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片山义太郎——现在或许不用多介绍——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刑警。
他工作上的座有铭便是“君子不近危险”,可见他不太容易拔得头筹。
只是,片山本人不近危险,而“危险”却屡次接近造访他,使得他好几次在鬼门关口叩门呢!
而片山在这几次事件中,却从未意识到自己曾在鬼门关前徘徊。
其实,这次事件既非和坏人搏斗,也不是缉捕嫌犯,要说得更明白些,还是从头说起吧……“救,救命峒……”
片山从几乎被扭曲的身体内,发出这股微弱的求救声。
就好像双手用力扭干淋淋的抹布一样,身体竟然给这样扭由着。
不是顽皮的孩子将片山当玩具把玩着。
而是远近驰名“或许吧?”东京山手线,尖峰时刻的国营电车上。
片山的职业:刑警,当然是公务员的一种,不过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早上不必赶着尖峰时刻上班也是可以的。因为多半时候,他们是必须在外面奔波的。
所以,片山其实是很少在尖峰时刻搭乘电车的。
可是——就只有今天例外,片山很难得地必须出席一大早的一个重要会议。
“现在去搭电车等于挤沙丁鱼罐头一样,晚点出门行不行?”
对这个的忠告,片山胸有成竹地说:“如果我没到,会议怎么开始嘛?”
“哥是去倒茶水的呀!”
又被晴美反击回来……稍早前,还没真正尖峰时刻去搭车,都足以挤得叫人发不出声音来了,而今天早上,现在这个时刻,情况已经相当严重了。
姑且不论现在是尖峰时刻的尖峰,电车偏偏因为意外车祸而迟到了,所以心急如焚的上班族,不论在那一站,一看到电车入站便蜂拥而上。
而电车内被挤得扭曲变形的乘客,他们真正的感受恐怕是希望有多一点的时间来喘息,虽然他们都像可怜的死人一样,一一叠入车内。
其真要搭尖峰时刻的电车,也有诀窍的。
每年四月,一群社会新鲜人使得电车特别拥挤,这些不惯于挤尖峰时刻的电车的公司新进人员,使得车内的“秩序”“虽然诙不上井然有序……”大乱。
还有像片山这种偶尔参一脚来搭尖峰时刻电车的人,也是车内的乱源之一。
当电车转弯时,懂得把重心在瞬间转移到一方,同时身体随之摆动的这种“超高技术”,可要岁月的累积,才有办法习得。
片山被扭曲的身体,正被往电车门挤压得死死的。他只能哈——哈地,喘着大气……。
“哈,哈啾!”
不小心打了个喷嚏。
原来是一位年轻女孩从片山的背后挤来,她的秀发使得片山的鼻子发痒哩!
片山这时开始担心,到下站停车前,车内的氧气够不够维持的问题,然而——“色情狂!”
片山的耳畔响起震耳欲聋的女性喊叫声。
“色情狂!住手!你干什么?”
耳朵快受不了了,真是凄厉的叫声。
身为刑警的片山立刻想到,要不是车内人太挤,转身不容易,早就要把那家伙逮捕起来了。
“你在干什么?”
那女孩又叫喊了——同时,牢牢地抓住片山的手。
“什么?”
片山慌了。
“我要抓你这色情狂交给给警察!”
杏眼圆睁地一双眼瞪向片山而来。
“我!别开玩笑了!我什么也没——”“别装蒜了!你刚刚摸我屁股的时候,正好被我逮住你的手!”
“才没这回事!你搞错人了!”
尽管片山矢口否认,周围冷冰冰的眼光,早向片山集中而来……“找们啊,不搬出这栋公寓不行哩!”
晴美抚着福尔摩斯的鼻子说着。
“我们才不跟那种无耻的人一起住呢!对不对?福尔摩斯?”
“喵喵——”福尔摩斯似乎正经八百“可以说吧!”地叫着。
“我才不是什么色情狂!”
片山知道妹又在挖苦人,终于受不了,也对她怒叱起来。
“到这个年龄还孤家寡人一个,难怪会如此呢!应该早点帮你物色对象呢!”
“我可不是猫或狗可以随便找一个的!”
福尔摩斯却“喵呜!”地叫,似乎在抗议。
“不不!你例外!可是——这明明不是我干的!而我向公安警察出示证件,以证明我是刑警时,那女的居然逃掉了!”
“好奇怪!会不会是不好意思?”
“一定是!大概她看了我的脸之后,可以判断我不是像色情狂那种人了!”
片山这才开始吃晚餐。
“是呀!”
晴美点头道,“我听说色情狂多半是看起来像知识份子,很诚恳,头脑又好的人,这跟哥的模样,怡恰相反嘛!”
片山表情复杂地看着。
因为细看之下,那个年轻女孩倒与妹妹晴美有几分相似呢……。
玄关外的门咚咚咚地响起,好像是用铁敲打的声音。
“是石津!”
“门的整修费,可要那个人忖!”
“说什么嘛!——来了!”
晴美一把门打开,只见石津刑警庞大的身躯,“塞进”屋内。
“片山先生!”
“什么啦!要饭的话,已经没有了喔!”
“真讨厌!我不是来吃饭的哩!”
“那,来点荼泡钣,如何?”
“也好,多谢!”
他的胃袋不晓得有多大?片山百思莫解。
“啊,对了!我差点忘了!”
石津拍掌道,“刚刚在楼下碰到一个女孩,她向我打听你住那里,于是我就带她过来了!”
“找我?”
“对呀!请进!”
石津向门外喊。
“对不起!”
片山一见到走进来的女孩,不禁吓了一跳!
“你不是——”“今天早上的事,实在很抱歉。”
这不是要将片山扭送法办的那个女孩吗?”
“为什么你会找到这里?”
“你在公安警察那里不是提示身分证明了!我看到那名字,于是找到搜查一课去。”
“喔?”
片山可不在感叹她的用心良苦,而是他不惯于突然发怒,这也是他的优点哩!
“你是怎么认识片山先生的?”
石津觉得不可思议似地询问。
“事情是这样的——”当晴美要向石津说明时,片山急忙制止。
“不要说了!你说了也无济于事!况且,会给我惹来一身麻烦哩!”
“我知道!可是我实在别无他法!”
那位女孩道。
“你说“别无他法”,是什么意思?”
“我,差点被杀!”
片山和晴美相望,石津一个人不了解来龙丢脉地问:“片山先生!你要杀这个女孩啊?”
“——我叫井出町子。”
女孩道,“今年十八岁,是高中三年级学生。”
“高中生!”
片山睁大眼睛反问。因为,虽然他觉得这女孩满年轻的,却没想到有这么年轻“那你为什么穿那种衣服呢?”
晴美问道。
井出町子穿着一件相当合身的衣服,而这衣服在晴美看来,便知道是满高级的料子。
而片山的眼光总是迷迷糊湖地……。
“我因为在上班。”
井出町子说。
“怎么会呢!你不是才高中?”
“其实也不是!”
“你在那里当事务员?”
片山问道。
“不!我是社长!”
片山盯着那女孩看,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沼岐子是一位秘书。
说她精明能干,可能不太过分,而年龄不详。
看她俐落的动作,令人觉得她顶多三十五岁吧!可是偏偏一副眼镜挂在鼻梁,仿佛一位严厉的女教师,看上去就觉得她一定四十好几了。
而身为社长秘书,最佳人选就是不需要有男朋友的,大沼岐子便成为最理想的人选了。
“真是伤脑筋……”
大沼岐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喃喃道。
这也稀奇了,因为大沼岐子在一年内会让她伤脑筋的事可谓凤毛麟角。
“真伤脑筋哩!”
又再喃喃自语,然后叹口气,“要是有谁能来帮我就好了……”
一说完,服前一晃便出现一只三毛猫!
大沼岐子眨眨眼——这是幻觉吧?
因为公司里不可能让猫到处走动,更别说啪的一下子出现在她眼前……。
喔,或许因为猫动作比较轻巧,一下子就能跃到桌上,还是……。
大沼岐子不相信地摇摇头,又将眼镜摘下,揉揉双眼一看,眼前端坐的三毛猫还是在那里!
“看起来不像野猫哩……”
低声问道,“你,是从那里来的呀?”
“啊!很对不起!”
说话的可不是那猫,而是以小碎步跑来的年轻女子。”福尔摩斯!怎么可以爬上来?不可以哟!”
“嗯?请问您是?”
那女子背后跟着一位看起来很笨拙的男人。
大沼岐子紧张地——“不准动!”
大叫起来,“你再走近,我要反击了!”
当然,她拿的不是手枪,而是由抽屉抽出的——电动玩具!
“大沼小姐!”
门嘎然打开,社长井出町子出现。“别闹了!他们是我邀的客人!”
“——喔!这样子啊?”
大沼岐子放下电动玩具,“很抱歉!”
片山和晴美互望了一眼。
杜长室相当气派且宽敞。
知道片山兄是客人之后,大沼岐子连忙泡咖啡。
“——我们社长小姐实在还是个经历很单纯的孩子哩!”
“才不是“孩子呢”!大沼小姐!”
井出町子苦笑道。
“总之,如果社长小姐有任何闪失,这个公司都要垮了呢!”
“喔,请等一下!”
片山急忙插嘴说:“今天我轮休,所以我是以个人身分来拜访的,可否请你言归正传——”“你父亲已经去世了?”晴美问道。
“大约是半年前的事了!”
大沼岐子点点头,“他可说正值壮年,可是却突然——”“可是,先父并未决定继承人,这也是我要说他坏的地方呢!”井出町子说。
“是啊,的确!那实在是……”
大沼岐子也点头道。
“可是——”晴美发言,“一般公司的话,不都有副社长,或其他董事之类的,继承人应该还有许多人选才对啊!没让这些人来继承吗?”
“本来应该如此的。”
大沼岐子说,“我们有一位副社长叫谷村先生,另外,有一位常务董事叫水田先生。本来是要由这两位先生中的一位来继承社长的职务的。”
“那又为什么?”
“他二人意见不合,相持不下,结果,双双把公司带入二分的局面。”
“可是,决定由谁来继承社长职务,应该是股东——”“是的!”
井田町子点点头。“可是,最大的股东就是我!”
“社长夫人很早就去世了,留下独生女町子小姐,所以所有财产都在她的名下”大沼岐子说。
“原来如此!”
片山点点头道,“然而,光凭这样,就有人要取你性命,不是有点奇怪吗?”
“当然事情不只这样!”
大沼岐子说,“谷村副社长和、水田常务董事两人,双双因为车祸意外死了。”
“两个人同时?”
“是的!”
井出町子点点头,“我正想他们两个人若不好好合作,实在很伤脑筋,所以,就邀请他们两人到家里来聚一聚,聊一聊。可是,后来他们却吵起来了……我在没办法调停之下。只得叫家里的司机送他们回去,就司机和他们两个人搭乘而已……。结果,却发生了车祸。”
“啊!”
“三个人当场死亡。我本来以为是运气太差,才会发生这种意外,可是,后来不知从那里传出来的谣言,说是车子曾被动过手脚。”
“等于说有人蓄意谋杀!”
“是的。可是却有传言说是我干的。”
片山一听到满惊讶的。她才不过是个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嘛!
为了要当社长,而设计杀人,实在令人有点儿匪夷所思。
“全在戏弄人一样嘛!”
大沼岐子生气地说。
“其实我并不喜欢担任这职务。”
井出町子摇头说,“如果有人适合这职务,我随时都准备退让。”
“——是谁要取你的性命呢?”
“大概是公司里的人吧!”
“很有可能!”
“说来有点夸大其词——”大沼岐子说,“本来有可能要杀社长的是他们两人,可是现在他们都死了,可见公司内每个人都有嫌疑。”
“由你刚刚说的话,要是这公司的社长小姐被杀了,那公司里的职员岂不都要伤脑筋了?”
“我们想有两个人嫌疑最大,那就是谷村副社长的儿子,还有水田常务董事的女儿。”
“我们不是闹着玩的。”
井出町子谨慎地说,“可是又没什么证据!”
“他们两个不是曾闹到这里,来威胁我们吗?”
“光是这样,也不能说他们会杀我呀!”
“话是没错,但如果社长小姐您不提防一下,万一……”
“对了!我知道了!所以,我才邀片山先生你们来的嘛!”
井出町子一说完,便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漂亮的盒子。“要不要看?巧克力!”
“喔!多谢!”
晴美伸出手去拿。
“一般的话,社长可都是准备香烟的哟!”
井出町子微笑地说。
这时,一直在一旁乖乖地躺着的福尔摩斯,突然啪地纵身一跳,便跳到桌上了。
“喵——呜——”叫着。
“等一下!”
晴美伸手制止井出町子欲送往口中的巧克力。
“唔!”
“福尔摩斯暗示什么了,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借我看看!”
片山说,便接过町子手上那块巧克力。“底部有点奇怪,或许里头被灌进毒药了。”
“真的吗!”
町子哑然。
“调查看看!那些盒子,可以借找一下吗?”
“好的!”
“我会请检验组查清楚的。如果巧克力里真的被下毒,我们会由这盒子上采取指纹的。”
井出町子盯福尔摩斯直看,说:“你真是一只不简单的猫呢!”
福尔摩斯似乎得意洋洋地挺挺胸。
“喵——”地叫了一声……。
02
“欢迎光临!”
店里头一个像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这是一家比点心店还窄小的店——片山心想,.这家店一定不只白天,恐怕连晚上或假日,都是门可罗雀的吧。
大体而言,一家努力营业的店,不论大或小,都可以让人感受到他们卖力的气氛。
而这家店,却了无生气的,毫不令人感觉店主在努力经营。
“——点些什么呢!”
那年轻人好像有些不耐烦地问。
“可乐!”
片山点完,便开始等待眼前会端来玻璃杯。
看那年轻人的服务态度,臭臭的一张脸,当然店里不易兴旺起来。
“你是合村真也君吧?”
片山问。
“是的!”
那年轻人觉得很怪异地反问,“你是谁?”
“我是刑警!”
片山出示证件,“我有两,三件事想问你一下——”正在说着,合村真也便往店里头走,一溜烟不见人影。
“喂!等一下!”
片山好不容易回过神,便冲入里面的柜台——可是,当他追到店的后门,却怎样也看不到谷村真也的踪迹了。
“真是溜之大吉哩!”
片山呆呆地低语。
回到店头来,一位年轻女孩——大约十七,八岁,围着一条围裙,迎面走来。
一见到片山。
“欢迎光临?”
微笑地招呼着。
这女孩倒是比较会做生意。
“咦,那个人跑那里去了?”
便往里边柜台找去,口中念念有词。
“你在这里上班吗?”片山问道。
“我也是股东之一哩!”
“是吗?——你和谷村真也君一块儿住吗?”
“你是那位?”
女孩觉得不可思议地反问起片山。
片山再度出示证件。
“我只说要问他一些话,他就逃之夭夭,究竟他干了什么坏事呢?”
“那个笨蛋!”
女孩自语道,“他曾经是飞车党,所以便得了恐惧警察症——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片出望了一下这女孩。
“你可是叫——水田可奈子?”
“是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片山心想这个倒比较省事。
谷村副社长的儿子和水田常务董事的女儿果然同居起来了……片山说出受井出町子委托之事,说道:“巧克力里竟然掺有农药!可是吃了又不会立刻死掉,只是情况会很严重!”
“这样吗?”
水田可奈子表情僵硬地说,“要是她真的吃了就好!”
“你怎么这样想?”
“那种人死不足惜!”
“我们认为你或谷村君有下农药的嫌疑,所以我先来调查一下!”
“真可惜不是我们!”
可奈子耸耸肩说,“可是客观来看,我们的确有嫌疑哩!”
“也就是说,你想试试看罗!”
“是啊!十二万分愿意哩!”
“可惜你这么说,还是不能证明你有下毒之嫌呢!恐怕你们连要闯入杜长室都很难吧!”
“没错!一到那公司,所有人都认识我们哩!”
“能不能谈谈,你对新社长的看法?”
“人面兽心啦!外表看起来乖乖巧巧的,里面却是残酷无比,很会耍手段!”
“耍手段?她才不过十八岁!”
“十八岁也已经是大人了呀!而且,她手握大权呢!”
“话是没错……你很了解她吗?”
“以前是好朋友嘛!”
可奈子声音有些低沉地说,“可是,那个人从父亲死了之后,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了!”
“原来如此?”
“我店里常有些以前公司的老职员过来坐——他们都在抱怨呢,说公司被搞得工作起来,一点乐趣也没有!”
片山心想,这女孩因为不得亲友支持,一定受了不少伤害。
“你们两人为什么开这店!”
“我们离家出走了呀!——我母亲还是成天游乐,完全没受到我父亲骤逝的影响哩!”
“那你休学了!”
“是啊——可是,他毕业了啦!”
“职业呢!”
“本来要到那公司上班的,他也很想好好地干,像他父亲一样从基层做起……可是,町子却——”“没让他进公司?”
“是啊,说是没有缺!”
“所以你们才开这家店?”
“是的,是我提议的。我们两个可是很卖力地工作。可是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呢!”
片山想,男孩子会就此罢休吗?……“当然不会就此罢休!”晴美说。
“你说话总是那么肯定!”
“是男孩子的话就应该如此嘛?”
晴美不以为忤地继续说,“出人头地的梦想,可不能随随便便就丢掉的!”
“嗯,我也这么想!”
片山点点头,“泡杯茶来吧!”
“外加茶泡饭吗?”
“好啊!就照你说的吃茶泡饭吧?”
“你这样没主张,可不能出人头地哩!”
“我才不想出人头地!”
“哥哥你真是怪人呢!”
“承蒙你照顾罗!”
片山有点烦闷地,端起茶泡饭就往嘴里送。
“那个叫井田町子的女孩,好像真的不像表面所看的那么单纯哩!”
“对啊——可是有人要谋杀她是事实!”
“农药中有没有发现什么?”
“还没有!”
“只是,谁在巧克力里下毒,应该是限于一些可以接近那办公室的人吧!”
“说得也是!”
片山点头。“那个大沼秘书可是兢兢业业,尽心尽力的人呢!”
“公司里还有谁会……我们也不可能一个个调杳!”
“指纹采下来的结果,只有井出町子自己的指纹而已。什么要谋杀社长,我们也不能以这结果就说是白闹一场,可是……”
这时福尔摩斯,“喵呜!”地叫起来。
“你想到什么了!”晴美问。
只见福尔摩斯踩着细细的碎步,来来回回地走着。
嘴巴却衔着——吸尘器的吸口!
片山和晴美对望。
“对了!”
“下班后,有人会来办公室打扫,这些人都要好好地查一查!”
片山忙跑向电话旁。
03
“请别客气!”
井出町子说,“这里是包厢,你们的猫咪可以在这里安心吃饭!”
“喵!”
福尔摩斯附和叫着。
“它在说不好意思呢!”
晴美为福尔摩斯翻译著。
井出町子呵呵地笑起来那样子,真不失十八岁少女的天真模样哩。
只是,这位少女作东,招待晴美他们到这一流的豪华饭店来。
“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呢!”晴美道。
“没关系啦!要吃什么尽管点喔!”
如果是平时的晴美,大概不会这么客套,可是今天不同,光是同行的,除了哥哥片山,福尔摩斯不说,还有胃袋是常人三倍大的石津先生也到场。
所以,心脏再如何强的晴美,都要不安地说:“我是不很饿哩……”
而片山原本深恐石津肆无忌惮地点餐,后来看他点得满适量的,这才放心下来。
石津其贾并不是客气,而是看不懂菜单上的菜名,所以也就没有多点菜了。
“你常来这里用餐吗?”晴美问道。
“大概三天来一次吧!”
町子回答,“只是,多半是为了公务接待才来的。”
“今天也算是吗?”
“今天是我私人的接待,用的可是私房钱,而不是报公帐呢!”
“那真不好意思了!”
片山说。
“才不呢!其实大沼小姐她最高兴看到我在这种地方用餐呢!”
“为什么呢?”
“比较安全啊!她怕我那天真的被杀了,所以现在很神经质!而我平时,经常在拉面屋或汉堡店解决民生问题呢!”
“你真是位俭的社长哩!”
“我倒觉得这样我吃比较自然呢!因为那绕舌的法国菜虽然美味可口,可是我一个人享用,总览得太奢侈了。”
片山感佩这位认真的姑娘哩!
“公司近况并不好?”
町子说,“有一度还真正面临所谓危机呢!现在虽然好多了,但我还是不能大意。而我虽然被大沼小姐骂了好几次,还是想搭电车通勤。”
“可是,难道不怕万一……”
“对啊!记得第一次有人在楼梯上扯我的腿,第二次就是上次,电车门一打开,就有一股强大的推力要把我推出去呢……这些险境,都让我差一点送命呢!”
“这绝不是巧合或意外?”
“是啊!意外事件和有人故意安排,总是感觉得出来。这明明都冲着我来的!”
町子平静地述说,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哩!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还要搭电车通勤?”
片山问,“用家里的车接送,不就行了!”
町子摇摇头说:“在我当社长之前,我的确不知道什么尖峰时刻,因为我念的私立高中就在我家附近,而我当然也不会特地去搭乘那么拥挤的电车。可是从我当了社长,我便这样想了:先父是从极普通的职员干到社长的,而我却……至少这过程上可称为平步青云吧!”
“说得也是!”
“所以,我就想试着和一般职员一样搭电车通勤看看——结果真让我吃惊!百闻不如一见,那拥挤的情况,真是无法形容!”
“我和你同感呢!”
片山打从心里赞同。
“我想这些亲身经历过通勤地狱的职员,到了公司又得听命于出入都有私家轿车接送,毫不知他们通车之苦的社长,一定有许多苦水。所以,我才决定一定要搭电车来上班!”
片山可以很充分地了解町子的心情,她实在是十分用心,而这些想法也没错。
然而对公司职员而言,她不过是继承社长,即使町子再努力表现,去搭拥挤的电车,他们会理解她的用心吗?
不然!或许反而认为是在做秀,而收到反效果呢!
“另外——”片山边用餐边说,“合村副社长的儿子——”町子的表情立刻一变,让片山颇吃惊。她用很僵硬的表情询问道:“真也他怎么了呢?”
“你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吗?”
“知道啊!他和可奈子合开一家点心店,对吧!”
眼神低沉地道。
“你和可奈子是不是感情很好?”
“是的——因为我们都是独生女,就好像姐妹一样,一起长大的,可是……”町子停住不说。
“她是不是和你抢那个叫真也的男孩?”
晴美一说完,町子有些苦涩地笑道!
“正是如此。”点点头说,“可是,最后还是可奈子胜了,我也因此才下决心当社长。”
“为什么?”
“想忘掉真也啊!所以,我必须把自己没入忙碌的工作中……”
町子突然以令人惊讶地一副大人的表情说道。片山心想,当社长的女儿似乎也不容易呢!
“啊!I石津大叫。
“怎么了?”
“我的餐刀掉了。——我一直满专心在用的——”“你会不会错用了别人的,”片山道。
“我请他们换一支来!”
石津篱席。
“啊!石津先生!可以用那支电话叫服务生——”晴美话还没说完,石津已开这包厢的门了。
眼前站着一位年轻小姐,一撞见石津,似乎吓了一跳,片山瞪眼一看,原来是水田可奈子。
“喔!真是对不起!”
石津说,“一黠也不费事真不错!不愧是一流大饭店,我都没说什么,你们就送来餐刀了。”
“喂!石津!餐刀拿回来吧!危险呢!”
片山叫道。
水田可奈子回过神来,握着刚刚石津交给她的餐刀,往包厢里冲进来。
在这同时,福尔摩斯飞跃过来。
“啊!”
可奈子惊叫一声,餐刀应声而落。
町子站起来叫喊道:“可奈子!”
可奈子按着被福尔摩斯抓伤的手,跑了出去。
石津吓呆了,站得直直的。
“——刚才是谁?这女服务生太猴急了吧?”
呆呆地说道。
“——辛苦了!”
互道辛苦声此起彼落。这是负责清扫的一些妇人,一个个伸伸腰,捶捶肩,互相慰劳着。
公司职员都下班回家了。
“还不回去吗?”
有声音问起,那个女的便回答说:“我上一下洗手间!]“那我先走了!”
“辛苦了!”
待其他一起打扫的妇人都走了之后,刚刚那个女人小心翼翼地望望四周。
然后,她才又钻回公司里。
将刚才关掉帅灯,再打亮只限于走廊的灯。
从表面上看,这种怪异的人总令人感到伤脑筋。
女人全i急地沿走廊走。目标是“社长室”。
女人推开杜长室的大门,里面一片漆黑。
用手摸索壁上的开关,然后一按。
灯光一亮时,那女人立刻走近社长办公桌,想拉开抽屉时,却一副疑惑的样子。
“锁上了……”
喃喃道,便拉拉每个抽屉试试看。
全部抽屉都上锁了。那女人顿足。
“——你在做什么?”
一个声音传来,那女人吃惊地抬起头。
“我正想会不会让我抓个正着!”
大沼岐子说。“社长的抽屉连我都不会去看,我就想一定有人来动手脚,果然我的第六感没错!”
那女人直盯着大沼岐子看。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干这种事?”
大沼岐子慢慢靠近那女人。那女人却好像被结冻在那里似地,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大沼岐子抓起她的手腕!“你怎么不说话?你说呀!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女人突然向门口方向冲出去。
“别跑?”
大沼岐子用尽毕生力气,快速地赶上并抓住了她。
“放开我!”
“我不让你走!”
两人开始激烈地拉扯起来。
要逃走的那个女人是完全豁出去了。
所以拚命地甩开大沼岐子,往外飞奔。
当然头也不回地,那女人就这样跑掉了“——啊,有电话!”
刚要去上班的晴美,正一只脚踩在玄关的门上,要出门了哩!于是便驻足,回来接电话。
而片山则还在睡觉,他只要一有什么小事忙一下,隔天便起不来。
晴美没办法,对着睡眼惺忪的福尔摩斯说!
“要是你能帮忙接电话,那就太好了!”
便拿起听筒。“喂!片山公馆。”
“是晴美小姐吗?我是井出町子。”
“喔!怎么回事啊!”
“嗯——事情严重了!”
町子的声音非常急促。
“发生什么事!”
“大沼小姐被杀了!”
“被杀了!”
“今天早上守卫看到杜长室灯还亮着,便进去察看,结果发现大沼小姐已经躺在里面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好,我知道了!你稍等一下,我叫我哥哥起床!”
晴美用“叫起床”这词,虽然词意如此事实上却不那么轻松。
必须要摇他,踢他,将棉被拿开之后,片山才会起床。
“喂喂?搞什么嘛……”
“不好了!有案子了!”
“再多的案子,说穿了还不是挺容易的……”
“在电话里啦你快去接嘛!”
“是课长打来的!”
“是井出町子小姐!她的秘书大沼小姐被杀死了。”
片山原本还在半梦半醒之间,这时不禁眨眨眼。
“那,那实在严重哩!”
“对呀!所以,你快去接电话嘛?”
“好,好的……”
片山爬向话筒,向町子再问一遍后,说了声“我立刻去!”说完便挂了电话。
“快点准备呀!”
晴美催促着。
“你不是要上班了?”
“我迟到一下没关系!”晴美说。
片山叹息道!
“还好我不是你的上司呢!”
04
“——头被重击!”
片山说,“可能是那办公桌的桌角。”
“你的意思是可能不是被杀!”晴美问道。
“还不知道啦!或许是争斗搏打之下的缘故吧。”
“一定是她发现有人闯进来,然后才发生争执的。”
“你别乱猜了,让我好好查查行不行?”
片山摇摇头,“女人家不要每次都想一个人做事!”
“那是因为男人不可靠呀!”
晴美果斯地顶回去。
这时町子仿佛见到倒地的大沼岐子再度起来。
“快!工作!工作!”
充满干劲地走动的情影。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町子咬着唇,泪眼汪汪,“没有她再来唠叨我,真叫我倍觉寂寞呢!”
“振作点!”
晴美拍拍町子的肩。
福尔摩斯喵喵地,在死者身旁走来走去地叫。
“什么事?”
片山蹲下来看看福尔摩斯道,“你发现什么了吗?”
福尔摩斯前脚直扯看大沼岐子的裙子边。
“——这是什么,污渍啊!是这个吗?”
“我看看?”
晴美也蹲下来。“好像不是油渍!”
“应该不会有污渍的啊?”
町子说,“大沼小姐对于穿着非常讲求干净,整齐。她的衣服上不应该有这种东西的。”
“这到底是什么污渍?——等等!”
晴美抓起那部分,尽量地问起来。“你闻闻这味道!”
“嗯!可是……好像是医院的味道呢!”
“对啊!是消毒水的味道!”
两人对望之后。
“很可能是打扫的人——”“可是,不是调查过她们了吗!”
“嗯!虽然没有一个有嫌疑的,可是,今天发生这种事,有必要再清查一次!”
“这些人流动率很大吧!”
“对啊!所以,并不太容易掌握……可是,人命关天,一定要把凶手揪出来!”
片山露出难得一见的决心,点头说。这引来自己的一个大喷嚏。
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向命运低头的人。
这时,町子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响。
“又是工作?”
町子喃喃道,走去接电话。“——是的,我就是。——这样吗?——好,我知道了。八点见?”
片山突然觉得怪怪的。
那里怪也说不上来,丝是感觉怪怪。
“——那么麻烦你们早日逮捕真凶归案!”
町子低头道,又立刻没入忙碌的一天。
“我总感觉有个地方”片山偏首道。
“什么地方?是不是牙缝又塞进肉了?”
“好像是喔!——一定是她接的那通电话?”
“接电话又怎样?”
“没有啦——是没说什么事,可是我总览得就是那通电话有问题!”
这好像电视连续剧一样,又搬上片山家的晚餐桌上。
而他们又比连续剧里更需花费时间哩!
“哥,别半途而废了!你觉得有问题,可是没什么线索,也是枉然!”
“我懂啦!可是,事实如此,我也没法子!”
“哥!你看你又立刻打退堂鼓!喂,福尔摩斯!”
晴美忙叫住福尔摩斯,可是,福尔摩斯早已扑上片山挂在衣架上的西装。
“啊!”
片山咬牙切齿地大叫。
福尔摩斯直用脚爪抓着西装的口袋。口袋里却隐约传出一股声音。
“喂喂!你搞什么鬼啊?”
片山铁青着脸,跑了过去。
福尔摩斯喵喵地叫着。
“哥!你口袋里是不是装了什么?”
“有吗!……我口袋里是从不装重要东西的,顶多是收据啦或小册子之类的。”
片山一说完,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弹了一下手指,“——是啦!是小册子!”
“咦!”
“是记事本!”
“记事本怎么了?”
“她——就是井出町子嘛!当她挂掉电话,并没拿记事本做任何记录,例如是几点,在那里,和谁见面等等的。——她每天日理万机,应该有随时记录的习惯,而且,这习惯不只是工作性的,应该是自然而然的。况且,大沼岐子又死了,没人帮她记录啊!”
“这么说,那通电话——”“好像在谈公务,可是事实上一定不是!也就是说我们当时在场,她并不想让我们知道她跟谁讲电话……”
“她想隐瞒对方的身分哩!”
“她不是说“八点”吗!”
片山看看手表。“现在七点半——或许还来得及?”
“她们可能约在外头见面呢!怎么来得及找!当时她没说出在那里嘛?”
片山点点头。
“先到公司看看!”
兄两人来到公司的大楼前驻足。
“——灯还亮着哩!”
“对了!我们走楼梯上去!”
两人外加一只猫,登登地爬上楼去。
“——我也觉得那里怪怪的呢!”
边爬楼梯,晴美边说道。
“什么地方?”
“水田可奈子为什么要行刺町子小姐?”
“她们不是——情敌吗?”
“可是,水田可奈子不是胜了,为什么还来刺杀町子!”
“嗯?有道理!”
“可能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自己是翰了呢!”
“——你说什么呀?”
片山一脸迷惑反问着晴美。
“我想我大概猜中八,九分了,她那百思莫解的心情,我想我也可以了解。当她发现自己所爱的人,远比想像里的差得多,她会多么震惊……。”
“也就是说……”
“嘘!”
晴美说,“有人!”
一看之下,有一个女人在楼梯间坐了下来,正啜泣着。
“——你怎么了?”
片山问道,那女人惊讶地抬起头。
“我是警察!你是——”“社长小姐她——”那女人说。
“咦?”
“小姐危险了!”
片山等立刻冲上楼梯。
“往那边?”
“真没方向感!社长室在这边啦!”
一阵激越的声音传过来。
福尔摩斯首当其冲,飞奔前去。
“在那边!”
片山等跑到社长室时,门恰好被打开,一个男的跑出来,原来是谷村真也。
“喂!别跑!”
谷村看到片山吓了一跳。
“混蛋!”
便冲往片山而来。
片山总以“君子不近危险”自勉,而现在是对方自己冲来,他也没办法了。
还好躲闪得快。
可是,也不太需要躲闪,片山脚一伸,便把谷村绊得狗吃屎。
谷村一定是运动神经不太发达!他连用手撑着都来不及,脸便直接贴在地板上了。
呜——地呻吟起来。
“哥!干得漂亮!”
被晴美这么一夸奖,片山得意洋洋。——只要他愿意,应该常有这种机会哩!
这时,从杜长室跑出来的是井出町子。
“来人啊!可奈子她——”片山等冲进一看,水田可奈子软绵绵地瘫在沙发上。
她的侧腹正渗出鲜血,今片山立刻脸色苍白起来。
“快打110!不!是119!叫消防车——”“我要叫救护车!”
晴美一说,便冲向电话机。
“——她为了保护我才被刺的!啊!该怎么办!你要振作点!”
町子哭出来地说。
“没关系,为了町子的事啊!”
可奈子摇摇头。“是我自己太傻了!看走了眼!”
正说着,刚刚在楼梯间的那女人进来了。
“咦?”
町子皱娥眉,望着那女人,“你不是……”
“你到底是谁!”
片山看看那女人,“你是不是在这里打扫的人?然后,又在巧克力里下毒的——”“很对不起!”
女人低下头道。
“是谷村要你这么做吗?”
“没错!可是……”
“我想到了!”
町子点头,“这个女人是谷村先生和水田先生发生车祸时的司机的太太。”
对啊!死的不只两个人而已啊!片山敲敲自己的头。
真是混蛋!自己怎么没注意到!
“谷村先生的儿子为了要让车子发生车祸,已经在那车子上动手脚,然后骗我说是小姐干的。所以,我会在车站的阶梯绊倒小姐,想要报仇。而——昨晚,和秘书小姐在这里争执之后,找才慢慢发现真相。小姐绝不是做那种事的人!”
“这么说,杀大沼小姐的是——”“我在和她争执后,拚命地逃走,之后的事情,我就一概不知了。”
“别担心!”
可奈子痛苦地喘着氟说。
“——大沼小姐顶多是筋疲力尽而已,而她被人用桌角撞死,一定是真也君干的。”
“你说什么?”
“那个娘娘腔,没出息的家伙,他想杀人,都会先向我打听打听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其实町子的选择是正确的——”“可奈子!别说了!”
“不,让我说!当他想进你公司上班被你拒绝了,他便怀根在心!之后一直想报仇。不过,那也好!”
“他并不是一个可以共事的人!如果你让他公司,一定会出很多纰漏的。”
可奈子微微一笑说:“你天生就有社长的气质哩!”
“我们先急救一下……应该没问题的,这不是什么大伤!”
晴美说道,“救护车马上来了!”
“对!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片山拭去额头上的汗,向町子问道:“你还要继续搭电车通勤吗?”
“嗯……不过,现在危险不都解除了?”
町子的杏眼望着片山。“片山先生可否永远做我的贴身保镖?”
片山脸上又一阵青一阵白的。
晴美苦笑地想,或许还得再叫一部救护车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