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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1983年的阳春三月,一封发自雅典的航空信邮到了北京。寄信人是希腊当代著名作家、1982年欧洲文学奖获得者安东尼斯·萨马拉基斯,收信人则是:茅盾。
  怎么?他不知道茅盾已在两年前去世了吗?他不了解这个月的27日是茅盾逝世两周年吗?
  萨马拉基斯的信里写着:“亲爱的朋友茅盾!此刻我写给你信,自然不会到达你手里。
  正如你无从看到我1981年3月26日星期四深夜在雅典给你写下的信一样,因为你竟于次日清晨安详地溘然长逝了。……然而我,亲爱的朋友茅看,尽管明知我的信再也到不了你的手里,我还是要给你写,因为此刻,在我的曾蒙你喜爱并推荐翻译出版的小说《漏洞》在中国出版之际,在我即将首次踏上前往你亲爱的祖国的旅程的时刻,我的思绪又飞到了你的身边。……人生中有这样的情况:你可以遇见一个人仅仅只有一次,而且非常短暂,甚至只是短短的几秒钟,然而你却立即感受到和他是那么接近,一种亲如兄弟的感情油然而生,……也有这样的情况:你甚至可以与一个从未谋面的人在心灵上产生兄弟般的感情。你我之间就正是这样的啊!……”
  这封信感人至深的异国作家来信,我是在1983年3月26日——茅盾逝世两周年前夕的《人民日报》上读到的。当时,我正在北京参加首届全国茅盾研究学术讨论会。在聆听前辈作家、学者讲话时,我发现他们和萨马拉基斯一样,都有着对茅盾的极其深厚的感情。
  与从未和茅盾谋面的萨马拉基斯相比,我还是很幸运的。因为我毕竟亲睹过茅公的丰采。
  那是1960年9月原一天,茅盾应林淡秋校长之邀,到杭州大学参观,并与我们中文系部分师生座谈。在这之前,我曾读过他的名著《蚀》、《虹》、《子夜》、《春蚕》等。每读一本,对他的崇拜就增添十分;我还听人谈起他上年曾参与创建中国共产党,并且给毛泽东当过秘书,心中更增添了对他的敬仰之情。他身材中等,衣着整齐、朴素,面容慈祥、温和,笑声朗朗,娓娓而谈。聆听这位长者的教诲,使人深感他的思想、常识博大精深,透过他那异常平易近人的外表,仿佛看到了他那巨大的心灵。听他谈论文学和创作,真是一种幸福。
  后来我在与茅公故乡乌镇毗邻的南浔镇上的吴兴一中任教。几年间,我多次去乌镇访问茅盾故居,听当地人讲述茅盾的家庭和生平事迹。再后,我又在湖州师专中文系任教,看到茅公为我校《教与学》题写的刊名,惠赠的手书《一剪梅》词,称湖州为故乡,使我对他的生平事迹更感兴趣了。于是开始有计划地调查、考证、研究,撰写了一些论文,在刊物上发表。与此同时,萌发了写作茅盾传记的欲望,而且随着了解、掌握的材料的增多,这种欲望日益强烈。然而,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的胆子实在是太大了。
  要写一部茅盾全传,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我都是力不胜任的。怎么办呢?我转而着手写一个个有关茅盾生平事迹的故事,短的二三千字,长的五六千字。我认为这样也可以写出茅盾在各个时期的动人事迹,反映他那丰富的革命与文学的一生。我的这个想法得到了厦门大学庄锺庆教授、上海文艺出版社编辑同志的热情肯定与鼓励。
  为了写作这本纪实文学作品,我访问和写信请教过茅公的家属、亲友和熟悉他的一些作家。韦韬同志还给予我寄来了珍贵的资料。
  谨在此缶所有关心、帮助、支持过作者的茅盾亲属、前辈作家和其他同志表示诚挚的感谢!
  茅公在1961年接见《邓中夏传》作者时曾说:“传记的写作主要是材料问题。首先要注意选择那些可以断定是可信的东西;中夏的文章可以摘录,甚至可以全部放进去;别人的回忆可以作些参考。”本书也大致是按照茅公提出的这个原则去选择和使用材料的。
                          李广德
                        1987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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