为我的爱早就都给了一个特定的女人。」他向她承认。
  「谁?」
  「我自己知道就行了。」
  
  还没有给毛品海任何答复,但他显然没有忘记她的生日。当她一走出PUB,他已经等在那,那是夏倩瑜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动。他的手上提了一个小蛋糕,还有一个LV的袋子,相信里面一定有她喜欢的LV包包,他没有忘。
  「如果你以为……」她又笑又哭。
  「生日归生日,我的提议归我的提议。」他把两件事分开。「生日快乐!」
  「但今年你的生日我……」
  「我不是来和妳计较或是算旧帐的。」
  「你让我看起来很小心眼、很没风度。」
  「妳是女人。」
  没去和他计较这一句话,夏倩瑜的内心什么滋味都有,甜、酸、苦、辣一样不缺,她真的毫无抗拒他的能力。但是一个月二十万,随传随到的专属妓女,值得她高兴或欣慰吗?
  「吃个消夜吧!」他说,并且指了指前方。「先把东西放车上,吃过消夜我送妳回去。」
  「你一点都不担心有人要帮我庆生?」
  「有吗?」
  「你这么自信?」
  「夏倩瑜,我有头脑。如果妳真有可以一起庆生的男人,妳又何必到PUB打工,记得以前妳会直接拿我的金融卡去提款,现在……妳身上还有这样的卡吗?」毛品海一副早料得到的表情,
  「说不定我是想靠自己。」夏倩瑜为自己澄清。
  「妳是吗?」他深深注视着她。
  「我不告诉你!」
  「妳的个性始终一样。」他一叹。
  「怎样?!」她下巴扬得高高的。
  「好强、顽固、当自己是武则天,一切都是妳说了算!」毛品海一针见血的道:「真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非妳不可?明明还有很多此妳更温柔、更善解人意、更体贴的女人。」
  「是啊!为什么你要自掘坟墓?」她霸气的问。「分手对你而言该是解脱的。」
  毛品海没有回答。
  「既然你有这体认,为什么现在还要花一个月二十万的代价来受罪,我在床上真的有这么令你销魂?」她扳回一城的刁钻问。
  「我念旧。」他自我消遣。
  「你只是想施舍我。」夏倩瑜在突然之间想开、想通了。「好吧!我答应你。」
  「妳愿意?!」
  「难道你要反悔?」
  「不!只是妳上次一副我的提议是要夺走妳自尊、逼妳去死的反应,妳现在的态度……」他涩声道:「真想开了?」
  「毛品海,你是个好男人,既然你不嫌弃、你念旧情,那么我犹豫什么?第一次都给了你,那么第N次又怎样?!」她不是豪放女,但她可以让自己洒脱些的。
  「什么时候开始?」他突然问。
  「你想什么时候开始?」夏倩瑜不知道自己准备好了没,毕竟已很久没有和他上过床,虽然早和他不知翻云覆雨多少次,但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妳很想吃消夜吗?」他再问。
  「不吃也没关系。」
  「那由今晚开始算起!」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沙哑、性感。「我家还是妳家?」
  「现在?」她竟然会脸红。
  「妳不想早点赚妳的二十万?」
  「好!」她豁出去道:「有钱赚为什么不呢?」

  第四章

  一双有力的手抓着夏倩瑜的肩头,太过用力了,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挣扎,毛品海才会用力,还是因为他用力了,她才开始挣扎,总之……
  他强势、霸气的吻着她的唇,一只腿强迫的分开了她的双腿。她用双手抵挡着他,但他的力量使她的抵抗丝毫不能发生作用,她想叫他停止,可是这是她自愿的,以一个月二十万的代价……
  因为太久没有过性行为,那撕裂般的疼痛使她叫了起来。她注意到毛品海的动作慢了一些,泪水霎时涌进了她的眼眶。这个男人不是陌生人,她爱过他,更和他发生过无数次关系,但是这一刻……令她感到羞愧、痛苦而且不堪。
  「倩瑜,这不是强奸,」毛品海的身体僵了一下。「妳流什么泪?」
  「你不要管。」她负气的回了句。
  「妳这样……」他感到为难的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结束了吗?」她问。
  「当然还没有!」他低吼。
  他暂时的静止使她的疼痛稍稍减缓,但是当他又开始动作时,另一波痛楚又开始。可是另一方面,她的体内某处有一丝痛快的感觉产生,而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她亦……有些忘我。
  接着她感觉到他的释放,他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好一会,然后才翻滚到床的另一边,待一切平静下来之后,他侧起身体看她。
  「痛苦?」他皱眉。
  「我该兴奋吗?」
  「倩瑜,妳自己点头的。」
  「我觉得自己像妓女。」
  「妳不是!」
  「你让我是了。」
  毛品海气愤的下了床,稍早之前的满足、愉悦,现在变成了一种讽荆、一种暴力,他没有强迫她,但是她表现得像是被强迫。
  夏倩瑜静静的看着他穿上睡袍。他有一副强健的躯体,没有一点教书人的气质,反而充满了僳悍、成熟的男人气息。为什么……一年多前为什么她会做出分手的决定?是她太骄傲、太自我、太自视过高?
  「妳来书房一趟。」他说。
  「做什么?」
  「来就是了!」他走出房间。
  「你不会先说啊?」她扬高音调叫。
  毛品海没有理她,他现在对待她的态度和以前不同。以前大都是他听她、顺她,但现在他拿回了主导权,要夏倩瑜照着他的节奏走,就好像他是她的主人,他拥有她。
  简单地洗了个澡,随便抓了件他的T恤,夏倩瑜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便来到了书房。
  毛品海已经开好了支票,而当他把支票拿给她时,看她那副又性感、又脆弱,又风情万种、又素净的味道,他发现自己的欲望又上来了……
  「拿去!」他的眼光带着烈火。
  「支票……」她接过一看,上面的数字刚刚好二十万不多不少,而且日期就开在今天。她发现自己拿支票的双手有些颤抖。
  「妳该得的。」他淡淡说。
  「一定要在这时候给我吗?」
  「我说到做到!」
  「我有怕你黄牛或是跑掉吗?」
  「让妳安心。」
  「安心?!」差一点想将支票撕个粉碎,但她毕竟没有这么潇洒、这么任性,在没有找到好工作之前,她得靠自己养活自己。「好吧,我安心了。」
  「倩瑜,开心一点,妳赚到了。」
  「不要再侮辱我!」她一脸沉痛的表情。
  「这不是侮辱。」
  「我可以走了吗?」她现在只想立刻从这里消失,不然她一定会崩溃。上一次和他做爱时,她是他娇宠的女人,但是现在,她是他付费买的性机器,她顶多像是充气娃娃。
  「不可以!」他起身。
  「但是你说我不必留下。」
  「对!可是今夜我还需要妳。」
  「你……还要?!」她咬牙。
  「有限定一晚只能一次吗?」
  「毛品海,你一定要这么羞辱我、报复我?」夏倩瑜有种身心受创的感觉。「让我走!拜托你,今夜这样就够了!」
  「现在三更半夜的。」
  「我不怕!」她一副这里是地狱的表情,而为了逃离地狱,哪怕现在外面狂风暴雨,她都要离开。
  「我怕!」他走向她,然后拉起了她的手。「我们可以好好的睡上一觉,我暂时不再碰妳。」
  「暂时?」她仰头看他。
  「我们不是今晚才第一次上床,妳也不是受害者。」他想狂吻她,他想再好好爱她一次,但她这种惊弓之鸟的反应令他气结。
  「一定要留下来?」
  「不然支票还我!」
  「你--」她瞪他。
  「倩瑜,没这么难捱的!」他的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对了,再一个月我就要搬新家,我会带妳去看新的别墅,妳想怎么装潢可以给我意见参考。
  「我有这个资格说吗?」她大感意外。
  「妳会常在那出现的。」
  「会吗?」她嘲讽。
  「我甚至考虑要给妳一间单独的房间。」他笑道。
  「我不要!」她个性很烈的拒绝。
  「那我就等哪一天妳自己开口要。」
  
  毛萱萍不是亲眼看见,但是她相信邻居的八卦和流言,看来夏倩墙又回到了她哥哥的身边,是想来分好处的吗?
  经过她一再暗示并且请出了父母说项,哥哥决定把这个旧房子送她,而她开玩笑要帮他找到未来的伴侣,但这伴侣不会是夏倩瑜,既然她已经走出她哥哥的生命,就不该再回来!
  毛品海已开始打包自己的书籍,而妹妹的到访中断了他正在忙的事。
  「萱萍,我还没有搬走,妳不用这么早来接收。」他站起身道。
  「那个女人又回来了?」毛萱萍不客气的问。
  「哪个女人?」
  「哥,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她一脸不屑的表情。「你怎么可以那么软弱、那么盲目、那么意志不坚?你忘了是她主动要离开你的吗?是她先甩了你的。」
  毛品海不语。
  「我说的是夏倩瑜那个女人!」毛萱萍干脆直说,她一直不喜欢她。
  「我知道妳说的是她。」
  「哥,现在的你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不难,真的!我已列出了一堆要介绍给你的人选,有空姐、有老师、有模特儿、有女主管……」毛萱萍像机关枪似的说了一串。「如果你还不满意,我可以再找。」
  「妳给我人口贩子的感觉。」他揶揄着。
  「我才不是人口贩子。」
  「那就别管我的事。」
  「我要管!」她认真又气愤。「夏倩瑜可真会捡便宜,捡现成,现在你发财了,她又『凑巧』跑回来,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吗?」
  「她没有自己跑回来。」
  「难道是你去求她回来?」
  「萱萍,这之中没有妳可以插手的地方。」
  「哥,你不能这样!」
  「妳没有权利过问。」毛品海平静道。
  毛萱萍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哥,你想想你这一年多是怎么过的?你想想她那种势利、现实的女人真值得你爱吗?邻居说近来常看她一大早离开,你要考虑一下你的面子。」
  「我是男人,夏倩瑜都受得了了,我有什么好不能面对的?而且我就快要搬家了。」毛品海不为所动,好像谁都影响不了他。
  「爸、妈也不喜欢她。」毛置萍搬出自家老爸、老妈。
  「妳不必把他们扯进来。」
  「我更讨厌她!」
  「那是妳没有雅量。」
  「你就只会站在她那一边?」
  「萱萍,我有我的人生,妳也有妳的。我干涉过妳不能和谁来往,不能和谁在一起吗?」毛品海开始失去耐性。「我和可以带给我快乐的人在一起也不行吗?妳真的管太多了。」
  「快乐?!我看是性高潮吧!」毛萱萍没有修饰用语,她用最粗俗、最直接、最俐落的语言说出。「你们分享的是这个吧?」
  「毛萱萍!」他喝斥。
  「她只要你的钱!」
  「她要的还没有妳多。」毛品海忍不住说:「该给妳的我都给妳了,妳就放过我。」
  「不要是夏倩瑜。兰毛萱萍坚持。
  「我在忙。」他赶着妹妹。
  「我不要她成为我的大嫂。」
  「妳太杞人忧天了,根本还没有到那一个阶段。别管我的事,我知道什么人是我要的,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他不为所动。
  毛萱萍的眼中渐渐浮上了一抹阴沉的神色。夏倩瑜想要白吃午餐、不劳而获……
  她想得美!
  
  很少有人在大白天发疯的,所以顾德民不得不打电话给傅琳琳和白亚丝,幸好白天PUB没有对外营业,不过,夏倩瑜也不该这么胡来。
  几乎把PUB里的空酒瓶,空罐子都搜集来,然后找了一面墙壁,她拿起空酒瓶和空罐就往墙壁砸。碎裂的声响和罐子的凹陷声似乎可以给她很多快感,然而她在狂笑之余却又泪流满面,
  直到傅琳琳和白亚丝赶到,顾德民才上前一把从后抱住了夏倩瑜,阻止她这种疯狂的行径。
  「琳琳和亚丝来了。」他说。
  「放开我!」她挣扎怒吼。
  「可以了。」
  「我负责赔偿和善后!」
  「我怕妳会伤到自己。」
  「我早伤到自己了……」夏倩瑜突然掩面哭泣。「我早已伤痕累累了!」
  顾德民放开了她,因为傅琳琳和白亚丝已来到她面前,她们一人牵着她一手,把她带到吧台。等她坐定,一个人递面纸、一个人递水,摇头注视着她。
  「倩瑜,妳这是何苦?」
  「妳自我虐待能证明什么?」
  夏倩瑜看着好友们,情绪平稳了些,她喝了水也拿面纸擦干了眼泪,整个人好像恢复了正常。
  「搞不懂妳!」白亚丝忍不住骂。
  「就算妳现在是在『卖』,妳也只把妳自己卖给毛品海一个男人,妳痛苦什么?」傅琳琳也知道她和毛品海之间的交易,她认为这没什么。
  「妳们不了解……」
  「倩瑜,妳要的到底是什么?」白亚丝扶着她的下巴。「妳对毛品海真的没有感觉了?」
  「有感觉!」她承认。
  「他对妳好不好?」
  「好!」
  「那妳发什么疯?!」傅琳琳找了张椅子坐下。「一个月二十万,只是上个床……」
  「琳琳、亚丝,如果今天我和他是男女朋友,如果我没有拿他一个月二十万,找可以抬头挺胸、可以正大光明、可以发他脾气,但是现在……」夏倩瑜很不能忍堂。「我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没这么夸张吧?!」白亚丝不信。
  「当然没这么夸张,但这是一种感觉。」夏倩瑜长叹。「我们的地位已不平等了。」
  「是不是妳太敏感?」
  「琳琳,当初如果仇磊一个月花二十万要妳成为他泄欲的工具,而不是把妳明媒正娶迎进门,妳肯吗?」她问这最美的大肚婆。
  「杀了我吧!」
  「亚丝,如果倪彻不是和妳结婚,他只是在他有需要时才叫妳去,然后一个月打赏妳二十万,妳愿意献出自己的身体吗?」
  「我宰了他!」
  「那妳们为什么要我接受这一切?」夏倩瑜发飘。「妳们有羞耻心,我没有吗?」
  「但是情况……」傅琳琳伸伸舌头。
  「不一样!」白亚丝接口。
  「哪里不一样?」夏倩瑜抓着她的肩膀摇晃。「强辩!」
  「那妳可以开口叫毛品海娶妳啊!」
  「叫他娶我?!J
  「他一定还爱妳。」
  「妳要我主动?!」夏倩瑜的指甲掐进了好友的肉里。「我先是主动离开了他,在他有了六亿多的身价之后,我再开口叫他娶我,这是什么样的女人会做的事?白亚丝,妳会吗?」
  白亚丝摇摇头,事情好像真的进到了死胡同里,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之道。
  「倩瑜,那我借妳一笔钱好了,妳就不必再拿毛品海的钱。」傅琳琳听了心有戚戚焉。「如果妳现在是这么不快乐。」
  夏倩瑜收回了自己的双手。她亦矛盾得要命,一方面她不想出卖自己的身体换钱,但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毛品海才是那个她习惯、信任、可以一起往下走的男人,只是她搞砸了。
  「倩瑜,需不需要我去和毛品海谈谈?」白亚丝想要解决问题。
  「妳没有立场。」
  「但我算是你们共同的朋友。」
  「我甩了毛品海时,妳有没有去安慰他?」
  「妳不准啊!」白亚丝理直气壮的说。「我和琳琳有想要向他伸出友谊之手,但妳说如果我们敢去安慰他,妳就要和我们绝交。」
  「我可以作证,」傅琳琳指了指自己肚子。「还拿我儿子发誓!」
  夏倩瑜整个人突然垮了下去,精力尽失似的,不知该怎么收拾残局。
  「倩瑜,不会这么槽吧?」
  「毛品海不可能真伤害妳的。」
  夏倩瑜下吭声,似乎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与烦恼里。
  「琳琳,怎么会这样?」这样的结果是白亚丝始料未及的。
  「我也雾里看花啊!」
  
  早该猜到自己妹妹的居心不良,竟帮他找了个空姐,安排在一家大型购物中心的露天咖啡座见面,然后自己立刻落跑,留下他和一个陌生女人喝咖啡。
  「毛大哥……」空姐的笑容有些职业化。「你可以叫我Vicky!」
  「妳好!」他应付的回了声。
  「萱萍说你之前是副教授,教英文的。」
  「是。」他愈答字愈少。
  「你看起来不像副教授。」她笑咪咪的说,然后大胆的打量他,眼神充满了巴结。
  「那妳认为像什么?」
  「像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总裁。」
  「总裁?」
  「你有那个气势和架式。」
  如果不是美国科技公司的那些股票,他相信自己的总裁味没有那么浓,但是通常人都习惯锦上添花,他能说什么?
  「萱萍说你没有女朋友?」Vicky的态度极积极、主动。如果能成,她再也不必在飞机上当高级女佣,替人送餐、送饮料,她可以过得像少奶奶一样,有花不完的钱。
  「我妹妹的话妳听听就好。」
  「那么你是有女朋友了?」
  「我想--」
  「毛大哥,我不怕竞争。」Vicky马上说,摆出了一个自信的姿态。「你的条件这么优,我当然会面对一堆竞争者。」
  毛品海觉得好乏味、好无趣,这时如果在他面前的是夏倩瑜,他们可以谈的东西很多,就算什么都不谈,只是互望着彼此,他也会觉得开心,这就是有默契、有感情,有相知。
  「毛大哥,你的兴趣是什么?」Vicky问道,想看看他们俩会不会有交集。
  「没什么特别的。」他很敷衍。
  「那你现在忙什么?」她很会制造话题。「萱萍说你在忙搬家,也想和几个朋友成立一家科技公司,成为真正的总裁。」
  「萱萍的话真多!」
  「我随时可以辞职去当你的特助。」
  「妳要当我的特助?」
  「我很能干的。」
  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能干,他只知道他极度受不了她的主动及躁进,好像她现在已经计划好了他们之间的未来似的。
  就在毛品海不耐烦的眼光不经意的四处梭巡时,他竟看到了……夏倩瑜!
  不只是夏倩瑜,她的身边还有白亚丝和傅琳琳。因为大着肚子,所以傅琳琳的手上只提了一个名牌包包,而白亚丝和夏倩瑜,两人四只手上大概十几个精品店的手提袋。
  在他看向她们时,天杀的,她们刚好也看向了这里,显然她们是在找喝东西的地方。
  他看到了夏倩瑜冷漠的脸,还有白亚丝与傅琳琳错愕的目光。
  「毛大哥,你点头了吗?」
  毛品海的心直往下坠。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Vicky伸手扯着他的手臂,有点在撒娇的味道。「毛大哥--」
  「闭嘴!」他突然吼。
  夏倩瑜的反应是立即转身,白亚丝和傅琳琳也连忙跟进的往回走。
  毛品海本能的要起身。
  「毛大哥,你是怎么了?」Vicky有些害怕。
  「我不需要特助。」他站了起来。
  「你--」
  毛品海没有忘记在桌子上放钱,然后立刻朝夏倩瑜的方向追去。
  他的动作让Vicky措手不及,不知做什么反应好,只能看着他离开。到底是哪里不对?她说错了什么话吗?
  而另一头--
  「倩瑜……」白亚丝没有手拉她。「妳走慢一点,如果妳害琳琳摔跤,仇磊绝对会把妳大卸八块,不留活口的。」
  「是嘛,妳要想想我肚子里的心肝宝贝,」傅琳琳故意停下来。「有个什么闪失,仇磊真的十辈子都不会原谅妳,相信我!」
  夏倩瑜无法再往前走了,而不到三秒钟,毛品海追了过来,他一脸严肃的看着她们。
  「帅哥!」白亚丝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傅琳琳朝他眨眼。「怎么这么巧?这里的咖啡显然有名。」
  「琳琳,别挖苦我了。」毛品海讨饶。「这真的是哑巴吃黄连的事!」
  「我跟琳琳先回去了,」白亚丝善解人意的说:「孕妇了不起,她也买了一堆东西,却都是我和倩瑜拿,下次带妳家菲佣出来。」
  「拿点东西就叫!」傅琳琳说完看向了夏倩瑜。「我和亚丝要回去了。」
  「琳琳,我和亚丝可以一起送妳。」夏倩瑜连忙说。
  「不必了,」白亚丝马上拒绝,「妳不必这么多事,妳和帅哥把事情讲一讲吧!」
  「白亚丝--」夏倩瑜怒目以对。
  毛品海则伸出手拉走了她。

  第五章

  因为马上要搬进别墅,所以毛品海的旧家是一团乱。而夏倩瑜一进门,更是把手上所有的东西朝地上扔,然后看着毛品海。
  「谈什么?」她凶悍的问。
  「那真的没有什么!」
  「什么没有什么?」
  「那个女人是萱萍介绍的,我只是和她喝杯咖啡,聊了一下。」毛品海问心无愧道。
  「你需要向我报告吗?」
  「我不是个滥情的男人。」
  「你十全十美,行了吗?」夏倩瑜还是处于一种盛怒的状态。她知道也相信他没有做什么,但是亲眼目睹他和其他女人喝咖啡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她现在是他付费「使用」的女人。
  「倩瑜……」
  「你又不是我老公,你不必在乎我是怎么想的。」她冷静、理性不起来。
  「是啊,我何必在乎妳怎么想!」毛品海失去了耐性。她向来都是得理不饶人,一直都是自我、跋扈,只能别人听她的。「妳是我一个月花二十万买的女人,我干么去烦恼妳怎么想!」
  这种侮辱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吃得下,更何况是夏倩瑜,她不只气得全身发抖,连嘴唇都在抖。
  「好!交易到这个月结束。」她冷冷的说:「我总有喊停的资格吧?」
  「妳当然有。」他一时措手不及。
  「真谢谢你。」她装模作样。「谢谢你这么干脆、爽快、仁慈!」
  「但是倩瑜,妳还是没有工作。」毛品海必须提醒她,赌一口气是会饿坏自己的肚子。
  「我可以去乞讨!」她大声说。
  「妳全身上下没有一根会乞讨的骨头。」
  「那我可以把自己卖给别的男人!」夏倩瑜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我现在有经验了,而这经验并没有多糟、多不堪,搞不好我可以碰到一个更大方、床上功夫更行的男人。」
  「夏倩瑜!」轮到毛品海要发捆了。
  「一个人的运气很难说。」
  「妳休想!」他上前扯着她的手腕。「妳不要想再把自己卖给另一个男人。」
  「为什么?」她很着脸问。
  「因为妳是我的!」
  「你的?」她甩开他的手。
  「我的专属妓女!」毛品海明明不是那种残忍、没血没泪的男人,但是她惹毛了他、惹火了他。和女人喝咖啡只是普通的社交,又不是被她捉奸在床;更何况他们不是夫妻、不是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他们现在只是交易。「我可以提高价钱。」
  「你真当我是妓女?!」她寒心又不信的问。
  「我要妳,我说过的!」
  「而我只有这一点点『价值』?在床上满足你?!」
  「夏倩瑜,本来妳可以是我的老婆,妳可以分享我的一切,是妳先离开我。」他又在撕旧伤口了。
  「现在讲这个有意义吗?」
  「没意义,当然没有意义!我现在想跟哪个女人喝咖啡就跟哪个女人喝咖啡,想和哪个女人来往就跟哪个女人来往,即使被妳看见,妳也只能微笑以对,妳没有发脾气、下爽的资格。」毛品海在她面前展现大男人的气魄和自信。
  夏倩瑜含着眼泪瞪他。
  「事实上,我叫妳做什么,妳就要做什么。」
  「你不是神,我也不是你的奴隶。」
  「但现在妳需要我的金援。」
  「我--」她想说她不要了。
  「脱掉!」他突然话锋一转。
  「脱掉什么?」
  「妳的衣服。」毛品海面不改色的说。那欲望来得突然又猛烈,他不想浪费时间和她吵,明明他们可以在床上消磨时光,但是却在这斗嘴,不管哪一个斗赢了都还是输的。
  「你想要……」她瞠目结舌。
  「我付了钱。」
  「但我们在吵架。」
  「是妳无理取闹,我没和妳吵。」
  「我不想!」她断然拒绝他。「你真的当我是机器吗?我现在无法忍受和你上床!」
  「想清楚再回答我一次。」他直视她。
  「你……」
  「二十万不是付假的。」
  夏倩瑜被他气得、激得已快昏头,她忘了这会是在他家客厅,没注意窗子是否关上,她只知道她也可以展现她的气魄、她的潇洒、她的不在乎,于是她真的开始脱衣服。
  毛品海没有想到她这么干脆、不啰唆,他知道她眼中燃烧的是怒火而不是欲火,但他不在乎。他看瞇了眼,看得血脉偾张,难怪男人碰到宽衣解带的女人就会失去理性。
  「要脱光吗?」她故意问。现在她的身上只剩下内衣、内裤。
  「暂时可以了。」
  「这样就可以?」她嘲笑。
  「剩下的我来!」他说,但并没有立即动手,而是将她打横抱起,然后朝卧室走去,他的视线没有一刻离开她的脸上。
  「毛品海,我鄙视你。」她的手环着他的脖子,又恨又不甘心的口吻。
  「只是鄙视?」他不在乎。
  「痛恨!」
  「还有没有?」
  「有天我会叫你扼腕。」
  「太轻微了吧?」
  「你等着看--」
  
  侯中克替毛品海挑了几套西装、休闲服、几双鞋子,全都是精品。虽然价钱可以吓掉人的三魂七魄,但是好东西耐用,耐操、耐磨,可能用了、穿了十几年之后,还像是新的,并且不退流行。
  毛品海开了张支票给自己的好哥儿们。他看起来消沉、闷闷不乐,好像日子过得多无趣乏味、多没有新意似的。
  「有了这一笔财富之后,你若还不快乐,品海,你会被很多穷人活活打死。」侯中克消遣他。
  「钱不是一切。」
  「你真的会被打死!」
  毛品海没有回答,他从柜子的最上方拿出一瓶酒,他向来是滴酒不沾的,所以别人送他的酒都被他东之高阁,但是今天他拿了出来,替自己也替好友倒了一杯。如果能够一杯就醉,那他算是幸运的,起码可以暂时逃避一下。
  「品海,没这么严重吧?」
  「我搞不懂女人。」毛品海承认。
  「没有人搞得懂女人。」
  「我还以为我对她已经够好了。」
  「但她还是觉得不够好?」
  「我觉得我是白痴。」
  「是夏倩瑜让你变成白痴的。如果你和她在一起不愉快,那么这次由你来喊停!」侯中克总是向着自己的好哥儿们。「以你目前的身价,你大可以去娶大明星或是名模。」
  「但我不要大明星也不要名模!」他不是那种三心两意的男人。「我习惯倩瑜、熟悉倩瑜,那种感情……」
  「品海,如果人人都像你,台湾的离婚率为什么是全亚洲第一?」侯中克摇头。「你真是老式男人,这年头谁还玩从一而终?」
  侯中克的话毛品海无从反驳,但是他也不能苟同,这世界总有一些真的、永恒的、持久不变的东西吧?
  「如果你少不了她,为什么不干脆向她求婚呢?」侯中克建议。
  「太快了吧!」
  「你还想等什么?」
  「如果夏倩瑜现在答应了我的求婚,我永远不会知道她是因为爱我还是我的钱,我无法看出来。」他说出了内心的困扰。
  「那你把钱都送给我,看她会怎样。」
  「她可能会嫁你!」毛品海自我解嘲的一句。
  「那你就能确定她是爱钱、是拜金的。」
  「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这结果,」毛品海矛盾的说,他小口的喝了下酒,很节制的。「看来看去,还是这个女人对我的味。」
  「现在真的还有这么痴情的男人?!」
  「中克,你认真爱过没?」
  「我和很多女人上过床,但很抱歉的,我没有打心里真正爱过任何一个。」他不是那种只爱一个女人的男人,风流僩傥、玩世不恭、游戏人间是他的座右铭。
  「那不能怪你,你不懂得爱。」
  侯中克一口酒差一点喷出来,但他没有和毛品海辩,毕竟辩赢又如何?改变不了什么。
  「我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那就暂时不要理她。」
  「冷落她?」
  「对!有些女人就是欠修理。」
  有些同意这一句话,也承认夏倩瑜真的需要一些教训,明明是她理亏、是她负他,可是为什么她总能趾高气昂、总能理直气壮?她会这么嚣张、任性,他该负大半的责任吧!
  「中克,你真的鼓励我把倩瑜晾在一边?」
  「也看看你是不是真少不了她。
  毛品海不语的思考着。
  「品海,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侯中克一直很好奇。「你和夏倩瑜在床上有那么『合』吗?」
  「我拒绝回答!」
  「你一定要她才行?」
  「这问题到这里结束。」
  「为什么我就碰不到一个这样的女人?」侯中克有些遗憾的口吻。「通常『完事』之后我就想闪人、就想躲,我最怕听到女人说要我打电话给她,天知道我根本不想再有下一次。」
  「中克,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碰到『对』的女人!」毛品海今晚第一次笑了,「如果碰到了,你会知道的。」
  「夏倩瑜是『对』的女人?」
  「我不要失去她。」毛品海含蓄的说。
  「那……」侯中克有些贼的表情。「那就想办法『套』牢她啊。」
  「你是什么意思?」毛品海的脑筋转得没那么快。「说清楚一些。」
  「品海,你是男人,她是女人,你们的身体应该都很正常,你不会想办法让她怀孕吗?」侯中克正邑的看着他的哥儿们。「你想要一个你和她的爱情结晶吧?」
  「我当然想,早就想了!」
  「那你还等什么?」
  「但这要两个人……」
  「品海,要不冷落她、要不让她怀孕,反正你总要做点什么,别再苦自己了。」侯中克坚定的一句。
  毛品海的微笑漾在嘴角。今晚第一次,他感到有些放心且安心。
  
  夏倩瑜当然认识毛萱萍,只是和她没有太深的交情,和毛品海还是男女朋友时,她对他这个妹妹也没有太热络。毕竟频率下对、谈不上太多话,她们之间可以用「君子之交淡如水」来形容。
  但是这一刻毛萱萍的眼神让夏倩瑜了解到什么是「来者不善」,她绝不是要来和她称姊道妹,反而比较像是要来向她讨债的。
  「萱萍。」她展现好家教的先与她打招呼。
  「夏倩瑜,不用叫得这么好听,妳当不成我的大嫂的,所以不必费心和我拉关系!」
  夏倩瑜才不屑拍这个女人的马屁,更不想和她拉什么关系,所以她不语。
  「去喝个东西。」毛萱萍勉强的提出。
  「喝东西就省了,妳想说什么就说吧。」既然她都可以堵到自己住的地方,显然是有备而来,那么也不必客气、虚伪了。「我和朋友有约,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误。」
  「离开我哥!」毛萱萍冷漠的道。
  「我已经离开过了。」
  「那现在算什么?」她质问。「不要以为你们偷偷摸摸的没有人知道。夏倩瑜,妳要不要脸?左邻右舍都在传了,妳没有羞耻心吗?」
  「我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夏倩瑜亦冷冷的回她。「我不怕人家说。」
  「妳的脸皮真厚!」
  「毛萱萍,妳到底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这些?」夏倩瑜反击。「这是我和妳哥之间的事,妳没有权利过问,根本没妳的事。」
  「如果我是替我爸、我妈来的呢?」
  夏倩瑜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如果这真的是毛伯伯和毛妈妈的意思,那她无言以对,只是之前他们对她不差,是真的有把她当成媳妇来看待,所以她不反驳。
  「没话说了吧?」毛萱萍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
  「去找妳哥说吧。」
  「我哥已经被妳迷昏头,他没有理智了。」
  「妳太小看妳哥了。」
  「夏倩瑜,妳算是漂亮的了,但是满街的漂亮女人,我不知道妳是给我哥下了蛊还是请法师做了什么法,给我哥放了什么符咒,叫他像是瞎了眼、失心疯般的只要妳。妳一定会什么巫术!」毛萱萍指控。
  「天,妳愈说愈离谱了。」
  「夏倩瑜,我讨厌妳!」
  「这我无能为力。」
  「我不会让妳进毛家的门。」
  「我并不想进。」
  「那妳缠着我哥是什么意思?」她逼问。「妳以为我不知道妳要的是钱?」
  夏倩瑜不要钱,但她现在的确是一个月拿毛品海二十万,她无法为自己辩护。
  「没话说了吧?」毛萱萍冷哼。
  「问题不在我,去问妳哥。」
  「我要妳从他的生命中消失!」毛萱萍吼着道:「夏倩瑜,妳配不上我哥,妳是个机会主义者,有好处妳才会贴上来,我哥是局内人,他看不出来,但我这个局外人可是一目了然。」
  「我不像妳说的这么冷血、现实、拜金,我也随时可以再从妳哥的生命中消失,问题是他不让我消失!」夏倩瑜动了气。
  「妳试过了吗?」
  「我……」
  「试试嘛,」毛萱萍逼她。「看看我哥会怎样,妳知不知道现在想认识他的女人已经排到了中山足球场?他不需要妳,多得是更年轻、更貌美、更辣的女人让他来挑、来选择。」
  「妳说完了吗?」她已不想再听下去,今天的侮辱已经够多了。「如果妳可以让妳哥不再来找我,我会感激妳的。」
  「妳是在以退为进吗?」
  「毛萱萍,我离开过妳哥,也不怕妳知道,我后悔过。但如果再回到他身边得付出……我无法付出的代价,那我宁可永不回头。」夏倩瑜表示。
  「高调!」
  「妳对我有敌意我不怪妳,但是我没有理由接受妳的羞辱。」夏倩瑜摆明的说。
  「总之妳离开我哥!」
  「我很乐意。」
  「不要说一套做一套。」
  夏倩瑜多希望手机在这时响起来,这样她就有理由走开,可是偏偏手机像是躺在坟墓里似的,她又不能就这样说走就走。
  「妳最好不要告诉我哥我有来找过妳,夏倩瑜,妳休想破坏我和我哥之间的感情。」她先警告她。
  「敢做又怕人家知道?」
  「妳不必和我耍嘴皮子,反正我会给我哥介绍适合的人选,妳早就出局了。」毛萱萍恶毒的道:「不要再心存幻想!」
  「我看心存幻想的是妳。」
  「妳和我哥早无缘了,情也了了。」
  
  特地请夏倩瑜吃地中海风味的美食,但是她却连刀叉都不曾拿起来过,只是冷眼以对,似乎还在生他的气,似乎她的出现有多么委屈、多么勉强、多么的满心不愿,就像在做无言的抗议。
  「倩瑜,和自己的胃过不去很蠢。」毛品海面露微笑的对她,表明主控权是在他的手上。
  「没胃口!」她回答。
  「味道很棒。」
  「我反胃。」她一笑。
  「反胃?」毛品海放下了刀叉,想到了侯中克的话,他故作平静的注视着她的眼睛。「希望妳不是怀孕了,如果--」
  「如果我是怀孕了呢?」她还是在笑,但是笑容愈来愈犀利、愈冷峻。
  「如果妳怀孕了,我们再来谈解决的办法。」他没有马上亮出底牌,决定见招拆沼。
  「你想怎么解决?」她问。
  「妳又想怎么解决?」他反问。
  「拿掉!」
  他不是沉不住气的男人,更不会中了她的计,毛品海让自己的坐姿更加轻松悠哉,他不要她知道他心中的想法,不让自己有把柄落到她手上,给她对付他的方法。
  「我尊重妳。」
  「你不反对?!」她感到很意外。
  「得生下小孩的是妳。」
  「而你无所谓?」
  「我说我尊重妳。」他笑着重申一次。
  「所以即使我杀死一条小生命你也不会跳脚?即使你的孩子没有机会来到人世,你也不会伤心?」夏倩瑜感到痛心。
  「妳不想生,我也不能勉强。」
  「就这么一句?」
  「不然呢?」
  「毛品海,你放心,我没有怀孕,打从我接受你提出的交易,我就开始吃避孕药,绝对不会有你的小孩,但是你的态度……」她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令我真正的反胃。」
  毛品海将深沉的失望放在心底。他不知道她有在避孕,他不知道她并不想要小孩。
  「怎样?你安心了吧!」夏倩瑜咄咄逼人。「我不会卑鄙到用小孩来设计你。」
  「妳真的这么想?」
  「你不用害怕我会用小孩来勒索你,或是威胁你,事实上只要你一喊停,我们的交易马上可以结束,从此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她完全想到了另一个方向,并更加恨他。
  「现在连我都没有胃口了。」毛品海感到寒心。「夏倩瑜,我们的交易暂时中止,我想……短时间内我不想『碰』妳。」
  夏倩瑜有些错愕,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妳不会以为我没有妳不行吧?」
  「我没那么自恋。」
  「妳也只是一个女人。」
  「不用你说!」
  「妳并没有那么特别。」
  「谢谢你告诉我。」
  「我随时可以找到取代妳的女人。」
  「我相信!」
  但这不是毛品海真正要说的,他想说的是他要小孩、他爱小孩,他想要有他和她的孩子,生命的延续比爱情,永恒都来得真实而且实际,如果她敢拿掉他的小孩,他会叫她后悔一辈子的。
  可是眼前这情形让他欲哭无泪,她叫他毫无招架的余地,只能用话伤她。
  「我可以离开了吗?」夏倩瑜问。
  「我有可能永远不再找妳。」
  那种刺痛、被针扎的感觉令她很不舒服。她看着他,这不像是他会说的话,但他说出了口,而且像是非常认真。
  「好!」她起身,佯装着冷漠。
  「妳可以求我,」他忽然觉得自己太过冲动,太过愤怒。「如果妳开口求我,我或许会改变心意,收回刚刚的话。」
  「毛品海,我发现我并不了解你。」夏倩瑜此刻深深体会到「无求晶自高」那句话。「但是我了解我自己,我不会求人!」
  「倩瑜……」他失算了。
  「我可以拉下脸拜托仇磊给我一个工作,他是琳琳的老公,他有一个庞大的集团。」
  「妳爱面子!」
  「我也可以请倪彻帮忙,他的人脉遍及各阶层,要混口饭吃不难。」她一副凶阵的表情。「只要我开口、放下自尊,绝不会定投无路,你是刁难不了我的。」
  毛品海感到后悔万分。
  「而你……」她倾身上前,让他看到了她微露的孔沟和性感的微笑。「是你永远失去我,毛品海。哪怕你一个月给我两百万,我也不会让你再碰我一下。」
  他瞪着她。
  「和我比狠?」她耸肩。「你会输。」
  「夏倩瑜,别太自信。」
  「那咱们就走着瞧!」

  第六章

  路小兰不认识这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分明是认识她的。她在校门口被堵上,然后跟着这女人来到了学校附近的冰店。
  「我是毛萱萍。」她自我介绍。
  「妳姓毛?那妳和毛副教授是……」
  「我是他的妹妹。」
  「妳好,我是--」
  「我知道妳是路小兰,我自然做了些调查才找上妳的,要不然妳以为我是随随便便就出现的吗?」毛萱萍有些倚老卖老的意味。
  「调查?!」
  「妳喜欢我哥?」毛萱萍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其实这没有什么,妳快二十岁了,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妳找我的目的是什么?」路小兰也直接问。
  「我要帮妳!」
  「帮我?」
  「我也要妳帮我。」毛萱萍接着说:「我们各取所需、互相帮忙;对妳好,对我也好,我们目标是一致的,这样妳懂了吗?」
  「不懂。」
  「我先告诉妳我的计划……」毛萱萍于是说出了她的打算,并沙盘推演了数次。
  路小兰愈听眼睛睁得愈大,她以为这是在连续剧中才会出现的情节,现在却是活生生的要上演,但前提是,如果她答应配合演出的话。
  「怎么样?妳觉得有没有漏洞?」毛萱萍看这女孩挺机伶、挺聪慧的,所以想听听她的意见。
  「妳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哥哥?」路小兰心中有很大的疑问。
  「因为他不听劝。」
  「不听什么劝?」
  「路小兰,妳不必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反正我哥现在交往的女人,我们家都很不喜欢,为了让他们分开,我不得不出狠招。我只有一个哥哥,我不要一个我讨厌的女人进我们毛家!」毛萱萍大概说道。
  「他真的有所爱?」路小兰失落的垂下肩。
  「但他们不会在一起!」
  「因为妳要拆散他们?」
  「因为他们不该在一起。」毛萱萍微笑又有心机的看着她。「我宁可我哥带回家的是妳,妳单纯、年轻、清新、可爱,虽然年纪小了我哥一截,但不过小十一岁又不是二十一岁。」
  路小兰的表情复杂。
  「妳很有机会的!」
  「但是……」
  「妳还在犹豫?!我以为妳喜欢我哥。」毛萱萍马上用激将法。「妳没有胆子吗?」
  「毛品海……妳哥会恨死我的。」
  「他不会恨妳,顶多气妳一下,然后他会原谅妳,发现妳比那个女人更配他、更适合他,他现在是鬼迷心窍。」毛萱萍非常强硬的表示。
  「我觉得不妥。」
  「只是假的。」
  「但是……」
  「路小兰,不要叫我对自己的判断力起疑。我第一眼看到妳就发现妳与众不同,妳不是那种普通、平凡的女生,妳不会辜负我的期待的。」毛萱萍一脸的热络。「和我合作吧!」
  「毛姊,妳是他的妹妹,他可能不会怨妳、怪妳,但我……我有点怕。」路小兰仍迟疑着。
  「妳会怕?」
  「毛品海可以不喜欢我,但是我不能也不想搞到他恨我一辈子,毕竟拆散一对有情人--」
  「那个女人只是要我哥的钱!」
  「妳确定吗?」
  「她是为了钱才又回到我哥身边,本来她都已经拍拍屁股走人,妳应该知道我哥好一阵子没有女人在身边吧?」毛萱萍继续鼓吹。
  「对!那时他一直说他没有女朋友。」路小兰心动了。
  「所以……」毛萱萍心中喊了声宾果。
  「我加入!」
  
  虽然在自助餐店工作很辛苦,但是供应两餐,并且所做的事只是洗菜、切菜、洗碗、收拾桌面,而且还有超过三万元的薪水,虽然讲出去不是多体面、多光荣的一个差事,但夏倩瑜做了。
  下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是为了晚餐作准备。傅琳琳和白亚丝来到这里时,看到了正坐在店门口洗碗的夏倩瑜,两人的眼珠子差一点掉出来。
  「倩瑜……」傅琳琳扶着自己的肚子,生怕自己因为太吃惊而动了胎气。
  「妳们竟找到这里了!」夏倩瑜坦然的面对好友们。
  「妳……」白亚丝生气。「妳为什么要作贱自己?真的没有其他工作了吗?」
  「亚丝,被人一个月花二十万包养,那才叫作贱自己。」夏倩瑜顶回去。
  「毛品海是妳的男朋友,那不算包养。」
  「我现在心安理得,行吗?」
  「但是……」傅琳琳看不下去。
  「三万元薪水,又可以吃两顿,还可以包剩菜回去,甚至不必用到大脑、不必在职场上勾心斗角,虽然回家后会累到瘫在床上爬不起来,可是精神是愉快、满足的。」夏倩瑜发自内心道。
  「毛品海知道吗?」傅琳琳鸡婆的问。
  「他不需要知道。」
  「你们真的完了?」
  「真的完了。」
  「一定是妳把他逼疯了!」
  「琳琳、亚丝,如果妳们是我的好朋友,就请妳们支持我。」她边洗碗边说:「我四肢健全、身体健康,我很喜欢这个工作。」
  「但妳在家搞不好连一个碗都不曾自己洗过。」
  「我一个人住,当然自己洗碗。」
  「妳知道我的意思!」
  「亚丝,我不是金丝雀,也不是那种只能过舒服日子的女人。这工作若不是我敞,也会由另一个女人来做,我的命难道比其他人好、比其他人高贵吗?」夏倩瑜平淡的说。
  「仇磊那边--」傅琳琳想要帮忙。
  「我不想到大企业上班。」
  「那么倪彻--」
  「亚丝,妳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喜欢现在的自在。」夏倩瑜真的有种以前没有的从容与淡泊。
  「那颗七彩幸运石呢?」白亚丝有些莫名其妙的怒气。「在很多人身上都灵,在琳琳和我的身上也灵,我不信到了妳这边就不灵。妳一定是没有弄对方法,哪里做错了。」
  「那颗石头早不知被我塞到哪了。」夏倩瑜自嘲。
  「妳看!」傅琳琳马上说:「就是因为妳没有收好,妳没有妥善保存,所以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琳琳……」夏倩瑜摇头。
  「妳现在回家把那颗七彩车运石好好的珍藏,说不定情况会大逆转。」白亚丝热心道。
  「亚丝,之前妳最不信这套的。」
  「但看看我现在的幸福。」
  「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努力,不是靠一颗石头!」把洗好的碗放到了一边,夏倩瑜又拿来一堆脏盘子。等这些都洗完,她大概腰也直不起来了,幸好筷子是免洗筷,她可以省一点事。
  「对!那妳争取、努力了吗?」傅琳琳质问。
  「妳何苦逼我?我的真命天子只是还没有出现。」夏倩瑜的手一直拚命的洗着盘子,像是在发泄她心中的怨、心中的火。
  「毛品海就是!」白亚丝喊着。
  「他不是。」
  「他是!」妳真以为还会有男人比他对妳更好吗?白亚丝真想用力的拧她一把。
  夏倩瑜选择沉默,这时说再多也没有任何助益。她和毛品海是撕破了脸,他也真的没有再打电话给她、再来找她,两人似乎……真的划下了休止符,她必须面对这事实。
  「倩瑜,妳清醒一点嘛!」傅琳琳快要气到早产,她的肚子好像真有些隐隐作痛了。
  「我很清醒。」
  「妳真的不在乎失去毛品海?」白亚丝准备接受这事实。「妳不后悔?」
  「事实已摆在眼前。」
  「好!」白亚丝豁出去了。「我叫倪彻开始帮妳物色对象,妳的真命天子或许是个医生。」
  「亚丝……」夏倩瑜叹气。
  「要相亲是不是?」傅琳琳输人不输阵的接着说:「仇磊也有一堆单身的企业家好友,虽然有些是因为离婚才恢复单身,但离婚不是错也不是罪过,或许正因失去过才更懂得如何维护下一段婚姻。」
  「妳们……」
  「琳琳,」白亚丝望着好友。「那我们开始进行,单周妳安排,双周交给我。」
  「妳们来真的?!」
  「反正妳和毛品海已经吹了,我们接手是很自然的事。」白亚丝显得兴致勃勃。「倪彻一堆未婚的医生同事常要我帮他们找老婆,我都说没有适合的人选,现在有妳这个大美人肯来投入相亲市场……」
  「亚丝,妳疯了!」夏倩瑜忍不住骂。
  「妳一定会很红。」
  「妳那是人肉市场吗?」傅琳琳微讽道:「别忘了还有我这边的企业家。」
  「那我们拚吧!看倩瑜最后选了谁介绍的对象。」
  「好,我和妳拚了。」
  「妳们……」夏倩瑜一哼。「真的都疯了!」
  
  当路小兰说要来别墅找自己时,毛品海是很意外的。一来他才刚搬的家,路小兰怎么会知道地址?二来路小兰有找他的理由吗?听她的语气,完全没有平日的洒脱和活泼。
  然而不能不让她来,别说她曾是他的学生,光是她带着求援的口吻,他就不能将她拒于门外了。
  路小兰没有心情欣赏他的别墅及他的品味。上次来的时候闹烘烘的,一堆人在庆祝他乔迁新居;这次来,屋子是安宁且舒适的,他将他的别墅布置得很有人味,如果她不是把了错,她会有心情好好的参观一下的。
  替她倒了杯葡萄汁,毛品海在她的对面坐下,目光带着关心与探询。
  「妳怎么知道这里?」
  「我……」她不曾如此吞吞吐吐过。
  「妳怎样,说出来啊!」
  「我……」相信一张照片可以抵得过千言万语,所以路小兰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毛品海弯身向前,本来他不是很注意,但当他视线扫过照片,再定下神一看,他马上怔住了,然后是不能置信的表情。
  「我……我是不是做错了?」路小兰嗫嚅的说。
  拿起照片,毛品海一看再看,确定不是自己眼花,照片里的人的确是他和路小兰,他俩光着肩头,身上盖了一件被子,一起躺在他的大床上,他的手拥着她的肩,她的头则靠在他的胸膛上,两人似乎都睡得很热。
  他严厉的抬起头看着她,幸好他不是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不然这会他一定会狠狠修理她。
  「谁拍的?」
  「我不能说!」路小兰还挺讲义气的,她没有打算拱出毛萱萍,她会来自首纯粹是因为良心不安。
  「妳怎么有办法拍到这种照片?」
  「我……」
  「谁帮妳的?」他的口气愈来愈凶恶。
  「我承认我错了,所以我才会来,只是想让你知道有这样的照片。」她内疚极了。
  「路小兰,妳可以解释清楚的!」他拍桌。「以妳的聪明、智商,妳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妳没有那么笨、那么容易被利用,告诉我!不然我会叫妳后悔妳曾当过我的学生。」
  仍是充满罪恶感的眼神,路小兰不语。
  「我们什么都没做,对不对?」毛品海很有把握的问,确信自己不会那么糊涂。
  「没有发生任何事。」她承认。
  「那为什么我们会躺在一起?」
  「你……被下药,」
  「下药?!」他震惊的瞠大眼。除了乔迁那天请了一堆亲朋好友,他并没有再招待过谁,这件事显然就是发生在那一天,他敢肯定。
  「我们只是脱光了你的上半身,然后我穿了件小可爱,在被子底下……」她全招了。
  「这么做的意义何在?」他大吼的问。
  「我、我不能说。」
  毛品海当不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如果不是毛萱萍,还有谁会这么无聊、这么恶劣、这么想要拆散他和夏倩瑜?问题是她白费力气、枉做小人了,因为他和夏倩瑜早已经闹翻了。
  「路小兰,我不想再逼问和妳联手的人是谁,但是妳会同意做这种事,我真的对妳很失望。」他难掩眼中的沮丧和苦涩。
  「我是一时昏了头。」路小兰马上叫。
  「妳明明有脑袋的!」
  「但那女人只是要你的钱,她是为了钱才回到你身边,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你再为她付出,不值得的。」路小兰流下了眼泪。
  「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毛品海冷峻着脸。「妳更没有资格以为妳是在替天行道。」
  「我……」
  「妳可以走了。」
  「你会怪我吗?」她担心又委屈的问。
  「我会。」
  她的脸色一白,强忍住在他面前崩溃的那种绝望。「我不是有意这么做的,我对你--」
  「妳幼稚、无知!」毛品海抢答。
  「你一定要这么残酷吗?」
  「妳一定要这么愚蠢吗?」
  「我只是……」不争气的泪水又流下了她的脸颊。「以为我做了对的事。」
  「设计别人、陷害别人,这叫对的事?!」毛品海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学生。「我希望妳回去能好好的反省、好好的检讨,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应该!」
  「你……不原谅我吗?」
  「原谅?」他摇头冷笑。
  「我自己来向你招认一切了。」
  「路小兰,我已经完全知道是谁搞的鬼,只是不知道妳会成为共把,对我的妹妹,我已经放弃任何的希望,但是毁了妳,这才是我痛心的,这些照片如果流出去,对妳有任何好处吗?」毛品海问。
  「我完全没有想到……」她感到害怕又震惊。「我没有去想后果。」
  「那么妳就等着吃苦果。」
  
  果然出了问题。明明就不是拿菜刀的料,夏倩瑜用力一切,锐利的刀锋划过了她的三根手指头,顿时鲜血染红了猪肉和砧板。
  自助餐店的老板见状立刻将她送医,因为她流出来的血量着实有些吓人。
  夏倩瑜强忍着没有昏倒,她感到有些虚弱、有些头晕。因为手指头已被老板用干净的毛巾包住,她看不到那血肉模糊的景象,但是看到了染红一片的白毛巾,她还是会心跳加快。
  特别要老板送她去倪彻服务的医院,然后指名叫倪彻来帮她缝合,这会她只信任他。而也在看到他的身影时,她才放心昏倒……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她缓缓的醒过来,来自手指头的疼痛令她皱眉,她知道自己躺在一张病床上,这里好像是急诊室,但她又似乎离其他的急诊病人有些距离,她所处的空间是隐密的。
  正想开口叫护士时,毛品海的身影竟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只好瞪着他。
  「醒了?」毛品海的语气不冷下热。
  「谁通知你的?」
  「白亚丝。」
  「你不必来的。」夏倩瑜倔强的撇过头。「白亚丝就是太闲、吃饱了没有事做。」
  「妳身边应该还有钱。」毛品海质问。
  「你要我等到坐吃山空那一天才出来工作吗?」她语气很冲的说:「而且干你屁事!」
  「倩瑜,妳即使去麦当劳打工也比到自助餐店工作好。」他忍不住数落。
  「我刚好讨厌吃汉堡和薯条!」
  「妳只是想要我日子难过。」
  「哼!你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好不好?」
  「倩瑜,妳这是何苦呢?」毛品海突然拿起她裹着纱布,缝了数十针的三根手指头,他心痛又心疼。「如果妳粗心大意的把自己整个手掌都砍断呢?妳有没有想过这可能?」
  「你少吓人了!」她冒出冷汗。「我只是在切肉的时候稍稍分了神。」
  「妳差一点需要输血。」
  「才没那么严重。」
  「幸好是倪彻帮妳做缝合。」
  「我当然要找他。」
  「倩瑜,我到底该拿妳怎么办?」毛品海真希望受伤,流血的人是他,这样他反而可以讲话大声、理直气壮。「妳到底要我怎么做?我真的快要被妳搞到神经失常,精神分裂。」
  哪怕会痛死,她还是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她的眼中不带任何的感情。「毛品海,其实你不必理亚丝、根本不用来,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了。」
  「那是气话!」他咆哮。
  「谁跟你说气话。」
  「我没有不要妳的意思。」
  「是我不要你!」她纠正他。
  「妳明明了解我的。」
  「错!是我『自以为』我了解你。」
  「如果我向妳道歉呢?」毛品海一副自己能屈能伸的男子气概。「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要妳再回到我的身边,我不能没有妳。」
  夏倩瑜的伤口当然还痛,但是她的心却突然不再痛了,像是被人打了一针强心剂,整个人活了过来似的。他要她!他不能没有她,最后的赢家果真还是她。
  「你迟了!」可她没有打算让自己这么容易就被他再「买」回。
  「迟了?」
  「琳琳、亚丝都要帮我介绍对象,」夏倩瑜沾沾自喜。「她们说我的条件很好,不必担心没有人要。」
  「妳在开玩笑!」
  「开玩笑?」她的下巴抬得老高。「毛品海,你应该知道我是有魅力的,不然你是智障啊?一直要我回到你身边。」
  毛品海狠瞪着她,没有想到她都受了伤,且才缝了针、刚昏倒醒来,现在竟然又那么可恶、那么嚣张。
  「夏倩瑜,开出妳的条件,妳要我怎么做妳才肯再回到我的身边?」他让了一步。
  「你应该先问我想不想再回你的身边。」她在教他该怎么说她才会高兴。
  「妳想不想再回--」
  「不想。」她直接拒绝。
  「夏倩瑜!」如果他们这会不是在急诊室,如果她不是一只手已受伤,他真的会把她按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狠揍她一顿屁股。没有一个女人可以让他如此生气,即使再顽劣、再调皮、再不受教的学生都不可能把他逼到失控边缘,但她做到了。
  「我想休息了。」她对他下逐客令。
  「妳需要人照顾。」
  「我不需要!」她挥了挥自己完好的另一只手。「我又不是双手都受伤、都废了。」
  「妳一定要这么固执吗?」
  「我争一口气。」
  「妳迟早要吃苦头,」他想到了路小兰。「妳们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随你说,反正你赢不了我!」

  第七章

  当毛萱萍看到哥哥杀人般的眼神时,就知道事迹大概败露了,所以她总是待在她爸、妈的身边,除非必要,绝不离开他们一步。反正她哥只是回来吃饭,晚一点就会离开,到时她就安全了。
  但是毛品海并不如她所想的那么温和。当着父母的面,他扯着妹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家中的阳台,好像如果得不到他想要的结果,他很可能直接把她推下去。
  「萱萍,我很怀疑我们俩是不是亲手足。」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怒火。
  「我可以解释……」
  「我等着!」
  「那……只是恶作剧。」毛萱萍推得一乾二净,撇清所有的不良动机。
  「妳把那种行为叫做恶作剧?!」毛品海实在很想给她一个耳光。
  「我不会害你的。」她强调。
  「那路小兰怎么办?」
  「她又没有损失什么。」
  很难想象自己的妹妹会这么恶劣、这么工于心计,他本来还以为她只是比较小心眼、心胸狭窄了些,但很显然他错了。
  「底片呢?」他怒问。
  「我不知塞哪了。」她装傻的回了句。
  「给我找出来!」
  「那也要给我一点时间。」
  「萱萍,我和倩瑜已经分了,所以妳不必再动歪脑筋,不必再费心使坏。」毛品海道出。
  「你们分了?」毛萱萍不太信。
  「要我找夏倩瑜来当面向妳证明吗?」
  「但你们……」
  「所以妳放过我、饶了我吧!」毛品海冷冷的说:「我可以原谅妳一次,可以给妳一次机会,但如果妳一错再错,就别怪我不想理我唯一的妹妹。」
  「夏倩瑜真的甘心放了你?」毛萱萍一脸的狐疑。「你们不是在要我吧?」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毛品海再给她一个严厉的瞪视。「我是男人无所谓,但如果那样的照片流出去,不知道内情的人会怎么看路小兰?她是无辜的,妳没有理由伤害她。」
  「她喜欢你。」毛萱萍笑道。
  「那不是真正的爱。」
  「我也挺喜欢那女生!」
  「可惜妳没有一个够大的儿子可以娶她来当媳妇。萱萍,够了,妳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去干涉别人的人生。」毛品海最后语重心长的说。
  「听到了。」毛萱萍敷衍的一句。
  「妳最好听进心里!」
  
  路小兰第一次上夜店,她是跟着她姊姊和姊姊的一群朋友来的,结果想去舞池跳舞的去了,想和漂亮女人搭讪的也走了,想和帅哥认识的也离了座,总之偌大的一个包厢里就只剩她一人。
  端着自己的冰可乐,她来到了吧台,起码这里热闹些,不像她一个人在包厢理,感到好冷清又好寂寞,好像自己是没有人要的流浪狗。她现在需要的是热闹、喧哗、同伴,好让她不被自暴自弃给折磨死。
  她真的好想一头撞死……
  侯中克不知道坐在吧台的那个女生是否成年了,她看起来和在夜店里混的女人不同,既不世故又不野性,感觉脆弱又无助,她好像不该在这里出现。
  带着自己的威士忌,他亦来到了吧台,并且自然的坐到了她身边空的高脚椅上。
  路小兰瞄了他一眼,然后马上别开脸。太帅的男人通常没有真心,尤其这家伙一副都会雅痞的调调儿,她不想惹麻烦。
  「妳喝什么?」侯中克指了指她的杯子,态度潇洒又直接。
  「可乐。」她没有看他。
  「妳成年了吧?」他嘲弄道。
  「没成年可以进来这里吗?」
  「有些未成年的人的确会混进来。」
  「但我快二十岁了,我看起来没有那么嫩吧?」路小兰转头看他。「如果我像未成年少女,那你过来干什么?」
  「妳认为我过来干什么?」他逗起她来。
  「搭讪!」
  「小妹妹,我不是要过来搭讪,只是看妳一个人好像有些孤单,如果真的要搭讪,相信我,我会找成熟一点、世故一点,看起来完全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的女人。」他这么说似乎有点瞧不起她的意思,可是他并没有说错。
  「所以我看起来不够成熟?」路小兰沉着脸问。
  「生嫩。」
  「不够世故?」
  「乳臭未干。」
  「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女生,如果妳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那么妳该是去华纳威秀看电影、诚品买书,或是台北一○一购物、逛街,妳不该出现在这里。」他真把她当小女孩看待了。
  「又一个把我当成小孩子的男人!」路小兰恨恨的表示,好像全世界的男人都得罪她似的。
  「又一个?」侯中克不是很清楚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她很生气、很不爽。
  「我已经长大了。」她的脸色猛然涨红。
  「喂!我没有别的意思。」
  「不要小看我!」她又说。
  「当然。」他不是挺认真的口吻。
  「你不相信我『经验丰富』?」路小兰撒谎,开始大放厌词。「不要被我的外表给骗了。」
  「什么『经验』丰富?」侯中克偏着头看她,这女孩明明看起来涉世未深的。
  「你知道的!」她朝他眨眼。
  「我有没有看错啊?!」侯中克换了口气。「妳明明就不像是那种女人。」
  「人都有很多面,在什么人面前该展现哪一面,自己心里清楚。如果我真的这么保守、这么老土、这么生涩,怎么会想来夜店?你看走眼了!」路小兰大胆道。
  侯中克看着她,并不完全相信。
  「你一个人来?」路小兰突然问。
  「还有一些客户。」
  「我是一个人。」她又再撒谎。
  「小女孩……」
  「不要叫我小女孩!」路小兰从来没有中过邪,也不知道中邪会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会她却伸出了手指滑过他的下嘴唇,像在挑逗他、引诱他似的。
  这不在侯中克的预期之中,也不是他的目的及企图,他对小女生没有邪念,但眼前的她在突然之间好像变成了一个女人。
  「我是不是没有弄懂?」他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指。「妳是什么意思?」
  「告诉你我不是小女孩。」她的声音放柔、放嗲了。
  「所以呢?」
  「你说呢?」
  「不管我有什么提议,妳都会点头?」
  「你的提议是什么?」她甜甜的问,一想到毛品海的指责、失望、不悦,她就想真的坏给他看、糟给他看,她不在乎了。「你要明白讲出来,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开房间?」他试探。
  「好啊!」她爽快答。
  本来以为自己会得到两个耳光,但这个小女孩居然没有拒绝他。是不是他真的看错了?这年头外表并不可靠,且人真的是有很多面,而她现在想让他看到她比较开放的那一面。
  「妳真的有经验?」
  「放心,我不会要你娶我的。」路小兰给他一个媚眼。「我崇尚自由!」
  「我也是。」他对她一笑,再自我介绍。「侯中克。」
  「路小兰。」才说完就有些反悔。她干么要报上自己的真名呢?
  「那定吧!」他拿走她手上的可乐。「我们还等什么?别浪费时光了。」
  「正合我意。」路小兰说,反正她的处境还能再糟到哪里?她已经被毛品海说得一文不值了,那么,真堕落一下又如何呢?
  
  相信倪彻绝不可能像眼前的这个妇产科医生这么乏味、这么无趣,不然白亚丝早红杏出墙了。
  吃了一个多小时的饭,夏倩瑜也听了一个多小时有关妇科疾病、生产、剖腹及女性较容易得到的癌症那方面的资讯,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出来吃饭还是来上课的。如果不是倪彻和白亚丝的盛情感人,不然她真想落跑,想让自己化做一道轻烟消散不见。
  「夏小姐,妳多久上一趟妇科做检查?」汪建民非常专业的问。
  「我……」夏倩瑜不知怎么回答。
  「那么多久做一次子宫颈抹片?」
  「我……很久没有做了。」
  「妳该每年都做一次抹片检查,这是最起码也最基本保护自己的方法。」他侃侃而谈。「妳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妇女得到子宫颈癌?」
  「我不知道。」她已偷偷打了个哈欠。
  「台湾很多妇女不把健康当回事,常常拖到问题很严重了才找医生。我还曾接触过阴道已完全溃烂的妇女--」
  「我们能不能谈别的?」夏倩瑜有点想吐。「我是说我们正在吃饭。」
  「不好意思!」汪建民朝她尴尬一笑。「我不该离开医院了还扯这些。」
  「其实你的专业知识让我很受用,可是我们能不能改天再聊这些?」她婉转的说。
  「亚丝说妳现在待业中。」他马上换话题。
  「对!」
  「现在工作不好找。」
  「需要多试试。」
  「其实妳只要睁大眼,挑个好老公就可以了。据我所知亚丝还想念法律研究所,真不知道她那么拚是想拚给谁看?」倪彻曾开玩笑说,如果亚丝再不怀孕,他就要考虑借腹生子了。」汪建民自以为幽默。
  「他敢吗?」
  「我想……不敢吧--」
  「那就是玩笑了。」夏倩瑜正色道。
  「夏小姐,妳和亚丝同年,妳们是同学,妳现在会不会急着想结婚啊?」汪建民一副他随时可以陪她走进礼堂的姿态。「我也老大不小了,家里的人也一直催我快点成家。」
  「呃……」她只能微笑。
  「我以后想出来自己开业。」
  「很好啊!」她应了一句。
  「当妇产科医生很赚的。」好像怕她不知道,他又一次强调。
  「哦!」她还能回答什么?
  「我对老婆的要求没有多高,基本的漂亮、大学学历,身高一百六十五公分以上,皮肤白皙,个性温柔、大方、孝顺,我想妳都具备了。」他对她很满意,甚至想立刻向她求婚。
  「我没那么好。」只要一回到家,她一定要马上打电话给白亚丝和倪彻。
  「我是不要求处女啦,现在这年代嘛!」他干笑。「男人最好别想娶一个处女新娘。」
  夏倩瑜只能陪笑。
  「妳对妳未来的丈夫有什么要求?」汪建民展现公平风度的问她。
  「随便!」她漫应。
  「随便?」
  「我是说我的要求也不高。」她想吐血。
  「妳客气了。」他笑得有些叫人倒胃口。「比如妳希望他一个月能赚多少钱?能不能让妳住豪宅、买名牌?可不可以让妳在姊妹淘中很有面子、很有虚荣感?」
  「你认为我要的是这个?」
  「很多女人要的就是这个。」
  夏倩瑜发现话不投机真是半句都嫌多。这个妇产科医生真的有点讨人厌,虽然长相还可以,身高还OK,职业也不差,但是他的谈吐真会叫人给他不及格的分数。
  「我要的东西很普通也很简单,只是一个爱我的男人,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屋子,稳定平实的生活就可以了。」她还是说出了她的条件。
  「妳一定是爱情小说看多了!」他马上嘲笑的说了句。
  「我是真的这么想。」
  「那妳太会幻想了。」
  「你……」夏倩瑜的脾气已经快上来了。「我们可以买单了吗?我有点累了。」
  「但我还想请妳看场电影,我只有今晚有空。」
  「那就不必勉强。」
  「我想和妳多培养感情。」
  「汪大夫,我觉得……」她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我们可能不是很合适,」
  「但是亚丝说--」
  「她不是我。」
  「可能只是第一次见面,」他第一眼就很喜欢她,觉得她有个性又有些辣,他最受不了那种像从十九世纪来的古板女人。「等我们见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再说好吗?」她迅速的插进话。「我真的累了。」
  「也好,不必急于一时,亚丝认为我胜算很大。」
  「我要宰了她……」夏倩瑜低喃。
  「妳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今晚很『愉快』,谢谢你!」她真的要吐了。
  
  汪建民硬要送夏倩瑜回家,而且很坚持要陪她上去,并且想替她检查门窗,看是否有歹徒或是坏人闯入。他似乎以为请她吃了一顿大餐之后就可以得到进入她香闺的门票。
  「这里就可以了。」她在电梯的门口前和他僵持着。「我们这里一向安全。」
  「那我可以去上个厕所吗?」
  「警卫室的后面就有洗手间。」
  「但是我--」
  「她已经说了洗手间在哪!」毛品海走了过来,一切就这么的巧。
  「你是……」汪建民狐疑的看着他。
  「他是--」
  「我是倩瑜的男人!」毛品海马上伸出手去搂着夏倩瑜的肩,好像两人真有那么亲密似的。「我知道我们在冷战,我知道妳在生我的气,但是公然把外面的男人带回家来,不对吧?」
  「毛品海……」夏倩瑜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好像她有多么不贞,多么淫荡似的。
  「妳的手伤才刚好,就这么待不住家里吗?」
  「亚丝介绍的。」她给了毛品海一个很假、很不真诚的笑容。「既然你没有拿出真心来,又怎么可以怪我三心二意!」
  汪建民不了解情况,但他决定做个称职的旁观者。
  「倩瑜,妳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了。」
  「这不叫浪费,这叫给自己机会。」
  「又不会有结果!」
  「你怎么知道?」汪建民忍不住插嘴。
  「先生怎么称呼?」毛品海看着这个看似严肃而且有些贫乏的男人,有没有钱是一回事,但若给人乏善可陈的感觉可就不好。
  「汪建民,我是个妇产科医生。」
  「妇产科……」毛品海看向夏倩瑜。「妳真想和他交往?真的会把他列入考虑?倩瑜,人可以错一次,初犯会得到别人的谅解,但如果同样的错犯了一次又一次,那就是妳活该了。」
  「毛品海!」夏倩瑜大吼他的名字。
  「汪先生,你真的可以先离开了,剩下的由我来接手。」毛品海强悍的表示。
  「夏倩瑜,妳说呢?」汪建民尊重的问。
  「你先回去吧!」
  「我会再约妳。」汪建民还算有点气魄和胆识。「等我电话!」
  「汪建民……」夏倩瑜愣了下。
  「我没有被吓到。」
  
  有人没被吓到,但是毛品海却是非常、非常的介意。他知道她的个性,说不定她真的会负气嫁给那个妇产科医生。
  夏倩瑜踢掉了高跟鞋,径自回卧室换衣服。她知道毛品海跟了进来,也大方的在他的面前脱下衣服。而明知他一定会有反应,但她就是存心这么「折磨」他。
  「如果你敢上前碰我一下,我一定告你强暴。」她背对着他说。
  毛品海收回了步伐,知道这就是她厉害的地方,也知道如果要打意志战,他的确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他安静、忍耐的等她换好家居服。
  收起了一个得意的笑之后,夏倩瑜才转身面对他,不友善而且冷傲。
  「你还有什么事呢?」
  「妳的手都好了吧?」
  「只留下一些不太明显的疤,倪彻的确厉害,拆线时我甚至没有什么感觉。」这话题她可以很平静的回答他。
  「妳不会再回那家自助餐店吧?」
  「老板也不敢要我了。」她哈哈一笑。
  「我要妳!」毛品海脱口而出。
  夏倩瑜收敛起笑容。其实会弄到今天这个地步,她也不知道该怪谁,本来她是有心要回到他身边,但他投资发了一笔财,使得事情更加复杂;而他又花钱买她的身体,把整个情况弄得更糟。
  「毛品海,『要』是一种很动物的本能和反应,有天我会变老、变丑,我的身材会走样,那时你还要我吗?」她微笑以对。
  他该说一些话,但是他不想说。
  「你会陪我一起变老、变丑吗?」
  「夏倩瑜,妳不适合说感性的话。」
  「你是说我在你的面前只会张牙舞爪?」
  「既然我来了,我们就再研究看看是不是还有别的方式、别的路可以走。」毛品海实际的表示。
  「我们又再次分手了,」她非说不可。「毛品海,已经又分了一次!」
  「那就再复合一次!」
  「你当这样好玩吗?」
  当然不好玩,毛品海的心里也厌恶透了。他要的不多,但是……麻烦的是她!他真的是很好说话,只要她给他爱、给他他想要的,他就满足了,他只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那如果我提出结婚呢?」
  夏倩瑜咬了下唇,没有立刻回答。她想到了傅琳琳和白亚丝的幸福、甜蜜,想到了她们和另一半的相恋过程,但她的情形不同,而且毛家的人都讨厌她,如果毛萱萍没有骗她,这样即使她点头嫁他,她真的会拥有和亚丝、琳琳一样的幸福吗?
  片刻之后,她摇头。
  「妳听清楚了吗?我提出的是结婚!」毛品海音量增强,很不能接受她摇头的答案。
  「我拒绝。」
  「妳真的这么骄傲、目中无人?」
  「你有没有先回家和你的家人商量一下?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她的态度平静。「说不定他们另有想法。」
  「要结婚的人是我!」
  「我不要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毛品海,有些人没有缘份就是没有缘份。」她走到了客厅,指了指门。「回家!」
  「妳不是真的这么想。」
  「我是!」
  「妳只是想要更多吧?」毛品海又想错了方向,他并不知道妹妹找过她。「如果我把我的一半财富给妳呢?妳会改变心意吗?」
  「我又不是拜金女郎!」她大吼。
  「三亿元,」他用金钱诱惑她,试炼她、考验她。「妳可以有三亿元!」
  「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的评价这么低。」
  「六亿元呢?零头我留下,其他的全给妳。」他不信她能抗拒这一笔财富,任何女人都不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毛品海,我会叫警察!」
  「妳知道我说到做到。」
  「我不要。」
  「六亿元,只要和我结婚就有。」
  夏倩瑜一个转身,伸手就是要给他一个耳光,而且是非常狠、非常没有感情的一耳光。
  但是毛品海的动作还是快了她一步,他的头一闪,然后抓着她的手腕,带着笑地看她。
  「妳还是这么暴力!」
  「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就当我没有那个命,没有得到六亿元的命。等下你走出我家的那扇门之后,我们就没有任何的关联!」她抽回了自己的手,反倒面容平静。
  「真要这样?」他狠声道。
  「这样对我们才好。」
  「妳真的是这意思?」
  「我是!」

  第八章

  不知道毛品海怎么会突如其来约自己去海边看海,但侯中克没有第二句话就答应了。这就是男人的义气。
  毛品海准备了烟、酒,一副忧郁的表情。他坐在沙滩上,眼睛一直盯着海面,手上叼着的烟倒是有一口、没一口的抽,好像他的痛是来自心底深处,是无法诉说也解决不了的。
  侯中克没有多问,他也点了根烟,但是他的心情和毛品海完全不同,一想到路小兰,他的心中不由得就涌上了一股甜蜜。那个小女生是个大骗子,但他很高兴她骗了他。
  「中克……」毛品海终于开了口。「我想这一次我和夏倩瑜是真的完了。」
  「这一次?」侯中克语气有些揶揄。
  「你不了解!」
  「品海,你们分分合合的,谁知道哪一次真、哪一次假?真的只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侯中克怕刺激老友,口吻平和了许多。
  「就当我和她真的没缘。」
  「也好,」侯中克赞成的附和。「你最爱的人不一定最适合你,真正陪你一起到老的也不见得是那个你最爱的人。」
  「看来是如此。」毛品海漫应。
  「一定还有比夏倩瑜更适合你的女人,说不定经过个几年你再回头看,会发现自己执着、痴情得可笑!」侯中克开导他。
  「中克,为什么你看起来春风满面?」毛品海这才注意到哥儿们的异样。
  「还好吧。」他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是太好了。」毛品海挖苦。
  「有吗?」
  「好像……」毛品海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好像一个恋爱中的男人!」
  「我?恋爱中的男人?!」侯中克故作一副无所谓,满不在乎的面容。「你今天才认识我啊?我是那种会随便谈恋爱的男人吗?我只是认识了一个有趣、性格的女生。」
  「没恋爱?」
  「我超喜欢她是真的。」
  「你用『超喜欢』?!」
  「她不像一般女孩,她说话犀利、反应特快,最重要的是……」既然是自己的好兄弟,侯中克也就没有保留太多。「明明自己是处女,却骗我说她经验丰富,我看她是吹牛的经验丰富。」
  「你们上床了?」毛品海有些担心。「她成年了吧?你可别到时被人控告,」
  「这我可比你还注意,只是搞不懂她为什么会把自己的童贞给我。」侯中克现在还有疑问。
  「你魅力逼人嘛!」
  「不,我觉得有些隐情。」
  「中克,你要小心,可别搞得身败名裂。」
  「我是老江湖,要把我搞到身败名裂也要有那个本事。但是看她那小女生的模样,我想不至于吧!」侯中克不担心这点。
  「还有比身败名裂更糟的。」好友的自信令毛品海更觉得要提醒他、更要他注意。
  「是什么?」
  「心碎。」
  「心碎?!」
  「她才认识你就可以把童贞给你,这不是很奇怪吗?有可能她性观念开放、有可能她心理有病,更有可能她……反正反常的事都要小心,这年头的小女生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机伶,我怕哪天需要来看海的人会是你!」毛品海不客气的说。
  侯中克听了心里好沉重。
  「当然,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毛品海补上一句。
  「我是该留意。」侯中克喃喃的说。
  「只要是女人,我们男人就不知道她们怎么想、怎么思考,她们是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的,你只能赌、只能碰运气。」毛品海叹了一口气。
  「好了,哥儿们,我帮你介绍。相信我的眼光,再加上我对你的了解,一定会有适合你的女人出现。」侯中克拍胸脯保证。
  毛品海没答话,只是静静看着眼前这一片海。再适合他的女人又如何?他的爱已全给了夏倩瑜……
  
  夏倩瑜陪着傅琳琳去上洗手间,当她们要回座时,傅琳琳突然「啊」的一声,然后马上想要转身。
  「琳琳,妳要生了吗?」夏倩瑜又害怕又兴奋的口吻。「我去叫仇磊--」
  「不要过去!」傅琳琳连忙又叫。
  「怎么啦?」
  「我……」傅琳琳知道闪不掉了,于是她抓着夏倩瑜的手。「那没什么的,是很平常的事。」
  「什么事?」夏倩瑜有点急又不明白好友究竟所指为何,随后,她瞄到了好友眼角余光的方向,然后她立刻回头,只见毛品海和侯中克带了两名女子似乎刚入座,正在点菜,两名女子漂亮、时尚,气质不差。
  「倩瑜,这很可能--」
  「琳琳,妳是当我纸糊的还是玻璃娃娃?」夏倩瑜表现得很坦然。「来吃个饭算什么?就算现在那两个女生往毛品海的腿上一坐,甚至当场拥吻,我也会跟着大家一起看。」
  「但是……」
  「我自己今天也是来吃饭的,妳和仇磊介绍他的朋友要给我认识,说不定一会毛品海也会看到,那怎么说?这是很普通的事。」她冷静得不象话。
  「我就是不希望毛品海看到啊!」
  「他有交女友的权利,我也有认识其他异性的机会。我们分手了,如果不能把彼此当朋友,起码也不要去碍对方的事。」扶着傅琳琳的手,夏倩瑜决定要从毛品海所坐的那张桌子经过。
  「不要啦,倩瑜--」
  「要--」
  果真她们经过了毛品海所坐的那张桌子,而当毛品海瞄到她们时,不禁怔了一下。台北真的这么小,小到这样都碰得上?
  「嗨!」傅琳琳和他说了Hello。
  「琳琳。」毛品海礼貌回应,然后瞄了夏倩瑜一眼。
  但是她只是扶着傅琳琳回座,然后在入座时给了仇磊所介绍的那个企业家一个灿烂的笑容,今晚她本来不太搭理他,可是现在情况大逆转,她决定当一个最迷人、最性感、最妩媚的女人。
  仇磊有点纳闷,他不信只是去一趟洗手间,一个女人可以有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变。「琳琳?」他用眼神向老婆询问。
  「毛品海。」傅琳琳以极细微的声音回答。
  「他在这里?」仇磊皱眉。
  「唉……」傅琳琳无奈的叹了口气。
  另一方面,毛品海这桌的气氛也有些诡异。
  侯中克自然也看到了夏倩瑜,只是还来不及打个招呼,她就像是女皇巡视民间一股的昂首离开。
  「要不要换地方?」他问着毛品海。
  「为什么要换?」
  「你不会不自在吗?」
  「为什么要不自在?」
  侯中克耸耸肩。「好!你高兴就好。」
  「有什么问题吗?」两个美女也不是白痴,她们很清楚事情有些不寻常,但是看在毛品海是超级大鱼的份上,她们愿意把身段放低一些。
  「没事,」侯中克微笑。「只是碰到了老朋友而已,没什么特别。」
  「是老朋友还是旧情人?」其中一名美女自以为幽默。「台北真是小到不行。」
  「只是老朋友。」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另一个女人一脸夸张的表情。「这年头称头的男人不好找,我们知道侯中克对结婚没有兴趣,而毛先生你看起来就是一个好男人,一个女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妳们太会巴结他了吧?」侯中克故意抗议。
  「谁叫你表明不婚。」
  「我是不婚啊!」
  「那我们巴结你不是多余?」
  接着是一阵笑声,但毛品海充耳不闻。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夏倩瑜所坐的那一桌,除了仇磊夫妇,还有一个相貌堂堂的男人,现在夏倩瑜正专心而且全神贯注的听他说话。
  「品海,女士们在问你最喜欢看哪类型的电影。」侯中克用眼神示意他要把注意力放在这边。
  「战争片。」毛品海淡淡的回答。
  「文艺片呢?」女人又问。
  「会睡着。」
  「这样啊……」对方很失望的口吻。
  「但如果我爱那个女人,哪怕是卡通片我都会陪她看。事实上好的文艺片也不是没有,所以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我这个人并不顽固或是不能沟通,我当过副教授,接触过不少学生,我知道什么是适度的妥协。」毛品海展现魅力。
  「哇!真是十全十美。」
  「你太神奇了!」
  侯中克带苦笑意的看着毛品海。的确,只要他想,他可以非常的具吸引力与魅力。
  「品海,今晚看你的了。」
  
  侯中克带着路小兰来到了大型购物中心,他朝着她伸开了双臂,脸上带着一种想要宠她、纵容她的笑容。
  「这是什么意思?」路小兰有点叛逆的表情问。
  「随便妳买!」
  「随便我买?你讲真的还是讲假的?」她在一张长椅上坐下。
  「我跟妳讲过假话吗?」他在她身边坐下。
  「一个造型师可以这么凯?」
  「造型师只是我的工作、我的兴趣,我有继承一笔来自我外公的遗产,所以我的日子是很舒服的。只要妳不是想把整间珠宝店里的首饰、珠宝全买下,我想我都可以应付。」他很少向人提起这笔遗产。
  「谢了,但是我有理由让你这么破费吗?」她微侧着脸看他。
  「小兰,我花得起。」
  「但我凭什么?」
  「凭--」
  「不要再提我把童贞给了你的那回事!」路小兰不耐烦的低吼。「那只是一层……薄膜,而且早晚要给男人,你不要一副欠了我的表情,你没有欠我,也没有强迫我,你不需要补偿我任何东西。」
  侯中克的热情瞬间冷却了不少,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种论调。
  「妳知不知道现在要找一个处女多困难?」
  「每个女人都曾是处女,这有什么了不起?」
  「但我是妳的第一个男人!」
  「是我的最后一个男人再来炫耀好吗?」
  「小兰……」他败给她了,
  「别再一副好像我被你占便宜的表情,你没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小兰,妳明明不像离经叛道的女孩。」
  「我是!」
  「妳也不是随便的女孩。」
  「我是不随便,但我和你上了床,所以你想怎样解读是你家的事,至于购物……」她站了起来。「我不需要男人买东西给我,只要我开口,我爸会替我付帐单,你不需要花钱在我身上。」
  侯中克亦站了起来,抓着她的手臂,现在的他是一脸的怒容和一肚子的气。
  「那我到底该怎么对妳?」
  「平常心对我就可以了!」
  「我想宠妳。」
  「宠我?!」她瞪了他一眼。「我不是那种还需要玩具、需要宠的小女生,我长大了!当我和你……」她顿了一下。「当我决定和你上床,我就不再把自己当成是小女生了。」
  「好,那妳把我当什么?」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他发现自己真的搞不清楚状况,哪天她若拿刀要砍他,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砍。
  「男人。」
  「男人?!」
  「你不是男人吗?」
  「对妳而言我只是一个男人?」
  「侯中克,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到底希望我对你有多深的感情?」路小兰有话直说,完全不怕会伤了他或是伤到他们之间的「情谊」。
  「我们上过床。」
  「好吧!那只是性交。」
  「性交?!」侯中克瞪大了眼睛,差一点想抓着她的双肩摇晃。她居然说得出这样的形容词。「妳当我是种马吗?」
  「我没有这么说。」
  「可是妳的态度……」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用对我太好。」路小兰一副自己是好意、好心的表情。
  「妳是说妳不值得?」
  「我的确不值得你对我太好。」路小兰真的是很与众不同,她不要人家宠她、不要人家对她好,就好像是在惩罚自己、折磨自己似的。「我可不想哪天你说我伤了你的心。」
  「妳说得好像妳很冷血似的。」侯中克开始怀疑自己碰到了撤旦,一个女撒旦。
  「随便你说!」
  「那妳对我没有任何感情吗?」他把心提着地问,生怕她的回答会今他破胆。
  「没有!」她没有掩饰。
  「一点都没有?」
  「你需要我哄你吗?」
  侯中克当不想拂袖而去。如果他是个男人,他真的该掉头走人,他可以说是用满腔的热情去对她,但是她呢?她回他的是绝对冰冷、绝对的无情,好像她只把他当是一项工具。
  「路小兰,妳觉得这样对我会令妳开心一些吗?」他居然还和她讲道理。
  「我只是不要你当呆瓜。」
  「呆瓜?!」
  「我不会喜欢上你的。」
  侯中克瞇起眼。说到这里,他有些概念了。「妳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
  「你答对了!」路小兰总算肯笑一下。「所以我说你不欠我,你也不要想太多,我不会再和你上床,我甚至不想再见到你。」
  他不语。
  「不要恨我,反正到现在为止,你并没有失去什么。」她无愧于心的表情。
  侯中克终究还是拂袖而去。他必须立刻离开她,不然……他真的会在公共场合犯下杀人罪。
  
  窗外狂风暴雨,夏倩瑜想不出为什么都十月底了,居然还会有台风,而且还是强烈秋台。虽然心里害怕,她还是认为会没事,反正气象局的报告十次有五次是不准的。
  但是那有如恶魔怒吼的风声和下个不停的大雨,是叫她有些心烦。她担心经狂风一扫,电线会被吹断造成停电,总之蜡烛还是先准备好,免得……她该听亚丝的话,要不然去琳琳家也行,都比她自己一个人在家干怕来得好。
  门铃声猛地响起时她整个人跳起来,以为是倪彻或是仇磊要来救她,所以她马上打开了门,而当她看到是毛品海时,她竟不知该高兴或是生气。
  「台风来了。」他简单一句。
  「你以为我不看电视的吗?」
  「强烈秋台。」
  「你想替气象局宣导吗?」
  「妳一个人吧?」毛品海并没有探头的东看西瞧,他只是在问她一个问题。「妳讨厌台风,妳--」
  「没有人喜欢台风。」她打断他的话。
  「需要伴吗?」因为她并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他只好问了。
  「毛品海,我们已经--」话才说到一半,突然就停电了,整幢楼都陷入一片黑暗里,而夏倩瑜立刻发出了尖叫。
  「我在这里!」他说。
  「停电……」她害怕的说,好像怕他不知道似的。「我最受不了停电。」
  「牵着我的手。」在黑暗中他抓着她,然后朝里走,其实当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四周看起来并没有那么黑,他顺手带上了门。「蜡烛呢?」
  「茶几上。」她不那么害怕了,有他在,她不需要怕什么。「我准备了很多。」
  「算妳有脑子。」
  「我自己一个人,当然……」夏倩瑜猛地闭上嘴。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他们已经互不往来了,一会等他把所有的蜡烛都点燃之后,她就要请他离开,当然会加上一句谢谢,就只有这样了。
  毛品海先让她坐下,然后他在茶几上摸索,当他点上第一根蜡烛之后,屋里有了些光亮,然后他在饭厅、厨房、洗手间及她的卧室里都点上了蜡烛,相当的细心体贴。
  「还有没有漏掉哪里?」他问她。
  「应该没有了。」
  「妳有准备干粮吧?」
  「台风明天就走了。」她一个可笑的表情。
  「我是关心。」
  「我不会饿死自己的。」
  毛品海一个深呼吸。当他注视了她一会之后,决定离开。如果她并不需要他的话,他又何必在这里占地方、惹人嫌。
  「还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他耐着最后的性子。「在这台风夜里。」
  「没有了。」她倔强的说。
  「那我走了!」他转身。
  「你要走?!」她马上站了起来。
  「我能做的都做完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屋外狂风大作,她开始担心她的窗户玻璃不知道会不会被吹破,屋子会不会进水,有很多可能的突发情况,而她一个人,她真的睡得着吗?她能安心入眠吗?
  「但是……」夏倩瑜走到了他的身后。「你这样出去安全吗?」
  「我不是这样来了吗?」
  「可是如果……」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求他留下。
  毛品海低头看她,决定不做顺水推舟的事,如果她希望他留下,那她就要自己开口留他,如果她想要有他的陪伴,她就必须放低姿态,这是他以前常做的事,现在换她尝尝滋味。
  「我是在想……」她支支吾吾的。「我……」
  「说出来!」他命令的口吻。
  「现在出去有些危险。」
  「我不怕危险!」
  「但你若出了什么事……」
  「我可以马上写一份切结书,如果我现在出去出了什么事,一切也与妳无关。夏倩瑜,我们不是已经各走各的路,各交各的朋友了?」毛品海也有扬眉吐气的时刻,都是拜这强烈秋台所赐。
  「你就一定要这样挫我的锐气?」夏倩瑜生气的说:「一定要我求你留下?」
  「妳不必求我,妳只要开口。」
  「我……」她很难开这个口。
  「妳知道我可以留下,我也愿意留下,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两人互不相干,但妳知道我心软,我会留下来保护妳的。」他平静道。
  「那就废话少说的留下来!」
  「开口请我留下。」
  「毛品海……」她恨恨的口吻。
  「再见,祝妳有个好梦。」他转身。
  但夏倩瑜出于本能的去抓他的手臂,然后又是本能的冲口而出,「请你留下!」
  「这不是很简单的吗?」他一笑。

  第九章

  「什么都没发生?」白亚丝一脸不信。「一整夜相安无事?!」
  「不然,妳认为我们该发生什么事?做爱一整夜?」
  「台风天嘛。」
  「妳有病!」
  「倩瑜,说真的,妳不认为毛品海对妳真的是有情有义?」白亚丝感慨。「都分手了,他还会担心妳台风夜一个人不知道怎么过,冒着风雨去到妳家,守候了妳一夜,这样的男人,妳到底还有什么不满?妳还要他怎样?」
  夏倩瑜有很多的苦,但她选择放在心底。
  「那一整夜你们都在干什么?」
  「因为停电,所以屋子很闷热,加上狂风暴雨的肆虐,我们根本无法睡,两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看、发呆了一夜。」夏倩瑜老实说。
  「我看有病的是你们两个。」
  「亚丝,换点别的聊吧!」
  「那我还要继续介绍对象给妳吗?」白亚丝烦恼着。
  「汪建民一直在打探妳对他的感觉。」
  「没特别感觉!」夏倩瑜本来已打算把他列入拒绝往来户,但是当他说出他并没有被毛品海吓到时,她对他的印象又有些改观。
  「那是不想继续喽?」
  「如果只是当朋友无所谓。」
  「倩瑜,人家是想把妳娶回家,不是想和妳交朋友。妳以为他有那么多美国时间?妇产科医生此外科医生的时间还要不一定,半夜生产的妇女一堆,妳认为他可以和妳谈长时间的恋爱啊?」白亚丝点出实际的状况,要她清楚。
  「那算了!」夏倩瑜也干脆。
  「所以还要换一个?」
  「都不用了。」
  「不用?妳想单身一辈子啊?」白亚丝好像夏倩瑜的妈。「女人是愈老愈不值钱,熟女是可以令男人欣赏、喜欢,但是他们还是想娶年轻美眉回家。」
  「单身没什么不好。」
  「妳要坏了那颗七彩幸运石的传奇能力吗?」
  「那都是以讹传讹的说法。」
  「妳不能不信--」
  「亚丝,真的算了,我在高雄的表姊开了一家咖啡屋,本来和她合伙的男友去了大陆一去就不回,她想找我合伙,我有认真在考虑。」夏倩瑜微笑的看着好友。
  「妳要离开台北?!」白亚丝一惊。
  「换个环境。」
  「但是台北和高雄……」白亚丝一副想到就好累的表情。「太远了啦!」
  「台北和高雄都在台湾这个岛上,没有那么远,如果妳不想花太多时间到高雄找我,妳可以坐飞机啊!台北到高雄顶多四十分钟而已!」夏倩瑜捶了捶她的肩膀。
  「不要去啦!」
  「我想开始新的人生。」
  「在台北也可以。」
  「不,台北太小了。」夏倩瑜扬起一个沧桑的笑。「我要彻底的离开毛品海!」
  「他爱妳。」
  「我……知道。」她终于承认,并且眼泛泪光。「他对我还有感情,但是他的家人都恨透了我,我又何必去自取其辱,让毛品海不好做人。」
  「妳的人生是要和毛品海一起过,又不是和他的家人。」
  「妳和倪彻的家人处得好吗?」夏倩瑜突然问。
  「OK啊!」
  「如果他们当妳是拜金女,打从心底厌恶妳、瞧不起妳,只是为了倪彻才勉强面对妳,妳受得了吗?」她举例。
  「我……」白亚丝摇头。「我受不了。」
  「这就是我的处境。」
  「毛品海的家人有这么讨厌妳?」白亚丝怀疑,
  「妳可不要自己唬自己,然后白去了高雄。倩瑜,做任何决定前想清楚。」
  夏倩瑜长长的一叹。「我已经没有退路了,不去高雄,我要去哪里呢?」
  
  毛品海才一出别墅大门就看到了路小兰。就因为她曾是他的学生,所以即使她犯了错,他还是不能把她当空气,他还是得关心她。
  「小兰,妳怎么来了?」他走向她。
  路小兰未语泪先流。她突然想到有部电影里男主角所提到的恐惧,她发现自己和他一样,好像身陷流沙中,愈想抽身就愈陷愈深、一错再错,好像永远都扭转不回来似的。
  「哭能解决问题吗?」毛品海淡淡笑道。
  「我错了……」她大声承认。「我真的错了……」
  「如果知错能改,那妳还有救。」他拿出了自己的手帕给她。「而且有什么错是扭转不回来的?妳不要丧志。」
  「你不了解……」
  「那我能帮上什么忙?」
  路小兰知道毛品海不是妇产科医生,所以他帮不上她任何忙。她的MC迟了,不知道是因为压力大,还是……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怀孕,她就手脚冰冷,连验都不敢去验。
  「小兰,没有什么事是那么了不得,只要妳开口,我做得到就一定帮妳。」毛品海给她个坚定的眼神。
  「我……可能怀孕了。」
  「什么?!」他真的是整个人被吓到了。「妳说妳怀孕了?!」
  「我不知道,我的『那个』晚了,我想……」她心乱如麻。「我担心是我最害怕的结果。」
  「妳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的?」毛品海问,这会他只想了解整个情形。
  「那不算男朋友。」
  「妳被强暴?!」他更加震惊。
  「不是强暴!」路小兰更正。「我没有被强暴,我只是……可能要为自己的任性和幼稚付出代价,我真是太愚蠢了。」
  「那个男人知道吗?」
  「不知道,我也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怀孕,有可能只是晚了。以前也曾有过这情形,但是……」她又开始猛飙泪。「但是以前我不曾和男人上床,我确定它是晚来了,但是现在……」
  「那么就去验。」毛品海当机立断的说。
  「我怕结果!」
  「那妳做傻事之前为什么不多想?」
  「你现在还需要训我吗?」路小兰一脸的懊悔。「我已经尝到苦果,本来我以为我可以伤到你,但是我真的是笨到家,我伤到的是自己。」
  「小兰……」他替她感到难过。
  「我好后悔!」她恨死自己了。
  「就怕妳后悔都太迟。」
  「我如果不幸怀孕……」路小兰一想到就脸色惨白。「我不可能留下孩子,我还要读书,我还有美好的人生,我不能毁在一个小Baby身上。」
  「那个男人……」
  「我不想提!」
  「起码妳该让他知道。」毛品海比较老派、比较传统。「既然妳不是被强暴,起码不讨厌那个男人,或许你们可以协调出一个方式。」
  「不,不要把他扯进来。」
  「他对妳不好吗?」
  侯中克就是对她太好,她才不想让他知道,她不想事情更棘手、更复杂。「你带我去医院好吗?如果我真的怀孕了,请你陪我拿掉小孩。」
  「小兰……」毛品海做不到。
  「求求你!」她拉着他的双臂。
  「我不能帮助妳残害一条小生命。」
  「拜托!」
  「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毛萱萍不知打哪冒出来的,来得可真是时候。「妈要我带了好多她的拿手菜给你,怕你一个人会饿死在别墅里。哥,怎么回事啊?小兰,妳哭什么?」
  路小兰马上把眼泪擦干。她不喜欢这个女人,更后悔自己曾被她利用。
  「我没事。」她躲到了毛品海的身后。「我只是来找老师聊聊天而已。」
  「聊到哭?这么感人?」
  「萱萍,妳东西放下就可以离开了。」
  「哥,我是你妹妹,这就是你的待妹之道吗?」毛萱萍赖着不走。「好歹我也认识小兰,如果她碰到了什么难题,我也可以帮忙解决,毕竟……我欠了她一次!」
  「妳做得已经够多了,这里不需要妳。」
  「但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残害小生命,」毛萱萍的眼神突然变得邪恶、深沉。「是不是我听错了?但我的听力一向不差。」
  「萱萍,不要断章取义!」
  「那到底是怎样?」毛萱萍把视线放在路小兰的身上和腹部,然后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哥,我以为你对小兰只是单纯的师生关系,你一直强调你只是把她当学生的。」
  「是这样没错。」毛品海肯定地回她。
  「但是情况似乎没这么单纯。」
  「情况不是妳想的……」毛品海还没有把话讲完,路小兰就转身跑开,像是背后有什么在追她似的,脚步没有任何迟疑。
  「跑了。」毛萱萍冷笑。「心里有鬼!」
  「萱萍,妳……」
  「哥,出事的人不是我,做错事的也不是我。」
  「我真的不想看到妳。」他再次说。
  「你迁怒到我身上没道理。」
  「走!」他轰她。
  
  一场大雷雨让夏倩瑜和侯中克不约而同的在一家速食店里避雨,乍见到对方,他们是意外又有些惊喜,毕竟如此巧合。
  「倩瑜。」
  「侯中克。」
  「上次没来得及和妳打招呼,妳是愈变愈有女人味了。」他真心的赞美。「现在在忙什么?」
  「瞎忙,你呢?现在经济不景气,有没有影响到你这个行业?」夏倩瑜和他闲聊。
  「还可以啦!最近我有了一个大客户,他从头到脚穿的、戴的都交给我打理,我也亲兄弟明算帐,该向他收多少就收多少,所以没有问题啦。」侯中克很乐观、潇洒又幽默的说。
  「什么大客户?」她好奇。
  「毛品海啊!」
  夏倩瑜问不下去了,她把视线望向了玻璃门外,希望雨可以快一点停,她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家速食店。
  「倩瑜,妳和品海不是仇人。」
  「我没说我和他是仇人。」
  「那和我聊聊他。」
  「聊他什么?」她反问。「中克,你一定知道我和他之间的情形,你是他最好的哥儿们。」
  「我是,所以我认为你们两个是白痴。」
  「不要人身攻击。」
  「倩瑜,那个男人没有一天不爱妳,即使妳提了分手、离开了他,他还是把妳放在他的心上,若不是太绝望、太沮丧,他不会要我帮他介绍女朋友。但即使我费心介绍了,还是一个都没有成。」侯中克很平实,并下加油添醋的说。
  「那是他眼光高!」
  「不,他的心里始终只有妳。」
  「不要和我说这些,」夏倩瑜痛苦的低声道:「过不久,我可能会先到高雄发展,我想彻底甩开台北扰人的一切。」
  「逃避如果有用就好了。」他有点取笑的意思。
  「我是想开始新的人生!」
  「妳和品海都开始新的人生,但是你们明明又抛不开过去。别说妳对他没有感觉,如果不是对他有情,妳不会赚那一个月二十万的『包养费』。」侯中克不客气的调侃。
  「他连这个都告诉你?!」她感到相当难堪。
  「他只是想让我知道他和妳并没有真的结束。」侯中克强调,「这才是重点。」
  「结束了!」她肯定道。
  「妳真是……」
  「结束才是崭新的开始,毛品海值得一个比我好上千百倍的女人。」夏倩瑜真诚的说。
  「但品海不要一个比妳好上千百倍的女人,他只要妳!」侯中克替自己的好哥儿们当说客。「上个月毛妈妈六十大寿,她还问品海为什么不带妳出席,连毛妈妈都知道自己儿子的心中只有妳。」
  「毛妈妈真的这么说?」夏倩瑜眼珠子差一点掉出来,她太意外了。「她希望我去?!」
  「毛伯伯也问到了妳。」
  「但我和毛品海分手了。」
  「或许是品海给了他们--你们可能会再在一起的讯息,所以他们是有些期待妳的出现,但结果妳并没有出现。」侯中克遗憾的道。
  「我以为他们讨厌我。」她喃喃的念着。
  「他们从来没有讨厌过妳。」
  「即使我向他们的儿子提出分手?即使我让他们的儿子痛苦?」夏倩瑜发现自己快要神经错乱了。
  「我曾和他们聊过,他们很开通,男女之间的分分台合很平常,没有谁对谁错的问题。」侯中克对她微笑保证。「他们真的没有怪妳。」
  「真是这样?」夏倩瑜想哭,但却是一种喜极而泣的强烈感受,
  「不然妳以为呢?」
  「我本来以为……」难道是毛萱萍在使坏,故意挑拨离间?「我又错了。」
  倩瑜,知道错了就要补救。」
  「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她又担心起来,
  「不去修正永远不会知道结果。」
  「中克,谢谢你,谢谢这一场大雷雨!」
  「大雷雨?!」
  
  约了毛品海在他们相恋定情的阳明山国家公园,这里是不管春夏秋冬,他们都会想来的地方--春天有春天的繁花,冬天有冬天的诗意,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有不同的感受和愉悦。
  毛品海不知道夏倩瑜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更不敢相信她会主动约他出来,本来以为他们之间已是「死路一条」,没想到还有峰回路转的时候。
  夏倩瑜在约定的时间出现,见到他,她很自然的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谢谢你来。」她先主动说话。
  「妳知道我一定会来。」他以不变应万变的心态。「妳找我有事吗?」
  「台风夜……」
  「妳想谢我这个?」毛品海一副不足挂齿的表情。「不必请我吃饭了。」
  「我不是要请你吃饭,」他那有些讽刺的语气,害她把话都给缩了回去,不知自己该不该拿出来说。「这不是我今天的目的,」
  「那么,妳今天的目的是什么?」毛品海是那种即使得死也要爽快赴死的人,他不喜欢畏畏缩缩、吞吞吐吐的。
  「你……现在有固定交往的对象吗?」她先扯点别的。
  「妳想知道的是这个?」他有点沉不住气。
  「有没有?」
  「做什么?知己知波、百战百胜吗?」
  「可不可以请你回答我?」今天的夏倩瑜比较有耐心、比较好脾气。「回答我就可以。」
  「没行。」
  「我也没有和别人固定交往。」她很快的表示。「都只是刚认识的普通朋友。」
  「妳告诉我这个的用意是什么?」
  「毛品海,或许我们……」
  「妳想说什么?」毛品海有点弄清她的意思了,但他实在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判若两人,之前是她口口声声说他们已没有机会,可是这一刻,她明明是在暗示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我是说如果不再回头,只往前看……」
  「不回头?」
  「过去随风而逝。」
  「夏倩瑜,妳不是郝思嘉,我也不是白瑞德,我们不是在演『乱世洼人』,妳说往前看究竟是什么意思?」不能再被她要一次、不能再被她甩一次,不然他真的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我们……如果你愿意……可以……」
  「如果我愿意,我们可以怎样?」他替她重组句子。「请妳说明白。」
  「重新交往。」豁出去了,她很快地说。
  「妳要和我重新交往?」
  「我是!」
  「妳最好不是没事寻我开心。」毛品海没有欣喜若狂,反而有些害怕。「妳为什么突然想和我重新交往?这中间有什么转折?」
  「一场大雷雨。」她神秘的笑。
  「雷雨和我们的感情有关?」
  「之前我误解了一些事,所以……」夏倩瑜没说是什么事。「但现在一切已拨云见日。」
  「所以妳想和我再重来一次?」毛品海的心情居然是忐忑的。「夏倩瑜,可不可以直接就进礼堂?我了解妳、妳了解我,我们不必再浪费时间交往。妳愿意现在就嫁给我吗?」
  「但是……」她不敢点头。
  「妳还有什么顾忌?」
  「你的钱……」
  「我会捐出去!」他火大道。
  「如果你愿意。」夏倩瑜没有阻止他。「这样我就不会被说成是现实、爱钱、势利的拜金女郎,这样我就不是为了钱才嫁你。」
  「所以妳真的不是为了钱?」毛品海也不敢百分之一百的肯定,因为他的钱毕竟还没有全部捐出去,所以说不准。「而妳怕人家如此认为?」
  「我想重新交往是因为你,你的好、你的厚道、你的专情、你的大器,不是因为你突然发了一笔横财。」夏倩瑜发自肺腑道。
  「妳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
  「没有人可以真的不在乎外界的看法和目光。」她按着良心说:「唱高调没有用。」
  「一定要全部捐吗?」
  「本来你也没有奢望会有这笔钱的。」
  「我可以考虑吗?」毛品海没有一口答应她。「要我把钱全捐了,妳才会点头嫁我?」
  「是的。」她确定了。
  「那我得再回去当副教授。」
  「我也会好好找个工作,」她给了他一个笑容。「就像以前,我们一起打拚。」
  「倩瑜,这是真的?」他有种置身梦中的感觉。
  「再真不过了。」
  
  不知道自己真有用上这些照片的机会,但是当毛萱萍听到自己哥哥找了律师谘询有关捐款的事,她知道她不能不出狠招,尤其她妈说绕了一大圈,她哥还是要和夏倩瑜结婚时,她真的抓狂了。
  带着照片,毛萱萍亲自来到了夏倩瑜的家。她就不信她拆下散他们。
  夏倩瑜必须接待毛萱萍,她们彼此就算再怎么互看不爽,还是得要维持表面的客套,做人就是必须如此,也就是这一点难。
  「拿去看!」毛萱萍没有废话。
  「妳要我看什么?」
  「精彩的!」
  夏倩瑜倒出了大信封袋里的东西,一迭照片映入她眼帘。当她看到毛品海和一个年轻女孩相拥而眠,好像都是全裸的画面时,她的确是微张了口,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照片不会骗人。」毛萱萍得意道。
  「毛萱萍,妳真是毛品海的亲妹妹吗?」
  「我当然是!」
  「而妳居然会拿这些照片给我看?」
  「因为我不会让妳嫁给我哥,更不会让我哥因为妳而疯了似的捐出他的财富!」毛萱萍说出她的目的。「照片中的女孩是我哥的学生。」
  「还有呢?」
  「她现在已经怀孕了。」毛萱萍笑道,那笑容可恶得令人想挥拳打她。
  「怀孕……」夏倩瑜有些颤抖的说。
  「她希望我哥陪她去拿掉小孩。」
  「不!毛品海不可能做这种事。」
  「当然不行,」毛萱萍难得和她意见一致。「我哥是独子,这小Baby如果是男生,就是我们毛家的长孙,也是我们毛家的香火。如果我爸妈知道是因为妳才……」
  「毛萱萍,妳不必假传圣旨,更不必把妳父母扯进来,我知道孩子对你们毛家的意义。」夏倩瑜努力的维持镇定,她不会让毛萱萍看她的笑话。
  「算妳上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夏倩瑜,妳没有那个嫁给我哥的命,妳最好是认了吧!不要再做困兽之斗。」毛萱萍又说。
  「出去!」夏倩瑜不再和她客气。
  「妳输了!」毛萱萍起身。
  「妳以为妳真的赢了?」夏倩瑜一笑。「希望妳有天不要回过头来求我。」

  第十章

  夏倩瑜搭的计程车停在毛品海的别墅门前,行李放在计程车的后坐,她只有几句话,说完就准备跳上车定人,她已经决定了。
  毛品海看到了计程车、看到了夏倩瑜一副急于逃命的表情,他的心里虽然有很多的疑问与不解,但他没有立刻显现出来。
  「倩瑜,妳在赶什么?」他轻描淡写的问,瞄了那辆计程车一眼。
  「我要离开。」她一副无情的语气。
  「很久吗?」不明白她又在玩什么把戏,他耐着性子问。
  「一辈子吧!」
  对她的答案非常的不爽,但是毛品海依旧保持着风度,他强压下满腔的怒火,没有冲动的把她拖进别墅里,他只想搞清楚又出了什么状况。
  「我已经找了律师,他建议我先捐出一半……」
  「随你想捐多少!」夏倩瑜不在乎地说。「我要去高雄发展,和我表姊合开咖啡屋。」
  「妳想开咖啡屋?」
  「总之做做看。」
  毛品海的心情稍稍放宽了一些。到目前为止一切还好,她只是要去高雄开咖啡屋,不是要远走高飞或是打算从这个地球消失。
  「为什么不开在台北?我可以赞助妳。」
  「我就是要离你远远的!」夏倩瑜说到了重点。
  「又怎么了?!」毛品海顿时怒火攻心。「到底又出了什么事?上一次妳主动找我,现在又说要离开!」
  「抱歉,我当时可能神智不清!」
  「夏倩瑜……」
  「就当我又耍了你一次。」她一副随性、无所谓的样子。「反正你不是第一次被我耍--」
  没有任何预警的,毛品海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痕迹明显的五条手指印,他真的是用了力、使了劲的。
  夏倩瑜痛得立刻飙泪,但是她没有吼叫、没有咒骂。头一摆正,她直视着他,完全是一副强悍女子的模样,她不是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
  「我们扯平了。」她微笑表示。
  「扯平什么?」
  「互不相欠!」她的笑容收敛了。「我耍了你,你给了我一巴掌,我们谁也不欠谁。」
  「为什么要再耍我一次?」他冷冷的问。
  「因为……我吃饱撑着。」
  「还有没有其他答案?」
  「我想我们终究是不适合又无缘。」夏倩瑜面容倔强道:「再怎么强求也没有用。」
  「但妳曾提到结婚,」他还是不死心。「妳是那么诚恳而且真心--」
  「我演技太好了!」
  「倩瑜,如果妳有什么苦衷,妳可以说出来。」他想或许是突然出了什么事,便她不得不如此。
  「哪来什么苦衷?」她嘻皮笑脸的。「台北我真的待腻了,我需要另一个城市的空气。高雄没有那么远,有空来看我啊!」
  「亚丝、琳琳怎么说?」毛品海还存着最后一线希望。「她们没有阻止妳吗?」
  「我想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止。」
  「妳真的这么一意孤行?」
  「我做我想做的。」说着,她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石头,彷佛在下决定似的,有一会工夫她才把石头放到他的手里,「送给……那个女孩!」
  「哪个女孩?」毛品海一头雾水。他打开了手掌,看到一颗散发出七彩光芒的小石头,他迷惑地看着她。
  「你的学生。」
  「我学生很多。妳到底有什么用意?」
  「拥有这颗石头就会拥有幸福。」她咬唇强忍着盈满眼眶的泪。
  「那妳为什么不自己留着?」
  「因为我希望你们幸福!」说完,夏倩瑜一个转身的快速冲上了计程车,然后命令司机开车。
  等毛品海回过神,计程车已扬尘而去,只留下又恨又茫然的他,手握着那颗石头……
  
  侯中克赶到了医院的急诊室,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来这里「领回」好友。
  毛品海的手臂包着纱布,脸上也有被玻璃划的伤,他看起来既狼狈又有些凶恶。
  「品海,你……」侯中克摇头。
  「废话少说。」
  「你居然在PUB里和人干架?」
  「对方先惹我的!」
  「但是你先出手。」侯中克一直以自己是文明人、读书人自居,毛品海更是,他还曾是个教书的师长,更该以身作则。
  「中克,你现在是在做笔录吗?」毛品海已经快要崩溃,他的抓狂指数已接近百分之百,从夏倩瑜坐上计程车离开,他已四十八个小时没阖眼。
  「我只是怕你被打死或是被砍死!」
  毛品海只回以一个冷笑,然后和侯中克一起离开急诊室。或许等一会,他可以闭上眼睛睡一觉,可以暂时忘记夏倩瑜所带给他的伤害和侮辱,他真的成了笑话,真的又被甩一次!
  一路无言回到家,侯中克陪着他下车。
  「要不要我跟你进去?」
  「免了。」
  「你真的可以吗?」不敢去提任何有关夏倩瑜的事,侯中克知道一定和她脱不了干系,而他不想再在好友的伤口上撒盐。
  「我死不了!」
  「品海,像个男人。」侯中克打气的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说完他接过他手上的钥匙,背对着他开门。
  路小兰完全没有注意到侯中克,眼中只有受了伤的毛品海。她下了计程车,迫不及待的冲向他。
  「你受伤了?!」
  「我没事,小兰,现在--」
  「我没有怀孕!」路小兰说,心上的大石头真正落了地。「昨晚我终于鼓起勇气去了妇产科验孕,医生告诉我,我并没有怀孕,而今天早上我『那个』也来了,看来我是压力太大了,才会一时MC乱掉。」
  「我该说恭喜吗?」
  「当然--」
  侯中克缓缓转过身。其实他早就该转身,先是那熟悉的声音,再加上毛品海的称呼,所以他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尤其是他们的对话,令他寒毛直竖--路小兰差一点怀了他的小孩?
  猛地看到侯中克,路小兰真的像是见到了鬼一般,她的三魂七魄全被他给吓飞了。
  「你……」她颤抖着声音。
  「没想到吧?」侯中克声音冷酷。
  「你们?!」毛品海一时没有头绪,但是当他看看侯中克再看看路小兰之后,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耸了耸肩。「你们自己说吧!」
  「路小兰,妳心中喜欢的人是品海?」
  「我……」
  「妳担心自己怀了我的小孩,但妳找的却是他?」侯中克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他脑中还有一些残存的理智,他真的会赤手空拳的把她大卸八块。
  「难道我要向你求援?」路小兰不再回避他的逼视。「你想负责吗?」
  「妳该让我知道!」侯中克大吼一句。「我是想负责,那是我的小孩!」
  「但我不想生。」
  「妳并没有怀孕!」他想杀了她。
  「我是说如果。」
  「我可以进去了吗?」毛品海确信这里没有他的事。「我受了伤,我想进去休息。」
  「请便!」侯中克怒道。
  「中克,冷静一点。如果你好好和小兰谈,我相信事情不会毫无转机。」毛品海乐观的劝道。
  路小兰用眼神向毛品海求救,希望他不要丢下她一个人,但是毛品海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要她自己勇敢去面对一切。
  当毛品海进到别墅之后,侯中克看向路小兰的眼光带着同情、可怜与不舍。
  「毛品海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妳。」
  「我知道!」
  「他不适合妳。」
  「你就适合?」
  「起码我可以爱妳,我可以给妳呵护,给妳疼惜、给妳我的真心。小兰,妳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毛品海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我是活生生的在妳面前,即使妳现在还不爱我,我们还是可以从现在开始培养感情。」侯中克对她展现了最大的诚意。
  路小兰盯着他,久久不能自己。她真不知道碰到了她,对他是幸运还是不幸。
  「小兰,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我真的不爱你。」她必须诚实。
  「妳是现在不爱。」
  「未来--」
  「未来的事没有人知道。」侯中克没有逼她马上要做任何的承诺,他只是用最大的真心和耐心对她。「但是总要去试、去努力了才知道。」
  「我真的值得你这样吗?」她平静的问。
  「妳值得!」
  「那我们……就试试。」路小兰低头道。
  「小兰……」他感动的看向她。
  「我不能保证或是承诺什么。」
  「够了,现在这样就够了。」
  
  毛萱萍一直认为自己是赢家,因为当她知道夏倩瑜已离开台北之后,她笑了好几天;可是当她得知她哥哥已把那些钱交代律师处理,然后打算去浪迹天涯时,她开始思考自己是否真的赢了。
  于是,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凄清夜里,她去找了她哥哥,终于知道自己有多失败,也开始去面对自己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毛品海煮了咖啡,他们兄妹俩并不常如此面对面的真心谈事情,虽然妹妹还没开口说出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大概也可以猜出个七、八分。
  「哥……」毛萱萍带着忏悔的眼神,眼角有着羞愧的泪水。
  「我在听。」他有异于平常的冷静和宽慰。
  「我做了很差、很糟的事。」
  「我想也是,」毛品海把咖啡倒到了妹妹的杯子里。「对夏倩瑜。」
  「我一直以为……」毛萱萍吸了吸鼻子。「我一直认为你们不该在一起。」
  「所以妳做了什么?」
  「我给她看……」她一个深呼吸。「你和路小兰在床上相拥而眠的照片。」
  「只是这样?」
  「我还告诉她,路小兰怀了你的小孩。」一说完,毛萱萍马上抬不起头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卑劣。
  毛品海没有出声、没有反应。
  毛萱萍终于忍不住先抬起头,当她看到哥哥那沉默;心痛、不解的表情时,她流下了懊悔的眼泪,觉得自己该下地狱去。
  「哥,对不起……」她痛哭流涕。
  「妳真的那么讨厌夏倩输?」他平静的问,
  「我只是气她曾经甩了你!」
  「我和她之间的分分合合只有我和她清楚。」
  「我只是替你不平、出气!」
  「那妳觉得我现在有比较快乐吗?」他问,「当妳成功逼走她之后,妳觉得妳有得到妳想要的、有达成目的吗?」
  「哥……」她摇头。
  「妳不是我们,虽然妳是我的妹妹,但妳无法了解、无法体会我心底对夏倩瑜真正的感觉。除了她,我谁都不想要,若是没有她,一切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毛品海坦白道。
  毛萱萍面对这个事实,她必须面对,不然她有可能会被所有毛家的人断绝关系。
  「哥,我可以去向夏倩瑜解释一切。」她勇敢的说。
  「如果来不及了呢?」
  「哥,我是真心想要弥补过错。」她痛苦的想挽救。
  「既然已经知道原因,我自己会去解决一切。」毛品海看着她。「萱萍,我不愿把妳想成是一个很坏的人,但是下次妳想再使坏之前,可不可以请妳三思一下,不要以为自己是宇宙主宰。」
  「我知道错了。」
  「我不会说夏倩瑜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女人,但是我只爱她,就是爱她而已!」他不需要太多的话就已表示清楚一切。
  「我知道了。」毛萱萍微笑。
  「现在妳愿意用不同于以往的角度去看她、去和她相处吗?」毛品海问。
  「我愿意!」
  「妳愿意真心的把她当是家人、是妳的大嫂?」
  「我当然把她当毛家的一份子。」
  「那就没问题了。」他完全不烦恼的表情,有一种海阔天空、豁然开朗的自在。「我相信夏倩瑜会回到我身边。」
  「你这么有把握?」
  「她爱我!」毛品海有力的一句。
  「那么……」毛萱萍拜托道:「替我向夏倩瑜……不,大嫂,说一声对不起!」
  「这有什么难的。」
  
  经营咖啡屋这点子是不错,但是当一个人的心无法平静时、无法真正得到安宁,那么做什么都不会快乐的。
  被傅琳琳和白亚丝骂到臭头,如果不是琳琳的预产期已近,那么她们是打算杀到高雄来把她拖回去。对她们而言,她是全世界最莫名其妙、最该被抛弃、最该出家当尼姑的女人。
  但她们都不知道内情啊!
  夏倩瑜自己独尝这苦涩、难以下咽的滋味,那个女生都已经怀了毛品海的小孩,她还能说什么、争什么、抢什么呢?
  除了祝福,她不知道自己还能给出什么。
  平时下午的咖啡屋人比较少,加上表姊去银行办事,所以店里显得有些冷清,当玻璃门上的风铃响起来时,她本能的喊了声,「欢迎光临。」
  可是当她看到走进来的是毛品海、侯中克和那个女生时,她手上的咖啡杯掉落地面,但是她完全没有注意,自己机械化的由吧台中走出。
  「你们……」
  「这里不太好找!」侯中克率先开口,一副很热的样子。「冷气有开到最强吗?」
  「现在已入秋,所以没开那么强。」夏倩瑜有些呆滞的解释。
  「那么高雄真是够热的。」
  「侯中克!」路小兰的口气不爽又带着指责。「你是特别到高雄来吹冷气的吗?」
  「这开场白很烂?」他问。
  「烂透了!」路小兰回答。
  「那我闭嘴。」
  「早该了!」
  「倩瑜。」侯中克正经的看着她,然后拉起了路小兰的手。「我和小兰去找一张最靠近角落的桌子,妳和品海好好的把事情讲开,有空时再给我们两杯咖啡,不赶的,有的是时间,你们慢慢来。」
  夏倩瑜看着侯中克和那个女生真的去找了位子坐下,看他们的样子,再看看毛品海,她现在真的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三角关系。
  「她到底是……」
  「我的学生,中克目前正在追求的女孩。」毛品海很简单的说明。
  「但是你和她……」夏倩瑜一脸迷惑的表情。
  毛品海于是将整件事从头讲起。这件事很巧也很妙,台北真的就是这么小,而且熟识的人之间又这么离奇的相遇,路小兰居然会碰上侯中克,而侯中克居然会对路小兰动了真情。
  「那你和路小兰……」
  「师生关系而已。」
  「毛萱萍陷害你?」
  「她只是想替我讨个公道。」
  「所以他们俩……」夏倩瑜指了指侯中克和路小兰那桌。「正在交往?」
  「应该是说中克很努力,而小兰还不想定下来。」
  「但她差点怀了中克的小孩!」
  「幸好没有,不然问题更多了。」
  夏倩瑜很想拉一张椅子过来坐下,因为她怕自己快要撑不住。这算是她的错吗?一切的帐都要记到她的头上?
  「我那些钱已交由律师处理,不过因为美国的科技公司还在持续擭利,我可以再继续分红,但我算是做到妳的要求了。」
  「品海……」
  「萱萍要我跟妳说声对不起,她说以后绝对会把妳视为毛家的一份子。」毛品海又说。
  「我……」
  「那天我的一巴掌,我道歉。」
  夏倩瑜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做,事情已经全部解释清楚,一切也妥当了,可是她该厚着脸皮投入他的怀抱吗?他好像还没有开口说他要怎么做。
  「倩瑜,现在呢?」毛品海看看这家其实不是很起眼的小小咖啡屋。
  「现在……」
  「妳想怎样?」
  「可以我想怎样就怎样吗?」她反问。
  「先说说妳想怎样。」他一副要先听了之后再决定的表情。「我真的怕了妳,我不知道妳反反复覆的是想怎样。」
  「是你妹妹,我本来都已经要……嫁你……」最后两个字很小声,小到他根本没听清楚。「可是--」
  「结婚!」他一副大男人的语气。「不得有异议。」
  「你还要娶我吗?」她咬唇,怕自己高兴得叫出来,更怕自己失态。
  「我能不娶吗?谁叫我就只爱妳一个!」他朝她伸开了双臂。「可以回台北了吗?琳琳和亚丝说如果我没有办法把妳弄回台北,那么我也可以留在高雄,可是我习惯台北的生活。」
  夏倩瑜不再迟疑的飞奔入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久久说不出任何话。她的真命天子果然就是他。
  「这算是答应吗?」他也抱紧她。
  「我也比较习惯台北的生活。」
  「如果妳敢再离开我……」
  「品海,那颗七彩幸运石呢?」她急着讨回。
  「干么?」他不知道她急什么。
  「还我就是了!」

  终曲

  试完了婚纱,夏倩瑜约了傅琳琳和白亚丝一起喝下午茶,结果除了她自己之外,她发现她们俩都没有什么胃口。
  「怎么了?」
  「我肚子闷闷痛痛的,不知道会不会今天生。」傅琳琳有些忧虑,「我一方面想快点把小孩生下来,一方面又怕会痛到去撞墙。」
  「妳呢?」
  「我没什么胃口,一直想反胃,那种要吐不吐的感觉好差。」白亚丝抱怨。
  「去检查一下,」夏倩瑜建议。「搞不好倪彻要当爸爸了喔!」
  「倩瑜……」白亚丝没有理会她的调侃,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那颗七彩幸运石。「那颗石头呢?」
  「在路小兰那里。」夏倩瑜回答,笑得开心。
  「真是……」白亚丝也笑。「妙透了!」
  突然,傅琳琳呼吸急促,低喊一声。「快!送我去医院……我想我要生了……」
  夏倩瑜、白亚丝随即七手八脚的去扶傅琳琳。此刻三人的脸上……都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全书完】
  *想知道仇磊及傅琳琳爱情捉迷藏的过程吗?请看林晓筠花园系列562七彩幸运石之一《仇大少的偏见》
  *想知道倪彻与白亚丝的甜蜜纪事吗?请看林晓筠花园系列570七彩幸运石之二《美女不好惹》
  

创建时间:201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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