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面对面

 

  啊,姐姐。

  珠美听到大门的门铃声,就立刻关上了电视。

  上哪儿去了呀,真是的!

  珠美向大门走去——不过,自己拿着钥匙为什么进不来呢,珠美歪头想着的时候手已经摘下了门上的锁链。

  “——哎呀,晚上好。”那个阿姨满面笑容地说,“我是上面的只野,你姐姐在家吗?”

  “啊,这个……姐姐住院了。”

  “哎呀!是夕里子吗?她怎么啦?”

  “这个……遇上了点儿倒霉事。”

  真是让人误会的表达。

  “是吗……对了,和警官先生那么亲密。这种事情还是必须要由男方来注意呀。”

  珠美虽然认为“这也挺倒霉的”,但是觉得这种事情订正过来也很不可思议,于是就此作罢了。

  “啊——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事……那么你的另一位姐姐呢?”

  “她还没回来。”

  “是吗——实际上,是我丈夫认识了被杀的酒吧招待的朋友。因此,我觉得也许能找到解决事件的线索了。”

  对于珠美来说,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她虽然是排行最小的孩子,却常有要取代夕里子的位置的心思。

  “所以,我想如果现在方便的话就一起去。”只野信江说。

  “是这样呀。”珠美默默地站着。

  两人都稍微沉默了一会儿,信江开口了:“那,就打扰了。”

  “不,辛苦您了。”珠美说着就要关门——“这个……”为什么要叫住对方呢,珠美自己也不明白。

  “哎?”信江回过头来。

  “我和您一起去。”

  珠美这个笨蛋!要是遇到什么不测可怎么办呀!

  夕里子责备的面影浮现在珠美眼前。

  可是,作为姐姐不应该说别人的事吧。何况我抱有的是“非特别的事不做”的原则呢,有时也必须要作为三姐妹的代表行动吧。

  “这就是所谓世俗礼节之类的东西吧。”

  “你怎么啦?”信江担心地问。

  “请别担心,”珠美挺起胸脯,“佐佐本家现由我来支撑。”

  警匪电影看多了吧——珠美自己也这样想。

  不管怎样,赶紧收拾准备。

  虽然真的想过是否要打国友的手机,但是看看在大门处等候的信江,于是珠美连电话也没打,五分钟后便走向了大门。“让您久等了。要带什么东西吗?护照之类的。”

  又不是去旅行。

  “我们走吧。车在外面。”信江说。

  两人乘电梯直接下到了地下停车场,信江决定驾车出门。

  “我很担心我丈夫呀。”信江边把车开出来边说,“对不起了,我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没什么。”

  “一个人去心里有些不安。我觉得夕里子非常可靠。不过你也很棒呀。”

  “是……是吗?”

  好像会发生打斗之类的事,如果刚才就告诉我的话!还是拒绝的好吧,珠美一边想着,车已经开出来了,到现在才想下车已经难以开口了。“好吧,既然这样了就这样干吧。”她大喝一声(对着自己),果然颇有警匪片的风范,坐上了副驾驶座。

  “你说的就是这种事……”金井英子愣愣地说,“又不是拍电视剧。”

  “怎么,你不愿意吗?”说着话从英子公寓的床上坐起来的是——中山警官。

  “因为……你说到公寓来接我的。”

  英子赤裸着躺在床上。当然,中山也是一样的……唉,原来是发生了这种事。

  “说还有时间的人是你吧。”中山说。

  “这么说——还有时间,就是和女人睡觉的意思吗?”

  “顺其自然吧。因为你不是也没犹豫吗。”

  “我可没想到警官先生会做这种事哟。”英子尖刻地说,“已经过去的事情,也没办法了。”

  “是呀。我也是心理焦躁呀。不好意思了。”

  “只是说说而已。”英子笑着说,“不过,紧要关头你会保护我吧。”

  “交给我吧,”中山瞥了一眼手表,“是夜间聚会吗?”

  “没错。听说大家都很忙,所以不到12点左右是来不了的。”

  “以什么理由聚会呢?都是迁井公司的家伙们吧?”

  “嗯。我想那其中就有给我钱,让我作伪证的人。”

  “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公司职员,看上去和普通人一样。”英子回答说。“总之看了就知道了。”

  中山注视着英子说:“为什么要告诉我?”

  “我害怕呀。”英子说,“栗田先生、原先生……自己认识的人被杀了,可不是什么平常的事呀。”英子掏出香烟来点着了火。

  “你的手在发抖哟。”中山说,“喂,你没有对我隐瞒什么吧?”

  英子苦笑着说:“向警官先生隐瞒,为什么呀?都这样了。到现在还……”

  “是呀。是呀。”中山在床上舒展了一下身体。

  “哎。”

  “什么?”

  “就是刚才的玩的事。”

  中山顿时面露惊慌,“我是公务员,没什么钱。”

  “我可以给你零用钱呀。”

  英子伏在中山身上开始亲吻他。

  刚才真的害怕了吗——似乎被中山看透了什么。

  对于男人来说,最有效的谎言就是拥抱。

  英子深通此道。

  “还有15分钟没关系吧。”

  果然——果然警官也是个男人呀。

  英子虽然抱紧了中山,但内心深处却发觉到了有些失望。

  对。“正义伙伴”,就像电视或电影中的英雄似的,英勇的刑警。

  外表暂且不说,起码还是希望遇到的刑警是个“正义伙伴”。

  笨蛋,像个小鬼……

  这样自我解嘲着,英子的确是大失所望。

  “——哎,关上灯好吗?”

  “到现在才觉得害羞吗?”

  “因为,刚才吓了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就完了……”

  “好吧。不过,要是睡着了怎么办?”

  “没关系的。”

  英子实际上是不想看到中山的脸,自己的脸也不想被看到。

  下了床,英子关上了灯。

  不可能。

  ——不可能,国友想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国友抬头看着那栋公寓的窗户。灯光熄了——不,在这之前,从拉上的窗帘缝隙里还窥见了一眼女人的肌肤。

  中山应该就在那间屋子里。

  “真是服了他……”国友自言自语地说。

  中山在接听这个女人的电话时,被国友听到了。

  金井英子。是为迁井及被害女招待的关系提供证词的女人。

  到中山那里去的时候,国友曾经见过她。不过,看她来电话的样子,好像提供的证词不是真的,而是被什么人指使的。就中山的反应来看,自己的猜测应该没错。但是,国友觉得,中山还没到有意隐瞒事情真相,故意把迁井定为凶手的地步。而且,这一点可以从中山的样子中感觉到,于是国友便尾随跟来了……这就是事情的原委。

  警官和女证人……怎么会这样!关于中山是否想堵住女证人的口这一点还不知道。不过,他在工作上玩忽职守的罪名是可以确定的了。国友犹豫了一下,决定在稍微看看情况。

  十分钟后,国友看到那扇窗户的灯亮了,晃动的人影时隐时现地映入眼帘。是要出门了吗?为了不被出来的两人看到,国友藏在了障碍物的后面。于是——

  嘟嘟。

  胸前的什么东西震动起来,国友大吃了一惊。

  “对了——是手机。”

  国友把来电铃声换成了机身震动。因为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振颤力,所以才被吓了一跳。

  “——喂,你好。”国友不能大声说话。

  “是国友先生吗?”

  “啊。”

  “我是迁井府上的佣人。”

  “啊,您好——厚子没事吧?”国友压低了声音说。

  “厚子小姐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出门了?在这么晚的时间?”

  “说是国友先生有口信叫她。”

  “你说什么?我什么口信也没给过她呀。”

  “果然是这样。小姐说是有奇怪的事,您叫她赶快出门。”

  “然后——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中山带着女人从公寓中出来了。

  国友愈加压低了声音,“有什么留言条吗?”

  那边中山正打算乘车离开。

  “请问一下。嗯……您听说过<R>酒吧这个地方吗?”

  <R>酒吧?好像在哪儿听过。

  “好吧,直接到<R>酒吧去。”中山说着上了车。

  对了,是那个女人上班的地方。

  “厚子去了那个地方吗?”

  “就是那样的。不知为什么有些担心呀。不会有问题吧?”

  国友目送着中山和金井英子乘坐的车远去了,“我也正要去那里。请您不用担心。”

  “那就拜托您了。”佣人说完似乎松了口气,“那我就等候您的联系了。”

  “厚子带了手机吗?”

  “没有,小姐说过她的机器没电了。”

  没带。不过,反正知道了她的去处,先到<R>酒吧去看看情况吧。

  “那好,如果再有什么事,请及时联系。”国友说完挂断了电话也开车离去。

  <R>酒吧——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酒吧,是什么人叫厚子去那里呢?

  为什么?是谁?

  而且,厚子也一直事事警惕小心。毫无准备地接受这种邀请,实在令人费解。不管怎样,只能先去<R>酒吧等待见机行事了。

  国友握紧了方向盘,决定无论如何现在就到<R>酒吧去……

  夕里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糟糕!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住院吧,睡眠出奇地好……

  “醒了吗?”护士就站在床边。

  “啊……”

  已经是夜里了。病房的光线暗下来了。

  夕里子知道不会再这样睡着了,放下心来。

  “您的电话。”

  “知道了!谢谢。”

  “请安静点哟。”

  夕里子穿上拖鞋跟在护士身后去了。

  ——她拿起了看护中心的电话。

  刚才给了国友一记飞吻被取笑了,所以这次稳当了许多……

  “喂,你好。我是夕里子。”

  “好像很不错嘛。”

  “——是日野聪子小姐吗?”

  “嗯,是呀。”

  “为什么做这种事——”

  “复仇不需要选择方法呀。”聪子笑着说。

  “您有什么事吗?”

  “对于复仇来说,是不会希望对手舒服的吧。”聪子说,“所以我要亲切地告诉你。你妹妹被诱拐了哟。”

  “——现在,你要做什么?”

  “你没听见吗?”

  “可是——为什么?”

  “从凶手那儿听来的。我呢,是不会干那种卑鄙的事的。”

  “可是,现在哪儿——”

  “他们进了银座x街区叫<R>的酒吧。”聪子说,“信不信由你。不过,无论怎样都不要恨我哟。”聪子说完挂断了电话。

  “等等——喂喂!”

  夕里子急忙给自己家里打了电话,但是却没有人接。

  这么说来,绫子也没回家吗?

  “别开玩笑了!”夕里子冲口而出,引得护士直愣愣地看着她。

  夕里子回到了病房。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是真的的话……

  <R>酒吧。

  有具体的店名。

  夕里子坐在床上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好吧。”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开始解下头上层层包裹的绷带。现在可不是该住院的时候!我不在的话,佐佐本家的三姐妹就要全部遇害了!

  夕里子快速地换好衣服,决定“自愿出院”。

  厚子下了出租车。

  这里?——对,就是这儿。

  虽说是银座,但一到午夜就陷入了黑暗中,过往的行人也少了。

  妈妈……说会在这里等我的呀。

  厚子站在约定的信号灯下,心中有些不安起来。

  “——嗨,在干什么呢?”一个东倒西歪的男人上来搭话。

  浑身酒臭!喝醉了!

  “我在等人。”不用理会他就好了,但不懂醉汉心理的厚子却认真地回答了。

  “这么晚吗?那家伙不会来了!”说着,醉汉便狎昵地用手去环住厚子的肩,“现在我们要上哪儿去呢。嗯?”

  “请别这样!——走开!”厚子扭动着身体,令对方益发觉得有趣了。

  “我说没那么讨厌吧——哎,反正都是一样的,想要零用钱吧?”

  “不是那么回事!”

  “嘿嘿,生气很可爱呀。十六?十七?”说着隔着衣服摸向厚子的胸部。

  “哎呀!”厚子挣扎着逃开时,踉跄着重重地摔倒在地。

  “好可爱的腿呀,我看到喽!”男人说着便躬下身去掀厚子的裙子。

  “住手!——讨厌!”厚子大声叫嚷着。男人突然停了手,慢慢地转回身去,呻吟地叫着:“干什么……好疼……”

  “让你知道些羞耻!”

  听到声音,厚子顿时放下心来。

  “妈妈!”她飞一般的一跃而起,“我好怕呀!”

  “已经没事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聪子说。

  醉汉摇摇晃晃的一个踉跄,靠在信号灯的柱子上一屁股滑落在地上。

  “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厚子问,“今天,实里被枪击中了。好像是代我受伤的。妈妈,你看到了吧?”

  “嗯。”

  “妈妈……你什么也没做,对吧?”

  “我怎么会袭击你和你的朋友呢?好啦,快。”

  “去哪儿?”

  “有一个叫<R>的酒吧。克巳的敌人到那儿去了。”

  “佐佐本夕里子?”

  “姐姐和妹妹都来了——一起干掉。”

  “那么……”

  “我要在那里为克巳报仇雪恨——你看着就行了。好啦,走吧。”聪子催促着。

  厚子边走边回过头去,“那个醉汉怎么样了呢?”醉汉顺着柱子软绵绵地倒下去后就精疲力竭似的没再起来。

  “他会回家的。好啦,快走。”聪子催促着女儿。

  如果,厚子再凝神细看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倒下的醉汉身下正渗出血来,而且积血的面积正在逐渐地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