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的确是出院了?”
生野充男叨念地问。
“肯定没错。”
病院的保安员把出入记录拿给他看。
“喏——今天的日期,对不对?”
夕里子和琉美一起看记录。
的确有“生野由加利”的名字,日期也是今天。
“可是,家母并没有回来。”
“那个我就不清楚了。我们不负责哦。”
“我懂。只不过是担心——我想向医生请教一下。”
“今晚谁也不在。明天再来吧。”
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保安员极不愉快。
“明白了。打搅……”
保安员仿佛想赶走他们似的说:
“我要关门了。快些出去吧!”
结果,三人只好出到门外面去,背后马上“咔嚓”一声上了锁。
“抱歉,你们特地跟着来。”充男回到车上说。
“那个没关系。”琉美说,“会不会是去了朋友那里……”
“我母亲不会做那种事的,每次出了院她就直接回家的。”
夕里子也很担心,但现在什么也不能做。
“我送你们回家。”
充男开了车门。
夕里子打开后面的车门,说:
“琉美,我想躺一下。你坐前座好吗?”
“当然。”琉美开心地说。
夕里子想得周到——虽然没必要这样做。
不过,自己有了国友。她不是那种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的类型。
车子开动后,夕里子暂时舒坦地注视窗外。
“那是什么?”夕里子说。
“什么呢?”
他们的车行驶在跟来时不同的路上时,可以看见巡逻车的红灯。
“有什么事发生了。”夕里子皱眉头,“停车吧。”
“嗯——怎么了?”
“是国友!哎,你们先回去,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夕里子也想得很周到——
“我也去!”琉美坚持地说。
“夕里子!你在干什么?”
见到夕里子从附近聚集的人群中探头出来时,国友大吃一惊。
“那你又在干什么?发生什么事?”
“这家人的夫妇——咦,你们……”国友发现充男和琉美,“为何会在这儿?”
夕里子把充男母亲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
“杀人案?”
“嗯。跟那单案子很相似。”
听到这句话,琉美说:
“那单案子……是不是敬志被杀事件?”
“对。那公园也离这里不远。”
“可以进去吗?”夕里子问。
“你没问题——其他两位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我没问题!”琉美用力地说。
看来她对夕里子产生了敌对意识。
走进屋里时,马上见到丈夫的尸体——用“血海”这句形容词最恰当了。
“至少也被刺了二十下。”国友说。
“太太也是?”
“嗯,在那里头的房间。”
夕里子小心翼翼地走进深处的房间。
“——太太没那么严重,只有三四处伤口。”
“可是……有其他伤痕。”夕里子说。
“正是。你留意到了吗?”
“下巴的伤痕,膝头的黑青瘀斑……不是被刺的伤口啊。”
“听附近的人说,丈夫好像时常打老婆的样子。”
“他看起来很斯文嘛。”
“稍微离得远的人说‘他是很好的丈夫’,跟附近的说法完全不同。”
“表里不一致呀。有一次,太太逃去附近的人家求救,那才知道内情的。”
夕里子摇摇头。
“好可怜——哎,国友哥,上次你不是说过,那叫敬志的男孩遇害时,他的手机……”
“对。女人的声音,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假如她杀人的理由是对男人憎恨的话,这件案子有可能是同一名凶手哦。”
“可能性是有的。”
国友和夕里子回到玄关那儿。
充男和琉美去了什么地方?
夕里子到外面去寻找时,见到稍微远离看热闹的人群的地方,琉美被充男拥抱着。
“什么嘛。”夕里子撅嘴。
来到杀人现场,借口“好可怕”!然后粘住充男……
“算了吧。”
我有国友就够了。
“夕里子,你可以回去了吧?”
“嗯……你呢?”
“我想送你回去,但这里还要一段时间。”国友说。
“明白,我和他们一起回去。”
“对不起。”
“没关系。再给我电话——”夕里子说。
“——对了。”
她和国友对望一眼。
“敬志的手机!”
“打过去看看,说不定有人接听。”
“我来。”夕里子掏出自己的手机,“什么号吗?琉美!”
现在不是顾虑的时候。
琉美吓了一跳,离开充男的怀抱。
“哎,你知道敬志的手机号码吗?”
“还在我的手机里……那么,是同一个人——”
“假如她带着那部手机的话。”
“我打打看。”
琉美拿出手机,按了柳井敬志的号码——夕里子和国友一起凑耳朵过去,听见嘟音。
“接通了!”琉美兴奋地说,“我可以讲话吗?”
对方接听了——
“喂?”琉美说。
“谁?”女声说。
“是你吧——杀死那对夫妇的。”
对方不说话。夕里子小声说:“借给我。”然后接过琉美的手机。
“你为什么杀了那对恩爱的夫妇?”
夕里子谴责地说。
对方还是沉默。夕里子接下去。
“我们问了附近的人,他们说那位丈夫很温柔,太太过得很幸福。你是不是嫉妒别人的幸福?”
“你什么也不知道。”
对方开始反驳。
“为什么?”
“温柔的丈夫?幸福的妻子?荒谬的故事!那男的每个晚上都对妻子拳打脚踢哦!”
“那是你自以为是罢了。”
“那你看看好了。太太的身体上四处都有瘀斑哦。”
“若是这样,为何杀了太太?单是杀她丈夫不就好了?”
“她已失去气力脱离那个境遇了。明白吗?她可能还爱着那种丈夫呢!”
血色从夕里子的脸上褪去。
“夕里子,怎么了?”国友惊诧地问。
因为夕里子把手机关了。
“我……故意安排,引导她说话……”
“嗯。不是很顺利吗?”
“那个说话方式……”
“啊?”
“那句‘明白吗’,几乎是无意识地使用的。”
“那个怎么了?”
夕里子用颤抖的手把手机还给琉美。
“那个说话方式——她是关本老师啊!关本照子老师。”
说着,夕里子抓住国友的手腕,否则她站不稳。
“住在那间医院的老师?”充男问。
“对……”
“可是,她是怎样走出来的?”
国友搂住夕里子的肩膀。
“我现在就去,把医院的人叫醒。夕里子,你回家吧。”
夕里子摇摇头。
“不——我要亲眼看见她。老师也是受害者。她的男人背叛了,企图寻死过。”
她挺直背脊。
由加利实在睡不着。
有人在她眼前被杀。而且,凶手就在她附近呼呼入睡。
快些天亮吧——由加利祈祷。
脚步声——有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门前。
由加利全身哆嗦。
求求你!放过我!
传来咔嚓一声响,房门开启。
“喂——喂!”
男人的声音。
由加利从毛毯探头出来。
“石川先生……”
“你没事呢?”石川走进来,“——满头大汗。”
“嗯……因为——”
“你跟着那女人出去过?”石川问。
“你……睡着了。”
“我喝了她下了药的茶。如果不喝的话,更加难受。”
“那个女人……”
“她去杀人,今晚也去干了吧。”
由加利点点头。石川叹息。
“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到时,我也是共犯。”
“怎么办?”
“她睡熟了。我在门外上锁,不让她出来——把事情告诉警察吧。”
“好……”
“你——可以帮我作证吗?”
“作证?”
“证明我不是那女人的共犯。当然,那女人能够自由出入,是我的失策。我会负起那个责任。不过,我可不愿意当杀人犯的共犯。”
“明白。”
“你会站在我这边说话吧,即是我并没有帮她杀人。”
“我会的。”
“好极了!那我马上去她的房间上锁。只要她不能出来,那就不怕了。”
“嗯。”
石川如释重负的样子,打开房门准备出去——
石川背向由加利,暂时不动。
“石川先生?”
由加利喊。石川慢吞吞地转过身来。
他的喉咙被割破了——鲜血直流。
石川倒下去时,手里握刀的照子站在那里。
“好失望啊。”照子踏着石川的尸体走进来,“我以为我们能做朋友。”
“不要……我不告诉任何人!”
由加利紧紧抱住毛毯发抖。照子摇摇头。
“一旦背叛,就不能从头来过了。”她说,“人生就是这样。”
“求求你……放过我……”
由加利的声音不成句子。
“你怕吗?蒙住毛毯就行了。看不见就不怕了。一下子而已。我的手法做得很漂亮哦……”
照子把毛毯往由加利的头盖下去。
——由加利没有察觉到。
“老师!住手!”传来声音。
照子回过头去。
“我是佐佐本夕里子。老师,扔掉那把刀。”
手里握枪的国友,站在夕里子背后。
“佐佐本……”
“记得我吗?老师,不要再杀人了。已经够了。”
照子的眼皮在颤抖。
“把刀交给我——喏?”
夕里子静静地走进来。
照子的身体突然虚脱无力。
“来……把刀子给我。”夕里子伸出手去。
“这是……我的东西。明白吗?”照子说。
“老师,不要!”
夕里子喊叫的同时,照子把刀刃贴住自己的喉咙,用力往里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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