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礼拜六下午,考特尼给马蒂写了一封信。她是三个礼拜前离开罗克里的--上帝份上,就那么几天吗?仿佛隔了好几个月似的。

  她想让她朋友知道自己对去韦科的决定并不后悔。玛玛·阿尔瓦雷斯让考特尼放心,说有很多人去堪萨斯会途经阿拉梅达,肯定能找个人捎上考特尼的信件。

  因此她给马蒂写了一封长长的信,信中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她一路险处逢生的经历,但对她堕人情网、爱上她的护送者一事却忍着没说。在信的末尾,她再一次表达了她想找到父亲的愿望。

  据玛玛·阿尔瓦雷斯讲,这里距离韦科不到一周的路程。很快考特尼便会知道,她的直觉到底是指引她走了一条正确的路呢,还是让她一直在追逐天边的彩虹?对后者她不敢想得太多,因为假如找不到父亲,她会被迫困滞在韦科,孤零零的,身无分文,因为她手中所剩的钱全得付给钱多斯。如果真是那样,她真不知如何是好。

  白天平平静静地过去了。考特尼坚决不再在窗边坐候钱多斯。她想到楼下的饭厅去吃饭,可玛玛婉言劝阻,提醒她钱多斯留下的指令是让她卧床休息,好好休养脚脖子。脚脖子好多了。现在她甚至可以让那只脚承点重,而且不要拐杖也能四处走走,不过她还是听了玛玛的话。玛玛是好心人。她这人真是善良的化身--同她女儿恰恰截然相反。

  考特尼向她打听过一些事情,得知卡利达晚上在一家酒店工作,做侍酒女郎--就那些,没什么别的,玛玛让她放心。考特尼感觉到卡利达的母亲根本不赞成此事。玛玛强调再三说卡利达根本不必去上班,说她工作仅仅是因为她由着性子。

  “犟脾气。我闺女是个犟脾气。但是她长大成人了。我能怎么办?”考特尼理解有人工作是想感觉自己有用,有人是想挣点额外收入--可是在酒店里干?而且还不是非干不可,又为了哪般?考特尼暗自庆幸,又一天过去了,那个讨厌的卡利达没来骚扰她,那样想便不把她放在心上了。

  那天晚上她早早地上了床。玛玛参加聚会去了,卡利达在上班,因此她身边很安静。不过,外面街上倒是热闹非凡,因为正是周末之夜,阿拉梅达也同其它西部城镇没什么两样。仗着礼拜天上午可以呼呼大睡,男人们整夜狂欢。他们中大多数还没娶老婆,不会有人拖他们到教堂去。

  她自个儿笑了,想起了在罗克里时的情景。她经常看见教堂里男人们困倦得点头不止,看见一双双睡意沉沉、布满血丝的眼睛,甚至还有些男人在布道声太大时双手痛苦地抱着脑袋。大概阿拉梅达这里也别无二致。

  她终于迷糊起来,不多久便进入了梦乡。梦变得难受起来。她受人伤害。有个重物压在她胸部。她大叫着,透不过气来。接着钱多斯出现了,让他不要叫,用他独有的方式消除她的恐惧。

  很快他开始亲吻她,她慢慢醒了过来,发现他果真就在吻她。梦中的重物就是他压在身上。她并没停下来想一想他干嘛不叫醒她,只是为他想要自己而欣喜不已。屈从于自己的欲望对他来说太罕见了。

  她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紧紧地贴到身上。他的胡子扎到她的脸上。考特尼浑身一凉。

  “你不是钱多斯!”她大叫一声,拼命想掀开他。

  恐惧使得她的声音很尖厉,紧接着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他的髋骨抵着她的髋骨,她感觉到他的阳物正硬硬地顶着她的肚子。他脱得一丝不挂。明白过来后她又失声尖叫,不过他的手捂住了叫声。

  “嘘--上帝!”她咬了他的手。他猛地抽开手,接着又迅速捂上来,“你什么毛病,娘们?”他嘘声道,被惹火了。

  考特尼想开口说话,但他的手按着她的嘴。

  “没错,我不是钱多斯,”他气愤地说道,“你想那家伙干什么?他那人粗野得很。再说,他也不在这儿。我来代劳,好吧?”她拼命摇着头,差点把他的手晃开。

  “你不喜欢墨西哥人?”他厉声说道,话音中的愤怒倒让她乖乖地不动了。

  “卡利达跟我说你想要个男人。”他接着说道,“她说你没什么挑剔。我这才前来为你效劳--可不是要逼你就范。你是想先看看我吗?问题就出在这节子上?”考特尼大吃一惊,接着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把手拿开时你不会尖叫吧?”他问道,她摇摇头。他挪开手。她没叫。

  他从她身上下来,一边下床,一边警惕地盯着她。她还是没叫,他又松了口气。

  考特尼知道,要是尖叫的话,对她压根儿没什么好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外面街上人声喧嚣,没人会注意。相反,她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枕头下,摸她的枪。那是她在一路上养成的习惯,对此她心存感激。不是说她想使用这支枪。她不认为非得朝这个不速之客开枪不可。

  就在他划亮火柴,四处找灯时,考特尼已经不声不响地拽着被单盖到身上,端枪对准了他。看见枪他停了下来。他吓得连气也不敢出。

  “不准扔掉火柴,先生,”考特尼命令道,“要是亮光灭了,我就开枪。”考特尼感到自己的血液热了起来。真够味儿,这股枪带来的力量。她从未打过枪,可是他并不知道。她的手稳稳的。此刻她不怕了,他怕。

  “点亮灯,不过不准有什么快动作--慢慢地,慢慢地,很好。”她指挥着,“现在你可以吹灭火柴了。好的。”在他完成她的指令后她说道,“听着,简单交待你究竟是谁?”“马里奥。”“马里奥?”她攒眉若思,“我在哪儿听到过……?”她想起来了。那个夜晚钱多斯在他的噩梦中提到过这个名字。他说了些什么来着?好像是卡利达跟马里奥上床之类。

  “这么说你是卡利达的朋友?”她鄙夷地说道。

  “我们是表兄妹。”“表兄妹,真的?你们真行啊。”她这种语气弄得他更紧张了。“我的衣服,小姐?我可以穿上吗?我想我犯了个错误。”“不,你没犯错误,马里奥,犯错的是你表妹。好,好,穿上衣服。”她有点手足无措了。“快点儿。”他动作很快,一当她感到可以无所顾忌地看他、而不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庞时,不由得心下对他晶评一番。他身材魁梧,个子不十分高,却强壮如牛,胸肌尤其发达,仿佛大部分体重都集中在那儿。怪不得她觉得压得难受呢。上帝份上,他那双手简直可以把她撕成两半。要是他有意用强,当然可以如愿以偿地不虚此行。谢天谢地,他到底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

  “我要走了,”他抱着希望说,“当然,在得到你的首肯之后。”言中之意暗示她低下枪口。她没有。

  “等等,马里奥。说清楚卡利达对你说了些什么?”“一派胡言,我想是。”“那我不怀疑。但什么胡言,说清楚?”他决定毫不隐瞒,度过这一关算了。“她说你是个妓女,小姐,说你来阿拉梅达是要到‘伯莎之家’去做事。”考特尼双颊绯红。“‘伯莎之家’是个妓院?”“是的,挺不错的地方。”“那么,我在这儿干什么,假如我想住到那里去的话?”“卡利达说你一只脚受了伤。”“那倒是实话。”“她说你同她妈一起待在这儿,脚一好就走。”“她告诉你的还不止那些,马里奥。全说出来。”“还有,但你听了会不高兴,我恐怕。”“不管什么让我听听。”考特尼冷冰冰地回答。

  “她说你想要个男人,小姐,说你--等不及--直到搬到伯莎之家去。她说你请她帮你找个男人,说你正--饥渴难耐。”“干嘛说那种鬼话……”考特尼怒不可遏,“她真的说出‘饥渴难耐’这话?”他有力地点点头,仔细地望着她。她脸上每一根线条都燃烧着怒火,手中的枪还直指着他的心窝。

  她把他惊呆了。

  “你可以走了。不,不准停下来穿靴子。拎着走。还有,马里奥。”她的话音让他在门口停住脚。“如果我再发现你出现在我房间里,我把你脑袋打开花。”对此他并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