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可爱的生命



  生命如此可爱,

  即使是痛苦,

  能活着、去感觉,

  都是多么值得感恩的事!

  ◎

  人不就这么一辈子吗?短短数十寒暑,刚起跑便到达终点的一辈子;今天过去,明天还不知道属不属于自己的一辈子;此刻过去便再也追不回的一辈子;白了的发便再难黑起来,脱了的牙(永久齿)便再难生出来,错了的事便已经错了,伤了的心便再难康复的一辈子;一个不容我们从头再活一次,即使再往回过一天、过一分、过一秒的一辈子。

  想到这儿,我便不得不随着东坡而叹:“寄蚍蜉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我便不得不随陈子昂而哭:“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泣下。”我便不得不努力抓住眼前的每一刻、每一瞬,以我渺小的生命,有限的时间,多看看这美好的世界,多留些生命的足迹。

  ◎

  重新整理自己年轻时的作品《萤窗小语第四集》,看到这篇“人就这么一辈子“,真是感慨良多。

  十九年来,接过许多读者的信,说在他们最消极的时候,这篇短文产生多大振奋的力量。有位女士甚至说在她沮丧得想自杀时,因为看到这篇文章而回头。还有位著名的版画家,送了一幅全省美展得奖的作品给我,交换的是--请我写“人就这么一辈子“七个字,送他挂在家里。因为当他年少时,这句话给了他很大的启示。

  实在说,“人就这么一辈子“,何尝不是我的座右铭?它精警着我、推动着我,积极地抓住生命中的每一刻。

  回头看看自己,年轻时与现在的人生观,或许有了些差异。年轻时,天不怕、地不怕,只信有今生,不信前世与来生。现在,人在中年,想的、梦的都深一层,回头也见得多些,愈来愈相信前世的因缘,与来生的可能。但是--

  我仍然要说“人就这么一辈子“,这“一辈子“永远不会等于别的“一辈子“。如同这本新书的书名,我仍要讲“把握我们有限的今生!”

  据说得绝症的人,起初的反应是反抗:“不可能是我!”接着是怨恨:“为什么是我!”最后则是平静地接受命运:“它毕竟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想,对于生命,对于那最后一站的死亡,我们面对的态度也是如此。由年轻时的痛恨、拒绝去想“死这件事“,到中年的叹息“生之无奈“,乃至老年的“安度余生“。

  面对死亡,每个人都有他生命的哲学,可以说不出来,却深深藏于内心。因此有人说:“没有死亡,就没有哲学“,甚至“命运死亡,就没有真正的美!”

  美,因为我们珍视。珍视,因为美是如此短暂。假使那美会永远停在那儿,只怕感觉上就不够美了。

  同样的:

  生命的美,是因为我们珍视,珍视是因为生命如此短暂。不把握,它便飞逝了!

  这本书里的文字,就是在这珍视中写成。即使像“生生长流“的无奈,也在那无奈中有了泰然。即使“今生有憾“,也在那遗憾之后,更积极地“不负今生“。

  生命如此可爱,即使是痛苦,能活着、去感觉,都是多么值得感恩的事!

  这是我现在心情的写照,愿与您共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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