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中国式快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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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公叫我芝,我女儿叫我老妈,我公公婆婆叫我颖芝,我的同事叫我老何,我老公的弟弟和妹妹叫我嫂子。
我还有一个最爱的名字,是我故去的父亲给我起的:何颖芝。
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南方的一个气候温暖、风景宜人的旅游城市里,公公婆婆弟弟妹妹们都还在东北老家的一个小城。
早年我是在东北老家农村的生产队里做妇女主任,丈夫在小学里当教员。他很有才华,也很勤奋,刚结婚不久就被市里看中,调到电台工作了。一年后我也就随他搬家去了市里。
我仍记得79年我家刚搬去城里时的情形。孩子不满周岁,没有房子、没什么积蓄、更没什么门路,我的工作也正在落实中。在城里没有一个亲戚和朋友,一切都得从零开始。现实的境遇让我们一年搬了11次家,真有些颠沛流离的味道。
有这样一件事,到现在,我记忆得都非常清晰。那是家刚搬到城里不久,住的是在郊区租的一间破土房,一下雨,我就得动用家里全部的锅碗瓢盆来接雨水。那天半夜,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孩子突然发起高烧,而丈夫又下乡采访去了。我抱着大哭的孩子,听着屋子里接雨水的盆盆罐罐叮当作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心中一片凄凉。
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人们常说的孤立无援、凄风苦雨、屋漏偏逢连阴雨吧。但是那个时候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感伤了,必须带孩子上医院,不能再耽误了。
但是到月末了,家里连给孩子看病的钱都没有,再说身处远郊,那么远的路得骑自行车才行,没有自行车怎么办呢?我的大脑飞快地转着。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向丈夫的同事求助了。大半夜的,我心里感觉非常抱歉,幸好同事一家人很好,二话没说就借了钱和自行车,还提出要陪我一起去,我说什么都没答应,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就这样,我把孩子用棉被包好,再用唯一的一件雨衣罩得严严实实的,用背带捆在我的背上,骑着自行车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我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泥水溅了我浑身上下,真是狼狈不堪。幸运的是,孩子因为送达及时,没有酿成大病。
天亮了,我困倦不堪,望着正在打点滴中熟睡的孩子,心中无比轻松。
等到离开医院回到家,我傻眼了。刚打开院门锁,就发现家里的一面土墙因为下雨倒塌了,正好是靠近火炕的那一面,如果我和孩子昨天晚上没有去医院,难保会发生什么事呢。
看着一片狼藉的家,我没想到我的第一个表情竟然是苦笑。
我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趁天黑前再找一处房子,把家搬过去。
我首先找到房东,让她过来看一下房子;然后把孩子送到丈夫的同事家,跟他的老母亲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求她老人家帮忙照顾一天孩子。她也很替我着急,还安慰我不要上火,说实在不行,就先搬过来住。
可是我怎么能不上火呢。但是再怎么样,我也不能放弃,也不能等到丈夫回来后再进行所有的事啊,丈夫平时都够忙的,我不能再让他分心。
所幸,郊区向外出租的平房不多但也不少,都是租给像我们这样刚进城安家又没什么钱的人家的。我中午找到房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和房东说了,等丈夫回来再交租金,房东同意了。我又跟卖破烂的大爷借了一个手推车,把我家的全部家当分两趟就全都运到新租的房子里。真是一贫如洗啊!到了傍晚,我简单地拾掇了一下,就把孩子接回来,这才发现自己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不过家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又过了几天,丈夫回来了。他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吃惊,也很感动。我的坚强果敢,让丈夫对我刮目相看。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女人,他觉得我是称职的,也是非常能干的。丈夫的感谢和夸奖让我感觉很幸福。
同时,我和我丈夫对同事一家的雪中送炭非常感激。这么多年来,我家几次国内“移民”,两家都没断了联系,逢年过节都相互走动问候,常来常往。
在孩子生病的几个月后,我考虑到,那个时候的商业部门工作相对轻闲,我可以有大量的时间照顾家里,我就到市糖酒公司上了班。实质上,我这个选择等于放弃了我自己的事业。但是那个时候我并不后悔,因为我觉得作为女人,她最大的事业就是家庭。
为了丈夫的事业,家里家外大小事务都是我一个人打理,从来不让丈夫操心,甚至连袜子都不让丈夫自己洗。他和孩子一样,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四年后,我们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有了一些积蓄,也不在远郊租房子住了,因为丈夫的单位在市区分给我们一间小平房,还带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丈夫刚拿到房子的钥匙,就决定在院子里再盖一间小平房,把公公婆婆、小姑还有两个小叔子都接到城里来。虽然我知道接他们过来就意味着会加重我的负担,但是我体谅他的一片孝心,如果把父母弟妹们接过来,丈夫可能会更安心一点。于是我同意了。
小姑小叔子们刚来就有了工作,很快就结婚了,并没有让我操太多的心。
因为公婆和我们一起住,所以我除了照顾丈夫和孩子,还要照顾好公婆。我不服输的要强个性又一次显露出来了。那个时候我就有一个念头:即使我自己再苦再委屈,也不能让别人看扁了,我要做到最好,要得到所有人的夸奖。
我和丈夫的工资有限,有了钱有了好吃的东西,我总是先可着家里人,到最后,对自己的能省就省了。我记得那个时候流行烫头发,单位的女同事一个个脑袋都“春意盎然”的,只有我还简单地扎个辫子。后来又流行擦粉化妆,我还是整天素面朝天、不修边幅。
就这样,我的确做到了我当初所设想的,甚至更加面面俱到。公公婆婆、小叔小姑、邻里邻居、单位同事,只要一提我,都竖大拇指。在一片赞扬声中,我得到了想要的回报,感觉到了短暂的满足和快乐。但不知为什么,我却经常在一个人没有事情的时候,感觉一丝失落。
我和丈夫在那个小城市里打拼了十年。由于丈夫的努力和我的支持,他在市里的文艺界小有名气,还当上电台的主任编辑;而我凭借自己的智慧,也将我的本职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公婆身体很健康,孩子学习也不错,一切都十分稳定,我甚至觉得我就将这样在这个小城市里平平静静地生活一辈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1989年,丈夫又被省城的一家媒体看中,很快进行了工作调动,到省城上班去了。于是我也只能跟着过去。
一切又都重新开始。这个时候我已经35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