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孟黎莎就在房里等着,她的情绪太激动了,几乎无法想到自己。

  她也不披睡袍,虽然睡抱就搁在床边的椅子上,更没想到要把窗关上,她仍和平常一样睡前打开窗,可是夜晚的冷风正拂动着窗帘,吹来一股寒气,带来刺骨的寒意。

  此时此刻,在等待之中却显得那么苦闷漫长!

  他想或许有些事情被自己弄糟了——要是她没有杀葛文斯?要是她离开公爵后,他过去处理那躺在地上的葛文斯,而葛文斯仍然活着,又把他的枪对准了公爵?

  两个房间中的墙壁那么厚,她不能确定有没有再听到什么枪声,而她自己发的那一枪似乎仍在耳际惊心动魄地响着。

  她站在那里凝神谛听着,却再也听不到什么声响。

  如果葛文斯射杀了公爵,也许公爵正躺在地上,鲜血从他身上汩汩流出,他很可能会因为乏人急救而死。

  但是如果葛文斯的确遭她一枪毙命,公爵大概会去叫醒管家处理,也会想到要向郡警察总署报告事情发生的经过,一定会自己承担葛文斯的死,他会说在葛文斯以强盗宵小的姿态爬进房间时射杀了他。

  孟黎莎知道得很清楚,这案件在郡中必定会引起满城风雨,议论纷纷。

  人们一定会问:为什么葛文斯要在深更半夜由秘密通道进入公爵的房间,是不是他打算对他不利?

  贝拉家族的人更不会愿意把他们族中的私人仇怨公之于世,尤其又牵涉到象公爵这么有地位的人,看来报纸也会大作文章了。

  公爵一向对惹人注目、耸人听闻的事十分厌恶,就象所有贝拉家族一样,他对自己家族的荣誉颇为看重。

  象以前齐瑞荷的父亲——罗德菲公爵——私奔一事,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而现在下一位公爵继承人企图谋杀现任公爵,结果反而被杀,就更难想象好事的人们会如何加油添醋了?

  实在太可怕了!孟黎莎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只有想到葛文斯毕竟难逃法律制裁才让她心里舒服些。

  但是,他真的难逃法网吗。

  她又再一次为突来的恐惧寒颤不已,深怕葛文斯又伤害了公爵。

  她感到自己在发抖,更深深体会到自己爱着公爵,她从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爱一个人的。

  “我爱他……我爱他!”她喃喃低语。

  回顾以往岁月,他总是错感受到父母亲之间那种柔情蜜意,有时候甚至忘了她的存在。

  当他们互相凝视时眼睛里都闪着动人的神采;父亲打猎回来,母亲跑到前门迎接的模样就象个年轻女孩;父亲和母亲谈话,更听得出他声音中所包含的一片深情……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感到自己处在那爱情魔力与氛围之内。

  她逐渐成长后,也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结婚以后会蕴藉着同样的深情,也梦想着自己会堕入爱河,被一个男人爱惜。在想象中,父亲搀着她走在教堂的甬道上,一步一步迈向圣坛,地毯那一端的新郎眼中充满柔情,凝视着莲步姗姗的她。

  然而,实际上的一切都和她盼望的完全不同——公爵和她匆促举行的婚礼,那么安静,而且父亲并没有搀着她走这一段最庄严的旅程,何况公爵说他们的婚姻是解决双方问题的最好方式,还说他们只是朋友,直到她爱上他为止。

  她也想过,自己的确十分尊敬仰慕公爵,但要论及爱情,似乎仍迢遥不可及,他太冷峻了,仿佛离她很远而高高在上,在很多方面都是如此。

  不过,他们在许多问题上展开了讨论和激辩时,彼此在心智上倒是激起了交会的光亮。

  现在,她才深深体会到自己是那样盼望着公爵的爱,其实她已经爱上了他,只希望依偎在他怀抱中。

  “我会感到安全、被保护和……被爱的快乐。”她想。

  一度她也会想象如果他吻了她,不知又是何种感觉?她还记得在感谢他送给她那枚钻石戒指时,亲吻他脸颊所带来的奇异感受。

  床边的蜡烛正泛着光晕,照亮四周,她不禁想到他就象一道光明射进了他内心深处,告诉她终有一天会寻到快乐。

  然而,快乐只是一道幻影么?会匆匆地从她生命中消逝?她又害怕起来,不知会有什么事发生,怕葛文斯的死会带来很大的麻烦和羞辱。

  要是葛文斯活着的话大概还不致太棘手,现在他死了也许反而带给公爵更多的困扰——要是法官因为葛文斯被杀,而以谋杀的罪名将公爵逮捕的话,怎么办呢?而且,法院中总有些人一向就喜欢运用权威,特别爱找贵族的麻烦,相信他们会给公爵定罪。

  “我一定要告诉他们,是我杀的,”孟黎莎喃喃自语,“我一定会被控诉……但不是公爵……当时他还在睡觉。”

  她也知道以他的荣誉感和责任心绝不会让她承担此事,除非她一再坚持。

  “由我承担又有什么关系?”她自问,“只要不会给公爵带来什么羞辱,我就于愿已足。”

  一定会有很多人说公爵十分乐于摆脱那讨厌的继承人葛文斯,因为他总是要替他还债;还会有人认为公爵身边就放着枪一定有什么诡计。

  他们或许还会讥诮着说:“他可真够幸运,在一片黑暗之中居然错把自己的继承人当作图谋不轨的宵小之徒!”

  哦,千万不能让人们这样窃窃私议,她一定要承担过来,要忠于事实,不能让公爵蒙羞!

  她赤着脚在房内地毯上踱来踱去,为什么他还不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到不该不听他的话再到他房间去,但要这么继续等下去却愈来愈令人难以忍受。

  她再度凝神听听有没有什么动静?除了在窗外呼啸的风声和偶而烟囱里的一点声响以外,什么也听不见。

  “他在什么地方?现在在做什么?”

  他可知道自己心中此时是如何焦虑?他可了解她晓得自己居然动手杀了一个男人后是何等恐惧?

  那一刻葛文斯还活着,接着就倒地而死,只因为她开枪射杀了他!

  公爵把门关上,她回到自己房间后,大概将近一个钟头了吧?

  “我不要你介入这件事。”他这么说,声音中含着无比的权威,显然他决定用他的方法去解决了。

  她一定得介入,非介入不可!她得承认她救他完全出于本意,绝非他示意之下杀了葛文斯。

  以前她从爬上公爵房间的修塔工人手里救了公爵一命,当时他手持利刃,公爵却在安睡。

  今天晚上她又救了公爵,葛文斯趁他入睡之时,偷偷溜进秘密通道,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干掉,来个死无对证。

  “现在,”孟黎莎想,“我要再救公爵一次,这一次我不能让他蒙羞,受人谩骂,或任何玷辱他好名声的事情,就算为他而死也在所不惜,只因为我爱他,我以我的全心全意爱他!”

  她想到他以前那么尊贵、傲慢而又专横,后来却变得那么仁慈温柔,他还说要好好照顾她,使她不会犯任何过失。

  那么,这是不是过失呢,为了防止公爵在睡眠中被谋杀而出手杀了一个男人,这到底是不是过失?

  她不能确定,只知道无论在什么情形下,都要好好保护公爵不受伤害,只因她爱他至深。

  墙上的钟又敲了一声,已经过了一个钟头了,钟摆低沉的报时声响在寂静的屋内,对她来说却象是尖锐无比,使她更为震撼。

  事情一定又出了什么差错!她不该再管公爵说了什么,该到他房间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对。

  她又向那道相通的门走去,就在这时,门却打开来。

  公爵走了进来,孟黎莎凝立在那里,小小的脸上眼睛睁得好大,充满恐惧的神色,一看到他忙朝他奔去,身子依着他抽泣起来。

  其实,公爵看上去十分镇静,只是孟黎莎根本没有心神去留意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到……哪里去了?我以为……你……都不会……来了!”她哭着说,“我……怕他又……伤害了……你,你……还好吧?”

  她的声音抖颤,公爵伸出手臂抱住她。

  “我很好,孟黎莎,”他平静地说,“葛文斯死了,你又救了我的命。”

  虽然这正是她要弄清楚的事,本该十分安慰才是,但再一想又令她心酸,她愈哭愈伤心。

  公爵把她拉近,听她边哭边说:“如……如果他……死了,我一定要……说……是我……杀死的,你不要……去承担……责任。”

  “没有关系。”公爵安慰她。

  “不。不要……我……一定要告诉……法官,”孟黎莎说,“他……他们会不会……把我……送进……监狱,一直到……审判……为止?”

  “不会有什么审判的。”公爵回答。

  接着他象发现了什么,低声道:“你身上好冷——又冷又冻的,怎么一直不上床去睡?”

  孟黎莎只在那里哭着,他就把她抱到床上,她还是偎着他。

  “不要……离开我。”她语声哽咽,自己也弄不清到底在说些什么了,只害怕着要是放他走,他又会再陷于危险之中。

  “我不会离开你,”公爵回答,“不过,我要去生个火。”

  他让她靠在枕头上,然后转身从桌上取了蜡烛,走到壁炉边生起火来,木柴很干燥,火很快点燃了,熊熊炉火把室内照亮了。

  公爵又过去关上了窗,然后又回到床边,好一会儿就站在那里低头望着孟黎莎。

  孟黎莎的脸埋在枕头里,头发就披散在两肩,她仍然哭着,公爵还看得到她的身子也因受了寒不停抖颤着。

  他吹熄蜡烛,脱下了睡袍也躺到床上来,用手臂环绕着她。

  她慢慢安静下来,也止住了哭声,把脸藏在他肩下。

  “要不要听我说说事情发生的经过?孟黎莎?”他问道,触着她薄薄的睡袍,感到她身体十分冰凉;仍在轻颤着,其实关了窗现在已经不冷了。

  她有点喘气,说道:“刚才你……你说不会审判……你能确定吗?”

  “非常确定!”公爵答,“而且我告诉过你,我不要你介入这件事。”

  “可是……我已经……介入了,”孟黎莎说,“我……我杀了他!”

  “你是为了救我!”公爵回答,“我要谢谢你。我首先要你了解的是为什么不会被审判,为什么不会有人把葛文斯的死亡和你我联想在一起。”

  “我就知道……我杀死的是……葛文斯。”孟黎莎似乎在自言自语。

  “你可以等一下再告诉我怎么能那么确定是他,”公爵说,“不过。我先要让你晓得我怎么会那么久才到你这来。”

  孟黎莎不再抽泣,但脸仍然埋在公爵肩下,他继续说:“你射中了葛文斯的心脏,他当场毙命,我拖着他走下秘密通道,好在那里盘旋曲折的楼梯我还认得清楚,然后由狭窄的通道走到礼拜堂外面的丛林内。”

  孟黎莎十分注意听他叙述,知道那本遗失的书上一定指引了通往公爵房间的秘密通道。

  “那附近晚上渺无人迹,”公爵继续说,“我把葛文斯带到离树林不远处,把他放到一块垦地上,手上放着那枝你射杀他用的手枪,我还留下了他本来想用来杀我后来掉在地上的另一技手枪。”

  “我一直想他……一定带了手枪,”孟黎莎说。

  “显然你很有先见之明,”公爵说,“他原先是打好了如意算盘。杀死我后再由秘密通道溜走,神不知鬼不觉地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他身上。”

  孟黎莎轻叹了一声,听公爵继续说下去:“我发现了葛文斯的马,果然如我所料,就在树林不远之处。”

  “明天……就会有人发现……他了?”孟黎莎问。

  “是啊!他一定会被发现了,”公爵同意,“一切的迹象都显示出他死于自杀。”

  “他们……真会这么……相信吗?”孟黎莎说。

  “我想会的,”公爵回答,“本地的医生是我们贝拉家族的好朋友,我们是老交情了,为了使我们家族不致蒙羞,我会劝服他向外如此宣称。”

  公爵的声调又变得有点冷硬了:“葛文斯的葬礼会十分隆重,就葬在我们贝拉家族的墓园里。”

  听到这里,孟黎莎不由安慰地发出一声轻叹。

  “那么……你总算……安全了。”

  “这完全得感谢你,”公爵说,“现在,孟黎莎,我要你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我陷于危险之中?怎么又会来到我房中的?这一次你总不会又亲眼看到有人爬上我的窗子了吧?”

  公爵就躺在孟黎莎身边,紧紧搂着她,她不再觉得那么冷了,然而一唤起那种知道他陷于险境中的感觉,那股焦虑之情再度袭来,不免又使她轻颤起来。

  “在我有生以来已经有过三次这种经验了,”她低声说,“我可以感觉得到有什么危险或悲剧即将发生。”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公爵好奇地问。

  “我自己也无法解释,”孟黎莎回答,“只知道它的确在我心中,那么强烈,那么鲜明,我几乎无法摆脱它。”

  “第一次发生在我褓姆陷于危险中;第二次则在我母亲在世前;第三次就是齐瑞荷的父母发生意外时;这些都发生在我所爱……所喜欢的人身上……”

  她匆匆咽下了那个字眼,觉得自己说得未免太露骨了。

  “都发生在你所——喜欢的人身上?”公爵低沉的声音在问:“我想你还有些事要说的,孟黎莎。”

  他感到她又在发抖,却没有说什么,于是他又说:“告诉我事实真相,你还有些什么话要说的?你怎么会知道我陷于危险之中?是不是你觉得我和一般人不同?”

  她仍然没有开口,半晌他才又以十分沉稳的口气问道:“或许是不是——因为你——爱上我了?孟黎莎?”

  他的话十分震人心弦,一会儿她才低声道:“是……是的,我……爱上了你,但是……我不要给你……造成困扰……我知道你并不爱……我……不过你说过要我去……爱你的。”

  公爵把她搂得更紧了,几乎使她喘不过气来,接着他说:“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不爱你,亲爱的?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

  孟黎莎的眼睛睁得好大,抬起头来惊讶地望着他,在灼灼火光下他的眼睛似乎要穿透了她,那种表情她从没见过。

  “你……爱……我?”她问,“但你从没这么说过。”

  “在你假装成齐瑞荷的女仆时我就爱上了你,”公爵说,当时我眼前一亮,因为我从没见过象你这么漂亮、灵敏而又纤柔的女孩。”

  他的唇边露出了微笑,继续说:“我一直挣扎着,喜欢上你似乎是件很危险的事,可是我又情不自禁,这种感情总是驱不散、忘不了,虽然我一直告诉自己今生今世再也不要涉及情场,我发誓有了那么一次修痛的经验以后再不允许自己去爱……”

  “那么……你……真的爱我?”孟黎莎几乎屏住了呼吸。

  “我真的可以感觉到自己全心全意地爱你,然而嘴边却仍然不肯服输,还是一再强调爱情只不过是一种幻想、一种欲念,却被一些感情用事的浪漫派予以美化了。”

  “可是……你还是跟我……结了婚。”

  “后来那粗野的家伙丹恩·史诺比跑来吓坏了你,”公爵回答,“当时我就知道再也不能否认对你的感情了,而且你是我的,我不准别的男人碰你。”

  他说话的那种声调使孟黎莎听得脸都羞红了,就又把脸藏在他肩下。

  他可以感到他的心跳,突然间她发现两个人竟然如此接近,象有些不相信似的,她又问一遍:“你……你真的……爱我?”

  “我爱你,在我一生中从没这样真正在爱一个人,“公爵回答,“现在我才深深体会到过去那段爱情只不过是年轻时代充满诗意的幻想罢了,那时的我毕竟还只是太过纯情的少年,而现在我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了,孟黎莎,我不再写诗画梦,可是,我要你!我爱你!”

  说着他的声音变得更充满柔情了:“亲爱的,我不只是爱你的纤柔美貌,更爱你的聪慧灵巧,还有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勇敢。”

  他的声音更为低沉:“两次都是你救了我的命,孟黎莎,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孟黎莎抬起睑来,又望着他:“我好害怕他会……伤害你。”

  “如果你不够爱我的话,才是唯一可能伤害到我的人呵!孟黎莎。”

  “可是我爱你呵!”她回答,“我从不知道爱情会是这样,这样令人心弦激荡、情难自己的。”

  “我亲爱的小东西。”公爵温柔地说。

  他抬起她的下巴,望了她好一会儿,又开口道:“还有一件事一直让我很担心,你可能会认为我做你的丈夫太老了点。”

  他等着她回答。

  “不……不会,”孟黎莎不以为然地大声说道,“你的年龄对我来说正合适!”

  “你真的这么认为?”

  “你知道…,我不喜欢太孩子气的男人……而且。你和他们都不同,你是那么特出……”

  公爵的手轻抚着她的脸颊,两眼深深凝视着他,嘴角笑了开来:“我想我赢得赌注了,我告诉过你我要下注的,不是吗?孟黎莎。”

  “我几乎不大能……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孟黎莎低语,“不过,我很高兴…………非常高兴你下对了赌注。”

  “你说得也很对啊!”公爵望着她,嘴角仍然带着笑意,“你不是说我会被邱比特的箭射中吗?”

  “你真的那么相信……你被邱比特的爱神之箭射中了吗?”孟黎莎问,“我一直祈祷能使你……快乐……但是从没想到你真的会……爱上我的。”

  “你为我祈祷过?”公爵问。

  “今天我在礼拜堂为你祈祷,”孟黎莎回答,“好象听到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我给你爱。”

  “你准备给我了?”

  “你知道我要给你的。”

  公爵慢慢低下头来,他的唇压住了她的。

  他非常温柔地吻着她,感到她的嘴唇是那么柔软,身体因激动而有些轻颤,他把她拉得更近了。

  他的吻开始变得更热切、更急迫了,生命的美好和欢愉仿佛都在孟黎莎心胸中悸动着——他们的爱,仿佛蕴含着天堂的奇妙和庄严、园林的芳沁和光耀、湖上的粼粼波光……一切都溶入了完美的爱里。

  他一直那么深深地吻着她,她渐渐感到被一种意乱情迷的奇异狂潮吞噬了,就这样流过了她的血脉,象闪耀的火光在摇曳着。

  他抬起了头:“我爱你——老天,我有多爱你呵!”

  “我也……爱你,”她喃喃低语,“可是我觉得自己好象在做梦似的,这一切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最珍贵的小爱人,”他回答,“我也和你有同样的感觉,觉得这象是一场美妙的、缤纷的梦境。”

  孟黎莎把偎在他肩下的手抽了出来,只见那钻石戒指在闪动的火光下灿烂生辉。

  “你给了我……一颗心,”她说,“不过我想你最初……并不是真有这意思吧?”

  “我就是这个意思,”他回答,“我的心已经是你的了,我认为终有一天你会了解我为什么特别选这种心型的戒指给你。”

  壁炉里有块木头动了一下,火焰一下子升得更高,房内更亮了。

  公爵低下头来,只见孟黎莎的眼睛正凝视着他,他从没见过她的眼神那么灼灼发光,份外妩媚动人,他的手臂不禁把她围得更紧,唯恐会失去她。

  “好多好多东西我都想给你,我漂亮的小妻子,”他说,“你带给我失落已久的快乐,我要摘下明星挂在你脖子上作项链,要以太阳的金光作你最灿烂的头冠。”

  听他这么讲,孟黎莎不禁轻笑起来,他又继续说。

  “可是,亲爱的,我只能买到钻石、珍珠或是蓝宝石来表示我的爱情了。”

  孟黎莎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说:“我很想让你给我……一样东西,这比世上任何东西都来得重要。”

  “你知道任何你要的东西,我都会想尽办法给你,”公爵问,“告诉我是什么?”

  他等着她回答,然而她的声音微细得几乎听不清楚:“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儿子?这样的话以后我就不会……再害怕有继承人打算……谋杀你了。”

  公爵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用亲吻代替了回答,这回吻得更是充满激情、无比狂烈。

  意乱情迷的感觉又袭了上来,象跳跃的火焰一般愈来愈辉煌,愈来愈美好奇妙!

  她感到他的心怦怦跳着,而她的身体似乎溶入了他。

  此时此刻,他们不再是两个孤寂的人,而合为一体了。

  “我爱……你…我爱你。”孟黎莎喃喃低语着。

  “我珍爱的、美好的小妻子,”公爵在她唇边轻唤着。

  他们彼此相属,不再恐惧,不再阴霆,不再悲苦,只有爱,只有爱,那生生世世、绵延不绝,最让人魂牵梦萦、难以割舍的爱情!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