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五:第一个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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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RST WINTER
破旧的长绒地毯使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家具上覆盖着破烂的棕色塑料。油地毡破旧不堪,而且非常难看。我真的能在新英格兰漫长的冬季日复一日地看着墙上镶的假木板而不发疯吗?
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丈夫和我决定租下这栋房子。
“哦,你是说森林里的那个小木屋吗?”在我试图描述我们刚刚租下的房子的位置时,一个朋友问道。
“是的,”我闷闷不乐地回答:“就是它。”
它与我梦想中的新婚寓所大不相同。我该怎样把它变得温馨一些?我对屋里的情况已经非常失望,根本顾不上周围的景色。
这是一栋位于半山腰的小木屋,旁边是一条乡间道路。屋子掩映在一片糖槭树中,半边被铁杉和艾菊所覆盖。在一个一片漆黑、下着倾盆大雨的日子里,我们在80多岁的祖父母的帮助下搬了进去。
起初,我心里成天想着新家有多难看,根本没有注意到从这里可以看到一个群山环抱的牧场。等到我们安定下来,更换了破旧的窗帘,挂上为数不多的几幅婚礼照片以后,我感觉好些了。再后来,我们从位置绝佳的卧室观景窗看了几次动人心魄的日出以后,我几乎再也注意不到覆盖在沙发上的人造革和地上铺的油地毡了。
我们没有电视,没有孩子要照料,没有草坪要修整,也没有私房房主那种保持、改善或整修房子的强迫心理。所以我们有的是时间。在我的记忆中,不论是在这之前还是以后,我们都从来没有这么悠闲过。我们彼此大声朗读自己喜爱的书。在我们看托尔金的《霍比特人》和《魔戒》三部曲时,色彩斑斓的树叶从枝头掉落。伴随着一章接一章的《绿山墙的安妮》,我做了一炉又一炉的圣诞饼。当我们共读詹姆斯·赫里奥特时,地上堆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在我们一起欣赏奥森·斯科特·卡德时,积雪融化了。
我们看书、下棋、刻南瓜、把爆米花和越橘串起来、用雪球做灯笼、用雪堆天使。我们去滑雪、滑雪橇。我们常常在美丽的月色中醒来。我们还在壁炉前的地上聚餐——我甚至根本注意不到难看的长绒地毯了。
转眼间,一个美好的春天来了又去了,我们该从乡村搬到城里去了。预感到这样的生活从此将一去不复返,我忍不住哭了。
几年前我们回去过一次。很多树被砍掉了。铁杉只剩下半截光秃秃的树干,艾菊被连根拔起。牧场上再也没有牛在悠闲地吃草,而是凭空竖起了两栋我所见过的最难看的预制式房屋。我原先以为会一直活下去的祖父母也离开了人世——他们的农场因无人照料而变得一片荒芜。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希望我们没有回去过。我有一种无法克制的感觉,好像自己珍藏的什么东西被偷走了,事情的变化完全掩盖了它们本来的模样。然后我想起2月底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新婚丈夫和我手拉着手,站在那片小小的糖槭林中,被液汁一滴滴滴落在金属桶里的声音所震慑。周围没有风,没有灯光,只有天上微弱的星光,也没有远处传来的汽车或飞机声——只有我们俩。星星好像在歌唱。我的心充满惊叹和敬畏。我静静地站在静谧的黑暗中,感觉着丈夫的手是那么温暖,可以依靠。那一刻,我明白了“家”的含义。它与四面墙和好看的地毯没有关系,与地理位置没有关系,只与和我牵手的男人以及我们能够共同享受生活中这种简单美好的时刻有关。
的确,我深爱过的地方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完全改变。但看到丈夫与孩子们一起打闹嬉戏的样子,我不由地笑了。小宝贝正在拽爸爸灰色的头发。每个人都在放声大笑。
生活中,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在我们共同度过那第一个冬季以后,我们又搬了6次家,有了4个孩子。我们跟熟悉的房子和朋友道别的次数已经超过自己的愿望。但我没有失去什么,因为我们离开的地方不是家,带走的才是家。
我们在乡村度过的第一个冬季为一个以后不断发展的东西奠定了基础——那就是我们的家。它不是一个地址,而是通过我们共同的经历在我的心里留下的一个不可磨灭的字眼。
作者:卡伦·C·德里斯科尔
(Karen C. Driscoll)
与丈夫和四个年幼的孩子居住在康涅狄格州海滨地区。在孕育一对双胞胎期间,她完成了小学及特殊教育硕士学位的课程。四年后,随着四个孩子的相继出世,她成了一名全职妈妈。在孩子们小睡的时候,她用笔把和孩子们在一起度过的时光记录下来,而这记录下来的一切,成为她与朋友和家庭沟通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