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刺人的毛毛细雨兜头落下,当时我刚到达拉塞尔高地教堂。
数百名穿着黑衣服的悼念者涌进弹痕斑驳的教堂。一度有过彩色玻璃窗的地方,现在缺了个大口子,已用一块帆布遮上。微风吹来时,它发出轻轻的拍打声,就像一面出殡的旗帜。
弗兰德兹市长亲临葬礼,和他一起在场的还有我能认出的其他市政府要员。激进主义分子弗农·琼斯站立的位置,与死者家属仅离一臂之遥。默塞尔局长也在场。
多年以来,这座城市尚未见过如此盛大的葬礼。这位小姑娘得到这份礼遇,使得她的去世更显悲凉。
我忽然发现了辛迪的身影,她站在教堂祈祷处的人群后面,穿着一套黑色短装。我俩点点头,互相交换眼色。
在政府代表团之间,我找了个座位,坐在默塞尔附近。过了一会儿,著名的拉塞尔高地唱诗班开始吟唱一首使人萦绕于心的颂歌——《我将飞走》。没什么比这首回荡在人头攒动的教堂内的颂歌更令人激动。我也有自己个人的信条,它的形成与我在街区里的所见所闻有很大的关系。生活中没有什么可以简单地划分为好事和坏事,以便作出判断或补救。但当潮水般的歌声在教堂升起时,它似乎有理由向公众请求怜悯和用爱心普照这个清白的灵魂。
唱诗仪式结束后,艾伦·温斯洛走到麦克风前。他穿了一套黑色服装,看上去十分优雅。他谈论起塔夏·卡钦斯就像了解她大半辈子的老熟人一般:她那小姑娘特有的咯咯笑声;唱诗班里最年幼的她却那么沉稳;她多么想成为一名女歌手,或成为重建本社区的一名缔造者。
可惜现在只有天使才能听见她甜美的嗓音。
他说起话来不像某些出身高贵的牧师,告诫人们在挨揍后再把另一边脸颊送上。他的演讲充满希望,情真意笃。我无法把眼前这位英俊的男子,与“沙漠风暴”战场经历联系在一起。
而且仅在前不久,他还冒着生命危险去保护他的孩子们。
他用柔和而有力的嗓音说:他对自己无法宽恕,没帮上忙却只有自责。“只有圣人才不会自责,”他说,“请相信我,我不是圣人。我和大家一样,仅仅是心力交瘁之人,不得不用正义去捍卫和平。”他将目光投向默塞尔:“找出那个凶手,在法庭上审判。这与政治、宗教,甚至与种族均无关。但与消除仇恨的权利有关。我相信这个世界纵然面对最坏的事,也不会动摇,它会自我修复。”人们纷纷起立鼓掌叫好,我也和大家一样。我不禁热泪盈眶。艾伦·温斯洛为这项活动带来莫大的尊严,前后不到一个小时便告结束。没有喋喋不休的说教,只有一点歉疚感。但是那种悲凉的气氛我们都难以忘怀。
当塔夏的母亲跟随灵柩步出教堂时,她的身影看上去如此强健,而她的幼女正被送往永久安息处。
在“愿团结牢不可破”的合唱声中,我走向外面,感到麻木、心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