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找到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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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找到了什么——永恒那就是阳光下的大海
这是个虚假的消息:没有人会找到永恒。一旦开始思考人生,就得接受生命的有限性。这种工程师口中的“有限的条件”,在我们的每个计划中都应当被思考到。去想,并不只是一种无意义的病态满足,而且是使头脑保持必要的清醒的一项练习,正如每日的晨练一样是有意义的。试着一起去做吧。
在你这个年龄,死亡是个与己无关的字眼。当然你还不会说自己是不死的,但即使是在否定的时候,这一说法也引入了你的生命完结的可能性。你的知识对必将到来的期限还没有概念。作为青少年,你只是一步步做着计算,将生命的每个阶段用数字来表示并衡量其进程。但你最终会到达一个日期,那天的事件记录着生命的终结。在你身上和你周围,时间一分分地更迭,伴随着生命的连续喷发,它总带来丰富的新内容、新感觉、独特的想法、突然的渴望以及从来没有过的计划。这种喷发太强大了,根本无法装到日历这只匣子里。若是计算相继而来的每个瞬间,那就使它们失去了内涵。我不想教唆你像一个无论怎样花钱都会感到遗憾的吝啬鬼那样去管理你的时间。相反的,我希望帮助你看到正由于过去的每个瞬间都不会重来,因而它们更显得美了。不要把这样的瞬间看做是一个终会枯竭的宝藏中的金币,它是永不枯竭的解渴的泉水,只不过有一天你终会远离这眼泉。
死刑
你们这一代很可能已经记不起卡尔拉·法耶·蒂可的名字。这位年轻女子曾因为在得克萨斯州犯下罪行而被判死刑。在执行判决前,各种司法诉讼持续了漫长的几周,各家电视台都多次转播了她的形象。在汉兹维尔监狱的“死亡之廊”中度过的几年时间,将一位杀人犯变成饱受折磨、经验丰富的妇女,并使之皈依宗教的怀抱。她凝望众人的目光中透出内心深深的平静,即使电视中介拉远了彼此的距离,各位观众却仍感受到她的目光,并将它看做上帝的馈赠。
取消死刑判决是众望所归。很多人直到最后一刻都不愿相信事情真的会发生。但那一天还是来了,她被宣告以合法方式注射毒剂服刑。她不会再存在了。“他们”杀了她。“他们”——休斯敦法庭、一心只想着下次选举的得克萨斯州州长乔治·小布什、华盛顿最高法院、用学来救人的医学技术将毒药注射到她的动脉中去的医生、得克萨斯小酒馆里那些因为“公正作出了裁决”而感到满意的喝着啤酒的酒徒们、美国人民以及在对待活人时仍然敢于将死与刑这两个不可调和、不相和谐的字眼组合在一起的所有国家的所有公民。
因为一个人并不只是一个所谓的有生命的东西。我要强调这点,“生命”这个词本身就是难以解释清楚的,各种字典里也无可避免地求助于同语反复而将其定义为“生存的事实”。科学思考可以避免这一困难,但避开的同时也将生命概念的一切意义变成了空白。对于今天的科学家来说,在分子、化学结构、物体、病毒、细菌、植物以至动物之间都有着完整的连续性。在人们想像中,无生命的物质与生命体之间的鸿沟已经被一系列越来越复杂的发展所替换,而人类便是发展的顶峰。
如果我们仅把人看做是这一群体中的一分子,那么它将与周围的所有东西等同。它的生命不过是在自然要求下一个接一个阶段的连续过程,死亡就是最后的阶段。对所有生物而言,这最后的一幕被定义为临时组成的结构的消失,它也是生命孕育时期所开始的循环的一个部分,没有任何神秘之处,甚至这是惟一肯定会发生的。按照正常的逻辑,时而会想到这种结果,并在潜意识里觉得它难以接受,也不是没有理由。在大自然的总体平衡中,一些生物生命的继续必然引起另一些的死亡。若人也只是这样,仅仅是自然所产生的无数生命之一,那任何人的死亡都不会是多大的丑闻;瞬间冲动下的凶杀案受害者与肃穆的法庭上被判死刑的人,他们的死亡也没什么不同。
但人类超乎于自然,这正是卡尔拉·法耶·蒂可的微笑向我们唤起的意识。她的存在并不只是一种形式、一种颜色、一套复杂代谢的器官的组合。和我们中的每个人、休斯敦法庭的陪审员、乔治·小布什州长、最高法院的法官、满意的酒徒以及所有美国公民一样,她是一个人际关系的结、一种交流的源泉、她是发向所有记得她的微笑的人的联系的固定点。
那个带来死亡的医学动作不仅结束了她身上的所有代谢,也不仅摧毁了那个使得她能以微笑向我们打招呼的器官组织。若仅仅于此,它不会成为丑闻的根源。这个动作所参与的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事件,其后果也比屠杀场杀动物的屠刀所带来的后果要更沉重得多。它摧毁了“结”,它让源泉枯竭,它剪断了联系。它触动了所有被她注视又无法忘记那目光的人。
那些法官、州长、医生们怎么会作出决定,完成这一行为的呢?难道他们不明白自己的罪行正肯定了所有他们想努力制止的犯罪?难道他们想不到自己正在种下明日犯罪之种?判处死刑等于是否定了她神秘的一面,与意识同源的神秘。这也就是承认剥夺一个人的生命等同于剥夺其财产,即把生命视为持有物。
但是只要去看一幅画、听首小夜曲、读一个句子,就会明白某种颜色、某个音符、某个字或某个标点,只有在与周围相互依赖时才有价值、有意义,才真正存在。“我”并非真如兰波所想的是“另一个”;“我”就是我与其他人(事)交流的能力。你们在看着我时所见到的不是我,只是我的载体。“我”不是我身上让我能够存在的东西,而是通过与周围的交流,能让我知道我的存在的东西。
当“他们”从卡尔拉·法耶·蒂可身上抹去这一意识时,受惩罚的不是她,而是被她的存在丰富了的一种集体性。不知在你读到这些时,人类是否终于已经从这个无知的阴暗中走出?
我们作为法国人,在谈到这一话题时,实在没多少教育别人的资本,死刑在我国直到1981年才被取消。好在至少目前是不会重新恢复的。我希望你能为在全世界范围内取消死刑而战斗,但不要觉得你是在“做与自己无关的事”。只要你是人类中的一员,此事就与你相关。
不死
终究会消亡的可怕想法引起了人类一种极不理智的疯狂愿望,希望可以不死。如同阿尔蒂尔·兰波提出的,永恒就类似一笔永不枯竭的财富,可惜已经被弄丢了,如能再次拥有,人类将十分满足。罗马天主教会的教义新近提出同样的理论,但却以完全不同的词句表达出来。教义编纂者认为:“上帝创造人类本是不死的,因为犯下罪行才使生命变得有限。”我们可以天真地认为永恒是过去拥有的财富,只因为不够服从才失去了,引起上帝的诅咒,带来死亡。而事实上,被判永远不死才是比终会死亡更加不可忍受的。
假设你获得了这样的不死性。很长一段时间你大概都会对这份礼物感到满足。但这样的幸福不会持久。活很久,120岁,甚至更长,远离死亡,谁不想呢?但永恒绝不是“长久”。要想明白它总会比死亡更残忍,只需设想一下,你是不死的,当你周围的人都去世了,当你所见的景色都更改了,当群山被侵蚀成平地,当几十亿年后太阳爆炸摧毁地球,当……你还仍然活着。只要想这个没完没了的继续,你就会感到没有终结是多么不可接受的。也就会明白“会死”的人完全没有理由嫉妒那些“不死”的。
对不死的担忧正好可以成为医治死亡恐惧最好的药方。
所有东西都有一些限制,被它的和它以外的之间的界线所划开。倘若没有了这条界线,它就会消散在一种与我们不相融的总体中。连数学家也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这个合逻辑的必要性上:他们指出“全体的全体”是不可限定的。这一定律在空间概念上显而易见,也同样适用于时间。只有在开始与结束之间的,在时间段的以前与以后之间的事件是人们可以想像的。
开始与结束经常是一种任性的定义。对生命历程而言,出生与死亡是它的界限。这看似是无可争议,但却不是绝对的,对很多可以自我繁殖的生物来说,情况并不总是这样。几十亿年前,我们的祖先以及今天那些细菌的祖先,为了与有限的存活期斗争,就自我复制,产生两个一样的生命。这种方法只是数量的繁殖,其代价是后代都成为同一的。只有当复制过程中出现错误时,才会有革新。同一种类的不同成员是没有个性的:细胞自我分裂复制后就消失了,并没给两个复本留下尸体。这一事件实际上既不是母细胞的消失,也不是“子”细胞的源头。对它们而言,死亡的意义是不存在的。
在大约不到10亿年前,生育作为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产生了,于是一切都随之改变。这时需要两个母体才能孕育出第三个。每位传种者只向下遗传他所接受的信息的一半,于是基因配置具有了偶然性。这一偶然过程丰富了各种可能性,让每个生育出来的后代都是惟一的、个体化的。传种者生育出与他们两个之间任何一个都不同的生命,而细菌则一直只知道制造自己的复本。它们始终得让位于传种者:死亡才是生育的结果。要求不死,也就放弃了这一过程,放弃了每个个体的独特性,放弃了个体定义的可能性。
但正是这种愿望解释了克隆人类的意图。原则上克隆技术是相当简单的。在你的每个细胞核中都有染色体,它们接收了带给你生命的精子和卵子结合时所聚集的信息的完整复本。你的整个机体的制造配方就保存在细胞核中。要想制造出一个你的基因备份,只需要用一个你的细胞核去替换任意的卵子,再种植到子宫里,就此开始胚胎的形成,接下来会形成胎儿、婴儿,再就是一个“比你现在还年轻的你”。设想这一操作在每一代人身上都重复,就可以无限地得到一大群跟你一样的胞胎,他们在你消失很久以后还仍然存活着。而这能否算作被人类重新找到的永恒?
否。这些克隆人显然接收了和你一样的遗传信息,但他们不是你,因为他们没有相同的经历。对于拥有一样的肤色、一样的血型及相对不同阅历的两个人来说,差异是微不足道的。只要想想这些克隆人中的某一个,当他看到一个与他一样的更老的人,在他眼前就会出现自己的身体在几十年后所变成的样子,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可怕。这种对未来的预见很可能让他感到恐惧,甚至变成一种纠缠不清的念头使他无法继续生活下去!你很幸运,因为你不是不死的。科技进步也无法剥夺你的这一特权。各种宗教在肯定上帝不死时,只不过是赋予他一种他不能拒绝,我们也不愿意得到的特权。实际上宗教教义提出“不死”这个词,也就肯定了以我们现在试图理解,描述真实世界的精神范畴是不可能想像出上帝的。所有本着这一目的编造出的词汇,一旦我们就着编造者的意图使用它们,就落入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