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电子书,我的新浪空间有:http://iask.sina.com.cn/u/1443824135/ish】
《乌龙小爸》(最亲的陌生人一)作者:林晓筠
出版日期:2008/06/20
【内容简介】
作為身经百战的律师,他什麼烂摊子没接过,
但被个小女生抱著婴儿上门指责他始乱终弃,
这倒是很新鲜,
他想,除非他有另一个人格,偶尔会冒出头乱搞男女关係,
否则向来形单影隻又洁身自爱的他,
最好是会犯了那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所以对於这种没做功\课的骗子,当然是直接赏她吃记闭门羹,
可惜他错估她怀裡祕密武器的威力,
用尽吃奶力气的哭声居然让他一听再也硬气不起来,
还忘情的接手抱过来给他秀秀,
唉唉唉,他真该三思而后行的,
也不会现在买小还送大的让他们破坏了他高品质的生活……
第一章
「妊娠毒血症」翁慈珊并不知道自己说出这个「医学名词」,因为此刻她的脑中是一片空白,只是喃喃重复着医生的话。
「是的!就是妊娠毒血症夺走你姊姊的生命,她有高血压合并尿蛋白及严重水肿,在分娩的过程中又大量出血……」现在的医疗纠纷超多,所以在出了人命时,医生得解说得很仔细、很清楚。
「那孩子……」翁慈珊想哭,可是她的伤痛、不知所措已盖\过掉眼泪\的慾望,毕竟哭就能扭转一切、挽回姊姊的生命吗?
「很健康,是个男孩。」
「男孩……」翁慈珊喉头一紧,是个健康的男宝宝,但是宝宝的母亲已离开人世。
「我们很遗憾。」医生说道:「即使医学再发达、再进步,但是难产的情形……」
「你们尽力了吗?」她突然一问。
「啊」医生很显然没有料到病人的家属会有如此一问,所以一脸的怔然。
「你们有尽力的抢救我姊姊吗?」她又问。
「当然!」医生断然回答。
「那……」翁慈珊终於让眼泪\流下脸颊。「那我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
「请节哀。」医生轻轻一句。
翁慈珊也想坚强,但是……双腿一软,她颓然跌坐在地上,然后崩溃的哭了起来。
奚仲宇在黑色三件式西装的衬托下,看起来精明、强悍而且权威,他那不苟言笑的五官、彷佛要将对手赶尽杀绝的眼神,不仅和他交手的对方律师会怕,连法官一看到是他出庭,总也会敬他三分,他的委托人有罪或是输掉官司的机会不大,因为只要能请到奚仲宇出马,就等於打赢了一半的官司。
有着一百八十多公分高的奚仲宇,体型却是略显削瘦,带着点忧郁、内敛,浑身透出一种好似与生俱来的孤傲感,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被他冷冷一望,好像全部的人都成了脑袋灌进水泥的白痴,只有他一个人是清醒、能干的。
和笑容彷佛是绝缘体的奚仲宇不是美男子,但却多了种气魄,令女人会想靠在他肩上,渴求被他呵护的那种气势。
简单一句话—
奚仲宇不是泛泛之辈,他是男人中的男人。
助理杨康生跟在奚仲宇的背后小跑步。搞不懂明明大家都是一双腿,为什麽老板走路的速度就是可以这麽快。
「『奇欣』决定要上诉,听说他们决定找一组律师团来对抗你。」
「告诉他们,」没有停下脚步,奚仲宇边疾走边交代。「到时和解的条件会更苛,他们愈拖,我就愈把他们打得无招架之力!」
「『广诚』两件案子的开庭时间延到下星期二。」杨康生翻着他的行事历。「这不影响你的周休计划吧?」
「下星期二?」眉头不悦的皱在一块,他停下脚步,怒视助理。
「是法院的问题。」杨康生无辜表示。
「好吧!」他还是不悦。「那我就留在台北,反正……也就是休息。」
「还有,金大牌那件性侵官司,他因为临时要录影,无法取消通告,所以跟你约的谘询时间要改。」
「那乾脆不要安排谘询了!」奚仲宇一记冷眼。「我不觉得他是无辜的。」
「他说他是被仙人跳。」
「他没脑吗?随便就被人仙人跳?」奚仲宇一哼。「那他更是活该!」
「老板,金大牌是透过你学长找上你的!」杨康生提醒他。
「那他为什麽不找我学长替他打官司?」
「因为他知道找你才有绝对的赢面。」杨康生能了解委托人的心情,特别是身为大牌明星,只要沾上性侵,前途已经黑了一大半,除非能洗清冤枉,这时大律师可有用了。
「我这麽闲?他说改时间就改时间?」奚仲宇又迈开大步,撂下话,「就照原来时间!」
「他要录影—」
「逾时不候。」
「老板……」杨康生绷着一张苦哈哈的脸。
「如果他珍惜自己的前途,」戴上墨镜,奚仲宇已走到他的宾士车前,司机已恭敬的替他开好车门。「那他就给我准时。」
「我马上和他联络!」杨康生着急的拿出手机。
而奚仲宇已叫司机开车,朝一个VIP客户的公司前去。他有很多重量级的客户,而这些客户是他可以出门有专人接送、坐拥豪宅的原因,努力奋斗了近十年,他几乎是要什麽有什麽。
而且全凭他自己。
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一向精力十足、战斗力惊人的他,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寂寞感、一种疲惫—
这就是他的人生?
这样的人生真是他要的吗?
因应开庭日子的延期,奚仲宇取消了垦丁的度假,在周末的夜晚,他放着古典音乐,开了瓶高级红酒,这也是一种休息,挑了本之前想看却没有时间看的「闲书」,是有关心灵自在与死亡问题的书。相信在这本书和红酒的安抚下,他可以很快的入眠。十足工作狂,又情绪压抑的他,想好好睡上一觉并不容易。
一切就绪,他整个人才舒舒服服的坐卧在专用皮椅上时,电话铃声倏地响起。
不想接!
他不想接任何电话,今晚他只想一个人,享受完全属於他自己的夜晚,他不要有任何干扰,但是电话铃声不肯停歇。
臭着一张脸的拿起话筒,奚仲宇并不是一个有耐心或是温良谦恭的男人,他一开口,语气几乎可以和南极的冰山相抗衡。
「奚仲宇。」他超傲、超冷的声音响起。
「警卫室。」对方嗫嚅、不安的回道:「奚先生,有位小姐带着……一名婴儿要求上去找你。」
「什麽婴儿?」奚仲宇一向只听重点。「有没有搞错啊」
电话那端有一秒的沉默,因为他的语气会教人心脏负荷加重。
「有一名小姐和一个婴儿。」警卫勇敢、冷静的重复。「说要找你。」
「找我?」在奚仲宇脸上显现极少出现的不解表情。
「对!那小姐指名找你。」警卫也不想打扰不平易近人的奚大律师,但只要说是找奚仲宇的,他就得知会一声。
在确信警卫无法再提供更多的讯息后,不想浪费时间,他要警卫放人上来,决定自己瞧瞧是怎麽回事。
差不多三分钟之后,门铃声响了,因为门铃按得又急又猛,令奚仲宇有些感冒,所以他故意慢条斯理的走过去开门,毕竟一个小姐加上一个小婴儿,这事一点都不好玩。
翁慈珊觉得自己的双手已不是她的,一个三、四公斤重的小孩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而且她肩上还背了一大包婴儿用品,再加上得不停的摁门铃,她感觉自己已在抓狂的边缘。如果孩子的爸再不开门……
就在她决定要用脚踹大门时,门开了,而她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高大、一脸不耐烦的男人。
奚仲宇给她的第一个感受是冷峻又危险,即使还没有开口,已带给她一股寒意。这个人,会是姊姊愿意为他生下小孩的男人?在他身上好像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这样的男人,她姊姊受得了?
「你找谁?」奚仲宇冷冷的瞄了这个不速之客一眼。她看起来顶多二十岁而已,她抱着娃娃来找他干什麽?
「奚仲宇。」因为已经预料到他会是一个很没有人性的家伙,毕竟会抛弃怀有身孕的女友,她会这麽认定也是无可厚非,所以她反而毫不畏缩的迎视他。
「你找我?」他很傲的下巴一扬。
「如果你就是奚仲宇的话。」
翁慈珊不只有丧姊之恸,还有怀里抱着的这个宝宝的未来要解决,她这会可没有和他客气的心情,一点都没有!
她把怀中熟睡的婴儿往他面前一扬,像是捧着什麽进贡的珍品,然后告诉他,「这是你儿子。」
他先是一怔,下一个动作却是低头狠瞪着她,「你是在玩整人游戏,还是找错了对象?现在是周末夜,是正常人放松心情,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刻,谁叫你来的?你是收了多少酬劳?你不怕我告你吗?」强悍的律师性格彻底冒出头。
如果不是这阵子接二连三的打击太多,翁慈珊这会有可能被吓到,但是此刻的她没有软弱的资格,她要为自己的外甥争取他的权利和未来。
「那好,你大可以去告,看到时对簿公堂,理亏的是谁。」她又把婴儿抱回到怀中。幸亏宝宝没有吓醒过来,虽然这家伙语气不好,但音量似乎有控制。
见警告没用,奚仲宇头疼了,他揉了揉眉心。「你是怎麽知道这里的地址?」决定先套她话。
「我找徵信社查的。」她坦言。
「找徵信社?」
「不然我怎麽会知道!」她流露出悲剧会令人成长的眼神。「事情碰上了,就要解决,而且徵信社那边看我一个女生无助的带着一个小婴儿,他们还不收我费用。」
「是喔!」奚仲宇抛出一记讥讽的眼神。「没想到徵信社也有如此温馨的一面。」
「比起律师,」翁慈珊对奚仲宇有很多的怨恨,只是还没有爆发出来而已。「徵信社是有人情味多了。」
很少有年轻女生敢和他直接对杠,她似乎不怕他,好像有什麽「神力」在帮助她似的。
「你找我做什麽?」他不想和她瞎扯,那太浪费他的时间和精力。
「我把你的儿子带来了。」她说出重点。
「儿子?」他不屑的微皱眉。哪来的儿子?
「你不知道这回事」
「你搞错了!」奚仲宇的口吻十分确定。「你弄错对象了。」
「我没有错!」翁慈珊一副他只是想要推卸责任的表情。「奚仲宇,职业律师,开的律师事务所在敦化南路上……」她像在背书般念出一堆资料,「明明就是你,你不要想撇清你的责任,做人要有点良心,不然……是会下地狱的。」
「你错了!」奚仲宇纠正她,扬起自信又超级自负的脸,看她的眼神是又冷又不屑。
「你应该认识翁文梅吧!」翁慈珊一口咬定。这家伙起码也该先请她进门,没看到她抱着一名婴儿又背了一堆东西吗?真没良心。
「不认识。」奚仲宇乾脆回答,双手环胸,当她是骗子或是蠢蛋一枚。
「她先前是在Pub工作,你们是在那里认识—」
「我不去Pub。」他一口否认。
「你不认识」
「我不去Pub,我一向去私人俱乐部或是招待所。」奚仲宇给她一个「没什麽好说」的表情。「小妹妹,你找错人玩了。」
「小妹妹?你叫我小妹妹」翁慈珊感觉被羞辱了。
「今晚我想好好休息,所以如果你已经弄清楚了……」他做出要关上大门的动作。
「奚仲宇—」她突然大声吼出他的姓名。
「你到底想干麽?」他冷眼瞄她。
「这真的是你的儿子!」她尖声强调。
「别玩了。」
「他是!」
「我没有儿子。」他完全不为所动。「你绝对弄错了,这不是我的儿子!」
「你想赖帐?」
「我奚仲宇这辈子还没有赖过任何一笔帐!」他一副懒得再理她的表情。「我现在要关上门了,如果你识趣,自己安静的离开,我就当作没这回事,可以放你一马。」平时若有人敢诬赖,他绝对让对方付出惨痛代价。
然后在她傻愣住的当下,又抛下一句—
「晚安!」他冷冷一笑,真的当她的面把大门关上。这年头疯子和神经病不少,但敢直接到他家来按门铃的,这个小女生还是第一个。
她肯定疯了。
奚仲宇还没有走到专用皮椅前,就听到大门外那彷佛痛彻心扉的惊人哭声。
那个女生……
只好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向大门,猛地拉开它。
翁慈珊可不是在做做样子的假哭,她是真的绝望,那是种走投无路,而且愤怒的哭泣。她已经没有什麽可以再失去的,不论是姊姊、自尊,还是理智,她这会已高举双手,向现实投降了。
奚仲宇从来不在乎,也不去理会女人的眼泪\,他认为那是女人最没有用又最矫情的武器,而且廉价到令他想作呕,可是……
这个「小妹妹」的眼泪\令他折服。在她年轻、清丽的脸上,有着一种深沉的无助与真正的悲伤,这种感觉……在他很青涩的岁月亦曾有过,他清楚这种滋味。
他绝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男人,早就被残酷的环境和现实的世界给磨得只剩下冷漠,没有人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丝柔情,这些东西令他陌生,但意外地眼前这个哭到快不能自己的女生……
她的眼泪\打动了他。
她的绝望软化了他。
「不准哭了!」他厉声命令她。
但她照哭。
「如果你不哭……」他和她谈条件。「我就让你进门,再给你一次机会。」
「什麽意思?」她边哭边问。
「把事情再讲清楚。」他捺着性子解释。
「这是你的儿子!」她哭泣的重申。
「够了!先收起你的眼泪\!」他很想动手把她掐昏,好让自己的耳根子清静清静。「你要我的左邻右舍全出来关切吗?你是要制造话题吗?」
「我只是做我必须做的事。」她指责他,一副他才是罪魁祸首的表情。「今天是你不负责任!」
「我没有不负责任!」奚仲宇还是想争一个「理」字,毕竟他是律师。「我只是不知道自己该负什麽责任,你以为这个世界是你说了就算吗?」
翁慈珊还在哭,幸好宝宝睡得太熟,没有醒来和她一起哭,不然,明天奚仲宇一定可以上报纸的头条。
「还没哭完吗?」他讽刺的问她。
「你以为我是演员,可以说哭就哭、说不哭就不哭吗?」她顶嘴回去。
「只要你不停止哭泣,就别想进我家大门!」
「你有没有人性啊!」
「人性?」他好笑的咀嚼这两个字。
「喔,我忘了你是律师。」虽然年轻,但是翁慈珊绝不是温室里的小花。靠着半工半读念到大学的她,早体验过人情冷暖。
「你还挺有精神的嘛!」他挖苦她。「还有和我针锋相对的力气。」
「难道你要我一路挨你的打?」
「我不打女人!」他又狠又凶的表示,他是律师,一切依法解决。
「对!你只抛弃女人,还是怀有身孕的。」
奚仲宇没有耐心等到她完全不哭,一把将她拉进到屋里,考量到用力甩门可能会吵醒宝宝,所以他轻轻的把大门关上。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不管事实真相是如何,还是关起门来解决这事比较妥当,以免明天过后会有不实八卦登上水果杂志。
翁慈珊没有真正身处豪宅过,但她看过电视,知道豪宅是什麽模样,只是真正踏进来后,仍免不了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情。
他的家可以当样品屋展示了,富丽堂皇又贵气逼人,他一定是个非常成功\的律师,要不就是有个非常吓人的家世,才能住这种地方。
看着小女生因为讶异而忘了哭泣,奚仲宇不由得摇头。问题要解决,而且是愈快愈好,他一向没啥耐性。
「你叫什麽名字?」
「翁慈珊。」
「你为什麽找上我?」
「因为你是奚仲宇,是Baby的—」
奚仲宇作了一个打断她的手势。他是个律师,不想浪费时间,只想尽快找出真相,节省彼此的时间和精力。
「这个孩子的妈是谁?」他像是法院开庭,以盘问对方证人的那种口吻问。
「我姊姊,翁文梅。」她悲伤的回答,已经止住的泪\水又像断线珍珠般的滴落。
「不要再有眼泪\!」他受不了的吼。
「你没有人性,但是我有!」她吼回去。
「孩子的妈妈呢?为什麽是你—」
「我姊姊难产死了。」她低低的说,然后冷冷的看着他。「妊娠毒血症,她生下孩子不久,就因大量失血、抢救不及而辞世。」
奚仲宇当然有人性,只是这整件事绝对与他无关!
他断不可能是孩子的爸,一来他既不认识翁文梅,又没有一夜情或是到处留情的习惯,他「一个人」很久了,既然他的世界里没有女人,更遑论蹦出一个孩子,所以翁慈珊的「证词」仅供参考。
「节哀。」听完,他只有这一句。
「都是你!」翁慈珊大怒,「是你害的!」
「小妹妹。」他故意不称呼她翁小姐或是直接叫她名字,存心侮辱她的这麽称呼她。「证据在哪里?」
「这是你的儿子—」
本来想要她放下怀中的小孩,她应该抱得很累了,可是又怕她这一放会引来很多麻烦,所以他决定忽略这个情形,听她又老调重弹,他也很不客气的打断她。
「我真的不认识叫翁文梅的女人,更不曾和在Pub上班的女人有任何牵扯。」他的记忆力惊人,翁慈珊说过的话他都没忘。「你弄错了!我不想伤害你,但你真的弄错了!」
「奚仲宇,你好歹是个律师。」翁慈珊当他死不承认,想对他晓以大义。「是男子汉就敢做敢当!」
「你知道这世上有冒充这回事吧?」他冷冷的提醒她,受够了被人诬赖。
「冒充」
「冒充身分。」
「你是说……有人冒充你?想嫁祸於你?」
「你身上有你姊姊的相片吗?」他冷静的再问。
「我……」她没有带姊姊的相片。
「那你有在你姊姊那看到我的相片或是私人东西吗?」这个「小妹妹」是从徵信社拿到他的资料,可见得她从她姊姊那里得到的资讯很有限。
翁慈珊呆住了。
「你接下来是不是要提验DNA的事?」奚仲宇一副很清楚接下来步骤的说。
「你敢吗?」
「为了扞卫我的清白,只要你上法院提告,我就得验。」他一副就事论事,老神在在的模样。
错了吗?
她找错人了吗?
翁慈珊又好好的再打量一下面前的男人。
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花言巧语又缩头缩尾的人,反而一副顶天立地的汉子模样。没错,他看起来是既不温柔也不好驯服,可是没有任何卑鄙、懦弱、不负责任的气息。
她真的找错人了吗?
腿软的往地上一瘫,若不是他及时过来扶她一把,她可能真的会昏倒过去。
「奚仲宇,你真的不认识翁文梅?」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问。
「这辈子我不认识任何一个姓翁的女人,更别提是上床或是连小孩都有了。」奚仲宇直接回答她,他一向都秉持这个原则—事情愈简单愈好、愈直接愈没有任何困扰。「你真的找错人了。」
翁慈珊无助又失措的看着他。怎麽会这样?
「如果我有小孩,」奚仲宇以一记淡淡,但是非常坚决的眼神回视。「我不会让小孩流落在外。」
「但是我姊姊留下的资讯……」
「小妹妹,有很多人有我的名片。」
「你觉得有人拿你的身分来诱骗我姊姊?」翁慈珊的心更痛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麽姊姊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受骗。
「我不知道,反正我与这件事无关。」他不是在撇清责任,事实上是真的与他无关,他才是最无辜的人。
「如果我找来警察……」她吓唬他的,也是在测试他,她真的没有招了。
「找吧!」奚仲宇坦荡荡。「愈快还我清白愈好!」
翁慈珊这会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但她怀中的外甥可能是因为饿了,也可能是被大人的话给吵醒,没有任何预警的—
他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二章
奚仲宇当然见过Baby,也知道世上有小Baby,可是哭得惊天动地的,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而且完全的不知所措。
「小妹妹,」他一脸忍耐的表情。天啊!他该去垦丁的,他留在台北做什麽?为什麽会让他碰到这种事呢?真是天上掉下来的无妄之灾。「Baby在哭!」
翁慈珊当然知道外甥在哭,但是她已经好累,她自己都快要撑不下去了,还能如何?所以只能任由外甥哭。
「哄他啊!」奚仲宇催促她。
她想!她也愿意啊!可是,她的理智与情感这会无法连接。
「翁慈珊!」他大吼。
「我好累。」她声音哽咽的开口。
「孩子在哭!」他用力强调,不准她逃避眼前的情况。
「我没办法了……」她哑声道。
奚仲宇命令自己不准思考、不准太理智,不然他会轰他们出去。
由翁慈珊手里抱过小孩,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哄小孩,但是坚定的抱着宝宝,轻轻的摇晃着他,希望他能停止哭泣,给他这个大律师一个面子。
翁慈珊的双手一下空了,彷佛如释重担,她的肩膀一塌,紧绷的全身终於可以放松。
「是不是饿了?」奚仲宇马上问她,宝宝虽然还是在哭,但是哭得温和了些,不禁有点佩服自己的本事,只是这孩子……莫名的,令他觉得似曾相识。
「我出来之前才喂他喝过牛奶。」
「尿片湿了?」
「有可能。」
「那就帮他换啊!至少检查一下。」奚仲宇要把宝宝交还给她,但是她并没有伸出手来接。「喂,翁慈珊……」
她将肩上背的那包婴儿用品往地上一放,然后疲累的往他的专用皮椅上一坐。即使他决定杀了她,她都要好好休息一下。
「翁慈珊,你这是什麽意思」他就知道自己不该这麽随随便便的抱过这个婴儿。
「你也可以帮他检查一下。」
「检查尿片」他一惊。「我不会!」
「不会就学。」
「你在说什麽?」他狠瞪她。
「不会就要学,我说的是阿拉伯语吗?你是哪一个字、哪一句听不懂啊!」翁慈珊火大的说,开始动手按摩自己的肩膀、手臂,接着是小腿,好像她有多需要休息似的。
如果不是自己的手里有一个粉嫩、天真的小Baby,奚仲宇早就大发雷霆,但是他不是禽兽,即使没有当过爸爸,他也知道在婴儿的面前该轻声细语、和颜悦色。
「翁慈珊,告诉我你想怎样?」他和她谈判,盛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她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该怎麽做了。」她向他坦承。「我只是个『小妹妹』,我才二十岁,不知道接下来该怎麽做,大律师,你有什麽建议?」
奚仲宇不曾被任何情况考倒过,一直以来,他都有信心应付任何事。
「先把小孩抱去。」他要求,有个婴儿在手上,他感觉绑手绑脚的。
「不!如果我接过小孩,你一定会马上把我们轰出去。」不想流落街头,翁慈珊必须小人一下。
「翁慈珊,你耍无赖吗?」
「我真的无计可施了。」
「这个Baby和我无关!」他重申。
翁慈珊这一刻相信了他,但抱着Baby的她该何去何从呢?
「帮我!」她不顾自尊的要求,「就算……你不是宝宝的爸爸,你也可以帮我。」
「你要钱?」奚仲宇眼神有点冷的挑明问。
「我不要钱!我要帮助!」他有必要这样羞辱人吗「奚仲宇,我不是要来勒索或是骗钱的无耻歹徒!」
「我不知道该怎麽帮你忙,至少钱可以解决一些问题。」
「但不是『一切』的问题!」
「翁慈珊,你指望我帮你解决一切问题?」
「我以为你是宝宝的生父。」在来之前,她是这麽认为。
「我不是!」
「那你说我该怎麽办?」翁慈珊已经绝望。「要我抱着baby从你家阳台往下跳吗?」
「不要威胁我!」奚仲宇虽这麽说,但他的反应却是牢牢的抱住小孩,一副誓死要保护他的表情。
「那就帮我!」她求着他。「拜托你让我暂时住下来,等我找到新的住所、新的工作,能够安顿好日后的生活之后,我就会搬走。」
「让你和Baby住下来」奚仲宇想都没有想过这个「方案」,他习惯自己一个人过日子,她居然想住到他的家里
「我会想办法付你房租,我绝不会白住的!」她向他允诺。
奚仲宇很怀疑的看着她,他不是那麽没心没肝的男人,但是她的请求……
“奚仲宇,为了照顾这个孩子,我工作丢了,学校也办了休学,Baby出院的费用更是用光我所有积蓄,房东就算同情我,也不可能不收房租,我姐姐的户头……只剩三千元,这一、两个星期下来……我已经无法可想,你真的要我带着小孩寻死吗?”翁慈珊不是装可怜,只是把她的实际情况告诉他。
“你……总有亲友。”奚仲宇不想惹麻烦,一向他最讨厌女人和小孩,他们是麻烦、是包袱。
“我父母很早就过世,我和姐姐没有什么亲友。”
“只有你们姐妹俩?”
“是,我们相依为命。”
“那你姐姐怀孕的事……”
“我一直在台中读书,又要打工,顶多和姐姐通通电话、互道平安,我们不常见面,是接到医院的电话……”翁慈珊的痛苦又被勾起。“我甚至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听到她的任何遗言。”
“我很同情。”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
“我不要同情!我要帮助!”
“但是住下来……”强人所难。
“求求你!”她甚至考虑要给他跪下了,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注视着她,很少会矛盾、挣扎的他,眼前的情况对他而言是一大挑战。
翁慈珊则是超无力的,她没有任何办法,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把小孩抱去,该给他吃就给他吃,该换尿片就给他换。”奚仲宇见Baby已经安静下来,要把他交还她。
“然后呢?”她语气害怕的问:“我们就得滚出你家了吗?你还是决定轰我们出去?”
“我不会轰你们出去。”奚仲宇只回她这一句。
“你说话要算话喔!不然……我真的是会做出傻事!”翁慈珊已起身走向他,并从他手中接过外孙。不知怎的,她的心竟安了下来,至少他不会轰她和宝宝出去,他们暂时有了栖身之所。
“少拿死来威胁我,反正你搞定小孩。”奚仲宇看了Baby一眼。
这小娃儿长得不错,五官俊秀,长大以后八成是帅哥一枚。“他有名字吧?”
“没有。”翁慈珊叹息。“我本来是打算由你来为他命名,因为你是孩子的爸爸——”
“我不是!”他咬牙否定。
“好嘛,名字可以慢慢再研究。”翁慈珊一副好商量的表情。“不急。”
面对这莫名冒出的一大一小,奚仲宇“几乎”是束手无策。
“让我们住下来啦!”她抱着宝宝一起求他。“我一定会付房租,等我一有能力……”
奚仲宇才不屑她的房租或是怕被她占便宜,他在意的是他原来的世界会被打扰,但是她那无助、可怜的模样,一个小女生带一个Baby,教他狠心拒绝真的有点难……
电话铃声适时响起,解救了他。
“我接个电话。”他冷冷的丢下一句。
翁慈珊只是无辜加无助的看着他。
拿着无线电话筒,奚仲宇走向书房。不管是谁打来的,都会得到他无限的感激,这通电话让他有机会可以喘一口气,有点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该做什么决定,这绝对是得经过深思熟虑的。
当他结束这通委托人询问的电话,走出书房回到客厅时,只见——翁慈珊抱着Baby,两人己累到坐在他舒服的沙发里睡着了!翁慈珊垂着头,但是双手还不忘把小外甥抱牢,她是累极、瘫掉了,可是她没有忘掉她的责任。
奚仲宇有些动容。
百年难得出现的恻隐之心这会全冒出头。他说什么都不能放这两个小孩在外流浪,哪怕他的世界会被他们打乱,他都不可能让他们离开,光翁慈珊一个人绝不可能照顾好小孩的。
拨了杨康生的手机,他想到第一件要做的事了。
“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找个保母来。”电话一通,他马上命令。
“保母?”杨康生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保母。”奚仲宇很不耐烦的再加一些解释。“专门照顾刚出生不久的小Baby的那种保母。”
“谁要的?”杨康生总要问清楚。
“我。”
“老板?你?是你要找保母?”电话那头的杨康生搞不好已经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你听力有问题?”
“但是、但是现在……”
“我知道现在是周末夜,明天是星期日,可能不是那么容易,但是,”奚仲宇可不觉得自己有刁难助理。“这不过是一桩小事,又不是要你去抓通缉犯或是和对方的律师打交道,只是找个保母而已。”
“老板……”电话那头的杨康生面有难色。
“愈快愈好!”他再加一句。
“如果我找到了,”杨康生一定要问得清清楚楚。“要让保母去哪个地方报到?”
“我家。”
“你的家里?”
“我说的是俄国话吗?你是哪一个字、哪一句没有听清楚?”他不自觉的用了翁慈珊的语气。
“是的,老板!”只要是老板的吩咐,他一定全力以赴。
结束了和助理的电话,奚仲宇又沂回到书房,里面有床薄毯子,他特别拿出来要给他们姨甥俩盖,不管他话说得多冷硬,他的心还是热呼呼的。
但就在薄毯子要盖上他们时,翁慈珊立刻惊醒,然后一脸防备的看着他,好像他要加害他们似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他脸色难看,有点下不了台的质问她。
“我……只是睡迷糊了。”
“好像我要害你们似的!”真是好心被雷亲。
“对不起!”她尴尬的一笑,然后把怀中的小外甥往沙发上一放。
再这么抱下去,她的一双手臂真的要报废了,她必须让自己的双手休息一下。从奚仲宇的手中拿过毯子,她轻轻的盖上外甥的身上。
奚仲宇静静的看着,真的是难为了她这个年轻的阿姨,这么大的责任要她一个人来扛,实在是太抬举她了,她哪做得到啊!
“他该可以睡上一会了。”翁慈珊看着外甥的脸,一脸温柔的说。
“正好。”他的一句话,害翁慈珊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
“我们得谈谈。”他指了指饭厅,那里有张长方形的大理石餐桌,还有水晶吊灯,气氛不会比客厅差。他不想吵到Baby,他的哭功令他甘拜下风。“他睡这里没有关系吧?不会跌下沙发吧?”他不放心的跟她确认。
“他跌下下去,他才出生十多天而己。”对奚仲宇的关切,翁慈珊是有点意外的。这个男人的心其实不坏,只是表面强悍而已。
奚仲宇于是领先朝饭厅走。
等她也坐定,他马上摆出一副律师和对手谈条件的姿态。
“我请了人找保母。”他先告知她。
“我付不起。”她立刻表示。
“我出钱!”
“啊?”她一脸茫然。“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宝宝留下来?你愿意收留他?”
“不然要把他送去育幼院,还是你有能力搞定?”奚仲宇的口气实在教人听了不舒服。“就算你说等你找到新的住处、新的工作就带着Baby搬走,但如果你可以照顾好你外甥,我想你也不会找上我,我能不拉你一把吗?”
说不出“谢谢”两个字,她只是眼眶红红的看着他。
“你也住下来。”他勉强的说。
“我也可以?”她一惊。“难不成你把小孩丢给我就没有你的事了?”奚仲宇一副她别天真的表情。
“我的打算是保母只请白天,晚上……我们照顾。”
“我们?”翁慈珊又是一震。
“其实我在家的时间不多。”他不想给她任何的幻想。“白天请保母,至少你可以喘口气,而且你这么年轻,我相信你也不知道怎么当妈妈,这个小孩应该是福大命大,十几天在你的看管下,居然平安无事,还有呼吸心跳。”
翁慈珊深吸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发脾气,这个男人只是说话难听而已,并没有恶意。
“客房有三间,你自己选一间,就当是你和Baby的住所。”
”你真的愿意让我们住下来?”她不太敢相信自己和外甥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既然我不是禽兽,还是个人,我只能让你们住下来。”他自我解嘲的说道。
“可以住多久?”她马上问,这很重要。
“你问我?你为什么不问你自己。”
“我……可以付房租。”不想被他看扁,她很有骨气的说。
“你拿什么付?”他冷嘲热讽的问她,顺便不忘瞅了眼她的身体。“我对‘小妹妹’没有兴趣。”
“我也不会拿我的身体来付。”她的脸有些发热。
“那你唱什么高调?”
“我只是不想白白赖着你。”
“大门在那里。”他的手指指了指大门,一副他不会求她留下来的表情。
翁慈珊不是想逞一时之快,骨气、傲气都不能填饱肚子或是遮风挡雨,她必须靠他。“有天我会还你的!”最后她只挤出这一句。
“等你中威力彩吗?”
“风水会轮流转的!”
“好吧。”他露出一个他也累了的表情。“你可以抱Baby去客房了,我不知道保母什么时候会来,而我怕吵,如果可以,你们尽量维持最高品质——静悄悄,我星期天如果没事,一向是睡到中午。”
“睡到中午?你命真好。”她酸道。
“所以我爱一个人的日子。”他回敬。
“但没有人可以永远一个人过日子。”
“我就可以。”
“那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他强辩什么。这明明是他的事,干她屁事。
“说完了吗?”他起身。“注意你的态度!”
她不甘心的偷偷哼了声。“给我保持安静!”他再次强调。
“我尽力,但不保证。”毕竟小孩不是大人,他想哭,她也拿他没辙。
xxxx xxxxx
好像才刚闭上眼,要熟睡,但是一阵阵的嚎哭声袭脑,奚仲宇怒火中烧的整个人坐了起来。他瞄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再看看窗帘缝外的天色,四点多,现在是凌晨四点多而已。
本来是不想理会,直接拿耳塞塞住耳朵,不过这样能解决问题吗?
而且也不能让一个小婴儿这么哭不停吧?
翁慈珊从外甥哭出第一声就抱起他安抚,她喂他喝过牛奶,他不喝,于是她换成白开水,宝宝也不肯喝,尿片是干的,宝宝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房门猛地被打开,穿着一件汗衫和睡裤的奚仲宇直接闯进他们房里,完全的抓狂。
“翁慈珊——”
“我有一直抱他!”她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我还有摇他,我还唱了摇篮曲!”
“或许你的歌声太难听。”他气炸了,口不择言。
“奚仲宇!”她也想抓狂。
“喝了牛奶吗?”他对Baby的常识、知识也只有这些。“饿了吧?”
“他不肯喝。”
“尿片——”
“干的。”
“你有没有摸摸他的额头?”
“没有发烧。”
“那么……”他这个大律师也没有办法了。奚仲宇这才发现一个小Baby比恐怖份子或是歹徒还要难搞,因为他不会说出他的诉求或是目的,就算自己的IQ超过一百七,但是他也完全无法了解这个小娃儿是怎么了。
“很抱歉吵到你。”翁慈珊的眼眶四周出现黑眼圈,很明显的,她累坏了,即使被外甥折腾得快要成了熊猫,但她仍咬牙撑着。
“他一直都这样吗?”奚仲宇不能骂Baby,也不能骂翁慈珊,如果他再骂她,她搞不好真会抓狂的和他拼命。
“他白天睡得比较好。”
“这样正常吗?”
“书上说新生儿的日夜是颠倒的。”
“所以他会一直这样?”奚仲宇不知道自己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不会吧?”
“我已经尽力了。”翁慈珊一副也要哭出来的表情。“我已经哄了他一、两个小时,他哭累了才会停一会,有精力时又开始哭,我……奚仲宇,对不起!我真的已经是尽我所能——”
直接由她手中抱过Baby。好人就要做到底,总不能只做一半。
“我来哄他,你去睡一下吧。”他淡淡的说。
“但是……”
“良正今天是星期天!”他不得不安慰她也安慰自己。“我不必去上班,我可以白天再睡。”
“这怎么好意思。”翁慈珊语带哭音,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似的。
“一个哭已经很惨了,你不要再参一脚。”他先警告她。“你去另一间客房睡,如果我也没有办法,那……只能带小孩去急诊,看看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我怕他是生病了。”
翁慈珊只能点头。“我只睡一下,一会就换我。”
“你就安心去睡吧!”
“你……”她指了指梳妆台上。“你可以喂他喝喝水,如果发现他尿片湿了……”
“我会为他换尿片。”
“你可以?”
“学啊!”他轻摇Baby。“我没有告诉你我智商超过一百七吗?”
翁慈珊的眼睛是湿的,但她只是静静的走出房间,在还没有走远前,她听到了他哼“哥哥爸爸真伟大”,这一刻,她的心是暖的。
感谢老天,让她遇上他。
第三章
星期一一早,奚仲宇当着杨康生的面拍桌子,口气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今天没有找到保母,我就炒你鱿鱼。”
“老板,”杨康生无辜又无奈的开口。“我昨天已经打了不少通电话,但碰上假日……”
“这不是理由!”
“老板,你家里怎么会有小婴儿?”
“我家里有小婴儿不行吗?”已经两个晚上没有睡好,但他不能怪翁慈珊,她和他一样的无辜、一样的“受煎熬”,明明不是他们俩的小孩,可责任却是他们在扛。“你给我找到保母就对了!”
“今天一定给你找到。”杨康生喜欢这份工作,哪怕他得推自己的母亲亲上火线,去当老板家中婴儿的保母,也在所不惜。
奚仲宇连打了两个呵欠,一副超级疲倦的模样。他有点精神不济的翻着下午要开庭的资料。
“来杯咖啡?”杨康生试探的问。
“两杯。”奚仲宇回答。
“这么累?”
“去给我找保母!”奚仲宇本来不认为会这么令他头大的,不过是家中突然多了名婴儿,而婴儿的阿姨只有二十岁,也不是那么清楚怎么带小孩,相信保母一来,一切就会迎刀而解,偏偏该死的,助理找了两天,还是找不到个保母来帮他解决难题。
“马上!”杨康生立刻转身。
“该死的!”奚仲宇将手中名笔朝办公桌桌上一甩。“我是招谁惹谁了?”
奚仲宇很少下班准时回家,但因为晚上有几名保母要来应徵,所以他特别推掉所有的应酬。他信不过翁慈珊的眼光,觉得自己挑选比较保险。
他的条件很简单,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到家里照顾小孩,供应午餐,薪水两万五,周休二日,这是他们打听到的行情。当律师就是有这点好处,人脉广,所以能得到的讯息又快又少误差。
和翁慈珊一起面试了五个保母,最后挑了年近五十,小孩都已经上大学的郑太太,她看起来很有爱心又动作俐落,不论是泡牛奶、帮Baby换尿片,或是安抚他睡时,都很温柔又有耐心。
“奚先生、奚太太,你们放心好了,我两个小孩都是自己带大的,带小孩我是专家。”郑太太很有自信的保证。
“我不是——”翁慈珊想要反驳。
不过奚仲宇好像不是很在意被误会这事,并没有纠正郑太太。
“我希望Baby白天尽可能不要睡太多,我希望能让他的睡眠习惯和我们大人一样。”
“小婴儿刚开始都是如此。”郑太太一副很有经验的表情.“满月过后就会好很多。”
“他夜里常会哭闹。”奚仲宇提出请教,真当自己是宝宝的爸爸。
“夜里哭闹是正常,只要不要哭到脱肠或是疝气,或是身体有不舒服,那么就是安抚、忍耐。”郑太太很高兴碰到这么关心小孩的父亲。
“安抚、忍耐?”奚仲宇苦笑。
因为翁慈珊只是抱着熟睡的宝宝,没怎么开口,所以郑太太反而关心的看着她。
“奚先生,我看奚太太这么年轻,你除了关心小孩,也要关心一下你太太,我害怕她会有产后忧郁症。”郑太太好心提醒。
“什么?”翁慈珊一怔。
“喔!”奚仲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绝不会有产后忧郁症,她只是需要一个帮手和她一起照顾小孩,有她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
“奚先生,你还是要注意,有些新手妈妈就是因为有产后忧郁症而自杀”
“郑太太,我不会自杀!”翁慈珊咬牙切齿的强调,“我怎么舍得放下我的宝宝!”
“我只是提醒。”
“谢谢。”奚仲宇一副大家讲定了的表情。“明天早上八点,我会先付薪水。”
“宝宝的名字呢?”郑太太问。
奚仲宇看着翁慈珊,而她回看他,意思由他决定。在他付出这么多,在她看来,就像是一个真正的父亲,她认为他有这个资格和权利帮小孩命名,他做的没有比她少。
“小安。”奚仲宇告诉郑太太。
“小安……”郑太太露出微笑。“好听又好记,而且很顺口,小安。”
“我们小安就要麻烦你了。”奚仲宇真心拜托。
“你放心,我会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孙子一般照顾他的。”
“我们没有任何经验……”奚仲宇瞄了翁慈珊一眼。“郑太太,如果有任何我们需要知道或是需要改进的地方,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们。”
“这没问题。”
“新手爸爸、妈妈……”奚仲宇是可以把事情讲清楚,但是他不想解释太多,所以他选择假装他和翁慈珊是一对夫妻。“通常会闹很多笑话,而我希望自己可以少闹一些笑话,不要小安只吐了一口奶,我就忙着要送他去急诊。”
“没这么严重啦!”郑太太失笑。“平常心!其实小婴儿没有那么脆弱,他们知道怎么活下去,做父母的不要太小题大做。”
翁慈珊瞄了奚仲宇一眼。
奚仲宇起身送郑太太,一副恭敬的模样,不像平日那个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大律师。
“郑太太,谢谢你了。”
“奚先生,你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郑太太有感而发。
xxx xxx
不愧是做事快、狠、准的奚大律师,为了宝宝,奚仲宇在一天之内就买齐了婴儿床、婴儿车,以及各类婴儿用品。他明明和小孩没有任何关系,却肯为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的生命砸下大钱,还请保母……
当他回到客厅,而在把宝宝放到婴儿床睡的她也回到了客厅:“你为什么要让郑太太误会?”
“误会什么?”奚仲宇装傻。
“我们明明不是夫妻!”她抗议。
“对!翁慈珊,我们不是夫妻.”显然他的爱心和耐性在Baby身上已经用完,他看着她,口气很冲的质问,“但是你难道要我敲锣打鼓的说我和这个小孩非亲非故,是他的阿姨栽赃我,起初硬说我是孩子的爸爸,然后又赖着不走?”
“我哪有赖着不走!”她一副被污蔑的表情.“我只是……你知道是什么情况。”
“所以有必要和郑太太说那么详细吗?”
“但她认为我们是夫妻!”
“她只是白天来照顾小孩,又不是要和我们住在一起,你想那么多做什么?”
奚仲宇认为她小题大做。“倒是你,既然白天有人照顾小安,你是不是该考虑复学?”
“复学?”她从没有想过。
“白天小安有郑太太照顾。”他重申。
她摇头。“我现在有什么能力谈复学,过一年再说吧!我必须想想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随便你!”他走向饭厅。
“奚仲宇,你是救急,你没打算照顾我们一辈子吧?”她跟了过去。
“你当我是慈善机构吗?”
“没有。”
“所以了,”他嘴硬心软的回话,“我只顾得了你和小安的眼前,你是需要自立自强,别忘记我们没有一点关系!”
翁慈珊当然记得,但是这些天和他相处下来,她渐渐发现他是那种喜欢把话说得伤人,但其实做的尽是令人窝心的事。像为了面试保母,他不但准时下班回家,提出的问题也全都以宝宝为出发点,更别提这几天宝宝夜里哭闹,他还牺牲睡眠和她轮流照料。
“你在找什么?”见他又是开冰箱又是开柜子,不知道是在找什么东西。
“你晚餐吃了吗?”他问。
“吃了。”
“你吃什么?”
“泡面加一颗蛋,你还没有吃吗?”翁慈珊低呼一声。她以为他是吃了晚饭才回来,因为一口气面试了五个保母,他都没有喊一声饿。
“你看一下小安,我去外面帮你买回来。”
“不用了,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他不想太麻烦她。“泡面一样给我加颗蛋就是。”
“但你是大律师……”
“大律师不可以吃泡面?”
“这太委屈你了。”她无法想像他吃泡面的样子,这真的是折煞人。
“那你加两颗蛋好了。”他难得幽默的说,然后拉开餐椅,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了新闻频道。
“我出去买……”她于心难安的又提了一次。
“不用了!”
“那我煮点东西……”
“冰箱我看过,”说到这里,他突然由西裤的后面口袋掏出黑色皮夹,然后抽出一叠千元钞票,数都没有数的,将钞票放在餐桌上。“拿去当家用或买小安的东西。”
没有动手拿钱,翁慈珊看着那叠千元钞票,突然热泪盈眶。
“干么?”奚仲宇故作不经意的瞄她一眼。“是叫你拿去买家里的日用品,因为之前我不在家开火,所以冰箱除了喝的,几乎是空的,我只是要你买些可以吃的东西,你别想太多。”
“你……不必这样。?她语带哽咽。
“我怎样了?”
“算…”她也是有自尊心的。“算是我向你先借的好了。”
“什么时候还?”他平静但又带点讥笑的看她。“二十二世纪吗?”
“奚仲宇,我说会还就会还!”
“那我只能希望自己活久一点,长命百岁,好可以撑到另一个世纪。”他不奚落她一顿不满足似的,明明他的心肠超好。
翁慈珊瞪着他一会,旋即乖乖转身去拿泡面加鸡蛋,想到他其实不是那么机车,她又从冰箱最不屑的玻璃柜中拿出一包青菜,是她带小安出去散步时买的,她决定为他加菜。
而在她煮面时,小安的哭声由客房中传来,她正打算把瓦斯关小冲过去,奚仲宇已比她早一步起身。
“我去哄他。”他道。
“你还没有吃晚饭,让他哭一下。”
“晚一点吃也饿不死,你有没有良心啊?”他边说边走向客房。
“我是怕你太饿,现在已经快九点——”一想到她的语气俨然就像是一个“老婆”时,她马上住口。她和奚仲宇不是夫妻,他们明明互看不顺眼、彼此互动不佳,可是……奚仲宇、她、小安,本来不相干的三个人,现在却同处一个屋檐下,成了“家人”,至少小安是她亲姐姐的小孩,而小安之于奚仲宇,她之于奚仲宇,是什么都不是啊!
如果他只是提供一个栖身之所,那也就算了,偏偏他嘴硬心软的替她、替小安设想周到,让她对他涌现了好多好多的抱歉,心底还有某种她说不出的感觉在流动。
因为打赢一场商标权的官司,委托人特别安排了场庆功宴,奚仲宇是主角,闪都闪不掉,只好带着杨康生出席。但其实他是想回家的,本来那个屋子对他而言就只是一座华丽的宫殿,没什么吸引力,可是自从有了小安和翁慈珊,他发现那个地方可以算是一个“家”了。
一向和老板出来应酬,杨康生负责的就是喝酒、挡酒,替老板做做公关,因为奚仲宇拿的律师费惊人,总要客户付得爽快。于是当他发现老板一直在看表时,他忍不住开口提点一下。
“好明显。”他低声道。
“什么明显?”奚仲宇又再看了一次表。
“你一直在看表。”
“我不能看表吗?”
“你还有下一摊?”
“没有。”就因为没有,才想赶快结束这里的应酬回家。他发现外面的山珍海味已引不起他的兴趣,翁慈珊的泡面加蛋、青菜一起下去煮的面,反而令他回味无穷。
“那就给客户一个面子啊!”
“我不是来了?”
“人来了还要敬业啊!”
“杨康生,那你的功能是什么?”奚仲宇不客气的指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这类的应酬,我的专长是上法庭、打官司。”
“小声点,我的老板。”杨康生马上摆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给大家看,好像奚仲宇对他说了什么有趣的话似的。“有人在看你!”
“那就看吧。”
“是委托人周先生的女儿。”
“又怎样呢?”奚仲宇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他又不缺胳膊又没断腿,也不是钟楼怪人,女人看他是很正常的事,是他一向懒得讨好女人、照料女人,不然当花花公子或是情圣,之于他,有什么难的。
大家忙着敬酒、交谈,所以周彤可以肆无忌惮的打量奚大律师。
奚仲宇在业界的名号很响,难得的是他这个人耿直、私生活检点,在女性口中的名声更是“干净”,所以他引起周彤的注意,今晚这一顿饭吃下来,目光始终离不开他。
其实这场庆功宴是她这她爸爸非要把奚大律师请来的,这么好的理由如果放着不用,岂不是浪费。
“老板,你要不要去和周先生的女儿打个招呼?”杨康生乐当月下老人的提议。
“免了。”奚仲宇想也不想的拒绝。
“她要过来了。”杨康生小声道。
“又怎样?”奚仲宇一副无所谓的口吻。
周彤端着酒走过来,身着得宜的合身小洋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妆更是大方、清爽,一站出来,便看得出教养良好,这样的女孩很容易令男人产生好感。
“奚大律师,我敬你。”她一扬酒杯。“谢谢你帮我爸爸打赢官司。”
“这是我份内的事。”轻啜了口酒,对烈酒他一向是敬谢不敏。
“对方聘请的律师很强,如果不是你,”周彤的欣赏完全写在脸上,“我爸爸这场官司谁赢谁输还很难说。”
“你过奖了。”奚仲宇仍是淡淡的口吻,此时他的手机响起,让他有了可以离开的借口。“我接个电话。”
周彤只好微笑以对。
杨康生更是只有陪笑的份。
走远了些,奚仲宇才接起手机。
“你在哪里?”翁慈珊劈头就是这么一句,语气紧张,听得出非常慌乱。
“应酬。怎么了?”
“小安不太对劲。”翁慈珊忐忑不安的道。
“怎么不对劲?”奚仲宇冷静的问:“白天呢?白天有任何不舒服吗?”
“白天都好好的。”
“那你打过电话给郑太太没?”
“没有。”电话那头的翁慈珊已经六神无主。“我只想着要找你,要问你该怎么办。”
“我马上回去!”他当机立断的表示。
“但你不是在应酬?”
“你一个人搞得定吗?”他既火大又心急的诘问。
“我不行!我需要你啊!”
“那你还废话什么?”
“好嘛,快回来啦!”她在那一头拜托他。
“我二十分钟就到。”
一结束和翁慈珊的通话,奚仲宇马上走向杨康生,他的表情严肃又带着不安。
“我要走了,这里交给你。”
“老板,周先生去跟别桌敬酒了,你要不要等他……”杨康生为老板的任性很苦恼。
“小孩子不舒服。”
“你家里真有小孩?”
“不然干么要请保母?”真以为他没事找事做啊!
“你的私生子?”
奚仲宇没有时间和他多扯,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转身走人。
翁慈珊和小安需要他!
奚仲宇从来没有这种强烈被需要的感觉,而这种感觉……融化了他原本刚硬的心。
还没踏进家门,奚仲宇就听到小安的哭声。他一进门,只见翁慈珊抱着孩子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小安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他立刻放下公事包,趋前关心的问,因为从外面回家,只要没有先洗手,他就不敢抱小孩。
“不知道,白天还好好的。”翁慈珊都快要哭出来了。“不久之前他吐奶了。”
“很多次吗?”
“吃了就吐。”
“还有呢?”像是问案似的,奚仲宇要问明所有的经过。“有拉肚子吗?”
“有。”她低声回应。
“给他量过体温吗?”
“三十八点五度。”
“你早该打电话给我了!”奚仲宇忘了要小声,他已经急到不顾一切。
“又吐又拉,还发烧,你是没有脑子吗?还是你那颗脑袋只有装饰作用?小孩已经哭成这样,又有那么多不同于平常的现象,你不会带孩子去挂急诊吗?”
“我……”她依赖他习惯了,才会一出事就慌了手脚。
“不然你也可以打给郑太太,问问看她怎么处理?”
“我只想到要找你……”她无助的低哺。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打?”奚仲宇焦急的狂骂。“没脑的女人我见多了,但是你……”
“你是要一直骂下去,还是我们先把小安带去医院挂急诊呢?”反正她已经对他的大吼大叫免疫了,他只要脾气一上来就开骂,但其实他只是看起来可怕,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杀伤力。
“真不知道你这个阿姨是怎么当的!”他一副晚一点再教训她的表情。“走吧!”
翁慈珊抱着小安跟上。其实奚仲宇一回到家,她的整颗心就定了下来,有他在,她发现自己什么都不必担心,他可以让她依靠。
深夜的医院急诊室里挤满了人,但是奚仲宇不知道是动用了什么关系,总之挂完号,马上就有医生来诊疗小安。
“应该是急性肠胃炎。”小儿科医生在触诊及看了检查报告之后,做出了诊断。
“吃坏了东西?”奚仲宇觉得奇怪。“但是小安只喝牛奶、开水啊!”
“或许是奶瓶消毒不干净,也可能是细菌,小孩是怎样才得肠胃炎很难说。”
医生耐心的回答这个焦虑的爸爸。“我开些止吐剂和止泻剂。”
“不用打点滴吗?”奚仲宇又问。
“目前他没有发高烧的现象,所以我想先不需要,孩子本身还有抵抗力和抗体,先吃药吧!”医生并不想随便就让小孩打点滴。
“那……我们可以留院观察吗?”奚仲宇不放心的询问。“我怕一回家又有状况。”
“奚先生,你不要太担心,小孩子肠胃炎是常有的事。”医生安抚道。
“常有的事吗?”
“我们大人也会啊!”
“不用太担心?”
“真的不必担心!”医生突然同情的拍了拍奚仲宇的肩头。“第一胎?”
“是……”奚仲宇尴尬的点头,然后和翁慈珊对望一眼。“之前都没有经验。”
“那就难怪了。”医生笑开。
“所以我们原则上可以回家了?”
“可以。”
然后翁慈珊看着奚仲宇去缴费、去拿药,她很意外他是这么的在乎小安,好像真把小安当自己儿子似的。是啊,他从来没有因为上了一天班回来就不理小安的情况,他对小安的好,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她还需要怀疑吗?
“奚仲宇带着药回到她和小安身边,因为哭闹了半天,身体又不舒服,小安这会已睡了。
“奚仲宇,你别担心了,医生都说小孩肠胃炎是常有的。”
她本意是想安慰他的,没想到引来他滔天的怒火。
“对!但他只是一个婴儿,你和郑太太是怎么照顾的?”他不满的指控。“两个大人还照顾不好一个婴儿吗?”
“奚仲宇,有两个大人照顾,婴儿就会一辈子下生病、不受伤、不跌跤吗?”
翁慈珊又气又好笑。“我以为你是那种临危不乱的男人!”
“我们要对这个小生命负责,你懂吗?”他冷冷的瞪她。“把他照顾好是我们的责任!”
“是我的吧?”翁慈珊马上纠正他。
“就凭你一个人?”
翁慈珊又一次没有话反驳。在他的锋利口舌之下,她常常无言以对。
“走吧!”他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这个夜还很长,我们轮流照顾他。”
“你明天要上班,我来就行了,明天白天有郑太太,我可以补眠”
“我信不过你!”
结果这句话一说出口,马上令翁慈珊热泪盈眶。她知道自己很没有用,但是她已经尽力了,他到底还要怎样羞辱她?
奚仲宇的用意绝不是要伤害她,伤害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只是……急了,他太担心小安,在他的逻辑里,只要小孩有什么差错,那绝对都是父母的责任。
“翁慈珊”他轻唤她,然后不太自然的拍了拍她的肩。“我没有什么意思。”
“你有!”她流下眼泪。“你明明就有!”
“我……不是真的在怪你。”
“你是!”
奚仲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肩也拍了,但是没有什么效果。于是他忽然伸出双臂,轻轻的拥了下她的肩头,好像在给她打气,这是他所能做出最温暖的动作了。
翁慈珊忘了哭、忘了要思考,只知道奚仲宇的一双大手好温暖、好有力,好像给了她重新面对一切的力量似的。
“我真的不是要惹你更加不舒服,我说话一向……”
“很毒!”她不必想就可以接的。
“但没有恶意。”
“哼!”她这才破涕为笑。
“回家吧!”他放开了她。“回家让小安好好休息。”
第四章
这一会,翁慈珊是用摔的,她是把话筒摔回到电话的话座里,因为每隔半个小时,奚仲宇就会从事务所打一通电话回来询问小安的状况,他想掌握一切,如他说的,他还是信不过她。
“郑太太,”翁慈珊开口拜托她。“一会电话让你接,你来说。”
“小安的情形已稳定多了,你可以这么和奚先生说啊!”郑太太不解。
“他认为……我蠢,他不相信我!”翁慈珊摇头,然后往沙发上一瘫。
“你去睡一下吧。”
“不行!他一样和我照顾了小安一夜,他都还能去上班,下午还要出庭,我睡什么睡?”翁慈珊有点赌气的回答。“他是铁人,难道我是废物?”
郑太太只是笑,然后看看在她怀中熟睡的小安。
“我猜如果哪天小安会讲话了,会开口叫他一声爸爸,”翁慈珊轻哼一声,“他铁定乐疯!”
“奚先生感觉是很疼、很爱小安。”
“其实……”翁慈珊本来想和盘托出一切,但念头一转,她忍了下来。
“第一个宝宝总是会让爸妈如此。”
翁慈珊决定闭上嘴。这年头很多事的确是当事人自己清楚就好,省得麻烦。
“奚太太,你和奚先生好像在年龄上……有一些差距喔!”不是郑太太多管闲事,而是这对“夫妻”有些怪怪的,就她的观察,他们似乎没有同房,而且整间屋子里没有一张他们的合照或是婚纱照,挺教人怀疑的。
“是啊!”翁慈珊不太自然的笑笑。任谁都看得出她有多稚嫩,而奚仲宇……大概是三十出头。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郑太太微笑,把翁慈珊当是自己女儿一般闲聊。
“是……伟大。”真是尴尬。
“你这么年轻就生小孩……”其实郑太太是故意这么问的,这位“奚太太”看起来不太像刚生下小孩的样子。
“碰上了。”翁慈珊短短一句话回应。
“生的过程顺利吗?”
“不太好.”想到姐姐的死,她不禁感伤。
“但至少现在平安就好。”郑太太不想勾起这个年轻女生任何痛苦的回忆,选择打住这个话题。
“能维持多久……”翁慈珊忽然冒出一句。奚仲宇到底会留她和小安多久?她真的没把握。
“有问题吗?”郑太太忍不住的追问。
翁慈珊摇摇头,一副说了也没有用的表情。而这会连半小时都不到,电话铃声又响起,教她是既愤怒又痛苦。
“我接好了。”郑太太自告奋勇。
“不,我来就好。”翁慈珊从沙发上弹坐起来。“他就不怕电话铃声吵醒小安吗?”
“第一个小孩,原谅他吧!”郑太太忍不住又笑。
翁慈珊拿起话筒,劈头就是忍无可忍的警告。“再打来,你会吵醒小安!”
“没事吧?”电话那头是奚仲宇低沉的声音。
“非常好。”
“小安在睡?”
“快被你吵醒了。”
“你也……睡一下吧。”他停顿了会才说。
“只要你不再打来,我就可以好好睡!”她不禁发脾气。
“好!我不打,但是如果有任何状况——”
“我要跳楼前一定先通知你!”她恶声道。
“别说这种一点都不好笑的话。”接着就把电话给结束了。
瞪着话筒,翁慈珊只能连连的深呼吸。如果不是寄人篱下,她一定会把电话线扯掉,这个男人到底是她的幸运符还是业障啊?
郑太太笑咪咪的看着她。“你去睡一下吧。我想奚先生……真的是挺疼惜你的!”
“疼惜?”翁慈珊不敢置信,他分明是在折磨她。
“相信我,旁观者清啊!”
一屋子的静悄悄迎接奚仲宇回家。他已经习惯了小安的哭声,所以当屋内是那么的安静无声时,他反而开始担心。怎么,又有状况吗?
直奔翁慈珊与小安的房间,只见小安安稳的入睡着,他那张小脸像是天使一般。趁着翁慈珊不注意时,他常会抱着小安猛亲。原来什么财富、名声都是假的,只有抱在怀里的孩子才是真实的。
既然小安在屋里,那么翁慈珊呢?她不会把一个婴儿放在家里,自己不知道去哪了吧?她不可能干这么不负责任的事吧?
就在奚仲宇转身要去屋里的其他地方找人时,客房里的浴室门打开,只围了条浴巾的翁慈珊定了出来,她完全没有料到房里还有其他人,所以本能的放声尖叫,然后马上掩住口。
奚仲宇则是呆住了,他也没有料到自己会看到如此养眼的画面,心里起了一阵骚动,这一幕己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
她看来清纯,有种青春的气息,肌肤红通通的,似乎还散发着热气,如果不找回自己恶毒的舌头,那么他……铁定会失态。
“你干么?想引诱我吗?”他粗声粗气的诘问。
“什么?引诱?”翁慈珊生气到忘了自己只围了条大浴巾。“你说我引诱你,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家。”
“是吗?”他故做不信的从鼻孔哼了声。
“小安他吐奶……”翁慈珊急着解释。“他吐了我一身,我急着进去洗澡,忘了要带换洗的衣服进去,你……你居然敢这么以为?”愈想愈觉得自己受辱。
“我怎么知道你讲真的还是假的?”奚仲宇仍看着她。
“不过现在……你是不是该先把衣服穿上去?”
翁慈珊又差一点尖叫。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冷静的指挥她该做什么?
“我买了晚餐,穿好衣服快出来吃吧。”难得他今天准时下班,所以特别带便当回家。
“你快出去,我就可以穿衣服!”
“小安——”他留恋的多瞄了她身体几眼。
“很好!”她抢先说出。“他很好!比他阿姨还好,比较不吐、不拉了,体温也正常,可以了吗?不知道的人的确会以为你真的是他的亲爸爸,奚仲宇,我还以为你讨厌小孩呢!”她突然有点吃味。
奚仲宇不讨厌小孩,至少现在完全不讨厌了,只是他没有说出口。
“那好,我们餐桌上见。”他快步走出客房。
看着他的背影,翁慈珊忽然露出笑容。
这感觉真好!
愈了解他、愈和他相处,她愈发现他并不是一个难搞的男人,只要照他的意思,他就会把你照顾好,让你什么烦恼都没有,因为——有他在。
吃完便当,简单的收拾好饭桌后,翁慈珊替自己和奚仲宇倒了咖啡。
“你的事都处理好了吗?”他问道,虽然之前有提醒过她,但不知她处理得如何。
“嗯,我的东西也都带过来了。”她知道他指的是她旧租屋问题,事实上,她的东西也没有多少。
“所以都清楚了?”
“是,押金也拿回来了。”
“嗯。”他满意的点头。“那先这样吧!”
“奚仲宇……”翁慈珊并不是庸人自扰,不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她实在无法安心,万一哪天他一个不爽要轰她和小安出去,那他们真的得去公园或是车站睡了。“我和小安到底可以留多久?”
奚仲宇没看她,也没有回答。
“你是律师,我们……可不可以签一份合约?”翁慈珊试探的语气。
“签合约?”他看着她。“你想和我签什么合约?翁慈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签一份我和小安可以住多久的合约。”她勇敢的说出口。“有个保障嘛!”
“你认为该签多久?”他的语气又带着讥讽意味。
“你的看法呢?”她尊重他,毕竟他是屋主。
“不!你来说。”他坚持。
“至少……”她知道自己是得寸进尺,不过为了外甥,她还是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至少到小安会走路……一年可以吗?如果小安会走路了,那我照顾起来——”
“翁慈珊,”他插进话。“你的野心不大嘛,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想要我签约让你们一直住到小安大学毕业为止。”
“我给了你这么贪心的感觉?”她感到有些受伤。
“开玩笑。”听出她的难过,他才正色了些。
“我知道自己是太厚脸皮才会赖着你……”
“翁慈珊,不要当真!”他怕她想太多,赶紧解释。
“如果我有能力,也不会想寄人篱下,我也想靠自己,但是一个人带着小安,我能找什么工作?难不成要叫我下海,去赚那种皮肉钱吗?”她似在自言自语。
“你还不够格赚那种钱!”奚仲宇狠狠地泼她冷水。“你以为那种钱什么人都能赚吗?”
“所以我连下海的资格都没有。”她沉重的一声叹息。“奚仲宇,你一定要这么伤人吗?”
“我说话或许伤人,不过我……没恶意。”叹了口气,他同意了她的要求。
“好吧,我们就签一年合约。”
“我不会白吃白住,当然我现在没有钱可以给你,但是过一些日子……”她开出保证。
“行了!”他懒得听的打断她的话。
“不行!”翁慈珊固执的表示。“我们要讲好合约的内容,我不想吃亏,但我也绝对不想占你便宜!清楚一点好。”
“那么……”奚仲宇还是不太认真的表情。二个月算你两万元的房租如何?包吃,包水电。”
“小安的保母费……”
“保母是我要请的,我付。”
“但是小安不是你的责任!”
“这点不讨论了。”奚仲宇根本只是在陪她“玩”,他又不缺这点钱。
“你什么时候方便再给我钱,不急。”
“万一一年后我还是付不出钱……”现在工作不好找,再加上她又有小安要分心照顾,她怕不能如期还债。
“翁慈珊,我说了,我不急。只要你还活着一天,我就等着收这笔一年的房租,如何?”
“而这一年之中,你都不能赶我和小安出去?”她要确认清楚。
“你很神经质,你知不知道?如果非要看到那一纸合约你才能安心,我拟好马上送给你过目。”
不理会他的挖苦,她略带愧疚的轻声问:“还有……我知道我现在问或许迟了些,可是……我和小安住在这里,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活?”
“你这不是废话!当然影响了我的生活,之前我是一个人过日子,现在是三个人。”
“我是指……你的‘爱情生活’。”翁慈珊嗫嚅的解释。
“你是要说性生活吧?”他直接又尖锐的挑明,没有任何模糊空间。
“随便啦!”她瞪他一眼。
“我的性生活不需要你操心。”
“我是怕如果你有女友,万一她误会……”
“我没有女友。”他简短回一句。
“那你的家人若知道……”她只是怕会给他带来困扰。当初她带小安决定住下来时没有想太多,但是住上两、三个星期之后,有些事她不能不好好想想。
“知道就知道。”他无所谓。
“没有关系吗?”
“我三十二岁了,你认为他们能拿我怎样?”
从奚仲宇的语气,翁慈珊听出了一丝的恨意和怨气,但她没敢多问。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碰触的痛处,何况他们连朋友都称不上,不方便去探究他的稳私。
“奚仲宇,我只是想要一份安心而已。”
“现在才良心不安,会不会太迟?”他忍不住挪揄。
“你……”翁慈珊很生气,却找不到话反驳,只能闷着头喝她的咖啡。而当他想喝他的时,她故意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端起咖啡杯。
“你的行为有点幼稚。”他批评。
“反正在你心里,我是一无可取的,多个幼稚的评价也没差了。”她满不在乎。“不然,你咬我啊!”
奚仲宇当然不会真的咬她,那太……亲密。他只是把她抓着他的手轻轻的掰开拿开而己,他看着她,很惊讶她总能像只小野猫,精力十足。
“当然我不是很了解你,但你没有女友是很正常的!”明知该休兵,她不需要逞这个匹夫之勇,但是他的态度真是激怒了她。
“正常吗?”他侧头看她,知道她还有话要说。
“我想任何一个正常的女人都不会去爱上一个冰冷、傲慢,又高高在上的男人!”
“你是这么评价我的?”他有些意外。
“我本来可以说得更难听。”
“更难听?”
“目中无人、没有温暖、以刺伤人为乐。”她数落他的不是。
“我不是把你和小安留下来了吗?”
“那不是因为你有爱心,而是……”她没错,是他逼得她口不择言。
“你出于无奈。”
“无奈?”奚仲宇感到好笑的摇头。
“对!你只是不想事情闹大,才勉强收留我们。”她要自己说得理直气壮,天晓得那有多难,毕竟奚仲宇对她和小安的好,她再清楚不过,就是那张嘴得理不饶人,说出口的话可以气死人。
“所以……你是不会爱上我这种人,不会有日久生情这回事?”他讥讽的再问,但心底感到一丝不满。凭他的条件,多的是女人主动对他投怀送抱。
“爱上你?”她一副快有大地震的惊吓表情。她和他……
“不会?”他冷笑。
“你、你是在说天方夜谭吗?”嘴硬的反驳,但心里想到两人如果在一起……她竟心跳加速。
“很好!”他起身,脸上居然是带着愉快的神色。“不准你爱上我!”
“你……自大、自恋、自以为是!”感到受辱,她脱口骂道。
“千万记住,别爱上我。”好像是想教她发疯似的,他再丢下最后一句。
翁慈珊气到直喘气。可恶!这个男人太可恶、太可恨,简直该下十八层地狱。她发誓,她绝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因为郑太太在客厅哄小安睡觉,所以翁慈珊把奚仲宇忘了带的资料带到大门外交付给杨康生。
小安的睡眠习惯还是不变,夜里他得和她轮流哄小安,现在他早上再也无法从容的出门,变得都很赶。
“都在这里。”她将一只牛皮纸袋交到杨康生的手中,没有多话。
杨康生盯着她。真是出乎他意外的年轻、秀丽,既有种楚楚可怜的温柔,眼中却又有一抹坚毅的神彩,是个矛盾的综合体。
“可以问你一个不太礼貌的问题吗?”他实在无法压抑自己的好奇心。
知道不礼貌还问!翁慈珊没好气的想着。只是不看僧面,总要看佛面,所以她并未拒绝,“你问。”
“你……成年了吗?”
“我二十岁了。”她眉毛一皱。“我看起来像是未成年的小女生吗?”这话很污辱人喔!
“成年就好。”杨康生像是安心了。“我只是怕我老板会吃上官司。”
“你放心,奚仲宇没有那么笨!”她自嘲的说。而且他也看不上没家世、没背景的她。
“这是……夸赞吧?”
“你自己去解读。”翁慈珊不置可否。“你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屋里……”他马上接着问,“有个婴儿?”
“对!有个婴儿。”她直接承认。
“我老板的?”
“不是!确定不是他的。”翁慈珊明白的表示。
“那……”杨康生知道自己太八卦,但谁教他是个好奇宝宝。“是你的?”
“和我有关。”
“但和我的老板无关?”
“杨先生。”翁慈珊不想再被盘问下去。“不知道你到底是想知道哪个细节,反正我和小安是住在这里,其他的,无可奉告。”
“最后一个问题,”杨康生不想卷铺盖走路,只是他还有个重点没问到,不甘心就此撤退。“你和我老板……不是一对恋人吧?”
“恋人?我和奚仲宇?”心底有丝揪痛,但翁慈珊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惊恐表情。“你知不知道有人会因为惊吓过度心肌梗塞而蒙主宠召?”
“所以不是?”
“当然不是!”翁慈珊肯定的说。
“你们……只是住在一起?”
“只是住在一起。”她强调的又说:“什么事都没有,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他喜欢小安,虽然有他在,让她安心,但他都表明了不准爱上他,她绝不会厚脸皮死巴着他不放,即使一年后她和小安不得开他……
杨康生的脸上打了问号,他的心中也打了大问号。真的是这样吗?
周彤很想矜持点,好保持她名门淑媛的气质,但是奚大律师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总不能永远守株待兔,搞不好她头发都等白了,他还是没有任何动作,那她岂不是要抱憾而死。
没有事先约好就来到奚仲宇的律师事务所,反正她可以假装是来向他请教一些法律上的问题,如果他在,最好;如果他不在,她也可以请他回来后和她联络。
总之,山不转,路转,路不转,人转。
奚仲宇在,只是他下午三点有个谘商,所以他只能给周彤十分钟,而且是在杨康生的陪同下。
“我有个朋友……”她坐姿很优雅,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因为医生催生的关系,造成她羊水流失过快,以至于生出的小孩因为缺氧、胎儿窘迫的问题而住进新生儿加护病房,这算医疗疏失吗?”
“光听你这么说,我很难判断是不是,你能拿到病历吗?”奚仲宇问。
“我不是本人,可能拿不到病历。”
“那么如果你的朋友提告,我就可以经由法院的声请而向医院要求调阅病历。”
“喔。”她像是了解了。
“你的朋友想提告吗?”
“她只希望孩子平安、健康,不会因缺氧变成智障。”周彤带着同情的笑了笑。
奚仲宇了解的点点头。有了小安之后,他现在完全可以体会这种心情。为人父母的哪一个不希望孩子平安、健康。
“我再问问我朋友的意思好了。”周彤又说。
“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和我的助理联络。”奚仲宇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接着看表。
周彤只好起身,对方表现得这么明显,她还坐得下去吗?
“周小姐,我送你出去。”杨康生体贴的表示。
“打扰了。”周彤对奚仲宇说。
“不客气,这种小事你打通电话,我们就可以提供法律意见了。”奚仲宇不解风情的回她。
周彤的脸上依然有笑。不然能怎样呢?总不能当众撕破脸。
奚仲宇在周彤和杨康生走出他的办公室之后,专心的看起桌上的资料。一会要谈一件有关名人的家暴官司,有些棘手,他必须完全的掌握情况,对方的律师是业界知名的狠角色。
在送走周彤之后,杨康生又回到老板的办公室。大家都是聪明人,周彤的意图已经很清楚,而奚仲宇的冷淡也是够直接的,连顺水人情都不屑做一下。
“周小姐一定觉得很没有面子。”杨康生替她抱不平。
“你吃饱撑了?”奚仲宇赏他一记冷眼。
“你连一杯咖啡都没请她喝。”
“她事先预约了吗?”
“所以说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杨康生摇头。难怪住在老板家的那个女生会有那种反应。
“咖啡就更不必了。”奚仲宇又看看表。他很想打通电话回家,但又怕吵到小安或是翁慈珊,说不定她正好在午睡,算了!有郑太太在,他操个什么心。
“老板,周小姐条件不差。”杨康生鼓吹着。
“我的交友什么时候需要你来插手了?”奚仲宇又冷冷看他一眼。
“去忙你的,等一下不是有场谘商吗?”
“老板,你家里那个女生……”
奚仲宇其实心知肚明。康生见过了翁慈珊,肚子里一定有一堆问题,不过他不准备满足他的好奇心。
“干你什么事。”他一脸冰霜的斥责。“去做你的事,我的隐私还要向你报告吗?”
“好年轻。”杨康生不怕死的继续挑起老板的怒火。
“滚出去!”他光火了。“那是我家的事!”
第五章
周休二日,白天少了郑太太的协助,翁慈珊更累了,虽然奚仲宇从旁协助,但是两个大人还是被一个婴儿搞得人仰马翻。
古典音乐不听了,一些法律书籍也无心翻阅,奚仲宇只知道休假的时间过得好快,一下子,又到了星期天的晚上,然后明天又得上班,他没有休息后的精神充沛,反而有种仗后的严重疲倦感。
一起和翁慈珊帮小安洗澡,他才发现这真是一项大工程,快满月的小安活动力很强,洗澡对他来说就像是打水仗,他才开心呢!但是对两个大人而言……奚仲宇现在才了解为什么现在很多人都不打算生育,一个小孩要拉拔到大,那真的是要付出很多时间、精力,翁慈珊想凭一己之力照顾小安,真的是在作梦。
洗过澡之后,小安喝了牛奶,在又饱又安适的情况下,他很快就入睡了。
翁慈珊像是一个疲累的老兵,摇摇晃晃的来到客厅,明知奚仲宇也在客厅,但她整个人往沙发上一躺。
“好累!”她呻吟。
“那就去洗个澡,早点睡。”他出声催促,眼睛瞪着电视,他突然发现到自己看着她的时间太多,对他没有好处。
“可是现在九点都不到。”
“有人规定要几点睡吗?”
“但现在就睡,我半夜不是就得起来?”
“翁慈珊,你有点龟毛!”明明是关心她,但他话就是无法说得好听。
“想睡就睡,累了就睡,趁小安在睡时,你下争取点时间补眠,想等到什么时候?”
翁慈珊瞄瞄他。其实她知道他也累了,她突然发现他们真的像是一对新手爸妈,他的确也尽了责,周休假日,他明明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但他没有,他和她一起奋战,照顾小安。
“你不累吗?”她没什么劲的问。
“累啊!所以我看电视。”
“因为不用花脑筋?”她发现自己慢慢懂他了。
奚仲宇不常对她笑,但这会她得到了他的笑容。
“不花脑筋的事很多,不一定要看电视。”她明明不必再说这两句。
“例如和你闲聊?”他损着她。
“你……”翁慈珊想生气,不过现在她连生气的力量都没有,她只想好好沉睡一百年。
“还会觉得受伤吗?”
“怎么会!”她满不在乎的回话。“被你挖苦惯了,如果你哪天换了方式跟我说话,我还会害怕呢。”
奚仲宇知道斗嘴只是浪费时间,但他挺享受和她抬杠的感觉。
突然喉咙发痒的翁慈珊猛地坐起来,然后表情很痛苦的狠咳好几声,脸都涨红了。
“你感冒了?”奚仲宇皱着眉问道。
“有点。”她边咳边回答。
“要不要去看个医生?”
“现在都几点了?而且是星期天,一般诊所并不看诊。”不只是咳,她还有点晕眩的现象,感到头重脚轻,身体有些酸痛。
“买个成药吧!”
“谢谢你的关心,明天再说。”她投给他一记感激的眼神,意外他如此在意她的健康。
“你以为我关心你?我是怕小安被你传染。”但他确实关心她,却不敢承认。
“啊?”她回以一个讪讪然的无趣表情。
“小孩子的抵抗力弱,家里有没有口罩?”他和她真是老夫老妻般的口吻。
“如果没有,我现在马上出去买,说什么都要保护小安。”
“奚仲宇,你要不要干脆把我隔离算了?”她没好气的挖苦。“好像我有传染病。”
“感冒本来就很容易传染,万一是流感……”
“我喝点盐水,多休息就没事了。”
“盐水是仙丹吗?有小安在,你怎么多休息?”奚仲宇是知道她的辛苦的。
“去睡吧!夜里我来照顾,今晚我和小安睡。”
“你不睡自己的房间?”她讶异的看着他。
“我不能陪小安睡吗?”
“那我呢?”她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你可以睡其他客房,或是……”他差点脱口而出“我的房间”,想想,怕她有不当的联想才及时住了口。他没有任何意思,只是纯粹觉得他的大床舒服而已,真的。“随便你睡哪。”
翁慈珊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的包袱,虽然父母早逝,但她和姐姐咬牙撑了下去,她们自食其力,姐妹俩互相打气、关心,如果姐秭没有难产而死……注意到她的眼眶泛红,奚仲宇马上有些坐立难安。
“翁慈珊,我不要看到眼泪,你别给我哭!”他警告她。“随便你想做什么,就是别给我哭!”面对她的眼泪,他觉得束手无策。
“我欠你很多。”
“那就别欠我更多,我不会安慰你!”其实是不会安慰人。
“你只是说话狠而已,事实上你……”
“马上从我眼前消失,今晚小安交给我!”
翁慈珊用意志力让自己站起来。她一定要好好休息,赶快恢复健康的身体,她不能成为奚仲宇的负担。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奚伸宇心中涌出一股柔情与佩服。这个女孩,真是教人又怜又不知如何是好,她展现出不被击倒的韧性与强悍,和她比起来,自己的遭遇又算什么?
平日并不常想到自己的事,但这会奚仲宇陷入恼人的情绪之中。
“翁慈珊……”奚仲宇摇着她的肩。
“嗯……”她有回应,但却是带着痛苦的呻吟。“我起来。”
“你在发烧!”他摸了她的额头。
“我头痛……”她喉咙沙哑的说:“我的头好像有人用球棒在敲似的。”
“你必须去看医生。”
“我要照顾小安……”她想要坐起来,不过却无能为力,全身软趴趴的。“你要去上班了吗?现在几点了?我起来。”
“你还在烦恼我去上班的事?”他摇头。“你自己都一副半条命的德行了。”
“小安……”
“醒了,自己在玩。”
“郑太太……”她抱着自己的头。“她应该快要来了,你去上班吧,一会……我去看医生,我会……”
奚仲宇拿出手机,拨了杨康生的号码,然后他快速的交代一些事情。幸好今天不必开庭,他可以专心的应付翁慈珊。
“你去上班啦!”她还不顾自己死活的催他。
“你给我闭上嘴。”他命令。
“我没事……”
奚仲宇没有接腔。这时门铃响了,他转身去替郑太太开门,脑中有了个主意。
“郑太太,小安可以放在你家一个星期吗?我会付双倍的钱……”他解释着。
“慈珊……慈珊她病倒了,我想她需要好好休息。”
习惯连名带姓叫她,这会奚仲宇只叫她名字是有些别扭的,但他不想郑太太去臆测他和翁慈珊的关系。
“她身体一好,我们会马上把小孩接回来。”他保证。
“这样啊……没关系,奚太太的身体比较要紧。”
“是不是需要帮小安收拾一些东西?”
“奚先生,我来就好。”
“你可以吗?那我先带慈珊去急诊。”这次叫得顺口多了。
“你们先去吧!”郑太太微笑。“我会带小安回家,你不用担心。”
看着他抱翁慈珊冲出门时,郑太太不禁暗骂自己爱胡思乱想。瞧奚先生看奚太太的眼神、抱着她的方式,分明就是个疼爱老婆的好老公。
当恢复清楚的意识时,翁慈珊己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手臂上打着点滴,而奚仲宇在一砉守护着,她第一个想到是外孙。
“小安……”
“在郑太太家。”
“郑太太家?”
“我把小安寄放在郑太太家一个星期。”奚仲宇对她说。“你需要好好的休息。”
“不可以!怎么可以把小安放在别人家里?”翁慈珊情绪激动,头又开始隐隐作痛。“我没事,只要点滴打完,我就又生龙活虎了,你告诉郑太太,我们晚一点就会去带回小安。”
“翁慈珊,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奚仲宇很不客气的双手环胸瞪着她。
“不就是感冒吗?”她回道。
“你得了流感,而且体力透支。”
“好嘛!但这又不是不治之症,我戴口罩,我尽量休息。”她试图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好了大半的模样。“而且你不必在这里陪我,只是吊个点滴而已,一会点滴吊完,我自己搭车回家;你先去接小安好不好?”她拜托他。
“翁慈珊,有必要这样吗?”奚仲宇眼底有一抹不舍。
“怎样了?”
“你把自己当女超人吗?”他叹了口气。“你病了,医生还说你体力严重透支、神经紧绷、血压高过正常值,翁慈珊,你想要照顾小安,你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那你就要快点把身体休养好,不要逞强!你不是铁打的,你以为自己不是血肉之躯吗?”毕竟是律师,他教训起人来可是一气呵成,不会吃螺丝。
翁慈珊咬着唇。这里是急诊室,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患者、家属一大堆的,虽然她都不认识,但她还是不能哭,她要勇敢。
“你信不过郑太太吗?”奚仲宇再问。
“我信得过啊!”
“那你担心什么?”
“我、我和小安没有分开过嘛!”她很理直气壮的回他。
奚仲宇啼笑皆非。“又不是要你和他分开一年还是十年,只是让你好好休息一下而已,你以为我把小安送到月球上了吗?”
他的话并不好笑,至少翁慈珊笑不出来。“我当然不会这么想,我只是……反正我就是舍不得,小安一定会找我,郑太太家对他而言是陌生的环境!”
“翁慈珊,即使是一个只有一个月大的婴儿,也有适应环境的本能,你不要低估小安,纯粹是你自己的问题。”他不客气的指出,“是你离不开小安,你在情感上依赖着他。”
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她只能瞪着他。
“好好休息,让自己放松下来。”他捺着性子劝她。“即使是机器,都需要停机,加加油的。”
“我可以……”
“你可以个头!”他忍不住爆出粗话。“你是自己走到急诊室来的吗?你是被我抱进来的。”她干么逞强!
“你抱我来的?”当时她半昏过去,完全没有意识自己是怎么来急诊室的。
“你全身软绵绵,又发烧,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我不抱你,难道要你爬进来吗?”明明关心她,嘴上却说不出好听的话。
“你扶着我就可以了。”
“当你像是一团面糊时。”
“面糊?”她气白脸的打断他。
“翁慈珊,算是我哀求你好了,我真的怕你垮了,我一个人没有办法照顾两个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小安托给郑太太?”她好像很怕自己太在意她,那他换另一种说法说服她。
被奚仲宇说得好惭愧,翁慈珊吞下顶嘴的冲动。他说的没有错,如果她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她凭什么照顾小安?“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把身体养好!”
“我要不要露出一个谢天谢地的表情?”奚仲宇不忘挖苦她。
“奚仲宇,你……让我好好休息吧!”她不想再麻烦他。“你去上你的班,我可以一个人在这里。”
“我去外面打几通电话。”经她提醒,他想到还有事没跟助理交代一声,“一会就回来。”
“不甩!”她一再强调,“奚仲宇,你已经做得太多了,我可以自己回家。”
奚仲宇看着她。照说一个才二十岁大的女孩会撒娇、会希望有人呵护,尤其是当自己生病时,但她只是一直在逞强,完全不把自己当病人看,让他有些不舍,又有些生气。
“翁慈珊,在我面前不需要伪装坚强,你的事我会不清楚吗?今天我是和你耗定了,所以你不必一直催我走开,我会在你身边。”他明白表示。
“我是怕你会……”她自嘲、。“受不了。”
“我当然会受不了。”他下巴一抬,摆出高傲得要死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一般。“但是我会忍受,好吗?”
“你……”翁慈珊很想用她的眼神谋杀他。
“给我好好休息!”
傍晚时分,医生准翁慈珊离开急诊室回家。拿回一大堆药和三天后复诊的医生嘱咐,奚仲宇带着他的“麻烦”要回家了。
“先绕去郑太太家看小安。”一上车,翁慈珊马上要求。“拜托!”
“我们从急诊室出来,全身搞不好都是病菌。”奚仲宇毕竟比较理智。“明天再看情况吧。”
“小安搞不好……”
“小安搞不好快乐得要命!”他就是嘴贱,但她的固执让他头大。
“奚仲宇,你真会“安慰”人。”
“翁慈珊,试着长大一点!”
翁慈珊像个赌气的小孩似的闭上嘴,连奚仲宇问她晚餐想吃什么,她也一句话都不吭。
“你不回答?那我随便买。”他火大的说。
“随便你。”
“很好,随便我。”
两人真的就像是一对吵嘴的夫妻。奚仲宇途中下车买了热粥和汤面,他认为这对翁慈珊的身体比较有帮助。气归气,他还是呵护着她。
而真正难的还在后面,当他们吃过晚饭,都把自己梳洗干净后,要怎么相处,才是一大难题,因为少了小安,他们之间突然没有了话题。
两人不可能六、七点就各自进房间睡觉,所以当他们一起坐在客厅时,气氛有点尴尬。
“看电视?”他拿起遥控器。
“不要,好吵。”
“那你去躺一下?”
“我已经在急诊室躺了一天。”
“那你想做什么?”奚仲宇一副她很难伺候的表情,“去逛街血拼吗?”
“奚仲宇,不要这么恶毒!”她一脸不满。“一来我没有血拼的钱,二来我还在生病,没有那个体力。”
“拿本书给你看?”他又建议,忍耐建议她。
“我头还会痛,所以……”
“你不会是想要我说故事给你听吧?”奚仲宇一副他不干这种事的表情。
“谈谈……你律师这个职业好了。”反正是要打发无聊的时间,与其让他猛对她放箭,不如选个王题给他发挥。
“你有兴趣?”
“反正是要消磨时间。”她直言不讳,也想趁机了解他。
奚仲宇一脸轻嘲,但还是说了。“律师这个职业,其实就像是医生一样,在多数人的观念里,除非必要,否则谁需要律师?医生医治的是人类的疾病,而律师医治的是人类的纠纷,两者都关系到生命的保障与存在价值。”
“奚仲宇,你讲得真高深。”她觉得他有自吹自擂的嫌疑。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律师是吸血鬼、是恶棍。”翁慈珊不怕死的说:“很多人对律师没有好感。”
“律师也分好坏。”奚仲宇没有多辩解。“每个行业里都有好人、坏人。”
“那你是好律师吗?”
“我认为自己不坏。”
“哈,真像是大律师会说的。”她看着他。“你打的官司一定是胜诉居多吧?”
“百分之八十。”
“哇!那你收的费用一定很高。”电影里的王牌律师都是开名车、住豪宅,随便一个官司就可以收取百万或是千万的酬金,而且还不一定请得到。
“律师收费的标准其实是由“律师公会”订定的。”奚仲宇当是在跟她上课似的解释:“以诉讼案件而言,目前一般性的案件,通常为每一审级每一当事人五万元。”
“这么少?”
“对,但事实上又不是如此。”
“那是怎样?”翁慈珊好奇的追问。
“在台北市常有五万以上,上限则是没有底限,要视律师的知名度、事务所规模、路途远近、案件的困难度及诉讼标的金额而定。”奚仲宇侃侃而谈。“这样你大概可以了解了吧?”
“了解,意思是你收费很高。”她嘲弄道。
“没错!”
“那你帮不帮穷人打免费的官司?”她像是存心要奚落他的问。
“有法院提供义务性、不收费的律师,如果是穷人……”奚仲宇淡淡的说。
“反正请不起你。”她接话。“翁慈珊,这么说会令你比较快乐吗?”
“我在说事实啊!”她大声呛他。
“如果我的情操如此高尚,人格如此清廉,那今天我可能没有办法对你和小安伸出援手。”他不愠不火的表示。“你可能是要窝在二十坪大的小公寓里,然后二十四小时独力照顾小安。”
翁慈珊的嘴又被他堵上了。
“我只是拿我该拿的钱而己。”
“吸血鬼!”她低低一句。
“我听到了。”他好风度的回她。
“讲几个有关律师的笑话来听听啊!”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说笑话的人,而且还是有关律师的,她有点不安好心。
但即使是奚仲宇,他也听过多个有关律师的笑话,要他说并不难。
“最常听的笑话是……”他看着她。“医生帮律师开刀,结果一打开律师的胸腔,发现里头少了心和肝这两种器官。”
“传神!”翁慈珊鼓掌,病好了大半,人也有精神多了。“没心没肝!”
“还有当你和一个凶手、一个强暴犯及一个律师困在同一间房子里,而你的枪里只剩下两颗子弹,你会怎么做?”他不以为忤的问。
“嗯……”她还在想。
“射击这个律师两次。”奚仲宇平静的说。
翁慈珊先是怔了下,然后她捧腹大笑起来,真的是太有趣了,她笑到连眼泪都要流出来。
“翁慈珊,没这么好笑吧?”
“有!”
“还有……”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似乎是和他因误会交手以来的第一次,他的心又是一阵波澜。“有一天天堂和地狱的使者起了争执,相持不下的结果,天堂的使者说话了:“我们法庭上见。”地狱的使者闻言哈哈大笑,他说:“我们赢定了,因为能打赢官司的律师都在我们家。”
“好笑。”但翁慈珊的笑容不再那么灿烂,因为就奚仲宇这个律师来说,她觉得他没有这么坏。
“医生、国会议员、律师一起来到天堂的门口,当天使问着——”奚仲宇继续要说。
“不要。”她突然打断了他。“我不想听了。”
“很好笑。”
“不!我已经笑了很多。”她忽然有感而发的看着他。“不是当律师的都那么坏。”
“翁慈珊,这话由你口中说出来……”
“你不坏!”不是巴结、不是讨好,她眼睛水汪汪的望着他。“如果你是那种冷血,只在乎自己利益的律师,我和小安又怎么会被你收留,要留下我和小安定需要气度和一颗善良的心。”
奚仲宇习惯她和他对立,如今她替他说起话来,他浑身挺不自在的。
“你该去休息了。”他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不习惯人家称赞你?”
“不习惯你的称赞。”他老实说。
“奚仲宇,我对你真的这么糟?看来我该好好反省一下。”
“你的确应该!”他冷哼一句。
她又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才起身。他曾告诫过她不准爱上他,她曾经以为那根本不可能,但如果再这么和他住下去……
天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第六章
只要有空,不管是白天或是晚上,奚仲宇都会先折回家接翁慈珊,然后载她去郑太太家看小安。当他们发现小安在郑太太家有四、五个人可以陪伴,而且是白白胖胖、开开心心的,他们俩都放下那一颗悬着的心。小安比在自己家里更好。
自己家里?
当奚仲宇意识到这个字眼时,他的心跳有一下不是紊乱而且迟疑的。
他已把小安当成是家人?他的豪宅己够格称一个家?他的心已经被小安征服?
还是他内心已因为翁慈珊而沦陷?
在小安不在家的期间,翁慈珊真的是好好的休息,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遭逢人生变故,痛失姐姐,接下小安这重责大任以来,她第一次可以好好吃、好好睡。
几次想要好好感谢奚仲宇,只是话一到嘴边,她就说不下去,怕他骂她矫情、想要博取同情心。或许他只是嘴坏,没有那个意思,但但她就是在意,只能把感谢放心中。
听奚仲宇说他刚接下一个大案子,是有关于一个演艺圈大牌涉入性侵疑云的案件,所以他常常回来得晚。但只要她还醒着,他一定会和她闲聊一下。
这样的男人……翁慈珊发现自己动心了。
她知道奚仲宇绝对是个好男人,可是……带着小安的她高攀得上他吗?何况,她希望他俩一辈子都是他的包袱吗?
门铃声骤然响起,令她有些纳闷,因为奚仲宇一向是自己开门,他有带钥匙,不会劳烦她走一趟,毕竟他家不小。
当她打开门,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时,她是带着戒备的。
奚世平不知道弟弟家里什么利候多了个女孩。她看起来既不像是钟点佣人,也不像是弟弟的女人,她太年轻、太单纯,以他对弟弟的了解,这个女生不合仲宇的胃口。不过,她有种独特的气质和好像怎样都不妥协的坚定眼神,令人会想要再多看她一眼。
“你是谁?”
“你又是谁?”虽然对方西装笔挺,看起来像专业人士,但这年头披着羊皮的狼太多,而且诈骗事件层出不穷,她不能不防着。
“奚世平。”他报上姓名。
“你姓奚?那……”她的态度温和了些。
“我是仲宇的哥哥。请问你呢?”
“我……”翁慈珊还真是不知道要怎么介绍自己。“我是这里的房客。”
“房客?我不知道我弟弟还搞“出租”。
“情况有点……复杂。”三言两语解释不了。
“是复杂。”奚世平的眼神莫测高深。“我可以进去坐一下吗?”
“奚仲宇……不在。”
“但我是他哥哥!”
“你是他哥哥,可他现在不在家。”翁慈珊坚持着。“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招呼你,所以请你在奚仲宇在家时再来好吗?”
至少这个女孩很坦白。奚世平偏着头,带笑地看着她。“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他有些命令的口气说。
“翁慈珊。”这个她没什么不能讲的。
“你姓翁?”奚世平的心莫名的不太舒服起来。
“姓翁怎么?”
“没有怎样。”他挤出一个笑容。“只是我好像和姓翁的女生特别有缘,以前我认识一个姓翁的女孩,姓翁的毕竟不像姓林、姓陈、姓王、姓李的那么普遍,所以我觉得有点意思。”
翁慈珊可不觉得有意思。她也看着他,但是希望他快点离开。
“既然你不让我进去,那么……我可以请你去外面喝一杯咖啡吗?”奚世平没有浪费时间的提出邀约。
“喝咖啡?”她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
“不可以吗?”
“咖啡因对身体不好。”其实翁慈珊喝咖啡,而且一天还要喝两、三杯,但是她不想拒绝得太明显,只好找借口。
“那么喝果汁?”
“有点甜呢!”
“茶?”
“我怕我晚上会睡不着。”
“翁慈珊。”他直接叫她的名字。“那么请问你平常都喝些什么?白开水?还是你只喝烈酒?或是你都拿葡萄酒来漱口的吗?”
“我……这些日子身体不太好,所以我都待在家里,很抱歉。”翁慈珊不想弄到以后和他见面尴尬。“你来有重要的事或是急事吗?我不知道奚仲宇还在不在事务所里,但你可以打手机联络。”
“翁慈珊,你清楚我们奚家的事吗?”奚世平忽然问,想看她知道多少。
“你们奚家的事?”她摇头。
“仲宇没有提起过?”
“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们家的事。”奚世平韵话勾起她的好奇心,她控制不住自己舌头的追问。“你们奚家怎么了?”
奚世平露出一抹颇含深意的笑。“问仲宇吧!”
翁慈珊有点失望。
“我们会再见面的!”奚世平向她喊话,挥手和她道别。
翁慈珊不语,却嗅到了一丝诡异的味道。
奚仲宇外带了份鲍鱼鸡汤要回来给翁慈珊补身体,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理由对她这么好,毕竟他们非亲非故,但是……他就是这么做了。
知道奚仲宇一定想亲自看她把他的好意吃进肚子,所以她为他倒了杯咖啡,然后在他面前乖乖的喝起鲍鱼鸡汤。
这个男人明明就很喜欢照顾人,但平日里又装得冷酷、无情。
“好好喝。”她微笑表示。
“很补而且很贵,你最好一滴都不要给我剩。”他半真半假的说着。
“要不要我像狗狗一样舔得干干净净?”她也回敬他一句玩笑话。
“那倒不必,太不优雅了。”
“我也不会真这么做。”她眉毛一扬。
“你就是爱顶嘴。”眼中带着一抹笑。
“我只是当不来弱女子。”翁慈珊自己知道,以她的背景,她不是公主命,只能靠自己咬牙坚强的应付一切。“奚仲宇,你是不是有个哥哥?”
奚仲宇的表情很明显的僵了下,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有些阴暗。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连语气在瞬间都变得平板,没有一点生气。
“你哥哥今天来过。”
“他有什么事吗?”他还是冷冷的。
“他没有说。”
“那你就当没有这回事。”奚仲宇喝着咖啡,表情是一副教人不敢亲近的模样,似乎他自己是颗末爆的地雷,非常危险,生人勿近。
“奚仲宇,你和你哥哥……不亲吗?”明知会讨骂挨,但是翁慈珊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要你多事!”他怒斥。
“我只是……”关心你。
“你是三姑六婆吗?”
“奚仲宇,因为我和我姐姐很亲,所以我以为大家都是如此,手足嘛!不是应该相亲相爱、互相扶持?”她才不是三姑六婆,如果不是关心他,谁管他啊!
“你和你姐姐是同一对父母吧?”
“当然!”
“我和我哥哥不是!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奚仲宇虽然愤怒,但他不要翁慈珊认为他是一个有情绪障碍的人。每个人都有他的苦一衷及难言之隐,难道只有她的遭遇和处境最惨吗?
“同父异母?”
“翁慈珊,反正这不关你的事!”奚仲宇恼羞成怒,回家的好心情全没了。
“你不用理我哥,也不必管我们奚家的事!”
“我没有要管。”她为自己澄清,只是看他似乎心有千千结,她想为他分忧解劳。
“那就什么都不要再问!”
“我关心而已——”
“都不必!”他吼道。
放下汤匙,这会她哪再喝得下任何一口汤。她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明明她没有任何恶意,但他当她是讨厌鬼,对她疾言厉色。
“怎么不喝了?”他一副没事人的口吻问。“我说了不要浪费!”
“我付钱给你可以吗?”她生气的表示。“你莫名其妙的骂了人之后,你是没事啦,但是被你伤害的人,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感觉?”
“我不是在骂你。”他试图安抚她。
“但是你的话令我不舒服。”
“你想太多了!”
“奚仲宇……”她真是又气又拿他没办法。
“喝吧。”他忽然一叹。“没事,我没事了!他没有你的事,就这样。”
奚世平没事不会到弟弟的律师事务所,因为这家事务所代表的是弟弟的成功。
不像他,只是他们老爸手下的一颗棋子、一个想要培养的接班人,在很多事上,他得完全听老爸的,照他的意思去做,不像弟弟——奚仲宇可以完全照自己的意思。
奚仲宇平静的看着哥哥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热络的招呼,只是微微点头。对于自己的哥哥,他没有太多热情,但也没有太多意见,反正各过各的,把自己个人的事做好就好。
“你接下那个大牌艺人的性侵CaSe啊?”奚世平拿这当开场白。
“报上写了。”奚仲宇还是一脸的冷静。
“你相信他是无辜的?”
“在证实他有罪之前,他是无辜的。”
“律师口吻。”奚世平摇头。
“有事找我?”奚仲宇言归正传,不想浪费时间。
“没事不能找你?”做哥哥的呛回去。
奚仲宇抬腕看表。只要他不耐烦或是不想搭理某个人时,他就会不停的看表,他认为如此的动作可以教对方打退堂鼓。
但是奚世平在弟弟办公室里的那套高级真皮沙发上坐下,没有要马上走的意思。
“你真的有事?”没有叫一声哥,奚仲宇只想问清他的来意。“你需要任何法律上的谘询或是建议?”
“我没有犯罪,不需要律师。”奚世平摇摇头。“或许你很想替我打官司,当我的辩护律师,但是目前……还没有这个需求。”
奚仲宇不接腔了。
“我去过你家找你。”奚世平导入正题。清楚弟弟的脾气,如果他再漫无重点的哈啦下去,搞不好弟弟会请他出去。
“所以呢?”
“你金屋藏娇吗?”
“如果我就是呢?”
“那我恭喜你。”
“恭喜?”
“以你这种臭脾气和冷傲的个性,如果你愿意让女人走进你的生活里,那倒是件值得恭喜的事。”奚世平把好话先说在前面。“可是……她会不会太年轻了些?”
“就算她年轻,犯到你了吗?”奚仲宇仍是狂妄的姿态。“那是我和她的事,我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也没有任何人可以管我,更不需要你特别跑一趟来“关切”。”
“她说她是你的房客。”奚世平就是要关切,他觉得自己对翁慈珊有不一样的感觉。
“那就是房客吧!”奚仲宇漫应。
“你和她之间没有暧味吗?”
“奚世平。”他直接叫哥哥的名字。“我和翁慈珊就算有暖味,那也是我和她的事。”
“我想知道的是,”奚世平不想再绕圈子说话。“如果我想约她……”
“你要约她?”奚仲宇火大的打断哥哥的话。
“她是自由身吧?”奚世平扬起一抹世故又精明的笑容。“她可以自由的被追求吧?”
“你要追她?”
“很想。”
奚仲宇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失控的莽夫,他一向以冷静着称,不太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所以对手律师、庭上法官和很多周边的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这会他一样捺下不悦的情绪,没有表示什么。
“我觉得这个女生很有意思。”奚世平又说。女人他交手得多了,但能引起他真正兴趣的有如凤毛麟角。
“刚才你说她对我而言太年轻,奚世平,如果你数学不差的话,那么你好像又比我大了两岁,你不觉得你的说法很矛盾吗?”奚仲宇心中超级不爽,但他依旧沉稳以对。
“我只是提到要追,但我没说到一生一世吧?”奚世平揶揄弟弟。
“你只想玩玩?”
“我只想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奚仲宇回以一记傲慢又洞悉一切的犀利眼神。“奚世平,你是奚氏集团的接班人,你要交往的应该是和奚家门当户对的女人,例如,政治家千金、社会名援之类的,总要有点来头。”
奚世平狠瞪弟弟一眼。
“少去招惹一些无辜的女生,你可能觉得刺激、好玩,但你想过对方的感觉没有?如果对方笨到爱上你,傻傻的以为自己可以飞上枝头当凤凰……”奚仲宇颇不能苟同他的作风。
“你怕那个女生爱上我?”
“我是怕你造太多孽。”
“奚仲宇,好歹我是你哥哥,你说话尊敬一点。”
“现在你是在拿哥哥的架子压我吗?”
“我是要你有点样子!”
奚仲宇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我一会要和委托人碰面,你话都说完了吗?”
“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受宠?如果你改改你说话的态度,说不定爸——”
“再见。”他下逐客令。
“你这个骄傲的家伙,你到底在骄傲什么?”
“我骄傲我是自己的主人,我不用看老子的脸色过日子,你懂吗?”奚仲宇不客气的说。
奚世平为之气结,但是……弟弟的话没错。
该死的,一点错都没有!
接回小安,他们仿佛是一家三口团聚一般,虽然是买外食回来吃,但总要收拾善后,当翁慈珊在忙时,奚仲宇就陪小安玩。
不知道实情的人,真会以为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哄小安入睡之后,奚仲宇来到饭厅,果然翁慈珊已为他准备了杯热腾腾的咖啡,此时此刻,他还真希望这种日子可以天长地久下去 ……
“小安睡了?”她多此一举的问,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玩累了。”
“还不是你超会逗他。”她注意到了,在和小安玩耍时,他的笑容超多、超自然的。
“翁慈珊,从这一秒开始,拜托你和小安都要好好的,不管你们哪一个,都不要再给我生病了!”好像这是翁慈珊自己能控制的,他强硬的交代。
“我们也不想啊!”
“那就好好保重。”
“这不是废话一句嘛!”翁慈珊不客气的指出。“哪一个正常人会不想好好保重自己?”
奚仲宇无话可回,只好用眼神去压她。
“白天有郑太太在,她现在和小安又熟得像是一对祖孙,那么……我能不能去找个工作来做?”她希冀的问。
“翁慈珊——”他准备要开骂。
“我真的不想一直靠你养。”
“我养得起!”
“但是你没有这个义务。”
“我高兴,不行吗?”不知为何,他想让她依靠,想要和他们在一起。
“但这不是我做人行事的风格!”她比他更坚持。“已经两个月了,我厚着脸皮在这吃、住,又生了病,拖累了你,我们是讲好一年,但这一年里我总不能像只寄生虫,不事生产。”
“那你能做什么?”他的语气有些不屑的。“你大学都没有毕业,谁会想录用你?”
“我可以去速食店打工啊!”
“速食店?”
“便利商店也行,现在的时薪——”
“翁慈珊,你该想的是早点复学,小安健健康康,平日如果真的有空,你可以看看书、学学语文那些,充实自己;而不是想那些有的没的。”他不希望她一味的牺牲自己。
“你当我是贵妇还是富家千金?”她不爽的回他。
“我说错了吗?”
“我有这种命吗?”在失去姐姐后,她只剩下小安了,她得坚强起来。
“我供得起你这样的生活。”他脱口而出。
“但我们是什么关系?”这点她一直都明白的。“你不欠我!”
“你又来了!”奚仲宇想狠飙她一顿。“你是命贱,不能过安逸、舒服的过日子吗?”想对她好,却一再的遭她拒绝,他的火气也上来了。
“你说对了!”
“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奚仲宇很强势的决定。“总之,你不需要出去工作!”
“我想工作!”她有点求他。“我真的想!”
“你要照顾小安。”
“白天有郑太太在。”
“那你就多休息,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为什么她就不对自己好一点?
“多得是职业妇女蜡烛两头烧,何况,你只要在家就会帮我,而且我现在也过了手忙脚乱的阶段,我比较知道怎么带小孩了,所以让我去工作吧!”她渴望自食其力。
“免谈!”
“你怎么可以如此——”
“照我的话做!”他不容她持反对意见的强势表示。“翁慈珊,就当我是你生命中的贵人,碰到我,算你好运。一般人是不想工作,你却拼命想工作?”
翁慈珊没有接话,但是她心中已有打算,只要和郑太太串好供,她就可以偷偷溜出去工作。
“还有,”奚仲宇故作漫不经心的提起,“如果奚世平……我是说我哥哥,如果他想约你出去或什么的,你最好是拒绝他。”
“为什么?”她本能的问道。
“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他恼了。
“他已婚吗?”翁慈珊不喜欢他那威吓的命令口吻。
“他未婚。”他冷哼一声。
“那为什么不行?”
“你真要我说出来?”奚仲宇火极了。
“对!”
“你不配!”奚仲宇说不出心底真正的感觉,被愤怒烧昏了理智。
“他是奚氏集团的接班人,而你顶多只是他打发一下无聊时光的女伴,在奚家没有麻雀变凤凰那回事,你懂了吗?”
翁慈珊看着他。难道奚仲宇是在暗示她别肖想他,即使他不是奚氏集团的接班人,她也别想打他的主意?在他这个大律师的心里,他也是瞧不起她的?是这样吗?
“懂了就回句话。”奚仲宇想得到她的承诺。
“懂了!”她冷冷的回他。
她真的懂了。卑微的她会把所有对他的好感全封锁在心底,绝不会向他索讨一丝怜爱。
第七章
由律师公会所举办的一个慈善义卖会,有不少的明星与名媛来助阵,他们要募款成立一个律师基金,专门提供考上法律系,但家境清寒的学生继续就学,因为立意良善,所以奚仲宇参加了。
周彤也参加了。当她知道奚仲宇还是发起的委员之一,她特别以她爸爸的名义买了幅字画,花了两百万元,她希望这能引起奚仲宇的注意,让他发现她是个极有爱心的女人。
奚仲宇是注意到了,为了她的爱心,他特别来到她坐的这桌向她致意。
“我这是做爱心,你不用谢我。”周彤一派的大家闺秀风范。反正是她爸付钱。
“上次的事……”他随口问。
“孩子的情况已经稳定许多。”幸好她及时想起她当初去他办公室的借口。
“我朋友决定不提告了,她要把时间花在孩子身上。”
“的确,没什么比照顾好孩子更重要的。”
“只是很难避免有些后遗症。”周彤露出有点惋惜的表情。“奚大律师,你刚才向我致谢,其实……”
“其实什么?”奚仲宇知道还有下文。
“你其实可以请我看场电影。”她提出建议。
奚仲宇有点为难的看着她。
“如果你很忙……”周彤马上给自己找台阶下。“那我们吃顿饭也可以,你总要吃饭吧?”
“但我一向不浪费时间在吃饭上。”
“散散步呢?”
“我都待在办公室或是法庭里。”
“奚大律师,你不会是建议我去法院看你开庭吧?”她掩口而笑,“你一向都这么不给自己和别人机会的吗?”
奚仲宇想要起身,他还有很多人要招呼,但周彤突然按住他的手臂。
“你没有要好的女朋友吧?”她直率的问。
“周小姐……”
“你一向没有什么绯闻。”
“那是因为女人在我的世界里是可有可无的。”既然她做得如此明显,他也不再装傻,干脆让她死了这条心。“我说过我很忙!”
“你不是同性恋,我打听过了。”她露骨的道。
“我的确不是。”
“你还是奚氏集团的二少爷。”周彤连这都打听了。她有些意外,因为奚仲宇从来不曾把奚氏集团挂在嘴边炫耀过。
一扯到奚氏集团,奚仲宇的眼神就温暖不起来。他看着周彤,“我就只是奚仲宇。”
奚仲宇有些不耐,但在这种场合,他又不能怎样,说什么都要给她留点面子,于是他冷冷的走开了。
周彤在隔桌的一个姐妹淘从头看到尾,忍不住的移到好姐妹这桌。
“彤彤,这个男人对你没有意思。”
“我想他只是太慢热而已。”周彤有信心的回她。
“慢热?”
“只要我不打退堂鼓,”周彤流露一记誓在必得的眼神。“他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买通弟弟那幢豪宅的警卫,当翁慈珊出门时,一定要通知他,并且要能掌握她的去向,在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情况下,翁慈珊才刚从一家速食店走出来,就碰到了奚世平。
“是你?这么巧?”她惊呼。
“来吃汉堡吗?”奚世平和她闲扯淡。
“我来这附近谈件事情,没想到就碰到你了。怎么,这么意外?”她微笑。
“一起喝杯咖啡?”他又提出邀约。
“不!我没空,我要找工作。”她诚实的说:“我是来这家速食店应征工作的。”
“你要到速食店打工?”奚世平很意外这个答案。
“我想应征白天的,但他们需要一大早或是深夜打烊阶段的人员,哪怕我愿意把时薪再降低一些,他们还是不录用我。”翁慈珊沮丧的叹了一大口气。
“翁慈珊,你要工作?”
“为什么不要?”
“但你和仲宇住在一起,我还以为……”奚世平仍是有些迷惑。难道她和弟弟的关系真这么单纯?
“我只是他的房客。”她再一次强调。“我上次就说了,你不相信?”
“我以为……”
“你以为我和他有不寻常的关系。”她接话。
“现在我知道没有。”奚世平不想和弟弟抢女人,就算是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一样。“翁慈珊,你一定要选在速食店工作吗?”
“当然不是,便利商店也行。”
“你一定要找这种地方吗?”
“我……”她不想向他解释太多。“我的工作时间必须有弹性,我得早上九点、十点之后才能上班,下午四、五点之前就得回到家,加上通勤的时间,我不能选朝九晚五的工作。”
“为什么?”奚世平更加纳闷了。
他并不知道小安的存在,而她也不想说那么多,反正她当务之急是找工作,不是向他交代她的所有大小事。
“我得走了。”她抛下一句。
但他拉住了她的手臂。“我可以提供你一份工作。”
“你……”她呆住。“你要给我工作?”
奚世平收回了手,在她还没有翻脸之前。“上班时间是上午十点半到下午三点半。”
“做什么呢?”她带着戒心的问。
“工读生小妹,处理一些杂事。”
“在哪上班?”
“奚氏集团。”
“你要我去奚氏集团上班?”这是翁慈珊想都没有想过的,仿佛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一般。“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去吗?”
“我是奚氏集团的接班人,安插一个工读小妹对我来说并不困难,这点权力我还有的。”奚世平有点自豪的表示。
“那……我可以问一下薪水吗?”
“一万五起跳,如果通过三个月试用期,我再调你薪水。”奚世平相信这比她在速食店,还是便利商店工作的待遇都还高,不怕她不心动。“有劳、健保,还有公司各项福利。”
“真的?”她差点雀跃的跳了起来。“我真的有这份工作了?”
“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
“明天吗?”
“有问题吗?”奚世平怕她会改变心意的鼓吹她。“你是担心仲宇会阻止你吗?翁慈珊,其实你不必让仲宇知道你来奚氏集团上班,他对自己老爸的集团有些感冒,恨不得划清界线。”
“如果你愿意帮我瞒着他最好。事实上,我根本不想让他知道我有工作。”翁慈珊这不是一点顾忌都没了。
“为什么?有工作是很正常的,既然你又不是他包养的女人。”奚世平话说得直接。
“反正……不要给他知道比较好。”
“没问题!”他没再追问。
翁慈珊开心的盘算着,当她领到第一份薪水时,她要付奚仲宇多少房租和伙食费,如果她这份工作能撑一个月、可以做得顺手,那么他又有什么立场阻止她。
“翁慈珊,我还站在你面前喔!”怕她乐疯了,奚世平提醒她一声。
翁慈珊马上回过神来。“对啊,你还在!我一子闪神了,不好意思。”
“你找到工作了,该请客吧!”他向她讨人情。
“但我还没开始工作耶!”
“那我请你,庆祝你找到工作。”
“奚世平,这工作是你给的。”她可没乐昏头。
“那你就更该和我喝杯咖啡,我请。”
没有再拒绝,因为翁慈珊己找不到理由,而且奚世平现在还成了她的顶头上司,更何况只是喝杯咖啡,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她点点头,暂时把奚仲宇抛到脑后。
明明可以叫杨康生跑这一趟,但奚仲宇突然很想看看小安,看看翁慈珊,所以他自己跑回来拿资料,没想到翁慈珊竟然不在家。
“郑太太,慈珊去买东西吗?”奚仲宇随口一问。如果她不是去太远,他还有时间去接她。
“是……”郑太太有些支支吾吾。
律师当久了,一个人是在说真话还是说假话,通常奚仲宇一听就可以判断出来。这一刻他很确定郑太太没有说实话。
“她有说去哪里吗?我去接她。”他不动声色的询问。
“我……不清楚。”
“她没交代?”
“她……好像还去办点事。”
“办什么事?”
因为承诺要帮翁慈珊保密,所以郑太太说什么都不能露馅,但奚仲宇的眼神太过凌厉,她已经快招架不住。
“反正……”郑太太硬着头皮。“她很快就回来!”
“我可以去接她。”
“奚先生……”
“郑太太,你就跟我实话实说好了。”奚仲宇不想再套话了,开门见山的问:“慈珊到底去了哪里?她是去做什么?”
“奚太太她……去工作。”郑太太知道自己瞒不住了,只好老实说。
“工作?”奚仲宇无法置信的双眉紧皱。
“是的。”
“多久了?”他铁青着脸的问。
“一个多星期了。”郑太太低声回答。
“一个多星期……”奚仲宇的反应是握拳。难怪她最近和小安特别早睡,而且几乎没什么精力搭理他。他本来还以为她是因为小安愈来愈好动的缘故,原来……这下她要倒大楣了,他确信!
翁慈珊赶回家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吓呆了,不仅因为奚仲宇居然在家,还因为她并没有看到郑太太或是小安的人影,但她又不能不问他们的去处,小安可是她的心头肉啊。
“小安呢?”
“他今天晚上会在郑太太家住。”奚仲宇回答她。虽然他没有大吼大叫,但他那种过于压抑的音调反而教人头皮发麻,不是不生气,他只是在等爆发的时机。
翁慈珊硬着头皮走向前。她不该骗他的,她怎么会蠢到认为他不会发现,她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你知道了?”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或许他会把她和小安轰出去,不!现在有了郑太太,他又这么喜欢小安,说不定他会留下小安,只把她一个人赶出去,因为她骗了他。
“知道什么?”他冷着脸问。
“我……有工作了。”
“你有工作?我不知道耶。”奚仲宇故作惊讶的说着。“你没说啊!”
“奚仲宇……”她心里挺慌的。
“我说过不要你出去工作,你是哪一个字、哪一句听不懂啊?”奚仲宇生气得很,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如果他今天没有临时回家一趟,他会还被她蒙在鼓里。
“我必须自食其力。”
“以后没机会吗?”他沉声问。
“现在白天有郑太太在照顾小安啊!”
“那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我是啊!”她大声的说出,“我想出去工作!”
“翁慈珊……”没有任何一个女性可以令奚仲宇如此生气,即使是他的母亲。
当年他母亲宁可当人家的二太太,也要过荣华富贵的生活,却没有想过自己小孩所要遭受的待遇,他恨过、气过母亲,但都比不过翁慈珊的顽固教他深恶痛绝到不行。
“我的工作时间不长,只有五个小时而已。”她含混的带过去。“我吃得消的!”
“一天五个小时的工作时数,你是能赚多少钱?”
“总是工作嘛!”她试着说服他。“我总不能每一块钱都跟你要,我有自尊心,我不想羞愧而死,你就让我工作嘛!”
“你是在哪里工作?”他问,心里其实很想毒打她一顿。
“我……”她不敢说。
“速食店吗?”他猜。
她不想回答,却也不愿意说谎,所以除了摇头,她没有第二种表现方式。
“摇头是代表不想说,还是并不是?”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便利商店吗?所以才可以一天只工作五个小时,你就这么喜欢这样的工作?”
“我不是在便利商店或是速食店工作。”她实在是左右为难,说也不是,不说又肯定过不了关,万一奚仲宇发现她是在奚氏集团上班,他铁定更火。
“不是?”奚仲宇脸更沉了。
“求求你别再问了!”
奚仲宇眯着眼。他绝不是一个好哄的男人,更比一般人敏感,翁慈珊的反应不合情理,但他又不会往她下海或是援交那方面去想,如果她那么傻,当初也不会拉下脸求他收留她和小安了,那么……“翁慈珊,你是在哪里上班?”他不肯罢休,定要知道答案为止。
“我……”她快吓哭了。
“哪里?”他大吼一句,整个人只差没有扑到她身上一口咬断她的脖子,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抓狂的猎豹。
“奚氏集团。”她说完,马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奚氏集团?”他怀疑的语气。
“是的……”
“你在那里做什么?”
“当工读小妹,专门做杂事、跑跑腿。”她的声音像是蚊子一般。
“是奚世平介绍你进去的?”即使她不说,他也猜得到。
从她找上他,从她误认他是小安的爸爸要他负起责任直到现在,他都不曾有这么暴怒冷酷的表情,翁慈珊吓坏了。
“我们那天巧遇——”
“巧遇?”奚仲宇冷笑。
“是真的!”她想要解释。
“滚!马上滚出我的视线!”奚仲宇吼道。
原来被人背叛就是这种感觉,像是被人从背后捅上一刀这么的痛,而这人还是翁慈珊,在他对她做了那么多之后,他真的抓狂了!
除了躲回和小安共用的那间客房,翁慈珊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而且她若不顾一切的跑掉,小安怎么办?若要带着小安,那么他们姨孙俩的生活……
过了好久、好久,当口渴到不行,她还是得出来喝口水,哪怕得再面对奚仲宇那比飓风还要恐怖的脾气,她也只有认了。
奚仲宇仍在客厅中,只是手里多了瓶白兰地,他没有费事找杯子,而是直接就瓶口对准喉咙灌,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爆炸了。巧遇?天知道他哥哥安的是什么心,台北不算小城市,要巧遇有这么容易吗?
知道翁慈珊走出客房,走向饭厅,打开了冰箱,但他没有理她,这一会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拿她怎么办。
翁慈珊怕死了,只是看他这样子她更难过,于是她鼓起勇气的走向他。是她点燃的火,她就有责任浇熄它。
“我……”她站在他身后说,心想他并不想看到她。“明天就去把工作辞掉。”
奚仲宇没有回话。
“对不起,我该考虑你的感受。”她再说。
他还是没有理她。
“我太笨、太天真,我一心只想要有一份工作,不想自己成为你的负担,我才会……要了这份工作。”她向他坦诚。
奚仲宇仍是没有任何表示。
“对不起……”她突然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衬衫袖子。“我不是故意的!”
“你明知道奚氏集团和我的关系……”他终于打破了那窒人的气氛。
“你不该!”
“但你说你和奚氏集团无关。”
“你会听不出我的意思吗?”他转过身瞪她,差点想将手中的酒瓶往墙上砸。
“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她边说边从他手中拿走酒瓶,一来怕被他伤到,三来是怕他会伤到他自己。“我真的没有想到。”
“如果你非工作不可……可以到我的律师事务所啊!”他心中怒火仍不能平息。
这下轮到翁慈珊沉默了。
“为什么要这么耍我?”
她哑口无言。
“为什么要破坏我对你的……”他迟疑了会。“信任!”
“你要我走吗?”翁慈珊突然幽幽的道。
“你……”他咬着牙进不出话。“如果你要我走,那……我会带小安离开。”翁慈珊不想他那么痛苦、愤怒。
“离开?”
“我们会消失。”
“然后去投靠奚世平吗?”奚仲宇嘲弄。
“不!我根本没有这么想。”翁慈珊把酒瓶往身后的茶几上一放,不然她很怕自己会气到拿酒瓶K他。他为什么要把她想得如此工于心计?
“还是奚世平自己会主动收留你们?”
“奚仲宇,你不要太过分了!”
“怎么,你迷上奚世平了?”他双手忽然抓着她的两只手腕。“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让他爱上你,你就可以当奚氏集团的少奶奶?”
“奚仲宇!”她又惊又怒,想要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双手,但他的力量好大,他紧紧的捏着她的手腕,好像想捏断它们似的。“好痛……”
“痛?有我的心痛吗?”
“我没有要当奚氏集团的少奶奶!”她大声强调。
“没有?不要故作清高了。”
“我真的没有!”她对着他吼。
“为什么我无法相信你呢?”说着,他将她猛力的往自己胸前一拉。
顿时两人的身体碰撞在一起,唇也不小心的接触到,虽然只有短短一秒钟,可他们俩都呆住了。
奚仲宇回过神后缓缓的放开她的手腕,两眼定定的直视着她。
翁慈珊也望着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接吻?如果算的话,那么她的初吻是被奚仲宇夺走的,而且还是在很没有情调、很充斥愤怒情绪的状况下,她觉得好呕喔。
奚仲宇这个大律师也有说不出话的窘迫时候。
“到底我和小安要不要离开?”既然他不吭声,只好由她开口了。
“我没有要你们离开。”他气恼的回她。她为何要扭曲他的意思?他在意的是她和奚世平的关系。
“但是你很生气。”
“我也不是第一次这么生气。”
“那你是在怪我吗?”她多少感到委屈。
“不该怪你吗?”
“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好不好?”她轻轻咬了下自己的唇。“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行吗?”
“明天就把工作辞掉!”他不要她和奚世平太接近。
“我不是这么跟你说了?”她没好气的回答。他今天的表现,她是不是可以当作他其实在乎她?是喜欢她的?
“很好,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不要连她都背叛了他。
第八章
奚仲宇走进奚氏集团的次数是屈指可数,他讨厌这个地方!这地方代表的是他备受屈辱的童年及成长期。身为二老婆的小孩,他从小被人轻蔑、排斥,怕他来抢财产的那种尴尬他尝够了。所以他不让自己来,哪怕他妈妈努力的为他争取,但他宁可攻读法律、当律师,怎样都要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奚世平并不意外弟弟的出现,稍早他就接到翁慈珊打来辞职的电话,那时他就料到弟弟已清楚事情始末。
“稀客啊!天要下红雨了吗?”奚世平起身相迎,不忘挖苦两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不予理会,奚仲宇恶狠狠的质问,直指问题重心。
“翁慈珊已经辞职了。”
“她是该这么做,但我问的是,”奚仲宇眼神凶暴不已。“你为什么要给她工作!”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在找工作,我只是提供职缺而己。”
“她有我罩!”
“你们是一对吗?”奚世平带笑的问,却堵得他一时语塞。
耿直的奚仲宇当然不会昧着良心说他们是一对的。他和翁慈珊之间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顶多……昨晚在不小心的失控情况下,他们的双唇短暂的接触了下,那不是吻!但却令他一夜辗转难眠!
“奚世平,总之没有你的事!”
“如果我要追她,那就有我的事。”奚世平凉凉的说。
“我上次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本来不想提到小安的,但情况已有些超出奚仲宇所能掌控的,他这个哥哥!一旦认真起来,也是可以什么都不管的。“而且翁慈珊身边有个小孩。”
“小孩?”
“一个快两个月大的婴儿。”
“婴儿?她生过小孩?”这倒是出乎奚世平的意料之外,因为她太年轻,而且就她苗条的身材来看,她根本不像是生过小孩的人。
“不是她生的,但是她的责任。”
“好在!”奚世平松了口气。
“怎么,如果是她生的,你就会逃得比太空梭还快吗?”奚仲宇讽刺的说。
“我的确不是那么想养别的男人的小孩。”奚世平在这点上至少是诚实的。
“反正你离翁慈珊远一点!”
“不然呢?你要宰了我?”
“奚世平,我和你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虽然我们是兄弟,但我从来没有想从奚家或是你这边抢走什么,我很认分,你是长子、是大老婆生的宝贝儿子,所以这次……算你卖我个人情吧!”奚仲宇难得的摆低姿态。
“你爱上翁慈珊了?”奚世平带着审视的眼光看着弟弟。
“我……没有!”奚仲宇不承认。
“你想清楚再回答。”
“没有就是没有!”
“那你为什么急着一早就跑到我办公室来?好像你马上就会失去她,而你承受不了的。仲宇,这和你平日的个性不符,你啊总是一副你什么都不怕失去,反正再拼就有的高傲状,以前的你,从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奚世平显然是了解弟弟的。
奚仲宇能怎么回答?
“你明明就很在乎翁慈珊!”
“如果你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还要来搅局?”奚仲宇不能原谅他。
“你为什么远要来乱?为什么还要插上一脚?”
“翁慈珊身上有种吸引人的特质,她给人纯净、执着又坚毅的感受。”
“奚世平,你明明就有一堆的女人!”
“但没有一个值得我永远把她留在我身边!”
“你真冷血!”
“仲宇,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你有你的原则,我有我的想法,我们互不干扰。如果你那么怕会失去翁慈珊,那就好好的守着她,一刻也不要放松。”奚世平“很好心”的给弟弟意见。
奚仲宇不领情的狠瞪他。
“总之,我想怎么做是自己的事,仲宇,你管不着!”奚世平向弟弟下战帖。
“奚世平,你是在宣战吗?”
“我的弟弟,如果你当这是一场战争,那么这就是宣战,而战利品是翁慈珊。”
“好!”奚仲宇从来不是一个畏战的男人。“我接下你的挑战!”
“我们各凭本事了。”
“当然!”奚仲宇回敬道:“走着瞧。”
今天的奚仲宇特别的阴晴不定,连他的委托人都因为陈述得不完全而被他痛骂一顿,所以杨康生特别小心翼翼,把老板当是一座火药库,全神贯注的伺候着。
但周彤并不清楚这样的情形,一直等不到奚仲宇邀约的情况下,她不能再当他是慢热,她决定主动出击。
见到周彤又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奚仲宇实在摆不出好脸色。她这算是阴魂不散吗?
“我来讨你欠我的咖啡。”
“我找我助理陪你喝,十分钟是吗? ”
“奚仲宇,”不再叫他奚大律师,她连名带姓唤他。“你是在开玩笑吗?”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伸手要摁内线,他想把助理叫进来。
“不要!”她马上阻止他。
“有人陪你喝咖啡不好吗?”
“我要的人是你。”她大胆的说:“如果只是想随便找个陪我喝咖啡的男人,那我又何必到这里,随便一捉,多得是想陪我喝咖啡的男人。”
主动追求他的女人不是没遇过,但像周彤这么打死不退的,奚仲宇也是第一次碰到。上回顾及是在公开场合,不想她下不了台,这回在他办公室,他可没什么好顾虑的。
“对不起,我无法接受你的厚爱。”
“无法?”
“我已经有喜欢的女生了。”
“你在唬我!”周彤并不当真,而且还笑到眼睛眯成一条线。“你没有女朋友。”
“周彤,你是找了狗仔二十四小时监视我,还是找了征信社每分每秒的调查我,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会比我清楚?”奚仲宇不再和她客气。
“你……真有女朋友?”周彤的心抽了下。
“反正我有心仪的女性了。”
“可以告诉我她是谁吗?”她不死心的问。
“她是个平凡女生,即使我说出她的名字,你也不知道她是谁。”奚仲宇很没好气的回答她。
“你们……感情很深厚了吗?”周彤还拼命追问。
“我们同居了。”
“同居?”
“是,我们住在一起!”他不算是在瞎掰,因为有百分之九十全是真的。“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提供她生活费,她则在家当个幸福、快乐的小女人,一天之中最重要的事就是……等我回家。”
“我不信……”周彤摇头不接受。
“不信?”
“你不可能把她藏得那么好,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地步,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单身!”她又不是没有做过功课。
奚仲宇还是按了内线把助理叫了进来。有些人就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杨康生本来以为老板和周小姐一定不希望有人进去打扰,可是他被叫了进来。
“康生,我家里是不是住了个女生?”奚仲宇稀松平常的问起,脸上是一片的坦荡荡。“你告诉周小姐。”
“有。”杨康生实话实说。
“你知道那个女生的名字吗?”
“翁慈珊。”
“你确实见过她吧?”
“你派我回去拿资料时,我见过了。”
“所以,我没有在唬周小姐吧?”引诱着助理顺着他的话接下去。
“老板家里确实有个女生。”杨康生挂保证。“只不过……那个女生现在是不是还住在老板家里,我就不知道了。”
奚仲宇给了助理一记白眼。“慈珊现在还住不住我家干你什么事?需要你来发表意见吗?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杨康生无辜的耸了耸肩,好像自己有多吃力不讨好似的。明明叫他来当证人,利用完就又一脚踢开,把他当什么啊?
周彤像是个木头人般的呆立在当场。难道她要介入已经太迟,奚仲宇的心中早就有人了?
“周小姐,你可以请回了。”
“奚仲宇……”她终于回过神。“至少你们俩还没结婚吧?”
“我们有没有结婚,不重要吧?”奚仲宇揉着眉心,头痛万分,他已被奚世平搞得头大,她还来参一脚。
“你还是单身吧?只要你还是单身,还没有被一纸结婚证书绑住,那么……”周彤再度恢复信心。“我就还有希望。”
“你在浪费时间。”
“反正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她又一次强调。
好不容易相中一条大鱼,要她拱手让人,想都别想!
翁慈珊发现只要用推车推小安去公园散散步、玩玩,那天晚上他就比较好睡。
而当她又要这么做,提早回来的奚仲宇竟也决定参与时,她有点意外。
“你上班一天一定很累,我把小安带开,你正好可以好好的休息。”
不是不让他跟,她完全是为他着想。
“我想散步。”他简短回一句。
没有再多说,自从她去奚氏集团上班的事告一段落,起初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是有些紧张的,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和平又再度降临。
七、八点的社区公园里很安静,大都是一些老年人或是中年人出来散步、透气,活动一下筋骨。
小安在推车里已经睡着,他沿路看啊看的,早就已经累了。
奚仲宇去便利商店买了两瓶矿泉水,然后将其中一瓶交给翁慈珊。
早就习惯他不经意的体贴,她接过矿泉水,喝了口水之后,问出她一直放在心中的疑问。“你妈妈呢?”
奚仲宇的反应是看了她一眼。
“她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住?”
“翁慈珊,你就这么喜欢采人隐私?”他没好气的开口。
“你不要每次都像只刺猬,我真的只是关心你。”她扁起嘴,模样万分委屈。
“够了!”他回以一个投降的表情。“你到底是想知道些什么?”
“全部。”就知道自己的策略会奏效。她发现来硬的行不通,对他只能用软的。
奚仲宇自然不是那么的乐意,但他知道自己早晚也是会告诉翁慈珊。
“我妈妈之前是奚氏集团的一名女职员,被已婚的总裁看上,甘愿当人家的小老婆,然后生下了我,故事就是这么简单。”
“过程呢?”翁慈珊自然没有那么好打发。
“你想听什么辛酸血泪史吗?”
“有吗?”
“翁慈珊,你一定要那么好奇?”见她点头,奚仲宇还真的是拿她没辙。“我妈妈因为是小老婆,在奚家没有任何地位,包括我,我也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存在,毕竟已经有了奚世平这个继承人,我就不是那么的重要,加上大妈对我母亲很不谅解,所以我们母子的日子并不好受。”
“但你爸爸总有照顾你们母子吧?”
“是有给我妈一幢房子,还有固定的生活费。”
“至少他没有不管你们。”
“翁慈珊,他是没有让我们饿着,可在精神层面上呢?”奚仲宇没有保留的告诉她。“从小我就被冠上私生子的称号,哪怕我也姓奚,可随时都有人提醒我,我妈是甘愿当人家的小老婆,我虽然姓奚,但可有可无。”
“你的童年一定很不好过。”翁慈珊好想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好好安慰他。
“从高中开始我就半工半读,我妈给他养是一回事,但我只想靠自己!”奚仲宇要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对他刮目相看。
“你从高中开始半工半读?”
“你不也是?”他看她一下。
“但我是父母早逝,如果父母健在,我乐得给他们养,拿他们给的零用钱,当一个公主。”翁慈珊有感而发。
“我却没有当王子的命。”
“所以你和你父亲并不亲了?”
“不亲!”奚仲宇一口就说,不想修饰。“他完全不介意我念法律系,或者我去不去奚氏上班。当我的律师事务所成立时,他只送来了一盆祝贺的盆栽。”
“你……一定很伤心。”翁慈珊同情的表示。难怪他会老用冷峻无情的表象来武装自己。
“错,我不伤心!他的举动只会令我更坚强、更加强我的决心,不用靠任何人,尤其是他,我就可以成功。”奚仲宇自信的说道。
“那你妈妈……”
“我妈一向是站在他那边,唯他的命是从。”奚仲宇对母亲曾是爱恨交加,是经过岁月洗礼才比较释怀。
“只有你这一个儿子,难道她……”
“她认为会陪她走到人生尽头的是那个男人,而不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奚仲宇口吻淡漠。“她早就清楚表态了。”
“所以你一直认为你是自己一个人?”
“翁慈珊,我“一直”是一个人!”
她像是想通了什么。“你会收留我和小安是因为……你有太多的同情心无处宣泄?可怜我父母早逝,姐姐难产而死,身边又拖着一个小外孙?”她苦笑了下,心里好酸、好涩,也好痛。
“我只是做我做得到的事!”他并不否认,虽然他对她和小安的感情早就超过“同情”好多好多。
“所以……只是同情?”翁慈珊鼻头一红。“就当是收留、照顾流浪狗?”
奚仲宇喝起手里的水,没有接话。
“这之中……没有一点点爱意?”她试探,想要他给个答案。
奚仲宇没有反应,他故作淡漠的看看月儿益发皎洁的天空,再看看推车里的小安,就是不敢看她。
翁慈珊的反应则是重重一叹。
她似乎并没有掳获这个男人的心。
不敢走远,怕奚仲宇又会突然返家,所以翁慈珊和奚世平约在他的车里,而且车子就停在离奚仲宇家隔壁几条巷子里。不知道奚世平找她所为何事,不过他总是帮过她,所以当他要求她一定得出来一趟时,她无法拒绝。
奚世平递了杯咖啡给她,眼神中有一抹温暖。
“别说我没有请你喝过咖啡,虽然是在车子里,没有什么情调,但……总是咖啡。”
翁慈珊只是笑笑接过。
“听仲宇说……”奚世平像是随意提起。“你的身边有个小婴儿?”
“是我姐姐的。”翁慈珊回答,反正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我替她代为照顾。”
“那你姐姐呢?”他不解的问。
“过世了。”她轻轻一句。
“我很遗憾。”奚世平真诚的说。不管怎样,总是一条生命。
“我已经认命了。”她挤出一抹微笑。
奚世平凝视着她。有时连他都很难形容这是种怎样的感觉,他喜欢她,可是似乎对她又不敢有什么妄想。是因为仲宇的缘故吗?但他向来想要什么就非得到不可啊!
“翁慈珊……其实我也有能力照顾你及你的小外孙。”奚世平向她表示。
翁慈珊看向他,不予置评。
“你对仲宇有男女之情吗?”他又问。
“奚世平,这关你什么事呢?我开始觉得你的心态很可疑了。”
“我只是想要你知道,我也有这个能耐照顾你。”
“奚世平,即使我的智商不是很惊人,我也看得出你们兄弟不是多友谊,既然我知道是这样,你以为我还会抱着那种左右逢源的心态?”翁慈珊皱着眉头,手里握着那杯咖啡,却一口也没有喝。
“那你到底有没有爱上他?”奚世平不放弃的追问。
她选择保持沉默。
“你到底要在仲宇的家住多久?”
“我们订了纸—年的契约。”
“你要在他身边待一年?”
“如果没有任何意外。”
“那好,我就等你一年。”奚世平很少许下承诺,但对翁慈珊,他就是有这种冲动,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不过在她身上,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牵引着他,他离不开她。
“你要等我?”她大为错愕。
“是的。”
“奚世平,你没有突然中邪吧?”
“我好得很。”
“那你等我干么?”
“我那个弟弟常说他不需要任何人,不要任何人去打扰他的世界,所以哪天如果他厌倦了你和你外孙……”奚世平耸了耸肩。
“奚世平,你没有忘记你是奚氏集团的接班人吧?”翁慈珊一叹。
“我没忘。”
“那你知道我……什么都不可能是吧?”
“翁慈珊,你才几岁,说话这么世故多不可爱。”他自欺欺人。“你没看过一些麻雀变凤凰之类的电影吗?”
“我只知道有个女明星被一个富家千金打败,当不成豪门的少奶奶,因为真正的豪门是讲究家世背景的,不是两个人谈谈恋爱,就可以来个大翻身,飞进到深似海的豪门中。”
“难道你对仲宇就有比较高的期望值?”
“他就是他!”翁慈珊带笑的说。
“他也是姓奚。”
“没错,但那是你们的爸爸唯一能给他的。”她看看车上仪表板的时间。“我该回去了。”
“有必要这么赶吗?”
“或许奚仲宇会打电话回来。”
“查勤吗?”奚世平酸道。
“是关心。”
“翁慈珊,别太美化仲宇那个人,他的个性不可能改变的,他一向是在孤僻、冷漠、自我设限的情境中过日子,你想要软化他或是把他带出那个世界,谈何容易!”奚世平有些在扯弟弟后腿。
“你试了吗?”
“我没那个精力。”
“那为什么我不能试试?”她很率直的表示。“我有那个精力。”
“下车吧。”奚世平讲不下去了。“真不知道你看上仲宇什么!”
“有些人外冷内热,但又有些人……其实根本没有一颗真心。”她说完打开了车门。
“等等!”他叫住她。“你是在暗示我……我并没有一颗真心?”
翁慈珊只是笑笑,然后下了车。
“翁慈珊,我有真心的!”奚世平大吼一句。
但她听了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也根本不在乎。
在她心中,只住了一个人,那是奚仲宇,没人可以替代。
虽然他还没爱上她,但她会努力,终有一天打开他的心结,进驻他的心里。
第九章
“慈珊。”因为相处久了,大家都有感情了,所以郑太太不再用“奚太太”叫她,已经像把她当女儿的直接叫名字。“客厅有人找你。”
正值下午,翁慈珊陪小安在午睡,而郑太太在厨房帮奚家这对“夫妇”做一些家常菜。在这三口之家,郑太太的母性和好手艺完全得以发挥,她不再只是保母,反倒像家人。
翁慈珊打了个呵欠。虽然不知道是谁来找她,但既然会指名找她,想必和她有些渊源吧!
“我来陪小安睡。”郑太太主动表示。
“麻烦你了。”
“果汁我已经倒好了,是个很贵气的小姐。”
“贵气的小姐?”翁慈珊觉得奇怪,拿起梳子梳了下头发,顺便上了点唇蜜,身上是T恤和短裤,在家里……这样子已经很0K,所以她带着一份自信走出房间。
周彤透过律师界的朋友打听到奚仲宇的住址,据说奚仲宇住的这幢豪华大楼,也有其他两名知名律师在这置产,所以她轻而易举就找上这。
“你……”翁慈珊来到客厅,表情茫然。她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位小姐。
“周彤。”她自我介绍。
“我是翁慈珊。”她以礼相待,在周彤的面前沙发坐下。
“你就是翁慈珊?”周彤扬起客套的笑容。“百闻不如一见啊!今天总算看到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请问……”
“我是奚仲宇的……朋友。他帮我父亲打过商标权的官司,我和他很熟。”
“很熟?”翁慈珊狐疑的咀嚼这两个字。
“你……和奚仲宇住在一起?”周彤一脸甜笑的问。“真是幸福。”
“我……”翁慈珊不知该怎么回答。
“翁小姐,你和奚仲宇是什么关系啊?”
翁慈珊最近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这么问了。大家都想知道她和奚仲宇的关系,奚世平如此,这位周小姐也是如此,但翁慈珊可不觉得自己必须有问必答。
“周小姐,你和奚仲宇真的只是朋友吗?”她有注意对方说的每一句话。
“你认为呢?”周彤风情万种的一笑,故意引人起遐想。
“我知道了。”
“你和奚仲宇,”周彤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又是怎么样的交情?”既然都来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白跑这一趟。“是可以上床的朋友呢?还是纯谈心事的朋友?”
“周小姐,我和奚仲宇没有上过床。”翁慈珊严正的澄清。“我和他没有那种关系。”
“很好。”周彤的笑容真诚了些。
“我……很感谢有他的照顾。”
“所以你和他,”周彤好好想了下。“并没有分不开的那种问题吧?”
“分不开?”
“你们没有深爱对方、一定要厮守在一起的困扰?”周彤的话一次比一次白。
“没有。”翁慈珊低语。
“我……不必把你当是威胁?”
“周小姐,”听到这里,翁慈珊已经确定对方今天的来意了。“如果你是担心我会抢走奚仲宇,或是我在他心目中有什么分量,那你是杞人忧天。”
虽然她曾幻想过,她、小安和奚仲宇三人能永远在一起,但显然他心里已经有人,但那个幸运儿不是她……
“我什么心都不必担心?”
“不必!”
周彤开心不已。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要跟一个难缠、厉害的女人交手,但照这情况来看,似乎不难搞定。
“那么……你一定要住这里吗?”完全主导了状况,她不再把翁慈珊放在眼里。
“你的意思?”
“如果你是缺地方住,我可以帮你安顿。”周彤很豪气的表示。
翁慈珊抿着唇,没有接话。
“要工作吗?我还可以提供。”周彤希望一劳永逸。“要借钱也行。”
“周小姐……”
“只要你离开奚仲宇!”
“你就对奚仲宇这么誓在必得?”翁慈珊曾想试着打开他的心房,但失败了。而这位周小姐,她能打进奚仲宇的内心,与他有任何的共鸣吗?
“我要他!”
“他有和你一样的认知吗?”
“翁慈珊,我和奚仲宇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嗯哼,他是个大律师,我是富家千金,我需要一个好丈夫,他需要一个端得上台面的妻子,我们俩站在一起,你不觉得像是金童玉女吗?”周彤兴奋的问道。
翁慈珊点点头。这会她突然想起奚仲宇曾向她强调过“门当户对”的重要。
“所以你必须离开。”周彤怕她还有一丝疑虑的又说。
“我了解了。”翁慈珊给她回答。
“我本来还以为……很难呢!”周彤失笑,笑自己先没事的吓自己,先烦恼在前。
“不!一点都不难。”她有自知之明,不属于她的,她绝不强求。虽然有些心酸,但她会成全他们。
“太好了!”
奚仲宇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午夜,怕会吵醒小安,所以他没有想到去他俩的房中采视。如果翁慈珊没睡,想和他聊上几句,那她自然会出房间。他为了不让自己深陷其中,决定还是和她保持距离,除非他已经决定把自己的心双手奉上呈献给她。
但在寂静的深夜里,任何的声响都会很清楚而且明显,由翁慈珊和小安所住的客房传来阵阵开关抽屉的声音。
来到客房前,他轻敲着房门。
开抽屉声停了下,但房内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反而是小安,他发出了兴奋的叫声,好像知道他回家了似的。
既然如此,奚仲宇直接打开客房的门,只见房中一片凌乱,地上又是行李箱又是纸箱,好像是在打包。
奚仲宇抛去一记狐疑的眼神,不过他没有马上提出问题。
翁慈珊看了他一眼,继续忙她的。他们就像是一对闹别扭的夫妻一般,谁也不愿先开口。
奚仲宇走到小安的婴儿床前,既然小安还没有睡,那么他正好可以和他玩玩。
一整天没有看到小安,奚仲宇还挺想念他的。
就在他抱起小安,然后抛上抛下,逗得小安咯咯笑个不停时,翁慈珊冷冷的开口了。
“你要他睡不着,还是夜里作恶梦吗?”
“我只是和他玩玩。”
“小孩太兴奋是好事吗?现在几点了?”
“对!现在几点了,你又是在做什么?”奚仲宇马上用律师的口吻质问起她来。
没有回答,她不悦的由奚仲宇手中抢过孩子,然后把小安往婴儿床里一放,她的举动却让小安哭了起来。
“你是在做什么?”奚仲宇怒斥。
“小安该睡了。”
“不!你只是在拿他出气。”
“对,我高兴!因为我是他的阿姨。”
“那我算什么?”奚仲宇马上回击。明知自己只要态度放软,那么气氛就不会那么僵,可没事她闹什么脾气,他不想纵容她。“陌生人还是路人甲?”
翁慈珊瞪他一眼,却没有去安抚小安。
于是奚仲宇又弯身抱起小安,然后温柔的哄着,好像小安就是他的心肝宝贝。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翁慈珊冷冷的问。
“小孩哭了不该哄吗?”
“他又不是你的小孩。”
“翁慈珊,你今天晚上是怎么了?”小安就在自己怀里,所以奚仲宇不想大声吓到他。“还有,”他用下巴努了努地上的纸箱和行李箱。
“这是在干什么?”
“我和小安要离开了。”翁慈珊宣布,很高兴他总算开口问了。
“离开?”奚仲宇很惊讶。
“没错,我们要走了。”她高傲的表示。
“去哪?”他耐心的问。小安就在他的怀中,他得按捺住脾气。
“郑太太家。”
“你和小安要去郑太太家住?”
“对!我已经和郑太太讲好,她愿意暂时收留我们,她儿子正好在当兵服役,家里有个空房间,所以她欢迎我和小安去住。”翁慈珊清楚说明,表示自己是真的有地方可以去。
“原因呢?你为什么突然想去郑太太家住?”奚仲宇轻摇着小安,希望快点哄他入睡,不然他没有办法好好应付翁慈珊。
“因为我有羞耻心。”她故意说。
“羞耻心?”
“我不会死赖着你!”
“翁慈珊,你是在发什么神经?”他压低音量。“我最近是什么时候和你扯过这些废话?”
“你是没有。”
“那你有病吗?”他被她激得口没遮拦。
“奚仲宇……”如果不是他抱着小安,翁慈珊绝对会扑上去痛打他一顿。他说她发神经又有病,就算他和那个周小姐真是天作之合,他也不必对她这么的不客气。
“去客厅等我。”奚仲宇不容她反对的决定。“我一哄小安睡就过去。”
“免了,我要收拾东西。”她不听。
“翁慈珊,不要逼我,你最好照我的意思做!”
“不然呢?”她冷哼。
“不要考验我的耐性!”
翁慈珊的双眸和奚仲宇冰冷的双眼对峙了好一会,终于,她气冲冲的走出客房,看他待会打算怎么办!
半小时过后,确定小安已经熟睡,奚仲宇来到客厅,见翁慈珊还有心情看HBO,他马上抓起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他的举动立刻惹来她的抗议。
“你讲不讲人权啊?”
“你还有看电视的心情?”
“我心情好得很。”她倔强的回他。“你不也是吗?我和小安就要离开了,你马上可以过开心的日子,和你的真命天女一起携手共创美好的人生。”
“真命天女?什么真命天女?”奚仲宇一头雾水。
“不要再装了,大方承认,我还会欣赏你一点。”
“翁慈珊,说清楚!”他低吼,音量有稍稍控制,毕竟他不想吵醒小安。
“很清楚了啊!”
“什么真命天女?”他再追问。
“问你自己啊!”
他从来不是一个冲动的男人,即使在他心灵备受煎熬的日子里。但翁慈珊真的有逼疯圣人的本事。
两个大步就走到她面前,他像是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拎起,又把她往墙壁上一推,然后没有多想的欺身贴近她,用身体把她牢牢的钉在墙壁上。
“奚仲宇……”又怒又羞,她伸出双手使劲想要推开他,但他比一堵墙遗要坚实,她双手都要断了,还是撼动不了他一分一毫。
“说清楚!”他命令。
“你还装?”不再推他,她开始动手打他肩膀、胸口……他身上她任何可以打得到的地方。
“是谁和你说了什么吗?”
“对!”
“谁?”
“你自己心里有数。”对方都说他们“很熟”了,他还想跟她装蒜?
“翁慈珊,”他冷冷的告诉她。“如果不是考量到小安的感受,毕竟你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我真的会掐死你!”
翁慈珊稍微冷静下来,不再打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误会他。
因为他看起来感觉很“冤枉”。
“说!”
“有个周小姐来找过我。”翁慈珊老实招了。“我认为她说的话很对,所以我决定和小安离开,成全你们。”
“周彤?”
“就是她!”翁慈珊言不由衷。“你和她很合适,而且看得出来她对你的将来和人生都很有助益,所以……”
“她都和你说了什么?”奚仲宇快疯了.他对周彤的无所不用至极已经感到很厌烦了。
“她说你们“很熟”,是天作之合。”
“她随便说说你就信?”
“她还会提供我任何协助,只要我离开你。”翁慈珊实话实说,没有扬风点火。
“你答应?”
“我没有!但奚仲宇,我的脸皮无法跟墙壁比,一个自称跟你关系非比寻常的女人来要求我离开你家,”翁慈珊口气和缓了些。“我本来就不该赖着你,只是顾忌到小安……我早该靠我自己了。”
奚仲宇看着她,突然之间气也消了大半。
“请你……离开我的身上好吗?”既然他不再那么想要杀了她,她开口请求。
“翁慈珊,你真的这么迟钝?”他一声长叹。
因为母亲,让他一直不想跨出那一步,心想维持原状就好。但若再暖昧不明、再不把心意告诉她,他怕有一天她会永远的离开他。
“我哪会迟钝!”她不悦反驳。
“这几个月下来,难道你没有一点了解我?”他的脸就在她面前,鼻子快要碰到她。“你真的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
“什么信心?”她不解的眨着眼。
奚仲宇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狠狠的吻上她,可万一这一吻无法收拾,他又还没确定她的心意,天晓得事后后悔的是他还是她,所以他踩了煞车。
“你的智商真的这么低?”他遗憾自己怎么会爱上一个这么笨的女生。
“奚仲宇……”她又想打他了。
“如果我不要你和小安留下来,你以为你们俩留得下来吗?”他冷冷训她。
“但我们约定了一年——”
“如果我不想你们在这里,你们连一秒钟也别想待!”
“你的同情心……”她偷偷瞄他。
“我没有同情心!”他把头转开。
“爱心?”
“没有!”
这一刻,翁慈珊心中充斥着甜蜜、幸福的感觉。不管那个周小姐是怎么说的,奚仲宇跟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难道……她和小安在他心中真的有一席之地?
奚仲宇这会像是被子弹打到一般的从她身体弹开。不管是他或她,一定要有一个人走开,不然后果无法收拾。
“你去睡吧!”他转身背对她。“我想我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了。”
“奚仲宇,那周小姐……”
“她绝不会再来烦你!”
“替人家留点颜面,好歹她也是因为喜欢你才……”
“去睡!”奚仲宇火大低吼。别人欺骗她,她还不想伤害对方。她就是这么傻,傻得让他喜欢,就喜欢她一个人。
推着小安,翁慈珊刚从社区公园散步回来,来到大楼门口,只见奚世平已在那守候,他的明目张胆教翁慈珊有些惊恐。
“奚世平,这里是奚仲宇的地盘……”
“奚仲宇人在高雄,他今天去见一个委托人。”
“你知道?”
“我是打听过了才来的。”
翁慈珊只好回以讪讪然的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什么魅力,因为以奚世平的条件,他根本不需要来这里浪费时间,除非他是想利用她来气弟弟。
奚世平的视线由她的脸上来到推车里的婴儿。既然碰上,总要看这么一下,好歹这是翁慈珊的外孙,总要关心、关心。
但这么不经意的一眼,奚世平心中突然闪过一种复杂情绪,没有任何道理的,他的呼吸急促起来,思绪乱成一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干扰着他。
看到他脸色大变,她不免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我有点不舒服。”他招认。
“那快回去吧!”
奚世平也想,可是他的脚好像被钉子给钉在地上一般。小安这会正直勾勾的看着他,然后笑咪咪的,天真无邪又可爱到爆,教奚世平有种想要落荒而逃或是抱起他的冲动。这小孩和他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的脸色好苍白。”翁慈珊担忧地看着他。“而且额头都是汗。”
“是吗?”
“不要吓人,我可是没有办法送你去医院。”翁慈珊把丑话说在前面。“我要照顾小安。”
“他……叫小安?”
“是啊!奚仲宇取的名字。”
“他取的?”奚世平有着不安又不祥的感觉。“那么小安姓什么?”
“姓翁吧!”翁慈珊一叹。
“你不知道小安姓什么?”他全身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好像突然被什么附身似的。
“我姐姐因为难产过世,来不及——”
“你姐夫呢?”奚世平急切地插嘴问。
“我姐姐是未婚生子。”
“未婚生子?”
“我没见到我姐姐最后一面,但当我在整理她的遗物时,找到了奚仲宇的名片,我姐很仔细的把它收在化妆台的小抽屉里,所以我才会找上他,有了这场误会。”她交代经过。
“奚仲宇……”奚世平心中已了然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奚仲宇根本不认识我姐姐。”翁慈珊无奈的笑。“而我相信他,他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男人,再看看他对小安的态度,若真是他的,他绝对不会弃自己的小孩于不顾。”
奚世平整个人像是要瘫掉一般,全身冒冷汗。
“我和奚仲宇推论的结果,”她很有把握的说下去。“一定是有人冒充他的身分。”
“冒充……”
“对!用奚仲宇的身份骗我姐姐。”
“你姐姐……”几乎像有鱼刺卡在喉咙一股,他说话很不顺。“名字……”
“翁文梅。”
奚世平直到这一刻,他的心才平静下来,因为事实已摆在眼前。
“你姐姐是因为什么原因难产?”心跳不再急促,事实上,他的心跳缓慢得令他都要担心自己心脏出了问题。
“妊娠毒血症。”翁慈珊皱眉,对他的异常反应开始起疑。
“她在PUB上班?”
“你怎么知道?”
“天啊!怎么可能这么巧?”奚世平喃喃自语。
翁慈珊看着他,当她发现他的视线是定在小安脸上,她转而看着外孙时,突然整件事全连结在一起了。
“我的上帝……”她脱口而出。“是你!你才是小安的爸爸!是你吗?”
奚世平没有回答,但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你冒充自己是奚仲宇?”
“我一开始只是想玩玩,没想到……”
“你只是想玩玩?”翁慈珊马上赏了他一巴掌。“你害死了我姐姐!而你居然是抱着这种心态,你连真心都不曾给她过!奚世平,”她一个急喘。“你良心是给狗啃了吗?”
“对不起……”奚世平深深的忏悔,但一切已来不及了。
第十章
看看,从高雄回到台北的时间还早,奚仲宇决定择期不如撞日,今天就把周彤这个棘手问题给处理掉。
周先生过去是他的委托人,奚仲宇曾经几次来到周宅与周先生商讨有关官司细节,这次却是为了私事而来。要司机到路口等他,他站在周宅的门前拨了通电话给周彤,告诉她他在门外等她。
本来接到电话的周彤还挺开心的,但当她踏出家门,看到奚仲宇的眼神时,她的所有幻想瞬间都破灭了。
奚仲宇不必说什么难听的话,不必用什么恶毒的字眼,他甚至不必提高他的音量。
“周小姐,没有用。”他不罗唆,一开口就道明来意。“你逼不走慈珊的!”
“我只是……”
“我明白你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所以要你接受失败很难,但是,”不听她解释,他打断她继续说下去。“我和你从来就不来电,我喜欢的人是慈珊。”
“奚仲宇,我是大家闺秀,我爸人脉广,我对你的事业有绝对的帮助!”周彤还想要做最后的努力。
“我的事业靠我自己,我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他态度坚定的回答她。
“带我出门绝对不会丢你的脸,我毕业自名校,我有好的家世,我的谈吐、家教——”
“周彤,我如果这么在乎这些东西,那么,我会在报上登则启事,然后开出我要的条件征求女伴就好,何必还一切随缘?”
周彤觉得好羞愧,一直以为是自己优势的条件,在他眼里却是这么一文不值。
“不是你不好,是我心中已容不下任何人。”有把翁慈珊的话放进心里,他放缓了口气。
“那个翁慈珊?”周彤苦笑的问。
“是她!”
“她是你要的女生?”
“她就是她,我也没有一定要哪种型的女生。”奚仲宇难得微笑,这一切都是命定。“她反正就是莫名其妙的来到我的生命里,莫名其妙的留下来,莫名其妙的在我的心中生根而己。”心中那幅未来的景象,因她,愈来愈明显。
“你用了好多“莫名其妙”。”周彤一叹,心也莫名其妙的痛起来了。
“我根本没有预期她的出现。”
“但你就是无法自拔的爱上她?”
“是。”他毫不犹豫的承认。“我的确是无法自拔的爱上她,我的世界不能没有她,我不要再过一个人的日子,不要再过那种没有人可以分享一切的孤单生活。”
周彤眼眶蓄泪。这种打击实在是很伤一个女人的心,她的对手只是一个小女生,看似一无所有,但她却赢了自己。
“周彤,不是你的问题。”奚仲宇安抚她。
“是啊!”周彤也安慰自己,不然她能怎样?“是我们没这个缘分。”
“周彤,不能做情人,至少我们可以试着交朋友,我……还欠你一杯咖啡。”奚仲宇很高兴打开这个结。
“只好如此了。”周彤只能有风度的接受。
“很好。”奚仲宇的心放宽不少。
“谁教我爱喝咖啡。”她自我消遣。
“不!你只是多了个朋友。”
翁慈珊一直在等奚仲宇回家。当他哥哥丢下那颗炸弹之后,她的心就没有平静过,愤怒、伤心、焦躁……几乎所有的情绪,都曾在她心中闪过,她只差一点就要崩溃了。
没有打电话找奚仲宇,她只是耐心的做好该做的事,吃晚饭、帮小安洗澡、陪小安玩、哄他入睡,然后就是等奚仲宇回来,她要他帮她把被奚世平炸碎的世界,重新拼凑起来。她需要他!
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奚仲宇只是心情很好的回到家,毕竟周彤的事解决了,但——突然间翁慈珊由客房冲出来,不由分说,她猛地牢牢的抱住他,她的双手紧紧的环住他腰际,好像她一松手,他就会消失似的。
“翁慈珊……”他先是一怔,接着好笑却又柔声的开口。“我只是去高雄,而且当天就回来了。”
“奚仲宇,该死……”她不知所措的迳自说着,“真是该死!”
“翁慈珊。”曾经接触过精神病患,他由衷的希望翁慈珊不会变成那样,否则他也会跟着发疯。“怎么了?”
“是他!”
“是谁?”
“他!”翁慈珊吼道,几乎是歇斯底里的。“你怎么会想不到,你处理过那么多官司,逻辑判断力应该是很好的,你怎么会想不到?”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奚仲宇不再兴奋。他本来以为翁慈珊是想他想到不行,才会他一到家就疯狂地投入他的怀抱,很显然不是。此刻他轻轻的拉下她环着他腰上的双手。
“慢慢说。”他平静的看着她。
“是奚世平!”翁慈珊急促的说:“他是小安的爸爸!”
说不震惊是骗人的,但这一切是那么的合理。难怪他一见到小安就觉得似曾相识。是啊,他和摆在奚家大宅中奚世平婴儿时期的照片根本就是一模一样,难怪那个人谁不冒充,偏要冒充他,原来是他的哥哥。
“奚仲宇,是你的哥哥!”
“我听到了。”
“你为什么当时没有任何的怀疑?”翁慈珊不由得怪起了他。“你是个精明,连一点小细节都不会放过的大律师,你为什么没有发现?”
奚仲宇没有辩解。或许他不想探究,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想留下她和小安。
“奚仲宇,小安的爸爸竟然是你哥哥,这教我怎么接受?”翕慈珊非常痛苦。
“为什么不能呢?”他反问。
“他辜负了我姐姐!”
“感情的事……”
“我姐姐死在产台上。”
“那是妊娠毒血症造成的。”
“如果不是奚世平,我姐会怀孕吗?”翁慈珊气愤不已。“更糟的是,他只是想玩玩,他甚至不敢用自己真正的身份!”
奚仲宇在这点上就无法为哥哥说话了,即使他是个辩才无碍的大律师。
“奚仲宇,我宁可小安的爸爸永远不要出现,我宁可一辈子都不知道小安的生父是谁,我愿意照顾他直到我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我都不会逃避责任。但是,”她快要喘不过气。“小安的爸爸竟是你哥哥!”
“现在怎么办?”奚仲宇事实求事的问。
“怎么办?”翁慈珊茫然的看了他一眼。“你居然问我怎么办?”
“奚世平知道吗?”
“他见到了小安,他知道。”
“他说了什么?”
“对不起。”翁慈珊冷漠的重复。
“他没有提到……后续的事?”
“我根本无法再面对他,当我知道我姐是因他而死时,我立刻带着小安从他面前消失!”她说起经过。“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他!”
“翁慈珊,他是小安的爸爸。”
“他不配!”
“如果打起官司……”
“我请你当我的律师!”翁慈珊马上回答,不需任何思考。“我知道我没有钱,也知道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但哪怕我得一辈子为你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奚仲宇,你一定不能把小安交给他!”
奚仲宇不语,心中在盘算着该怎么解决这一道难题。他不需要翁慈珊为他做牛做马,他也爱小安,他也不想失去他啊!
“对我而言,你才是小安的爸爸!”说着,她抓着他西装外套的领子。“不是奚世平!他不配!我死也不会把小安交给他!”
“冷静下来。”他轻轻的拥住她。“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先冷静下来。”
“奚仲宇,失去小安……我会死的!”
“我们不会失去小安。”奚仲宇用了“我们”。
“但是奚世平他……”
“我会解决。”奚仲宇向她承诺。
“你可以解决吗?”她哽咽央求着。“奚仲宇,你不能让我失去小安!绝不可以!”
“相信我!”他拍了拍她的肩,然后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你不会失去小安的。”
他们三人会共组一个甜蜜的家,任谁都不能拆散!
当然不会蠢到以为弟弟是要来找自己联络感情的,奚世平虽然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但他竟然不敢看弟弟。他的视线无法直视他,因为他内心有愧。
奚仲宇一向不打落水狗,也不习惯赶尽杀绝。很多人认为他无情、冷血,其实他只是坚持做该做的事。
再没有担当,奚世平还是得面对弟弟,翁慈珊不可能守得住这个秘密,不然弟弟也不会登门拜访了。
“你想怎样?”他开门见山的问。
“奚世平,这一句话应该是由我来问你的吧?”奚仲宇没有指责,只是点出事实。
“你有什么建议?”奚世平简单的问。“你要小安吗?”
“我……”奚世平沉吟的低头。“你迟疑?”
“仲宇,毕竟我事先完全不知道有小安的存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儿子,我还在接受当中。”奚世平一开始没有想太多,但当他愈想愈多之后,才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他是你儿子。”奚仲宇不满的怒视着哥哥。
“我知道。”奚世平坐不住,起身在办公椅后来回踱步。
“那你还犹豫什么?”
“我一定要认他吗?”既然是自己的弟弟,奚世平也就不再顾忌什么。“仲宇,我是说……人家会发现我不负责任、我根本没有资格当一个爸爸,我在社会上的地位……”
“你居然还在算计这个!”奚仲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爸、妈,我们的那些亲朋好友又会怎么看我?”奚世平烦躁的说:“我的世界会被彻底的瓦解,我的人生会重写。”
“所以呢?”奚仲宇其实已知道答案。
“你反正已经在照顾小安了。”
“然后呢?”
“你爱翁慈珊。”
“还有没有?”
“这样不是正好吗?”奚世平自顾自的下结论。“你们就像是一个幸福的小家庭,小安还是姓“奚”,而且不会离开他的阿姨。”
“奚世平……”奚仲宇是希望这样的结果,但是哥哥的态度令他不齿。“你一辈子都不想认小安?”
“小安有你们就够了。”
“你不会良心不安?”
“我也想。但我根本没有预期翁文梅会怀孕,我只是去PUB喝酒解闷,翁文梅在那里上班,也很乐意陪我打发时间,我以为她会做好防护措施,谁知道……”奚世平仍不认为自己罪该万死。
“你是用我的身份。”奚仲宇一哼。
“对!因为我没想认真。”后悔了,可人都死了,他又能如何?“更没有想到翁文梅有了小孩不拿掉,还决定生下来。
“或许她爱你。”奚仲宇低声一句。
“仲宇,我不爱她!”
“奚世平,你该下地狱去!”骂出声后,奚仲宇不想再听哥哥为自己的行为脱罪,转身走出办公室,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奚仲宇一进家门,翁慈珊就急奔过去,她和他通过电话,知道他已经和奚世平见过面,所以现在一定有结果了,她要知道最后他们的结论是什么。
“怎样?”
“小安呢?”奚仲宇不疾不徐的态度,和翁慈珊有如热锅上蚂蚁的表现,真有天壤之别。
“郑太太带回去了。”她只想知道结果的又问:“现在……”
“那今晚我们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奚仲宇像不知道她关心的重点,一直东拉西扯。“可以一觉到天亮。”
“奚仲宇!”她挥出拳头,打在他胸口上。
“好痛!”他手轻捂着胸口。“你干么?”
“我快要急死了!”
“急就能解决问题吗?”这不是奚仲宇处世的态度。他提着公事包,来到客厅,然后悠哉的坐下,慢吞吞的打开公事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
“奚仲宇!”翁慈珊不满,但仍乖乖在他身边坐下,相信他一定有事要告诉她。
“这里有两份东西,”他先从纸袋中抽出一份像是合约的东西。
“这是我们提过一年期的合约,就是你和小安可以在我这里待一年——”
“你在玩我吗?奚仲宇。”翁慈珊把合约用力挥开。“这合约我那里就有一份,你在这个时间点拿出来是想干么?如果是想毁约,我现在就可以……”她欲起身。但奚仲宇一把将她拉回沙发上。他看着她摇头,有点替自己的未来担心。
“翁慈珊,我们俩的个性差这么多,我们是要怎么一起过一辈子呢?”他不禁感慨。
“你在讲什么?”
“我是想毁约,不过那是因为我想跟你订定另一种契约。”他又从纸袋中拿出一份东西,是红色的外壳,看起来很厚实。“拿去签一签吧!”
“这是……”她打开一看,呆住。
“这是结婚证书,当然还要到户政机关登记才能生效。”奚仲宇完全一副律师口吻。“我们顺便办小安的领养登记,你是他的监护人,可以做决定,手续都完成之后,小安就是奚小安,你就是真正的奚太太。”翁慈珊一下反应不过来。奚仲宇要娶她?他确定?
“吓傻了啊?”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小安的爸爸是登记……”她才没有吓傻。
“我。”奚仲宇指指自己。“是我!”
“小安的爸爸是奚仲宇……”翁慈珊才说完就一脸热泪,她根本连想控制都来不及。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天使。“那么,他的妈妈会是登记……我吗?是我吗?”
“翁慈珊。”奚仲宇用手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小安的妈妈是翁慈珊。”
“奚仲宇……可以这样?真的可以这样?”
“你忘了我是律师。”
“小安真的可以完完全全是我们俩的?”
“可以!”
“但是……”翁慈珊不敢太过高兴。“奚世平那边呢?他完全没有意见吗?他愿意让我们拥有小安?”
“他愿意!”奚仲宇没有多说什么,但一切己尽在不言中。“他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翁慈珊马上扑到奚伸宇身上,两人一起滚倒在沙发里。这会可是她主动,她的吻像是雨点一样的落在他的唇上、脸上、眉毛上。
“翁慈珊,你冷静一点。”奚仲宇笑骂。
“你不是都要娶我了?”
“慈珊……”他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毕竟他只是一个男人,不是圣人!
“小安不在嘛!”
“他不在,我们还是要当榜样。”于是翁慈珊从奚仲宇身上移开。
其实她也还没有和他做“那件事”的勇气,刚才是兴奋过头太忘情了。
“我还以为你多“猛”。”奚仲宇取笑她。
“奚仲宇,你会是一个好爸爸。”
“你也一定是个好妈妈。”
“其实……”翁慈珊迟疑的又开口。“你不一定要为了小安而“勉强”娶我,我想你这个大律师,一定还有其他方式可想。”
“你到底是不想嫁我,还是在说一些场面话?”他马上不给她面子的说。“喂,我是在为你解套耶。”
“但我早就被你和小安套住了。”而且心甘情愿。
“你不是一向讨厌女人和小孩吗?”她想起他们第一次交手时的情景。“怎么,心不够狠?可恶不起来?你只是一只没有杀伤力的猎豹?”
“翁慈珊,我们还没结婚喔!”他提醒她别太过分。
“你想反悔吗?”她瞪他。“你敢?”
“你威胁我?”
“对!我可以带着小安离开——”
“你赢了!”他用吻封住她的嘴。
治她的方法很多,和她舌战……除非是“真枪实弹”的来,就像现在这样,否则别浪费时间说些废话!
尾声
“明天早上把时间空出来,小安要打麻疹疫苗。”在早餐桌上,翁慈珊对老公这么说着。
“哇!小安都九个月大了。”奚仲宇看着坐在婴儿餐椅上的小安。在小安每一次打预防针的过程,他从不缺席。
“他长牙了,你注意到没?”翁慈珊和老公分享。“上面门牙的地方,有一颗。”
“我早看到了。”
“是吗?”她给了他一记卫生眼。“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似的,你通眼还是会八卦啊?”
“我只是用心观察,注意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说着,他深情款款看着老婆。“你的MC好像三个月没有来了。”
“奚仲宇……”她害羞。
“所以……明天要顺便挂妇产科?”他露出一个满足,而且愿意永远被她及孩子套牢的幸福笑容。
“我早就挂号了。”翁慈珊得意的宣告。“这下你真的永远都别想摆脱我了!”
【全书完】
【相关电子书,我的新浪空间有:http://iask.sina.com.cn/u/1443824135/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