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来点咖啡?”我说。
“好,谢谢!”大川一江擦擦泪。──稍微打个岔,转移她的注意力,也许可以让她平静一下吧!
我走向吧台冲咖啡。现在吧台上摆着的几乎都是饮料,我把那些酒都处理掉了。
“你……”我说:“怎么会到这儿来呢?”
大川一江抬起头来。
“我是……听人家说,这里可以帮忙调查警方办不了的悬案……”一江习惯性地又叹了一口气,她望了望整个屋子:“但是,我看这里这么漂亮,不大像办案的地方,反倒有点害怕……”
“我爸爸过世了,家里就只剩我一个,所以这房子就由我来继承。”我向她解释道:“我喜欢冒险、刺激的生活,所以就做起侦探来了。”
“可是,你这么年轻──”
“二十岁。跟你一样呀!”
一江放心地笑了笑。她可能觉得自己是跟弟弟相依为命苦哈哈过日子的人,而我却是个不愁生活的富家千金,所以一直满见外的。直到我在年龄上跟她攀上了关系,她才打破了这种生疏感。
其实,我本来就是个温柔、随和的人嘛!
不过,第九栋的一位伙伴──最会挖苦人的萧伯纳说:“你呀,还得再温柔一点才像女人!”
──哼!这是他的违心论。其实我倒觉得,他好像暗恋着我呢!
说真的,我得向各位作个自我介绍──
我叫铃本芳子。晚上,我住在家里;白天,我待在离这里不远的第九栋病舍。
那里面,有我的智囊团和助手们──包括神探福尔摩斯、剑侠达尔塔尼安、挖地道高手爱德蒙.邓蒂斯等等。我之所以能在家里和医院间来去自如,都亏邓蒂斯挖的地道。
从我的说明里。您大概也听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冒牌”的。但是,撇开这点不谈的话,他们每一个人可真的都是不可多得的优秀人才!
所以,当我置身在他们之间的时候,总觉得很有安全感。而且,──今天和亚里斯多德讨论哲学,明天赴莎拉贝尔纳(译注:法国女演员)的宴会,您瞧,我的日子过得多么多采多姿!
“开心一点嘛!”我端来咖啡给大川一江。“刚刚说到哪里?你们把你弟弟救上来,然后呢?”
“已经来不及了!”一江难过地说:“荒木也尽全力帮我的忙,还帮我拨电话给一一九叫救护车,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对不起我打个岔,荒木……是那名泳池的职员吗?”
“是的,刚刚忘了跟你说明,抱歉。”
说着,她两颊一片飞红。
看样子,大川一江好像不是因为这次弟弟的意外才和这个叫荒木的男子认识的。
“那么,你弟弟的死因呢?是心脏麻痹吗?──我想,应该不会是这么单纯的原因吧?要不然,你也不必特地到这里来找我了。对不对?”
“对!”一江点点头。“哲志是溺死的。”
“游泳选手会溺死?”福尔摩斯手拿着烟斗说。
“就是呀,好奇怪!但是明明就是没有其他病症发作的迹象呀!我也一直怀疑,游泳选手怎么会溺死呢?”
“就是这样案子才有看头呀!不是吗?”
福尔摩斯在他那像极了英国式书房摆饰的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着。这表示,他对这件案子已经激起了相当大的兴趣了。
“警方怎么说?把它当谋杀案处理了吗?”
“没有!”我摇摇头。“警方断定是溺死的,因此只把它当意外事件处理而已。所以一江才来找我呀!”
福尔摩斯叹了口气:“警方呀实在应该加油罗!”
“怎么样,这件案子接不接?”
“当然接呀!”福尔摩斯说。
“岂有不接之理!”门口有人接腔了。
这种丹田十足的声音,甭说一定是达尔塔尼安。这个蓄小胡子、风度翩翩的男子,是西洋剑高手,也是我们智囊团的灵魂人物之一。
他身穿小背心,戴着领结,手里经常耍着一根手杖。
“达尔塔尼安,你最大的缺点就是下手太重,两三下就被你干掉了!”福尔摩斯责备地说。
“我的字典里没有犹豫呀!”
“这句话好像是拿破仑说的嘛!”我笑他。
“还好咱们这儿没有拿破仑。”福尔摩斯笑着说。
“──回到主题来吧!开始分析一下谁有嫌疑!”
我想了一下,继续说:“有嫌疑的人不少呢!譬如,那个教务长市村。一江也提到,他走的时候神色不对,怪怪的。”
“那是当事人自己的感觉,虽然也是很重要的线索,但是不够客观!”说着,福尔摩斯便坐到摇椅上晃了起来。
“那个岛津校长也有问题呀!被体育馆的费用逼急了而动手杀人,不无可能!”
“还有那个叫酒木的,为了自己的孩子,也有可能下手除掉他的劲敌呀!”
“嗯,不过如果是他,一定不是他本人干的。”
“这么一来,连他孩子也有问题罗!”
“是呀!”我点头。“好多喔,真伤脑筋。”
“还有一个人,不可以漏掉!”达尔塔尼安悠闲地说。
“谁?”
“那个游泳池职员。”
“你是说荒木?──不会吧,一江很相信他的!”
“达尔塔尼安说得对。”福尔摩斯说:“毕竟他在命案的现场。”
“嗯,可是……”
“一江有没有提到荒木后来怎么样?”
“警方是将这件案子当成意外事件来处理,所以荒未可能得负职责疏忽的责任。至于侦讯、问话,因为不是什么凶杀案嘛。所以好像没有!”
“真不够仔细!”福尔摩斯叹了口气。
“对,我找个时间去跟他谈谈。”
“就这么办!即使他不是凶手,也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因为他一直在游泳池值班哪!”
“好!”
“还有……,我怀疑凶手可能不只一人。因为既然会被一口断定是溺毙,可见得尸体一定没有任何的外伤。要把一个人,尤其是游泳选手,闷压在水里至死,仅靠一个人是绝对做不来的!”
我同意这个假设。
“那么,死亡的时间呢?”
“确定的时间不知道,不过……大概是被发现前的一个小时左右,八点半左右吧!”
“也就是说,一般的客人都走了以后!嗯,这么说来,那个叫荒木的没有一问三不知的理由呀。”
“说得也是……”我说:“不过……要是跟一江说荒木涉嫌的话,对她一定是个很大的打击!”
“这位是荒木。这位是我委托她调查弟弟案件的铃本芳子小姐。”
大川一江一脸羞涩地作介绍。
其实,我觉得这就等于介绍了两回事。一是介绍我们认识;一是“这是我的男朋友!”
“好年轻呀!跟她──一江差不多嘛!”
“是的。不过我不是侦探,我只是跑腿的而已。侦探他……有点事情没办法来。我是来了解一下状况的。”
我简单地作了说明。
“那么……我想,我们就开始吧。那天,哲志是几点来的?”
“跟往常一样,六点左右。──他都是等到天黑,学校的游泳池不能游了才过来的。”
“六点。那么,那时候池子里还有别人罗!”
“是的。平常这个时候人都很多。因为很多人都是下了班以后来游几圈才回家的。”
“那么,到八点为止人都很多吗?”
“不,那些人顶多只游一个小时就走了。所以,哲志每次都不马上游。”
“为什么?”
“人多、很挤,这个时候游常常会撞到别人,不方便。”
“原来如此!那么,这段时间他都做什么?”
“通常──那天也是──他看了看池子,说人太多了,就把书包和袋子放进储物柜里,一个人到附近的面摊吃饭去了。”
“然后呢?”
“然后,七点左右回来。那时候池里大致上也空了,他就换衣服下水了。”
“都游到什么时候呢?”
“馆里规定是到八点啦,但是哲志比较特殊嘛,我通常都让他继续游。──如果要追究责任的话,这一点我绝对没有话说。”
“那天,八点以后,就只剩哲志一个人吗?”
“是呀。其他的人都走了。”
“如果是偷偷地躲在哪个角落,没出去的话呢?”
“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也兼巡逻的工作。”
“那么,八点以后,就只有哲志一个人在池子里罗?”
“是的!”荒木点头答道。
“有没有可能有人偷进来?”
“照这么说应该是有人偷进来才对。”荒木摇摇头,“但是若有人进来我应该会发觉呀……”
“你一直待在办公室吗?”
“哦,不,我们还得做很多事,像是关门啦,检查啦等等。所以,是不是有人乘机从后门溜了进来?──”
“后门锁着吧?”
“是锁着。但是,他也可以打开呀!”
“之后,你就一直待在办公室了吗?”
“是的。哦,不,不──”荒木想了想说:“我还出去打了通电话。”
“办公室不是有吗?”
“私人电话不方便用公家的,而且,我打的是长途电话!”
“电话亭离这里多远?”
“出去以后左转就是了。”
“从那里可以看到后门的动静吗?”
“可以。不过,不可能一直盯着它看呀。”
“电话讲了多久?”
“──差不多五、六分钟吧!”
“打完电话就回来了吗?”
“是的!”
“你回来有没有到游泳池看看?”
“没有。他在练习嘛,我也不方便打扰他!”
“之后,你就一直待在办公室,后来一江就来了?……”
“是的。”
“打电话的时候是几点?”
“大概……八点半左右吧。”
跟大川哲志死的时间差不多。──但是,仅五、六分钟的时间,如何能闷压一个强壮的小伙子致死呢?而且,在荒木回来之前,凶嫌还得逃出去……。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来游泳的人?”
“哦──人太多,记不得了。”荒木苦笑。
“那么,有没有比较特别的人?”
“我想想看。……啊,有一个人,好像也是第一次来。很奇怪,他换了泳裤但是没有下水,只是坐在池边用两脚打着水玩。看来一点也没有下水的意思。八点关门的时候就没看到他了。可能是中途就走了吧。”
“长得怎么样?”
“嗯……”荒木想了想,就大致地把那个人的特征说出来。大川一江叫了一声。
“慢着!那个人──那个人一定是市村!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