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正当我们带着那条棕白色小花黄犬开始往戴维斯夫妇的住所走的时候,收发两用机里突然传来了报告:“两个可疑男子。正朝拉斯·奥拉斯大街走去。他们已经发现我们!我们正在追。”
我们离购物区只隔几条街区,几分钟就赶到了那儿。在后座里的小黄狗不停地叫着。劳德戴尔堡警察巡逻车和联邦调查局的车已经组成一个环,紧紧地把一家盖普服装店团团围住。又来了些巡逻车,警笛在夜幕下刺耳地叫着。街道上挤满了人,地方警察无法阻止行人流动。
马奥尼把车一直开到道路阻塞的地方。我们在窗户上给狗留了一条缝。他和我跳下车直冲盖普店。我们穿着铠装防弹马夹,带着手枪。
商店的灯光闪耀着。我可以看清里面的人。可是没有野狼。也没有保镖。
“我们认为那是他,”当我们快要到商店的时候,一名特工对我们说。
“里面有几个持枪者?”我问。
“我们认为两个。我们了解的那两个。可能还有。太混乱了。”
“别废话,”马奥尼说,“我知道。”
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没有发生任何进展——除了又有几辆劳德戴尔堡警察巡逻车到了现场外。还有一支装备精良、全副武装的特种武器攻击小队也到了现场。一名人质谈判员露面了。然后两架新闻采访直升机开始在盖普店和周围商店上空盘旋。
“里面没人接这该死的电话,”人质谈判员报告说,“只是振铃。”
马奥尼怀疑地看着我,我耸了耸肩。“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在不在里面。”
谈判员拿起手提式扩音器。“我们是劳德戴尔堡警察。立即从商店出来。我们不会跟你们谈条件。举着手出来。无论谁在那里,立即出来!”
这种方式我听起来很不合适。过于对立了。我走到谈判员跟前。“我是联邦调查局的克罗斯特工。我们需要把他逼回到一个角落?他非常狂躁。极端危险。”
谈判员是一个粗壮的家伙,蓄着浓浓的八字胡;他穿着一件铠装防弹马夹,但不安全。“让这杂种滚蛋!”他在我面前大声喊道。
“这是一个联邦政府的案子,”我立刻大声回击。我一把从他手中夺下了扩音器。谈判员挥着拳头朝我打来,可是马奥尼把他摔倒在地。新闻媒体正在注视,让他们去死吧。我们在这儿还有活儿要干。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我对着扩音器说,“我想跟帕萨·索罗金说话。”
然后当晚最奇怪的事情突然发生了,真是一个非常奇怪的夜晚。我几乎无法相信。
两名男子从盖普店的正门出现了。
他们把手举在面前,以便避开摄影机,也许还有我们。
“蹲在地上!”我对他们大声喊道。他们没有照做。
然而,我看清了——正是索罗金和保镖。
“我们没有武器,”索罗金大声叫着,声音大得足够所有人都能听见。“我们是无辜的。我们没带枪。”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没人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在我们头顶上的电视摄像直升机离我们太近了。
“他在干什么?”马奥尼问我。
“不知道……蹲下!”我再次大声喊道。
野狼和保镖继续朝我们走来。慢慢地,小心地。
我和马奥尼一起往前走。我们拿出了枪。这是个花招吗?几十杆步枪和手枪对着他们,他们还敢干什么?
当野狼看见我时,他笑了。他究竟笑什么?
“好吧,你抓到我们了,”他大声叫着,“大获全胜!没关系,你知道的。我给你一个惊喜,特工先生。准备好了吗?我的名字叫帕萨·索罗金。但我不是野狼。”他大声笑道,“我只是在盖普店里购物的一个人。我的衣服湿透了。我不是野狼,特工先生。有意思吧?今天是你高兴的一天吗?今天是我高兴的一天。也将是野狼高兴的一天。”
106
帕萨·索罗金不是野狼。这可能吗?无法确认。在接下来的48小时里,我们在佛罗里达抓获的两个男子被证实正是帕萨·索罗金和鲁斯兰·费德罗夫。他们是红色黑手党,但两人声称从未见过真正的野狼。他们说他们扮演了他们被给予的“角色”——替身。现在他们愿意尽可能达成最好的交易。
我们无法确切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只是讨价还价持续了两天。联邦调查局想达成交易。我不想。线人被安插进红色黑手党内部;关于帕萨·索罗金是否是野狼这个问题引起了更多的疑问。最后,曾经把野狼弄出俄罗斯的中央情报局情报人员被找到并被带到帕萨的牢房。他们说那个人不是他们帮助逃出苏联的那个人。
后来正是索罗金告诉我们一个我们想要的名字——一个令我感到极为兴奋的名字,每个人都感到极度兴奋。这是他的“交易”的一部分。
他告诉我们是斯芬克司。
第二天早晨,联邦调查局特工被分为四个小组守候在斯芬克司住所的外面,直到他去上班。我们一致同意不在他的住所抓他。我不愿这样做。我只是没办法。
我们大家都觉得利齐·康纳利和她的女儿们已经遭受了太多太多的痛苦。她们没必要看着布伦丹·康纳利——斯芬克司——在巴克海德的家里被捕。她们没必要弄清这样可怕的真相。
我坐进停在沿街两个街区交叉处的一辆深蓝色的小轿车里,不过可以看到那所乔治亚风格的大房子。我感觉麻木了。我记起了第一次去那儿的时候。我回想起与女孩们的交谈,然后是在小屋里与布伦丹·康纳利的交谈。他的悲痛好像是发自内心的,就像他的女儿们一样真诚。
当然,没人怀疑他背叛了他的妻子,把她卖给了另一个男人。帕萨·索罗金是在康纳利家里的一次聚会上见到伊丽莎白的。他想要她,布伦丹·康纳利却不想要。这位法官多年来一直与别人私通。伊丽莎白使索罗金想起了名模克劳迪娅·席弗,当年在苏联做匪徒的日子里,莫斯科的广告牌上到处都是她做的广告。就这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交易就达成了。丈夫把自己的妻子卖去当囚虏;他以最不可想象的方式摆脱了她。他怎么会这么恨伊丽莎白呢?她又怎么会爱上他呢?
内德·马奥尼与我一起坐在车里,等候行动:拿下斯芬克司。如果我们还不能抓到野狼,那么他就是我们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安慰奖。
“我不知道伊丽莎白是否知道她丈夫的私生活?”马奥尼低声说。
“也许她有点怀疑。他们早已分居。当我去他们家里拜访的时候,康纳利带我到了那间小屋子。那儿有一张床。没有理过。”
“猜猜他今天会上班吗?”马奥尼问。他正在镇静地、津津有味地嚼着苹果。一个头脑非常冷静的合作伙伴。
“他知道我们抓住了索罗金和费德罗夫。我想他会十分小心的。他很可能会装出一副正直的样子。很难说。”
“也许我们应该在家里抓他。你觉得呢?”他又咬了一口苹果,“亚历克斯?”
我摇摇头。“我不能这样做,内德。不能当着他家人的面。”
“好的。我只是问问,伙计。”
我们继续等着。9点刚过,布伦丹·康纳利终于从他家的正门出来。他走到停在环形车道中的一辆银灰色保时捷Boxster轿车旁。他穿着一套蓝衣服,带着一个黑运动包。嘴里吹着口哨。
“卑鄙小人!”马奥尼低声说着。然后他对着收发两用机说:“我是A1……我们看到斯芬克司从家里出来了。他正在上一辆保时捷。准备集合。车牌号是V6T-81K。”
我们很快接到回复。“我是B1……我们也清楚地看见了斯芬克司。我们已经盯上他。他是我们的了。”
接着,“B3正在第二个十字路口。我们正在等候他。”
“应该是大约10到15秒。他正顺着大街往前开。正往右转。”
我非常镇静地对马奥尼说,“我想把他拿下,内德。”
他通过挡风玻璃看着正前方。没有回答我。但也没有说不。
我看着保时捷以正常速度行驶到下一条横马路。保时捷放慢速度往右转。于是布伦丹·康纳利跑了!
“噢,伙计,”马奥尼说完,把苹果扔掉。
107
一条消息从短波收发机里传来。“嫌疑犯正往东南方向行驶。他肯定是发现了我们!”
我加速朝保时捷消失的方向飞去。这是一条狭窄蜿蜒的马路,沿街都是被大门围起来的的大厦(McMansions),我只能勉强把车开到65迈。我仍然看不到前面的那辆银灰色保时捷。
“我正往东行驶,”我对着收发两用机说,“我猜想他正试图朝高速公路方向走。”我不知道还能怎样。在安静的马路上,我与对面车道的几辆车擦身而过。到了一个居民区,我把车开到了75迈。
“我发现他了!”马奥尼大声说。
我使劲踩下油门。我终于迫近了。我发现一辆蓝色小轿车正在从东面接近那辆保时捷。是B2。我们从两侧控制住了布伦丹·康纳利。现在的问题就是他会不会放弃抵抗。
突然,保时捷往右一转,从马路上急速冲进比车顶还高的一片灌木丛中。保时捷前倾,然后顺着一个陡峭的斜坡消失了。
直到最后一秒,我才减速,紧接着我猛地刹车,整个车身剧烈抖动和旋转起来。
“我的天哪!”马奥尼从座位上大声叫道。
“亏你还是人质营救队的,”我说。
马奥尼大声笑道,“真有你的,伙计!我们抓那个坏家伙去!”
我驾着车穿过灌木丛,突然发觉自己是在一座到处都是岩石和大树的陡峭山上。过了第一拨树枝,我还是看不清,因为还有别的树。然后我看见保时捷砰的一声撞上了一棵不大不小的栎树,然后又弹到一边。车从侧面又滑了50英尺才停住。
斯芬克司完蛋了。
我们去抓那个坏小子!
108
马奥尼和我需要斯芬克司,这是我个人的想法,也许是我们两人的想法。我把车又往前开了五六十英尺。然后一踩刹车,车子停了下来。马奥尼和我跳出车外。我们几乎顺着陡坡滑下去,因为山坡上全是湿泥,非常滑。
“不要命了,混蛋!”我们一边跌跌撞撞往前走着,内德·马奥尼嘴里一边大声说着。
“他这是想干什么?他想逃跑。”
“我是说你。你不要命了!怎么开的车。”
我们看到布伦丹·康纳利斜躺在被撞毁的保时捷车外。他手里握着一支手枪对着我们这边。康纳利匆忙之中开了两枪。他不太会用枪,不过他开的是真枪。
“狗娘养的!”马奥尼开了一枪,击中了保时捷——仅仅做给康纳利看,如果我们想开枪的话,我们能立刻打死他。
“把枪放下,”马奥尼大声喊道,“把枪放下!”
布伦丹·康纳利开始往山下跑,可是他跌跌撞撞地根本跑不动。马奥尼和我一步步逼近他,直到我们离他只有大约30码。
“让我来,”我说。
正在那时,布伦丹·康纳利回头看了看。我看得出来他很疲惫,被吓坏了。他的四肢动起来就像脱臼了似的。他可以到健身房训练训练,不过他不愿意这样。
“不要靠近我!我要开枪了!”他大声喊道——几乎正对着我的脸。
我击中了他。就像一辆几乎不动的小型客车后面跟着一辆快速行驶的牵引式挂车一样。康纳利跌倒了,发疯似地往前滚。我直挺挺地站在原地。
康纳利狼狈地滚出20英尺后终于停下来,但他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他站起来又继续走。
我立马与他交起手来。与这个杂种肉搏。他卖掉了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母亲。
我用右拳照着康纳利的鼻梁骨就是一拳。理想的一拳,或者说接近完美。我听到嘎吱一声,大概鼻梁骨断了。他一条腿跪在地上——可是他又站了起来。在大学里他是运动员。当年的硬汉。现在的狗屎。
他的鼻子歪到一边。真棒。我照着康纳利的肚脐眼就是一记上勾拳,这种感觉太爽了,接着我又给了一拳。我对着摸起来软软的肚子又是一击。然后迅速朝他的面颊重重打了一拳。我更来劲了。
我照着他的断鼻子猛击,康纳利痛得嗷嗷直叫。我又来一下。我照着他下巴中间的连接部分又是一记大抡拳。布伦丹·康纳利的蓝眼睛翻进了他的额头里面。车灯灭了,他掉进了泥里,一动不动,那是属于他的地方。
我听到后面有说话声。“在华盛顿特区就是这么干的?”马奥尼从山上几码远的地方问我。
我抬头看了看他。“就是这么干的。希望你做好记录。”
109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非常安静——令人烦心地,令人发疯地。我被派到华盛顿总部在伯恩斯手下当副局长。“一个大肥差,”人人都这样说。在我看来这像是一件案头工作,而且我不想要这个,我想要野狼。我想要街道。我想要战斗。我来到联邦调查局后还从未在胡佛大楼里坐过办公室。
我被准予休息一个星期,奶奶,孩子们和我一块出去到处转了转。不过,呆在家里压力也非常大。我们正等着听克里斯汀打算如何做的消息。
每次看见小亚历克斯,我的心都在发痛;每当我拉着他的手,或晚上给他盖好被子让他入睡的时候,我就想到他可能永远离开这个家。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出现,可是我的律师对我说会发生的。
在我休假期间的一天早晨,局长要我到他办公室见他。这不会是个太大的问题。我顺路把孩子们放在学校后,就赶去见局长。托尼·伍兹,局长助理,见到我好像特别高兴。
“你目前可以说是一个英雄。好好享受享受吧。”他说,跟往常一样,听起来像是一个常春藤盟校的大学教授。“不会太久。”
“一直是个乐天派,托尼。”我说。
“这是我的工作写照,朋友。”
我不知道罗恩·伯恩斯对他的助手说了多少,也不知道局长今天早晨是怎么想的。我想问问托尼关于我所接受的这份美差。不过我没有问。我想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我。
局长办公室里等着我的是咖啡和甜点卷,可是局长不在。时间是8点刚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没到。难以想象罗恩·伯恩斯在工作之余还有生活,尽管我知道他的妻子和四个小孩住在弗吉尼亚,离华盛顿特区大约一小时的路程。
伯恩斯身穿一件蓝衬衣,打着领带,卷着袖子,终于出现在门口。由此我知道在此之前他至少开了一个会议。实际上,我希望这次会见不是关于他想让我投入另外一个案子。除非是关于野狼的。
看到我坐在那里,伯恩斯对我咧嘴笑了笑。他迅速读懂了我的表情。“实际上,我有几个棘手的案子要你来办。不过这不是我要见你的原因,亚历克斯。喝点咖啡。放松一下。你正在休假,对吧?”
他走进屋里,在我对面坐下。“我想听听到目前为此事情的进展情况。你是惦记着当一个杀人案侦探?还是想呆在局里?如果你想去,你可以去。华盛顿警察局非常想要你回去。”
“很中听,正是我想要的。至于局里,我能说什么呢?情报资源令人吃惊。这里有许多能干的人。优秀的人。我希望你明白这个。”
“我明白。我非常爱我们的同事,他们中的大多数,不管怎么说。还有阴暗面?”他问,“问题方面?要做哪些工作?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我务必要听到。对我讲真话,按照你的看法。”
“官僚作风。这是一种生活方式。几乎是联邦调查局的文化。还有畏惧。主要是政治方面的,根植于特工们的空想之中。我提到官僚作风了吧?非常严重,非常可怕,非常有害。先听听你的特工们怎么说吧。”
“我在听着呢,”伯恩斯说,“继续说。”
“特工们几乎无法做到他们所能做的那么好。当然,这是对大多数工作的一个抱怨,不是吗?”
“甚至你过去在华盛顿警察局工作也是这样?”
“不像这么严重。那是因为我回避了大量的繁文缛节和其他碍事的空话大话。”
“很好。继续回避那些空话大话,亚历克斯。”伯恩斯说。“即使是我的。”
我笑了笑。“这是一个命令吗?”
伯恩斯严肃地点点头。我感觉他脑子里还有别的想法。“我在到这儿之前进行了一场艰难的会见。戈登·努尼要离开局里。”
我摇摇头。“我希望这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太了解努尼,所以无法对他做出判断。真的。我不了解。”
“对不起,可是这跟你有点关系。不过这是我的决定。雄鹿以每小时100英里的速度通过这里,我喜欢这样。我的确非常了解努尼,可以对他做出判断。努尼就是向《华盛顿邮报》泄密的人。那个狗娘养的干上有好多年了。亚历克斯,我考虑让你来接手努尼的工作。”
听到这个,我感觉非常震惊。“我从未训练过人。我自己还没完成训练呢。”
“可是你能够训练我们的人。”
我对此毫无把握。“也许我可以努力完成。不过我还是喜欢街道。那已经融入我的血液。我已经学会接受自己的这种状态。”
“我知道。我明白,亚历克斯。不过,我想要你就在胡佛大楼工作。我们打算改变些事情。我们要赢得比输得多。就在总部与斯泰西·波拉克一起办大案子吧。她是最优秀的特工之一。勇敢、聪明,她某一天可以接替这个位子。”
“我可以与斯泰西一起工作,”我说,然后就到此为止。
罗恩·伯恩斯把手伸出来,我握了过去。
“这将会很好。激动人心,”他说,“我想起我许过的一个诺言。这里有一个位子留给约翰·桑普森侦探,以及你喜欢的任何一名华盛顿特区街道警察。任何想要取得成功的人。我们就要赢了,亚历克斯。”
我握住罗恩·伯恩斯的手。最重要的因素是,我也想赢。
110
星期一上午,我到华盛顿特区总部五楼我的新办公室开始上班。一早,托尼·伍兹就让我去走走转转,那些陌生古怪的细节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令我无法忘掉。比如……整个大楼办公室的门全都是金属门,只有行政官员所在的那一层才是木门。不过奇怪的是,木门看上去的确像是金属门似的。联邦调查局欢迎你。
不管怎么说,我有许多情况要熟悉,我希望我会适应呆在一间11英尺×15英尺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室内家具看上去似乎是从政府审计局临时借用的;室内放着一张办公桌,一把椅子,一个文件柜上装着一把大保险锁,一个柱式衣帽架上挂着我的黑色凯夫拉尔马甲和蓝色尼龙巡逻服。办公室下面正对着宾夕法尼亚大街,这多少有点特权味道。
下午两点刚到,我就接到一个电话,实际上是我到新办公室上班后打进来的第一个电话。是托尼·伍兹打来的。“一切安顿好了吗?”他问,“还需要点什么?”
“差不多了,托尼。我很好。多谢关心。”
“好吧,亚历克斯,一小时左右你得出去走一趟。有线索称野狼在布鲁克林。斯泰西·波拉克将与你一同前往,所以说这是个大买卖。你们15点从匡恩提科起飞。这个事情还没有结束。”
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然后把一些有关野狼的文件资料收拾妥当,抓起我被要求放在办公室的过夜包,朝车库走去。几分钟后,斯泰西·波拉克也到了。
她开着车,不到半小时,我们就赶到了匡恩提科的小型私用机场。她在途中把布鲁克林的线索告诉了我。大概,真正的野狼在布莱顿海滩被发现。至少我们没有对他绝望。
一架黑色贝尔直升机已经准备就绪,正等着我们。斯泰西和我从车里出来,一起朝直升机走去。蔚蓝的天空飘着白云,从远处看去就像一片片碎片。
“对火车失事来说真是个好天,”斯泰西说完咧着嘴笑一笑。
突然直接从我们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一声枪响。我把头往后一仰,对她的小玩笑感到发笑。我看见她被击中,血直往下流。我俯身把她按压在身下。
特工们冲到停机坪。其中一人对着狙击手开枪的方向就是一枪。两人迅速冲向我们;其他人顺着开枪的方向朝树林冲去。我趴在斯泰西身上,试图保护她,希望她没有死,我不知道是否子弹是针对我的。
你决不会抓到野狼,帕萨·索罗金在佛罗里达曾经说过。他要抓你。现在警告变成了真的。
那天晚上在胡佛大楼召开的情况通气会是迄今为止我在局里见到过的最动感情的一次。斯泰西·波拉克没死,不过她情况危急,正在沃尔特·里德医院。大多数特工对斯泰西·波拉克非常敬佩,他们无法相信她成了靶子。我仍然不知道子弹是否是针对她的。她和我先行去纽约探询过野狼的情况;他是开枪的首要嫌疑人。可是他有帮手吗?联邦调查局内部有人?
“另一个坏消息是,”那天晚上,罗恩·伯恩斯对大伙说,“我们在布莱顿海滩的线索最后证明是假的。野狼不在纽约,显然最近他不在那儿。我们必须要回答的问题是,他知道我们正在追踪他吗?如果他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我保证一定会不遗余力弄清那些问题的。”
会议结束以后,我成为受邀去局长会议室参加一个小型情况通气会的几名特工之一。情绪依然沮丧,严肃,令人气愤。伯恩斯又开始讲话,对于斯泰西·波拉克遭枪击,看上去比任何别的事情更为令他难受。
“当我们说我们要去抓那个俄罗斯杂种的时候,为了给人留下某种印象,我没有使用夸张法。我正在组建一个临时小分队去追踪他。索罗金说野狼会追踪我们的,他就来了。现在我们就去追踪他,尽我们的一切,我们所有的人力物力。”
屋里所有人都点头表示同意。我听说联邦调查局有几支临时小分队(BAM),不过不知道是虚是实。我明白这几个字母还代表着什么:不惜任何代价。这正是我们此刻需要听到的。也是我需要听到的。
临时小分队。
111
所有事情感觉好似进行得太快太快了,就像失去控制的汽车在急驰着。也许这样是对的。案子不受我们控制——野狼正在操纵着。
我在家里呆了两个晚上之后接到一个电话。时间是凌晨三点一刻。“这应该是好消息了。”
“不是。闹翻天了,亚历克斯。是一场战争。”打电话的是托尼·伍兹,他听上去觉得昏昏沉沉的。
我边说边捏着我的额头。“什么战争?告诉我怎么回事。”
“几分钟前我们从得克萨斯得到消息说劳伦斯·利普顿死了,是被谋杀的。他们去他的牢房里找到他。”
我立马开始清醒了。
“怎么?他不是被我们严密看管着吗?”
“两名特工跟利普顿一道被杀。他曾经这样预言过,不是吗?”
我点点头,然后说,“是的。”
“亚历克斯,他们也找到了利普顿的家人。他们全都死了。人质营救小队正在去你家的途中,还有局长的家里,甚至马奥尼的家里。办这个案子的所有人都被认为是易受攻击的,处于危险之中。”
这个情况迫使我从床上起来。我从床边锁着的橱柜里拿出我的格洛克。
“我将会迎接人质营救小队,”我告诉伍兹。然后我手里拿着枪匆匆下了楼。
野狼已经到这儿了?我在纳闷。
几分钟后,战争到了我的家里,即使是人质营救小队,也够吓人得了。奶奶妈妈起来了,她带着愤怒的表情去迎接全副武装的联邦调查局特工,而且还给他们端上咖啡。然后她和我去尽可能轻地叫醒孩子们。
“这不对吧,亚历克斯。不应该在我们家里,”当我们上楼去叫醒杰妮和戴蒙的时候,奶奶悄声对我说,“战线非得拉到某个地方,是吗?这太糟糕了。”
“我明白是的。完全失控了,一切都失控了。世界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那你准备怎么办?你打算做什么?”
“此刻,把孩子们弄醒。抱抱他们,亲亲他们。暂时让他们离开这儿一段时间。”
“你在听着你自己说吗?”当我们走到戴蒙卧室门口的时候,奶奶妈妈问我。他早已坐在床上。“爹爹?”他说。
内德·马奥尼跟在我后面上来。“亚历克斯,我可以呆一会儿吗?”他到这儿来干什么?还有别的什么事?
“我来叫醒他们,给他们穿衣服,”奶奶说,“跟你朋友聊聊。”
我站在马奥尼后面。“怎么了,内德?不能再等几分钟吗?天哪!”
“杂种们袭击了伯恩斯的住所。所有人都没问题。我们及时赶了过去。”
我直盯着马奥尼的眼睛。“你的家人?”
“他们不在家里。他们现在很安全。我们一定要找到他,把他烧成灰烬。”
我点点头。“我去叫孩子们起来。”
20分钟后,我的家人被护送到等候在外面的一辆面包车里。他们像战区被吓坏了的难民一样爬进车里。世界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是吗?每个城市和城镇都可能成为一个战场。任何地方都不安全。
就在我爬进车里之前,我发现一名摄影师正在第五大街上我家对面的街上拍照。好像他正在拍摄我们家撤离的情况。这是为什么?
我无法确信我怎么能知道他是谁,可是我还是多少有点清楚。他不是来自任何一家报社,我想。我感觉自己充满了愤怒和厌恶。他在为克里斯汀的律师们工作。
112
混乱。
第二天,以及之后的两天里,我发觉自己到了得克萨斯州的亨茨维尔,联邦监狱的所在地,劳伦斯·利普顿就是在联邦调查局看管的情况下在那儿被谋杀的。那里没有人能够对利普顿和两名特工如何被杀做出解释。
谋杀发生在夜里。在他的牢房里。实际上就是在他被监视的那间小屋子里。所有录像机里都没有来访者的任何记录。所有的会见和审讯中都找不出一个嫌疑人来。利普顿身上的大部分骨头都被打断。zamochit。红色黑手党的招牌。
相同的手法今年夏天就用在了名叫奥古斯丁诺·帕隆博的一名意大利黑手党身上。据传,杀死帕隆博的人是一名俄罗斯匪徒,大概就是野狼。谋杀发生在科罗拉多州佛洛伦斯最大的监狱。
第二天上午,我到了科罗拉多。我去那儿是为了访问一个名叫凯尔·克莱格的杀人犯,他曾经是一名联邦调查局特工,也是我的一个朋友。凯尔实施了几十起杀人案;他是有史以来精神变态最严重的杀人犯之一。我抓了他。我的朋友。
我们在隔离单元死囚区的一间接见室见了面。凯尔看上去令人吃惊地健壮。当我上一次见到他时,他骨瘦如柴,脸色苍白,眼睛下面凹得又深又黑。他好像长了至少30磅,全身都是肌肉。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是什么给了凯尔希望?不管是什么原因,令我有点害怕。
“条条大路通佛洛伦斯?”当我进入接见室时,他挖苦地说完咧嘴笑了笑。“联邦调查局里你的一些同事昨天刚刚来过这里。或许是前天?你知道,我们上次见面时,亚历克斯,你说你不在乎我怎么想。那很伤人。”
我纠正了他的说法,我知道这会让凯尔生气。“确切地说,我不是这样说的。你指责我装出有优越感的样子,告诉我你不喜欢这样。我说,‘谁在乎你还喜欢什么?’我当然在乎你怎么想。这是我来这儿的原因。”
凯尔又一次大笑,他那驴叫似的笑声、裸露的牙齿,令我感到一阵寒颤。“你一直是我最喜欢的,”他说。
“你在等着我?”我问。
“嗯。难说。不确切。也许在将来的某个时候。”
“看上去你有大计划。”
“我能有什么计划?”
“通常会发生的事情。夸大妄想,幻想杀人,强奸,杀害无辜。”
“在你假扮心理学家的时候,我的确不喜欢,亚历克斯。在那个领域,你没有正当理由获得成功。”
我耸耸肩。“我明白,凯尔。我在东南部的病人没有一个付钱给我。我需要从乔治城开始实习。也许将来某一天我会取得成功。”
他再次大声发笑。“谈谈妄想的事情。你为何来这儿?不,我来告诉你。由于一个严重的误判,我就要被释放。你是这个大喜讯的送信人。”
“唯一的误判是你没有被执行死刑,凯尔。”
凯尔的眼睛闪出火花。我是他的最爱之一。“好吧,既然你让我高兴了,你想怎么样?”
“你明白我需要什么,凯尔,”我说,“你确实知道我为何来这儿。”
他使劲地鼓起掌来。“zamochit!那个俄罗斯疯子!”
在随后的半小时里,我把我所了解的关于野狼的一切告诉了凯尔:嗯,几乎全部。然后我突然对他说。“他在来这杀小古斯·帕隆博的那天夜里跟你见了面。你替他精心策划了这次谋杀?有人精心策划。”
凯尔靠在椅背上,似乎在考虑他的决定,可是我知道他早已决定做什么。他总是领先一两步。
最后,他俯身向前示意我靠近点。我不怕凯尔,至少从身体上来说不怕,即便他拥有那超重的肌肉。我几乎有点希望他会采取行动。
“我这么做是出于对你的喜欢和尊敬,”凯尔说,“去年夏天,我的确同那个俄罗斯人见过面。冷酷无情的家伙,不讲良心。我喜欢他。我们下了象棋。我知道他是谁,我的朋友。我也许能够帮助你。”
113
我在佛洛伦斯又呆了一天,但是我通过谈判最后从凯尔那里得到一个名字。现在我们可以相信他吗?这个名字在华盛顿被一遍又一遍地仔细核实,联邦调查局对他提供给我们的有关红色黑手党头目的情况终于开始相信了。我表示怀疑——因为它出自凯尔的口中。但是我们没有别的线索。
也许凯尔是想向我吹牛,或让联邦调查局难堪。或许他想显露他多么聪明,他的关系多么广大,比我们大家多么优秀。这个名字、这个人的地位,令抓捕工作颇受争议,而且要冒很大的风险。如果我们追踪到他而我们又错了,难堪就会紧贴在联邦调查局上。
因此,我们等了几乎一个星期。我们再次对所有的情报进行了认真核实,并实地进行了几次采访。嫌疑人被置于监视之下。
当我们忙完事情之后,我去伯恩斯办公室拜会了罗恩·伯恩斯和中央情报局局长。罗恩直奔主题:“我们相信他就是野狼,亚历克斯。克莱格很可能在对我们讲真话。”
中央情报局的托马斯·韦尔朝我这边点点头。“我们在纽约监视这个嫌疑人有一段时间了。我们认为他以前在俄罗斯参加过克格勃,不过没有找到有说服力的证据。我们从未怀疑过是红色黑手党,从未怀疑过是野狼。不是这个家伙。考虑到他在俄罗斯政府当中的职务,不是他。”
韦尔的表情非常紧张。“我们增加了声音监控的力度,包括嫌疑人在曼哈顿居住的房间。他正在准备再次追踪伯恩斯局长。”
伯恩斯看了看我说,“他既不放过,也不忘掉,亚历克斯。我也绝不。”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去纽约把他抓捕归案?”
伯恩斯和韦尔严肃地点点头。“是该收尾的时候了,”伯恩斯说,“去把野狼拿下。带着他的人头来见我。”
114
是该收尾的时候了。从伯恩斯局长的口中传到了上帝的耳里。
世纪大厦是纽约市哥伦布环形北路西中央公园大道上一座著名的装饰派艺术公寓大楼。几十年来,这里一直是富有的演员、艺术家和商人们居住的上选之地,尤其是那些出身贫寒、房子代代相传的人们。
凌晨四点左右,我们到了这座大楼。人质营救小队迅速控制了中央公园大道、第62大街和第63大街上的三个主要出入口。这是我参加过的最大的一次抓捕行动,确切地讲是最为复杂的一次:纽约市警察、联邦调查局、中央情报局,以及特工处全都参加了这次行动。我们即将开始抓捕一个重要的俄罗斯人。访问纽约的贸易代表团头头。他本身是一名商人,按理来说是无可怀疑的。万一我们搞错,后果将非常严重。可是我们怎么会错呢?这一次不会错。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我和我的同伴一直呆在世纪大厦。在这紧急关头,内德·马奥尼工作起来十分努力、诚实、吃苦耐劳。这位人质营救小队队长曾经去过我家,甚至通过了奶奶的检查,主要因为他是在华盛顿特区的街道上做警察出身的。
内德、我和另外十几名特工爬楼梯上去,因为嫌疑人住在20-1房间和20-2房间。他势力强大,非常富有。他在华尔街和银行界享有非常好的名声。那么他是野狼吗?如果是,为什么他的名字以前没有被提到?因为野狼太好,太谨慎?
“真高兴这一切就要结束,”马奥尼在爬楼梯的时候轻松自在地说。
“像这样怎么会失去控制?”我问,“这儿的人太多了。”
“总是有太多的政治因素。还是去习惯它吧。我们居住的世界。穿制服的人太多,干活儿的人却不够。”
我们是最后到达20-1房间。内德、我和另外四名特工停在那里。其余的特工继续走到20-2房间。我们等着他们各就各位。这次一定是他。我希望这次一定是他。真正的野狼在这两间屋子里的其中之一吗?
我从我的耳机里听到一个紧急的声音。“嫌疑人跳窗了!身穿内衣的家伙从塔楼上跳下去了!天哪!他跳到两座塔楼之间的过道上。他在楼顶上。正在逃。”
马奥尼和我明白发生了什么。我们冲到20楼。世纪大厦由两座塔楼组成。一片宽阔的楼顶把它们连接在一起。
我们冲到楼顶上,立马看见一个身穿内衣的光脚男子。他身材高大结实,脑袋秃顶,蓄着胡子。他转身用手枪朝我们开了一枪。野狼?秃头?高大结实?这会是他吗?
他打中了马奥尼!
他击中了我!
我们重重地倒在地上。胸部中弹!痛得要命!我透不过气来。幸运的是,我们穿着凯夫拉尔马甲。
着内衣的男子不见了。
马奥尼的还击中了他的膝盖;我的头一枪击中了他那厚厚的腹部。他倒在地上,喷着血,嗷嗷直叫。
我们跑到安德烈·普罗考佩夫的身旁。马奥尼一脚踢开他的枪。“你被捕了!”内德对着受伤的俄罗斯人大声喊着,“我们知道你是谁。”
一架直升机在世纪大厦的两座塔楼中间出现了。一名妇女正从我们上面几层楼里的一个窗户里大声尖叫。此刻,直升机正在降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名男子从塔楼的一个窗户里跳下来,落到楼顶上。
随后是另一名男子。职业枪手,好像是。保镖?
他们一到楼顶就迅速拔出枪开始射击。人质营救小队立即还火。有几颗子弹交汇在一起。两名枪手被击中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人质营救小队真棒。
直升机降落在楼顶上。既不是新闻媒体的,也不是警方的。它是来接野狼,迅速把他带走的,是吗?从直升机里射出子弹。马奥尼和我对着座舱一阵猛射。又一次激烈的交火。然后直升机里的枪声停止了。
几秒钟的时间里,楼顶上唯一的声音就是直升机的旋翼叶片所发出的响亮的令人恐惧的嗡嗡声。“毫无疑问!”一名我们的特工最后大声说着,“他们已经被击毙在直升机里。”
“你被捕了!”马奥尼对着身着内衣的俄罗斯人大声喊道,“你是野狼。你袭击了局长的住所和他的家人!”
我脑子里想到一些别的事情,另一种寓意。我靠近对他说,“凯尔·克莱格这样对待过你。”我想让他知道,也许将来某一天回报凯尔。
也许以zamochit的方式。
115
我希望上帝保佑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大家都希望。内德·马奥尼那天上午飞回匡恩提科,而我则在下曼哈顿区的联邦调查局总部度过了余日。俄罗斯政府在他们所及的各个地方提出抗议,不过安德烈·普罗考佩夫仍被拘留着,联邦调查局的办公室到处都是国务院的人。甚至几家华尔街商行都对这次逮捕提出了质疑。
到目前为止,我尚未得到准许再次跟俄罗人面谈。他被安排去做手术,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他正在接受某人的审问,恰恰不是我。
伯恩斯最后在4点左右给我在联邦调查局纽约办事处的办公室打来电话。“亚历克斯,我要你回到华盛顿来,”他说,“飞机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将在这里等候你。”他只对我说了这些。
伯恩斯讲完了,因此我没机会提任何问题。很明显他不想让我提问题。大约七点半,我抵达胡佛大楼,被告知去五楼的SIOC会议室。他们正在那里等着我。确切说不是在等,因为一个非正式会议已经开始。罗恩·伯恩斯坐在会议桌旁,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所有人看上去都很紧张疲惫。
“我来把最新情况向亚历克斯通报一下,”当我进入会议室时,伯恩斯说,“休息一下,踢踢腿。还有一个新的难题。没人对此感到高兴。你也不会高兴的。”
我摇摇头,在我落座的时候,我感觉有点难受。我不需要新的难题;我已经受够了。
“为了作出改变,俄罗斯人实际上开始合作了,”伯恩斯说,“似乎他们不否认安德烈·普罗考佩夫与红色黑手党有联系。他的确有联系。一段时间以来,他们自己一直在对他进行监视。他们希望利用他打入目前仍然活跃在莫斯科外的巨大的黑社会。”
我清了清嗓子。“可是。”
伯恩斯点点头。“对。俄罗斯人告诉我们——现在——普罗考佩夫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他们对此非常肯定。”
我感到彻底地精疲力竭了。“因为?”
这次该伯恩斯摇头了。“他们知道野狼是什么样子。他终究是克格勃。真正的野狼就是要我们相信他是普罗考佩夫。安德烈·普罗考佩夫是红色黑手党中他的一个竞争对手。”
“当俄罗斯的教父?”
“当教父——俄罗斯的还是别的。”
我撅起嘴唇,吸了一口气。“俄罗斯人知道野狼的确是什么人吗?”
伯恩斯眯起眼睛。“他们要是知道,也不会告诉我们。还没有,不管怎么说。也许他们也害怕他。”
116
那天深夜,我坐在阳台上的钢琴旁,满脑子萦绕着比利·科林斯的一首诗。诗名叫做“蓝色”。它使我大受鼓舞,我坐在钢琴旁即兴创作一首美妙的音乐,来为这首诗配乐。我们已经输给野狼。在警察职业当中,这种事情发生得太多了,不过没人愿意承认。然而生命毕竟得到了拯救。伊丽莎白·康纳利和其他几个人已被找到;布伦丹·康纳利也已入狱。安德烈·普罗考佩夫也已抓获。但是我们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眼下,不管怎么说。野狼仍然逍遥在外。教父还在随心所欲地干他所干的事,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第二天上午,我早早赶到里根国际机场去接贾米拉·休斯。像往常一样,在她的飞机到达之前,我感到紧张地发抖。但主要是因为我恨不得马上见到贾姆。奶奶和孩子们非要跟我去机场不可。以表示一点支持——对贾米拉。还有我。实际上对我们大家。
机场挤满了人,不过似乎比较安静平和,大概是由于大厅宽敞雄伟的缘故。我的家人和我站在安检处附近终点A的出口处等着。我首先看见了贾姆,随后孩子们也看见了,并开始用手指戳我。她从头到脚穿着一身黑;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漂亮,而且在我看来,贾米拉一直非常漂亮。
“她不仅漂亮,而且很酷,”杰妮说完后轻轻抚摸着我的手背,“你明白这个,是不是,爹爹?”
“她是的,难道不是吗?”我看着杰妮,而非贾米拉,表示赞同。“她也很聪明。似乎除了对男人之外。”
“我们真的喜欢她,”杰妮接着说,“你能看出来吗?”
“我能。我也喜欢她。”
“但是你爱她吗?”杰妮以她惯用的毫无废话、切中要害的方式问我,“是吗?”
我什么也没说。那只属于贾姆和我。
“咳——你爱他吗?”奶奶也加入进来。
我也没有回答奶奶,她无奈地摇摇头,眼睛打着转。
“男孩们是怎么想的?”我转身问戴蒙和小亚历克斯。大孩子拍拍手笑了,我明白他站在什么立场。
“她的确那样,”戴蒙说完咧嘴笑了笑。他总是有点可笑地避开贾米拉。
我朝她走过去,他们让我独自过去。我回头瞥了他们一眼,他们正在咧着嘴傻笑。我激动得喉咙哽咽。不知为何。我感觉有点麻木,我的膝盖发软。也不知道为什么。
“想不到大家都来了,”贾米拉说着不知不觉地投入了我的怀抱,“这真让我高兴。我无法对你形容,亚历克斯。哇。我觉得我要哭。即便我是一个身体结实的谋杀案侦探。你好吗?你不好。我能看得出来。”
“噢,我现在很好,”我紧紧地抱着她,把她抱起来又放下。
我们安静了一会儿。“我们去为小亚历克斯而战,”她说。
“当然,”我对她说。然后我对贾米拉说了一些以前从未告诉过她的事情,尽管许多次话都到了我的嘴边。“我爱你,”我悄声说。
“我也爱你,”她说,“超过了你所能够想象的。甚至比我所想象的还要爱。”
一滴眼泪掉到贾米拉的面颊上。我把眼泪给吻掉。
然后我发现那个摄影师正在对着我们拍照。
就是那天我们为了人身安全从家里撤离时呆在我家外面的那个。
克里斯汀的律师雇用的那个人。
他拍摄到了贾米拉的眼泪?
117
他们来到第五大道的家里;在贾米拉回到加利福尼亚大约一周之后,他们来了。
他们又来了。
我一生中最悲伤的日子之一。
难以形容。
难以想象。
克里斯汀随她的律师、小亚历克斯的法律监护人和来自保护儿童服务处的一名个案主管一起来了。个案主管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塑料的身份证明,大概是由于她的出现才最令我烦心。我的孩子们是在真诚的关爱下成长起来的,从未受到过虐待或被忽视过。无需儿童服务处的帮助。吉尔达·哈兰佐去了法院,拿到一份法院裁决书,让克里斯汀临时监护小亚历克斯。她拿到监护权是基于声称我是“一根避雷针,非常危险”置孩子于伤害之中。发生这种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情太令人难以理解了,简直让我无法忍受。我试图做一名大多数人期望的那种警察,难道这就是我所得到的?一根避雷针?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吗?
此外,我还确切知道今天上午在第五大道我该如何做。为了小亚历克斯。我愿意放弃我的一切,重点是怎样对他最好。在移交期间,我愿意积极配合。如果可能的话,我不会让任何事情吓着孩子或令他不安。我甚至替克里斯汀准备了一份打印的有关小亚历克斯喜好什么和憎恶什么的长长的单子。
不幸的是,小亚历克斯不买这帐。他跑到我腿后面,躲着克里斯汀和律师。我伸手轻轻摸着他的头。他全身都在颤抖,愤怒地发抖。
吉尔达·哈兰佐说,“你不妨帮克里斯汀把小亚历克斯送到车里。可以吗?”
我转过身来,温情地把这个大男孩抱在怀里。然后是奶奶,接着是戴蒙和杰妮,跪在他身旁来了一个集体拥抱。“我们爱你,亚历克斯。我们会去看你,亚历克斯。你也要来看我们,亚历克斯。不要怕。”
奶奶把小亚历克斯最喜欢的一本书递给他,是一本《吹口哨召唤威利》。杰妮把他非常喜爱的长毛绒奶牛玩具“哞哞”给了他。戴蒙紧抱着弟弟,眼泪开始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
“今晚我会跟你通电话。跟你,跟‘哞哞’,”我低声说,然后在我儿子可爱的小脸蛋上亲了亲。我能感觉出他的心跳得很快。“每天晚上。永远,我可爱的孩子。永远。”
然后小亚历克斯说,“永远,爹爹。”
就这样他们夺去了我的儿子。
狼群
帕萨·索罗金将于星期一上午9点到迈阿密法庭出庭。他所乘的面包车由联邦监狱的六辆车护送;直到出发前的最后一刻,司机们才得知行车路线。
要不是等红灯,车队早就上了佛罗里达公路。但是就在车队停下来等红灯的时候,袭击突然发生了。他们使用自动武器,还有火箭发射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摧毁了大部分护送车。到处都是尸体和冒烟的金属片。
帕萨·索罗金乘坐的黑色面包车迅速被六名身穿黑衣服、未戴面具的男子包围。车门砰的一声被打开,接着警卫被开枪打死。
一个身高体壮的男子大步走向打开的车门,朝里面看了看。他顽皮地笑着,好像在囚车里的是一个小孩。
“帕萨,”野狼说,“我知道你会出卖我。这是给我提供消息的人说的,非常可靠的消息,我花大价钱买来的消息。跟我说说这个吧。”
“那不是真的,”帕萨说,同时一个劲地往面包车中间的座位里钻。他穿着一身桔黄色连裤服,双手和双脚绑着铁链。
“也许是,也许不是,”野狼说。
然后他对着帕萨发射了一枚火箭弹。他没有打偏。
“zamochit,”他说完大笑一声,“现在人们无论怎样小心都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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