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琉美在门前站着,踌躇了将近十分钟。

  她很清楚,一旦走了进去,不可能平安无事的出来。

  但是不进去的话,父亲将永远关在医院,市山也因涉嫌杀人而坐监牢。

  只要牺牲自己,可能可以救回两个人。

  琉美觉得自己在演一部廉价肥皂剧。

  琉美伸手敲门。

  “谁?”传来一个稍微沙哑的声音。

  “羽田琉美。”琉美挤出声音说。

  门开了,鼻子下面蓄着另有暗示意味胡子的男人,对她咧嘴一笑。油光满脸,显出他的奢侈和好色的特性。

  “没想到你会来。”男人说。“进来吧!”

  琉美走进室内,这是双人房,里头宽敞。

  这人名叫大沼,他是被杀的户川的恩师,等于现在学术界的大老板。

  “说出来意吧!”

  大沼坐在沙发上,直盯盯地打量琉美。

  “你应该知道才是。”琉美说。

  “为你父亲的事吗?”

  “是的。”

  “真可伶。也许他是天才,只是一线之差的分别……”

  在旁观望大堂骚动的一个男人,握好烟斗,慢吞吞地走下楼梯。“如果你肯做担保人,家父就可出院了。”

  “我也想这样做,但是我有我的立场。”

  “拜托你设法……”琉美屈辱地鞠躬请求。

  “糟糕,”大沼另有含意地说。“我这个人就是不忍心拒绝可爱的女孩。”

  “还有一件事,关于市山先生的事。”

  “市山?噢,涉嫌杀死户川的那个——”

  “不是他!市山先生不会做那种事!”

  “你要我怎么做?”

  “我想除了市山先生以外,一定还有人恨那位户川先生,请告诉我是谁。”

  大沼笑了。

  “你说的请相当横蛮无理哪!”

  “请你务必——”

  “我是个有同情心的人,不会不听你的请求。不过……”大沼站起来。“不能没有报酬哦!”

  “我知道。”

  “你知道?那就好办了。”大沼嘻笑。“来,到床上躺下看看。”

  琉美作个深呼吸,然后走近床边。

  “躺下来,让我诊察一下。”

  为了父亲,为了市山。琉美一边躺下,一边这样告诉自己。

  “你很坦率。好,我也不妨听听你的请求好了。”

  琉美闭起眼睛,忍受大沼伸过来的手。只要忍耐一小时,一切就过去了。

  大沼的手在她的腿上摸来摸去,琉美浑身打颤,咬紧牙关。

  就在这时,有人喊说:“打搅一下。”

  琉美吓得睁开眼睛,但见一名仿佛从十九世纪的照片跑出来,拿着手杖,穿着时髦的男人手撑着腰站在那里。

  “你是什么人?”大沼嘶哑着声首。“你是怎样跑进来的?”

  “一次问两个问题,不合礼仪吧!而且强暴一名无辜少女,更加不好了。”

  “多管闲事!”

  “作为正义的朋友达尔坦尼安,我毕竟不能置之不理,袖手旁观呀!”

  “不用装蒜了!我要叫警卫了!”

  大沼的手伸向电话机。

  一刹那间发生的事

  男人的手杖闪过一道银光,飓地划破空中,话筒跳到半空,跌在地上,电话线断了。

  藏刀的手杖!琉美吓得目瞪口呆。

  接着一阵飒飒刀鸣,大沼的长裤掉下来,然后大沼软瘫瘫地坐在地上。

  “来,走吧!”那人催促琉美。

  “这……”

  “别担心,我是你的朋友。”

  “呃……”“请吧!”琉美带着做梦似的心情走出酒店房间。

  “那不是家父入住的医院吗?”琉美惊呼。

  “是的。”我点点头。“我听说了你的事,于是请你来的。啊,一江,预备饭食吧!”

  “是。马上准备好。”

  大川一江退去后,我仔细打量琉美,她和我同年,是个相当标致的少女。

  “你是……”

  “我叫铃本芳子。这幢房子是先父留下的一部分财产。”

  “为什么你知道那间医院的事?”

  “以后有机会再解释。”我说。“总之,听说爱因斯坦博士终于来到第九号楼,大家喜出望外。”

  “你说家父?”

  “哦,目前有了拿破仑、卡斯达将军、马丁路德等历史人物,其中很少科学家。现在来了爱因斯坦,所以大家很高兴。”

  “哦……”

  “我和第九号楼的福尔摩斯先生,以及刚才带你来的达尔坦尼安,一同经营侦探事业。”

  “福尔摩斯?”

  “发生命案那日,他好像见过你。”

  “啊,那天那个呀!没想到他真的是福尔摩斯……”

  “好处就在这里。”我微笑。“其实,我们听你父亲说出一切后,正在进行调查。”

  “噢,那么说——”

  “首先要问,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找出真相?”

  “当然想了!”

  “好。啊,一江。”

  “吃饭啦,请。”

  我催促琉美,走进饭厅。一走进去,琉美就抽一口凉气。

  “爸爸!”

  “琉美!”

  我们的爱因斯坦博士嘻嘻笑。琉美冲上前去拥抱父亲。

  不知何时,达尔坦尼安探脸进来,向我打个眼色。

  琉美终于沉着下来,一同进食。

  “第一个问题是,杀死户川的是谁?”快要吃完时我说。“第二,陷害你父亲的又是谁?”

  “是不是别人?”

  “那就不清楚了。羽田先生,怎么样?”

  羽田哲平讶然的看看我,说:

  “这杯咖啡的确美味。”

  这真不行。

  总之,他的怪作风不负爱因斯坦之名,虽说“天才和狂人只有一纸之隔”,而我觉得这人可能就是那一层“纸”似的。

  他有时真的把自己当作是爱因斯坦。这样下去,真的成为第九号楼的“住客”也说不定。

  “当前之务是解开杀人之谜吧!”我说。

  饭后,我们在客厅休息。

  “是的。”琉美点点头。“爸爸看来很精神,我放心了。”

  羽田正在贪婪地阅读外国杂志。

  “不过,为何他会跑去那间医院?”我问。“问了当事人,简直是被绑架而去的。”

  “对他来说,等于住酒店了。”琉美叹息。“爸爸就是这样的人。”

  “听说他在演讲会上自称‘爱因斯坦’?”

  “节目表上是这样写的。”

  “印刷的吗?”

  “不,司仪的节目表上补写上去的……”

  “好奇怪。”

  “无论爸爸怎么古怪,他总知道自己的名字。可是,周围的人就凭这点说他疯了……市山先生被拘捕了,我想努力也无济于事。”

  “市山先生是不是你的恋人?”

  “呃……”琉美有点脸红。“我不能肯定。不过,他是好人。他宁可白白浪费自己的前途,也要站在我们这边。”

  那多半是因为被她的魅力吸引住的缘故,我想。让我在此声明,我也是相当有魅力的女孩。

  “被杀的户川呢?”

  “他很年轻,被誉为天才。不过。很少有那种讨厌的人,傲慢又俗不可耐……”琉美皱起眉头。

  “他曾经追求你?”

  “嗯。”琉美垂下眼帘。

  “即是说,户川是市山的情敌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对户川动心过。”

  杀死情敌的情形,是因情人可能被夺才会杀人,若是没有那种担心的话,自然没有必要杀人了。

  “户川是不是有很多敌人?”

  “应该是的。”琉美说。“如果深人调查的话,绝对可以找到凶手。可是警方拘捕市山后就什么也不查了。”

  “问题就在这里。”福尔摩斯说。“警察从王政时代就完全没有进步过!”

  那是福尔摩斯的口头禅。

  “有点难以置信,”琉美开心地说。“如假包换的福尔摩斯竟在眼前!”

  “还有很多哦!拿破仑、亚里斯多德、贝多芬、南丁格尔……全是个性特强的人,一同生活很不容易咧!”

  我最欣赏琉美的是,她一点也不以厌恶的眼光看福尔摩斯或达尔坦尼安。另外,她是个心地纯洁的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站起来。“从明天起着手凋查吧!”

  “那样太慢了!”达尔坦尼安翩然进来。

  “为什么?”我问。

  “行善要及时,想到就做,就是吉日。”

  “达尔坦尼安说起谚语来。有点怪异。”我笑了。

  “应该今晚开始着手。”

  “今晚太晚啦!你想探访哪一家?”

  “被杀的户川家。他这人做事一丝不苟,有写日记。”

  “我知道。”琉美点头。“我想起来了。他连钱财借贷都做笔记,户川的日记很有名。”

  “那么严重?”

  “嗯,不过,他应该严密上锁了。”

  我看看达尔坦尼安,问:

  “你怎知道他有写日记?”

  “答案很简单。”达尔坦尼安像表演魔术似的,从怀中掏出一本厚皮书。“因为我带来了。”

  “这人真糟糕。”我苦笑。

  达尔坦尼安严肃地说

  “不要紧,我放下一本代替品。”

  “什么代替品?”

  “小间使的日记。”他说。

  羽田翻阅了户川留下的日记后,摇头叹息。

  “真叫人吃惊。”

  “为什么?”我问。

  “户川发表的研究成果,全是别人的东西,是他用钱买回来的。”

  “好过分!”

  “他倒隐瞒得好。”琉美说。

  “他好像掌握很多把柄在手。”

  “把柄?”

  “对!例如T大学教授,他为了当系主任而行贿,户川掌握了那个证据,然后恐吓对方。”

  “怎会有这种事!”

  “我就想到是这么回事!”爱因斯坦博士悠闲地说。

  “因此,他最怕羽田先生这种不能捉住任何把柄的人。”

  “可怜的家伙。”羽田摇头。

  “为什么?”

  “没有一件比争取跟自己不相称的名誉的事,更令人痛苦了。”羽田平静地说。“他在名声和实力的夹缝间折腾,多可怜的人。”

  户川本身也许并不觉得怎么痛苦,只是羽田一点也不憎恨一个可能陷害自己的对手,反而可怜他这点,这正是羽田的作风。

  “这么一来,这本日记内,应当出现不少疑犯才是。”我说。“这样子,大部分资料都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