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在“密室”里面

 

  89

  我们最初追踪的那些绑架案都发生在得克萨斯,几十名特工和分析人员对它们进行了深入的调查。整个案子现在变得规模更大了。对嫌疑人住所和业务活动场所进行监视所选派的人员是我见过的令人印象最为深刻的。可能除了纽约和洛杉矶外,我对国内的所有其他警力能否承受住这种艰苦的工作表示怀疑。

  联邦调查局照例对查明谁通过开曼群岛银行从我们这接收钱的可能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部署。劳伦斯·利普顿住在古高地公园,那是达拉斯市区北部一个有钱的地区。那里的街道沿着一条条小溪蜿蜒曲折,被木兰、橡树和本地产的美洲山核桃树遮盖着。几乎每一处庭园都是富丽堂皇,风景如画,一天的交通往来主要由商人、保姆、清洁工和园丁构成。

  到目前为止,我所收集的有关利普顿的证据是非常矛盾的。他上过圣·马克学校,达拉斯一所有声望的预备学校,然后上了奥斯汀的达拉斯大学。他的家庭和妻子都是靠古达拉斯石油收入为生,不过劳伦斯早已从事多种经营,他现在拥有一个酿酒厂、一个合资集团和一个成功的计算机软件公司。计算机的连接引起了莫妮·唐纳利的注意,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然而,利普顿看起来像个直性子。他是达拉斯美术馆和图书馆之友的董事会成员。他还在贝勒医院的董事会任职,是第一联合卫理公会会长。

  他会是野狼吗?似乎不大像。

  次日早晨,我到了达拉斯,那里的现场办事处正在举行一个会议。高级特工尼尔森仍负责该案,不过每个人都清楚是伯恩斯从华盛顿在发号施令。如果伯恩斯亲自过来参加情况介绍会的话,我不认为我们任何人会感到大吃一惊的。

  上午8点,罗杰·尼尔森站在满屋子的特工面前,开始读剪报。“他们在华盛顿真正忙了一整夜,”他说,似乎对他们的忙碌既不感动,也不吃惊。显然他已成为负责那些在媒体中影响极大的案子的现场最高指挥官。

  “我想向你们大家介绍一下有关劳伦斯·利普顿的最新情况。最重大的进展就是他似乎跟克格勃或其他俄罗斯匪帮有某些熟知的联系。他不是俄罗斯人。也许以后会发现一些情况,或者说他很会隐藏他的过去。在50年代,他父亲从肯塔基搬到得克萨斯,去‘大草原’上碰运气。他显然在大草原底下找到了运气,在西得克萨斯的油田。”

  尼尔森停下来面对面地朝会议室周围扫了一圈。“最近发现一个有意思的情况,”他接着说,“在他拥有的财产中,利普顿的微观管理部门在达拉斯拥有一个公司,名叫‘安全地带’。‘安全地带’是一家私人保安公司。劳伦斯·利普顿最近把自己置于武装保护之下。这是为什么?”

  “他是害怕我们?还是害怕别的人?也许是那个大坏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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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不是如此令人不可思议地可怕,也会是令人难以想象的。利齐·康纳利仍然活着。通过想着在别的地方——任何地方,除了这个令人恐惧的小间,她使自己保持着乐观态度。尽管这个十足的疯子一天要闯进来两次,三次,有时五次。

  大部分时间,她处于失忆之中。偶尔,好像是很久以前,她把他的女儿们叫做梅利-贝里,鲍比-多尔之类的名字。他们过去总是唱着“崇高希望”,以及玛丽·波宾斯的歌曲。

  他们有着无尽的积极思想——利齐称之为“快乐思想”——并总是与他们彼此分享,当然还包括布伦丹。

  她还能记起别的什么吗?什么事情?任何事情?

  他们这些年来喂养了许多动物,并且最后给每个动物编了一个号码。

  切斯特,一条卷尾黑犬,像一条中国家犬,被编为第16号。这条狗总是不停地叫,整天整夜地,直到利齐递给它一瓶塔巴斯科辣沙司汁——它最喜欢的食物。然后它才闭嘴。

  杜基,第15号,是一只桔黄色的短毛花斑猫,利齐认为很可能是一个犹太老太太的转世,总是在不停抱怨,“噢,不,不,不,不。”

  马克西莫斯·基尔蒂莫斯是第11号;斯塔布斯是第31号;基滕·里特尔是第35号。

  利齐·康纳利只记着这些——因为不会有奖励给她。什么也没有。

  她不能在这间恐怖的屋子里。

  她必须去别的地方,别的任何地方。

  必须去!

  必须去!

  必须去!

  因为他现在就在她的心里。

  野狼在她的心里,在现实世界里,像动物似地咕哝着,猛推猛挤,侮辱蹂躏几分钟就跟几小时似的。

  但是利齐笑到了最后,不是吗?

  她不在那个地方。

  她在记忆中的某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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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他终于走了,恐怖的、没人性的野狼。怪物!野兽!他刚才还让她在浴室小歇一会儿,给她拿来了食物,不过现在他走了。天哪,他傲慢地把她扣在他这个屋子里!“他何时会杀我?我快要疯了。快了,快了,已经疯了!”

  她透过泪眼看到的是漆黑一片。她又被绑起来,嘴里塞着东西。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来看,这是个好消息。这意味着他仍然需要她,对吧?

  “我的好上帝呀,我活着就是因为值得让这个可怕的野兽喜欢!请救救我,亲爱的上帝。请,请,救救我。”

  她想到她的好女儿,然后改变主意决定逃跑。一个幻想,她明白,因此就要实质上的逃跑。

  此刻,她心里记得这间小屋,即便在这完完全全的黑暗中。似乎她能够看见一切,似乎她有夜视力。重要的是,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被陷在这里——她的脑子——也是一样。

  利齐尽可能地伸出手到处乱摸。在这间小屋里有衣服——男性衣服——是他的。离她最近的是一件带有磨光的圆钮扣运动衣。可能是一件颜色鲜艳的上衣?轻轻的,这更使她坚信这是一座气候温暖的城市。

  接着是一件马甲。一只口袋里有一个小球,硬硬的,大概是一个高尔夫球。

  她能用一个高尔夫球干什么?会是一件武器吗?

  口袋里还有一条拉链。她能用一条拉链做什么?她想用这个拉链把他那个文着图案的阴茎给夹住!

  然后是一件风衣。又轻又薄。上面带着强烈而恶心的烟味。随后她摸到一件喜欢的东西,一件柔软的外套,大概是件开士米外衣。

  外套的口袋里还有“宝物”。

  一个松动的钮扣。几张纸。从记事本上撕下来的?

  一支圆珠笔,大概是支比克。硬币——四个25分的,两个10分的,一个5分的。除非这些硬币是外国的?她没完没了地想。

  还有一本比赛记录册,磨光的书皮上面还刻着字母。

  这些字母讲得是什么?它们能说明她被扣在哪个城市吗?

  还有一个打火机。

  半包薄荷糖,她知道是肉桂口味的,因为她放在手里闻出来了。

  口袋的底部——是皮棉,太重要了,现在对她太重要了。

  外衣后面是他的两包衣服,从干洗店拿回来后还套着塑料纸。在前一包上还有一张收据。用U型针别着。

  她想象着干洗店的名字,一个红色识别号码,由干洗店职员所写。

  对利齐来说,所有这些似乎特别珍贵,因为她没有别的。

  除了一个要活下去的强烈愿望。

  还有向野狼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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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成为在高地公园附近对那所房子进行监视的大规模队伍中的一员,我觉得我们很快就要对劳伦斯·利普顿动手,也许就在几小时之内。我们被告知华盛顿正在与达拉斯警方合作。

  我心不在焉地盯着那所房子,一座大型的两层结构的都铎式的建筑,占地约2.5英亩,地价非常昂贵。看起来是新建的。一条红砖铺的人行道从大街一直通到一座拱形门,然后通向一套有16间屋子的住所。那天,达拉斯最大的新闻就是凯斯勒公园发生的一场大火,这场大火把一座64,000平方英尺的大厦化为灰烬。利普顿的豪宅不及这座大厦的三分之一,但也够引人注目的,或令人沮丧的,或两者兼有。

  大约晚上九点,我的耳机里传来了来自达拉斯办事处的一名监督特工约瑟夫·登约的声音。“我们刚得到局长办公室的命令。我们必须立即后退。我也不理解这个。不过命令再清楚不过了。撤退!所有人都回办公室。我们需要侦察侦察,商量商量。”

  我看看那天夜里在车里的同伴,名叫鲍勃·肖的一名特工。很显然,他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他。

  肖摇摇头,转了转眼珠。“我怎么会知道?我们回现场办公室,喝点烂咖啡,也许某个上级会向我们作出解释,不过不要指望。”

  我们俩用了15分钟赶夜路到现场办公室。我们依次进了现场办公室的一间会议室,我看到特工们大都精神不振,困惑不解,失望透顶。没有一个人说话。我们快要在这个案子上取得可能的突破,而现在我们却被命令撤退。似乎没有明白为什么。

  ASAC最后从他的办公室走出来,来到我们中间。当约瑟夫·登约把他那满是尘土的牛仔靴搭在会议桌上时,他显得十分气愤。“我不知道,”他说,“没一点线索,伙计们。自己想想吧。”

  就这样大约40名特工等着对当夜的行动作出一个解释,正如他们所说,可是没人来,或者说没人“要来”。主管特工罗杰·尼尔森最后给华盛顿特区打了个电话,被告知他们会过来的。与此同时,我们还得撤退。我们甚至可能明天一早就被打发回家。

  大约11点钟,登约从尼尔森那儿又得到一个指示,并向我们作了传达。“他们正在忙着呢。”他说完露出怪相笑了笑。

  “在忙什么呢?”后排有人大声说。

  “噢,妈的,我不知道,唐妮。在忙着修脚。忙着让我们大家退出联邦调查局。然后就不会再有特工了,我猜,新闻媒体也不会再报道这令人难堪的一团糟了。我要去睡一会儿。我建议你们大家都去睡一会儿。”

  我们大家都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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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午8点,我们回到现场办公室。休息了一夜以后,有几名特工看起来有点不知所措了。第一件事,伯恩斯局长正从华盛顿打电话呢。我非常确信局长很少,如果有的话,像这样对部属讲话。那么现在为何这样做呢?出什么事了?

  一屋子特工互相看着,皱着额头,拱着眉。没人理解伯恩斯为何这样插手。大概我能理解。我理解他的焦躁不安,对以前工作方式的不满,即使他无法立即有效地改变它们。伯恩斯是从费城的一个街道警察干起的,一步步升到警察局长。也许他能够改变联邦调查局的事情。

  “我想解释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他通过话筒讲。屋里的每一个特工都专心地听着,也包括我自己。“此外我还想向你们所有人道个歉。整个事情成为地方性的有一段时间了。达拉斯警方、市长,甚至得克萨斯州的州长都插手了。达拉斯警方要求我们撤退,因为他们不完全信任我们。我同意这次撤退,是因为我想通过与他们商量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强行把我们的警力部署在那里。

  “他们不想出错,他们也对我们是否抓对人没有把握。利普顿家族在这个城市名声很好。他的关系很广。不管怎么说,达拉斯对我们服从他们的担忧感到吃惊——而且他们也再次撤了。他们对我们所调集的队伍表示尊重。

  “我们将继续针对劳伦斯·利普顿的行动,相信我,我们会抓住那个杂种的。然后我们开始抓帕萨·索罗金,野狼。我不要你们为过去的错误感到担心。完全不必担心犯错。只管在达拉斯干你们的工作。我对你们完全信任。”

  伯恩斯挂断电话,几乎屋里的每个特工的脸上都露出了笑容。这真的太有魔力了。局长说出了他们一些人等了多年想听到的话;特别受到欢迎的是听到他说他相信他们的能力,不担心犯错。我们又回到游戏中;我们一定会击败劳伦斯·利普顿。

  电话结束几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我接了电话,是伯恩斯本人。“我表现怎么样?”他问。从他的声音里,我可以听出笑声。当他咧嘴笑的时候,我几乎还能看见他的嘴唇骄傲自大地向上翻转。他明白他表现得如何。

  我离开大伙走到屋子的一个角落,对他说了他想听到的。“你干得很漂亮。有活儿干了,他们非常兴奋。”

  伯恩斯呼口气。“亚历克斯,我要你对这个小流氓穷追猛打。我把你作为这一组人马中的关键一员,力荐你去达拉斯。他们接受了你,还有你的名声。他们知道我们认为你有多棒。我要你把劳伦斯·利普顿弄得坐立不安。按你自己的方式干。”

  我不知不觉发觉自己也笑了。“我会看看我怎么做。”

  “还有,亚历克斯,跟我对别人说的正相反,不许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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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许出错。这是一条安全线,我不得不承认在这点上他有理。有点滑稽,以一种性施虐狂的、强横的方式。我又开始喜欢罗恩·伯恩斯了。克制不住自己。可是我信任他吗?

  不知怎的,不过,我感觉伯恩斯对出错倒不太担心。他要的是抓住绑架者,特别是帕萨·索罗金——即使我们仍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根据伯恩斯的命令,我所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制服劳伦斯·利普顿,而且要抓紧,无论如何不让联邦调查局感到难堪。

  就一些可能的策略,我与罗杰·尼尔森碰了个面——我们已经重新开始对利普顿进行监视。而且是时候下决心对他施加真正的压力了,让他知道我们就在达拉斯,而且掌握了他的情况。在与伯恩斯打过电话后,我对选我对付利普顿并不感到吃惊。

  我们决定由我去利普顿的办公室会会他,他的办公室就在LBJ高速公路和中央快速北路交汇处的湖边方形大楼里。大楼高20层,装了大量的反光玻璃。当我站在得克萨斯阳光中朝上看的时候,这座大楼简直什么也看不清。上午十点过一点儿,我进了大楼。利普顿的办公室在第19层。当我出电梯后,录音响了起来,“你好。”

  我步入一间半英亩大的接待室,紫红色的地毯,淡棕色的墙壁,到处摆放着深棕色的皮沙发和皮椅。墙上挂着罗杰·斯托巴赫(达拉斯牛仔队队员)、诺兰·瑞恩(棒球明星)和汤姆·兰德利(前达拉斯牛仔队教练)亲笔签名的照片。

  一名长相非常标致、身着暗蓝色裤套装的年轻女子告诉我要等候接待。她高傲地坐在嵌入式照明灯下面一张光亮的胡桃木办公桌后面。她看上去至多二十二三岁,刚刚走出某个声名显赫的大学。她的言谈举止跟她长得一样得体。

  “我可以等,不过告诉利普顿我是联邦调查局的。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告诉她。

  这位接待员甜甜地笑了笑,似乎她以前听到过这些,然后她去接听从她头戴耳机上打来的电话。我坐下来耐心地等着;我等了十五分钟。然后我又站了起来。我走到接待桌前。

  “你告诉利普顿先生我来了吗?”我礼貌地问,“说我是联邦调查局的了吗?”

  “我说过了,先生。”她嗲声嗲气地回答我,开始令我生气。

  “我要马上见他,”我对那女孩说,然后等着直到她给利普顿的助手又打了一个电话。

  他们简单说了两句,然后她回头看着我。“你带身份证了吗,先生?”她问。她开始不高兴了。

  “我带了。那叫证件。”

  “请给我看看?你的证件。”我出示了我的联邦调查局新徽章,然后她认真检查一番,就像一个快餐店柜台服务员在检查一张50美元的钞票。

  “请坐在那边等着好吗?”她再次要求我,只是现在她似乎有点紧张了,我在想劳伦斯·利普顿的助手究竟告诉她些什么,她接到的行动指令怎么说。

  “你似乎不明白,还是我没讲清楚,”我终于说,“我不是来这儿陪你玩的,我来这儿也不是为了等的。”

  接待员点点头。“利普顿先生正在开会。我就知道这些,先生。”

  我也朝她点点头。“告诉他的助手让他立刻从会议室出来。让她告诉他我还不是来抓他的。”

  我慢慢走回座位,不过我懒得坐下。我站在那里,看着外面一直延伸到LBJ高速公路混凝土尽头的宏伟的特克尼卡勒绿色草坪。我的心里在发怒。

  我刚刚的举止像个华盛顿特区街道警察。我不知道伯恩斯是否同意,不过这没关系。他给了我行动自由,可是我还是决定不作改变,因为我现在是一名联邦调查局特工。我来达拉斯是为了抓一名绑架者的;我到这儿是为了查明伊丽莎白·康纳利女士和其他遭绑架的人是否还活着,或作为奴隶被扣在某个地方。我又开始专心工作。我听到身后的门开了,然后转过身来。一个满头灰发的粗壮男子站在那里显得非常愤怒。

  “我是劳伦斯·利普顿,”他说,“究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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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什么事?”利普顿站在门口以一副大亨的气派张着大嘴重复了一遍。他跟我说话就好像我在挨家挨户推销刷子。“我想她们告诉过你,我正在开一个重要的会议。联邦调查局想对我怎么样?为什么不能等一下?你为什么不事先礼貌地预约一下?”

  在我看来,他所表现的态度与他本身有点不是十分吻合。他在努力表现出强硬来,不过我不认为他真的强硬。他只习惯于压制其他商人。他上身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蓝上衣,打着一条名流领带,下身穿着一条细条子长裤,脚蹬一双带有穗饰的懒汉鞋,至少超重50磅。这个家伙与野狼能有什么共同点呢?

  我看了看他说,“是关于绑架的事;关于杀人。你想在接待室谈谈这个问题吗?斯特林。”

  劳伦斯·利普顿脸色刷白,顿时软了下来。“进里面吧,”他说完就往回走。

  我跟着他进入一个用矮隔墙隔开的小房间区。全是职员,很多很多。到目前为之,跟我预计的一样。可是现在变得更有意思了。利普顿可能比我想象的“更软”,不过他在达拉斯关系很硬。这座大楼属于该市消费阶层最高的住宅和商业区之一。

  “我是波特,”我顺着用布包着墙的一条走廊边走边说,“上次我们在‘野狼密室’交谈的时候,我至少扮过一次波特先生。”

  利普顿没有转身,也没有作出任何回答。我们进入一间木板分隔的办公室后,他关上了门。这间大屋子有六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整个全景。门附近的衣帽架上收藏着达拉斯牛仔队和得州游骑兵队亲笔签名的帽子。

  “我仍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就给你5分钟时间对此作出解释,”他厉声地说,“我想你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事实上,我知道。你是亨利·利普顿的大儿子。你有三个孩子,在高地公园有一处非常棒的住所。你还卷入我们几周来一直严密跟踪的一个阴谋绑架和杀人计划。你是斯特林,我要你明白一些事情——所有你的社会关系,所有你父亲在达拉斯的关系,现在都无法帮助你。另一方面,我想尽可能地保护你的家人。这取决于你。我不是在吓唬人。我从不吓唬人。这是一次联邦政府的打击犯罪活动,而非一次地方政府级的打击犯罪活动。”

  “我要给我律师打电话,”劳伦斯·利普顿说完就去打电话。

  “你有这个权利,不过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这样。这不会有好处的。”

  我说话的口气大概阻止了利普顿。他那无力的手从办公桌的电话上移开了。“为什么?”他问。

  我说:“我不为你担心。你参与了杀人。可是我见到过你的孩子,你的妻子。我们一直在住所监视你。我们已经向你的邻居和朋友说过。你被捕后,你的家人肯定会受到威胁。我们可以保护他们免受野狼的伤害。”

  利普顿的脸和脖子变得通红,他突然冒出话来,“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你疯了?我是一个备受尊敬的商人。我一生中从未绑架或伤害过别人。这太荒唐了。”

  “你下的命令。钱到你手里了。波特先生寄给你125,000美元。说得确切点,钱是联邦调查局寄的。”

  “我要给我律师打电话,”利普顿大声尖叫着,“这太荒唐,太侮辱人了。我没必要收任何人的钱。”

  我耸耸肩。“这么说你要朝最糟糕的方向走了。这些办公室将立即被搜查。还有高地公园你的住所。凯斯勒公园你父母的住所也会被搜查。你父亲的办公室会被搜查。美术馆你妻子的办公室也要搜查。”

  他拿起电话。不过,我可以看得出他的手在颤抖。然后他低声说了一句,“去滚你妈的蛋。”

  我拿出收发两用机对着话筒说:“快上办公室和住所。”我转身对利普顿说:“你被捕了。你现在可以给你的律师打电话。告诉他你已经被带到联邦调查局。”

  几分钟后,十几名特工冲入可以看到绚丽城市风光、室内陈设新颖豪华的办公室里。

  我们抓捕了斯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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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萨·索罗金就在旁边,他正在以极大的兴趣注视着每个人和每件事。也许是时候向联邦调查局展示这些事情在莫斯科是如何完成的,向他们展示这可不是按照警察制订的规则来玩的一个儿童游戏。

  当联邦调查局特工冲进去的时候,他一直就在达拉斯斯特林的办公大楼外面。他们十几人叫喊着冲了进去。非常奇怪的一队人马,毫无疑问:一些人穿着黑色普通服装,另一些人穿着深蓝色风衣,背后印着醒目的联邦调查局字样。他们究竟期望在这儿找什么人?野狼?“野狼密室”的其他人?

  他们一点也没想到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的黑色轿车和面包车停在街上显眼的地方。在他们进入办公大楼不到十五分钟后,他们带着铐着手铐的利普顿从里面出来,富有同情心地设法遮住他的脸。多么好的一个场面啊!他们想做个样子,不是吗?为何这样做?他不知道。为了证明他们多么强硬?多么聪明能干?可是他们不聪明。我来告诉你们,你们该如何强硬,该如何聪明。我来告诉你们方方面面你们都缺些什么。

  他命令他的司机启动车。司机连看都没看后座上他的老板。他什么也没说。他知道不能对命令有疑问。野狼的做法非常古怪,而且也不合常理,可是它们能行得通。

  “超过他们,”他命令到,“我想向他们问好。”

  当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们带着劳伦斯·利普顿朝早已等候在那儿的一辆面包车走的时候,他们紧张地盯着街道四周。一位黑人走在斯特林旁边。非常高大,而且特别自信。帕萨·索罗金从他在联邦调查局内部的线人提供的情报知道这位是亚历克斯·克罗斯,他的名气非常大。

  怎么可能会是一位黑人下达袭击命令呢?他想不通。在俄罗斯,美国黑人被人瞧不起。索罗金从未打消过人们对他的偏见;在美国没理由这样。

  “让我靠近点!”他告诉司机。他降低后窗玻璃。就在克罗斯和利普顿经过他的车的瞬间,索罗金突然伸出一把自动枪瞄准斯特林的后脑勺。随后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亚历克斯猛地把利普顿推倒在马路上,接着他们俩滚到一辆停着的轿车后面。克罗斯怎么知道的?什么提醒他了?

  索罗金随即胡乱开枪,可是他真的没有把握击中目标。不过倒是枪声大作。他已经传递出一条信息。斯特林不安全。斯特林是一个要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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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把劳伦斯·利普顿送到达拉斯现场办公室,并把他扣在那里。我威胁说如果当地警方或新闻媒体介入的话,就把他转移到华盛顿。我跟他们达成一个交易。我答应达拉斯警方有机会审问利普顿。只要我办完事情。

  那天夜里十一点,我垂头弯腰地走进一间会见室。这是一间死气沉沉,幽闭恐怖的屋子。我觉得似乎以前来过几百次了。我朝劳伦斯·利普顿点点头。他没有反应;他看起来十分吓人。大概我也是吧。

  “我们可以帮你,你的家人。我们会保护他们的安全。现在没别的人能帮你,”我说,“这是实话。”

  利普顿终于开口对我说:“我不想再跟你谈。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没有卷入任何你所说的事情。我不会再开口。叫我的律师过来。”他挥手示意我走开。

  在过去的七个小时里,联邦调查局的其他特工一直在审问他。这是我的第三场,越来越艰难了。他的律师们来到大楼,可是他们撤退了。他们被告知他可能被正式指控犯有绑架和阴谋杀人罪行,而且将被立即送往华盛顿。他父亲也来到大楼,不过否认接触过他儿子。我对亨利·利普顿进行了询问,他哭着坚持说对他儿子的逮捕是个错误。

  我在劳伦斯的对面坐下。“你父亲就在大楼里。你想见见他吗?”我问。

  他笑一笑说:“当然。我必须做的就是承认我是一名绑架犯和杀人犯。然后我可以见到我父亲,请他原谅我的罪行。”

  我没理会他的讥讽。他不太精于此道。“你知道我们可以伪造你父亲公司的前科记录,然后把它销毁?此外,你父亲很可能成为野狼袭击的目标。我们不是要伤害你的家人,”我接着说,“除非你父亲也卷入这件事。”

  他摇摇头,眼睛沉了下来。“我父亲从未介入。”

  “这正是我一直听到的,”我说,“在过去的一两天里,我掌握了你和你的家庭的大量情况。一直追查到你在得克萨斯上学的时候。你参与了奥斯汀的几次冲突。两次在大白天强奸妇女。两个案子都未接受审判。当时你父亲救了你。这一次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劳伦斯·利普顿没有回答。他目光呆滞,看起来好像几天没睡觉了。他的蓝衬衣皱得就像一张用过的手纸一样,被腋下的汗水浸透了。他满头大汗,小河似的汗水顺着头发滴到他的衣领和鬓角。他的下眼皮松弛下来,在审问室刺眼的灯光下有点发紫。

  他最后开口说:“我不想让我的家人受到伤害。把我父亲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把他保护起来。”

  我点点头。“可以,劳伦斯。我们从哪儿开始?我乐意把你的家人置于保护之下,直到我们抓到他。”

  “那以后呢?”他问,“这阻止不了他。”

  “我们会保护你的家人。”

  利普顿大声叹了口气,然后说,“好吧,我是那个管钱的。我是斯特林。我可能能够让你抓到野狼。但我需要书面保证。很多保证。”

  98

  我再次走进这个最深的黑暗中,它的吸引力就跟阳光对大多数人的吸引力一样大。我一直在想伊丽莎白·康纳利,仍然不见人影,真令人担心她是否已不在人世了。

  利普顿的父亲看望过他几次,他们两人一起哭。利普顿夫人被允许看望她的丈夫。全家人都在哭泣,大部分感情似乎是真诚的。

  我与斯特林呆在审讯室里一直到凌晨三点多。我准备呆得更晚,只要能获得我所需要的情报。夜里,我跟他的律师达成几个交易。

  大约两点,大部分律师工作完成之后,利普顿和我再次坐下来谈。达拉斯现场办公室的两名高级特工跟我们一起呆在屋里。他们只负责做记录和录音。

  这是我进行的讯问。

  “你是如何与野狼搅在一起的?”我问劳伦斯·利普顿。几分钟前,我着重强调了我对他家人的关心。他好像比几个小时前头脑更清醒,注意力更集中。我感觉他的心态开始放松了。内疚,背叛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父亲?他在学校时期的记录揭示他是一名聪明却爱找麻烦的学生。他的问题总是集中在对性的迷恋上,不过他从未接受过治疗。劳伦斯·利普顿变成一个性变态。

  “我怎么掺和进去的?”他重复着,好像自己在审问自己,“我喜欢年轻女孩,你明白。十几岁的,接近青春期的。这些天来有很多。互联网提供了新的途径。”

  “对什么人?尽可能具体点,劳伦斯。”

  他耸耸肩。“对像我这样的性变态者。现如今,当我们想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得到我们想要的。而且我知道如何寻找最下流的网站。刚开始我满足于照片和电影。我特别喜欢实时电影。”

  “我们发现一些。在你家里的办公室。”

  “有一天,一位男子来看我。他来到办公室,就跟你那样。”

  “来敲诈你?”我问。

  利普顿摇摇头。“不,不是敲诈。他说他想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关于性的。而且他愿意帮我满足。我把他赶走了。第二天他又来了。他带来我在互联网上所买东西的全部记录。‘如此看来你真想要?’他又问我。我想要年轻女孩。漂亮女孩,不附带任何条件,不受任何约束。他一个月向我提供二三个。的确是我所幻想的那种。发色、乳型、鞋码、雀斑,全是我想要的。”

  “女孩们怎么样了?你杀了她们?你必须告诉我。”

  “我不是个杀手。我喜欢看女孩们脱光衣服。有些女孩做到了。我们尽情欢乐,然后把她们放了。总是这样子。她们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

  “这么说你对这种买卖很满意了?”

  利普顿点点头,他的眼睛里露出喜色。“非常满意。我整个一生中都梦想着这样。现实生活跟幻想中一样棒。当然,得有代价。”

  “必须得付账?”

  “噢,是的。我开始与野狼见面,至少我认为就是他。前些天,他派了一名使者来到我的办公室。不过随后他来见我了。他本人非常吓人。红色黑手党,他说。克格勃出现了,但我不知道他跟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向你提过什么要求?”

  “与他做买卖,做一名合作伙伴。他需要我公司的计算机和互联网方面的专业技能。性俱乐部对他来说是次要的,是一个额外奉送。他主要从事敲诈、洗钱和伪造。俱乐部由我负责。一旦我们达成交易,我就开始寻找那些想实现他们梦想的有钱的性变态者。性变态者愿意花六位数买一个奴隶,男的,女的,没有关系。有时是一个特定的目标,有时只是一个体形特征。”

  “为了杀人?”我问利普顿。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我来告诉你我认为他想用俱乐部来干什么。他想认识一些非常有钱、非常强大的人。我们已经有了一个,来自西弗吉尼亚的一名参议员。他有些大计划。”

  “野狼住在达拉斯吗?”我最后问道,“如果你要我帮助你,你得帮助我。”

  利普顿摇摇头。“他不是来自这周围。他不住在达拉斯。不住在得克萨斯州。他是一个神秘人物。”

  “但是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他犹豫一下,不过终于继续说:“他不清楚我竟然知道。他很聪明。不过没有计算机聪明。我曾经跟踪过他。他确信他的信息很安全,可是我把它们破译了。我需要从他身上找到一些东西。”

  然后斯特林告诉我他认为我可以在哪儿找到野狼。还有,他是谁。请相信他所说的,斯特林知道帕萨·索罗金在美国用的是什么名字。

  名字叫阿里·曼宁。

  99

  我奢侈地坐在一艘豪华游艇的尾座里,游行在劳德戴尔堡百万富翁街附近的岸间水路中。现在我们快要接近野狼了吗?我们必须相信我们接近了。斯特林断定如此,他没理由对我们撒谎,是吗?他有充分理由讲真话。

  观光者乘着摩托艇到这儿游玩,因此我认为我们不会立刻受到注意。此外,夜幕开始降临。我们经过的大都是地中海或葡萄牙风格的大厦,偶尔只有一栋乔治亚殖民时期的,据称是“北方富人”的标志。我们得到警告要轻轻地走,不要惊动这个富人区,老实说,这不可能。几分钟后,我们就要激起大怒。

  与我一起坐在游艇里的还有内德·马奥尼和他那些七人突袭队中的两队。马奥尼通常不亲自执行任务,但自从巴尔的摩的事之后,局长已经改变了这种方式。联邦调查局必须在战斗中表现得更加强大。

  当我们的游艇快到码头时,我通过望远镜看到滨水区有一所大房子。几艘昂贵的游艇和快艇在附近水域漂来漂去。我们已经弄到这所房子的楼层平面图,而且得知这所房子是在两年前花24,000,000美元购买的。不要挑起事端。

  阿里·曼宁的庄园里正在举行一个大型聚会。按照斯特林所说,他就是帕萨·索罗金,野狼。

  “看起来每个人都过得极其愉快,”马奥尼从甲板上说,“伙计,我非常喜欢聚会。吃的,音乐,跳舞,热情奔放。”

  “是的,极为热烈活跃。令人感到意外的客人甚至还没有露面,”我说。

  在劳德戴尔堡和迈阿密周围地区,阿里·曼宁以举行聚会而闻名,有时一周两次。他的铺张华丽的表演是以意想不到的事情而出名的——意想不到的客人,如:迈阿密海豚队和迈阿密热火队的教练;来自拉斯维加斯的热门音乐和喜剧节目;甚至是来自白宫的政治家、外交家和大使。

  “猜猜我们是今晚意想不到的特别嘉宾,”马奥尼说完,朝我咧着嘴笑。

  “从达拉斯一路飞来,”我说,“与我们的14名随行。”

  来宾们和这次聚会本身的性质,使得这次行动有些紧张,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马奥尼和我觉得不得不开几个玩笑的原因。我们俩商量好等一等,但人质营救小队想立即进去,尽管我们知道野狼就在那里。局长表示同意,实际上就是最终决定。

  一个穿着可笑的海员服的家伙使劲朝我们挥手示意我们离开码头。我们继续往前走。“码头上的这个蠢货想干吗?”马奥尼问我。

  “我们全满了!你们来得太晚了!”码头上那个家伙对我们大声喊道。他的声音比从大厦背后传出来的音乐声还要大。

  “我们没来聚会就没开始,”内德·马奥尼大声对他喊道。然后他拉响了警报器。

  “不,不!不许进来!”穿着海员服的家伙大声嚷道,“滚开!”

  马奥尼又拉了一次警报。

  伯特伦游艇猛地加速,码头上的那个家伙看着似乎就要被撞上。“天哪,小心。这是一个私人聚会!你们不能进来。你们是曼宁先生的朋友吗?”

  马奥尼又拉了一次。“一点不错。这是我的邀请函。”他掏出他的身份证和枪。

  我已经下了游艇,飞快地冲向那所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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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那些非常富有的社交聚会常客中挤了过去,他们正朝点着蜡烛的桌子走去。正餐正在上。牛排,龙虾,大量的香槟,价格昂贵的葡萄酒。每个人似乎都穿着他们的“多勒斯&伽伯纳”、范思哲或伊夫·圣·洛朗时装。我穿着褪色牛仔裤和一件联邦调查局的蓝色风衣。

  发型精致的脑袋转了过来,眼睛朝我闪着,好像我是混进来参加聚会的。我是。从地狱混进来的。这些人没有料到。

  “联邦调查局,”当马奥尼带着他的全副武装的人马冲入人群时,他从后面大声喊道。

  我从斯特林那儿了解到帕萨·索罗金长什么样子,我朝他走过去。他就在那里。野狼穿着一身昂贵的灰衣服,一件蓝色开士米T恤。在做烤肉的一个张开的蓝黄条天篷附近,他正与两名男子说话。大量的肉块和鱼块正由笑容可掬、满身是汗的厨师烹饪,所有厨师全都是黑人或西班牙裔美国人。

  我拔出我的格洛克,帕萨·索罗金看着我一动不动。他只是盯着。没有动,没想跑。然后他笑一笑,好像他一直在等着我,很高兴我终于到了。这家伙怎么了?

  我看见他对一个白发男子迅速做了个手势,那个男子的胳膊搂着比他年龄小一半还多的一位魔鬼身材的金发女郎。“阿蒂卡斯!”索罗金大声叫道,接着那个男子急匆匆走过去,走得比厨下助手还快。

  “我叫阿蒂卡斯·斯通斯特罗姆,是曼宁先生的律师,”他说,“你完全没理由呆在这里,像这个样子闯进曼宁先生的住所。你太出格了,我要求你马上离开。”

  “没有的事。我们来把这个私人聚会挪到屋里。就我们三个。”我对斯通斯特罗姆和索罗金说,“除非你想在这么多贵宾面前被捕。”

  野狼看看他的律师,然后耸耸肩,似乎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开始朝屋里走去。然后他转过身来,装作他刚刚想起一件事。“你小孩的名字,”他说,“也叫亚历克斯,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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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死!这多么棒啊?多么令人吃惊?

  伊丽莎白·康纳利再一次沉湎于她自己的世界里,这是一个最好的地方。她正漫步在瓦胡岛北岸优美的沙滩上。她正捡着最令人惊奇的贝壳,一个接着一个,并对它们的纹理作着比较。

  然后她听到大喊声——“联邦调查局!”她简直无法相信。

  联邦调查局来这了?在这套住所里?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然后几乎停止,接着又跳得更加剧烈。

  他们终于来救她了?还是他们来这儿有别的原因?天哪!

  利齐开始浑身发抖。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流了下来。他们必须找到她,现在就把她放出来。野狼的傲慢就要把他毁掉!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聚会突然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很难听清说什么。但是她确信听到了“联邦调查局”,以及他们为何来这儿的原因。“毒品”,每个人似乎都这样认为。

  利齐祈祷着千万不要是为毒品而来。要是他们让野狼下狱将会怎么样?她将会离开这里。她不由自主地全身打颤。

  她必须让联邦调查局知道她在这里。可是如何才能呢?她一直被绑着,嘴里塞着东西。他们太近了……。我在壁橱!请到壁橱里面看看!

  她设想过许多逃跑计划,不过只是在野狼把门打开,牵着她去洗手间或在屋里走动的时候。利齐知道没办法逃出这间上锁的壁橱。这样被绑着没有办法。她不知道该如何向联邦调查局发出信号。

  然后她听见有人在大声喊。一个男性。深沉的声音。镇静,别动。

  “我是联邦调查局的马奥尼特工。所有人立即离开主厅。请到后面的草坪集合。所有人必须马上离开这间屋子!任何人都不例外。”

  利齐听到鞋子擦着实木地板发出刺耳声——脚步急匆匆的。人们正在往外走,随后会怎样?她将会完完全全孤单一人。如果他们把野狼带走……她怎么办?必须让联邦调查局知道她在这里。怎么办?

  名叫阿蒂卡斯·斯通斯特罗姆的人正在大声说话。

  然后她听到野狼说话,这令她沮丧。他还在屋里。与什么人在争吵。她弄不清是谁,更确切地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我该怎么办?想办法!想尽一切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

  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于是利齐想出一个主意。事实上她以前就想到过,可是最后总是打消了。

  因为这个主意能把她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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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高兴你来这儿亲眼看到这些,阿蒂卡斯。”野狼对他的律师说,“这简直就是他妈的骚扰。我的生意无可指责。这一点你知道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完全是侮辱人。”他看着我。“你知道你在这次聚会上侮辱了多少业务伙伴?”

  我还是控制住自己不理会他对我家人,对小亚历克斯所作出的威胁。我不要把他拿下;我要把他除掉。

  “相信我,这不是骚扰,”我告诉律师,“我们来这儿是为绑架的事情抓捕你的当事人的。”

  索罗金转了转眼睛。“你们这些家伙疯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他问。天哪,我在达拉斯听到的几乎都是同样的声音。

  “事实上,我知道,”我说,“你真正的名字叫帕萨·索罗金,不叫阿里·曼宁。有人说你是俄罗斯教父。你是野狼。”

  索罗金听我说完,然后发出一阵狂笑。“你们太蠢了。你,尤其是。”他指着我说,“你们什么都不懂。”

  突然,从一楼另外一间屋里传来喊叫声。“着火啦!”有人在大叫。

  “快点,亚历克斯!”马奥尼说。他和我丢下索罗金和另外三名特工跑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着火?现在?

  是着火了。好像是从通往主客厅的大书房里烧起来的,从一间壁橱里面。滚滚浓烟从门底下冒了出来。大量的烟。

  我抓住拉手,非常烫。壁橱被锁着。我没有犹豫。我肩膀一低,使劲撞门。我再次使劲一撞。这一下,木门裂开一条缝。我又撞一次,木门倒塌了。黑黑的浓烟滚滚冒了出来。

  我往里靠近一点,试图朝里面看看。接着我看见有东西在动。

  里面有人。我可以看见一张脸。

  伊丽莎白·康纳利在里面——她着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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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喘口气,然后突然向前冲入烟雾和热浪之中。我觉得我脸上的皮肤开始烧焦。我拼命进入那间可以走人的壁橱里面。俯着身。我一把抓住伊丽莎白·康纳利,带着她跌跌撞撞地从壁橱里面退了出来。我的眼睛流着泪,我感觉脸上起了疱。当我把她口里塞着的东西拿掉时,伊丽莎白的眼睛张得大大的。内德·马奥尼把绑住她胳膊的绳索松开。

  “谢谢你们,”她低声说,嗓子被烟呛得有点嘶哑。“噢,谢谢你们,”她喘着气说。

  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流了下来,把她的整个脸蛋弄得黑乎乎的。当我抓着她的手在等待急救医生的时候,我的心在无节制地猛烈跳动。我不敢相信她活着,不过我们所做的一切值了。

  这种感觉只持续几秒钟。枪声大作。我从屋里跑出来,转过拐角,看到两名特工倒下了,不过还活着。

  “保镖开枪了,”离我最近的特工告诉我,“他和曼宁跑到楼上去了。”

  我迅速上楼,内德·马奥尼紧紧跟在后面。野狼为何上楼去?这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又过来几名特工。我们开始搜寻每一间屋子。什么也没找到!我们没能找到野狼,也没有找到保镖。他们跑到楼上干什么?

  马奥尼和我又对二楼和三楼的所有房间彻底搜寻了一遍。劳德戴尔堡的警察也已赶到,帮助保护住所。

  “我不明白他是如何从这儿出去的,”马奥尼说。我们都挤在二楼走廊里。令人费解,令人作呕。

  “一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有一个出口。我们再找一找。”

  我们顺着原路往回沿着二楼走廊,检查了几间客房。在走廊的尽头有另一个楼梯。大概是用于紧急情况。我们已经搜查过了。楼梯底端是封闭着的。然后我想起一件事:我忽略了一个小的细节。

  我急匆匆下到一楼楼梯底部过道。那儿有一个玻璃窗和一个靠窗的座位。正跟我记得一样。地板上有两个小垫子。我打开窗座的盖子。

  内德·马奥尼大声哼了一声。他明白我发现了什么。逃跑路线。野狼已经跑掉了!

  “他可能还在这里。我们看看它通到哪里,”我说。然后我俯身爬进入口。里面有些狭窄的木楼梯,6阶。当我往下爬的时候,马奥尼拿着一只手电筒照着我。

  “是这,内德。”我回头对他说。我明白他们是如何出去的。一扇窗户开了。我可以看见有几英尺深的水。

  “他们从岸间水路走了,”我向马奥尼喊着,“他们在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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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加入了疯狂的搜寻,在水路和附近其他地方,可是天已经黑了下来。马奥尼和我在狭窄的遍布庄园的街道上来来回回急驰着。然后我们顺着附近的拉斯·奥拉斯大街开,希望有人发现两个穿着湿淋淋衣服的男子。可是没人发现野狼或他的保镖。

  我不愿放弃。我返回巴伊亚岛住宅区。有些事情出了错。为什么没有人发现那样的两个男子?我不知道他们是否在地下室的壁龛里有潜水衣。野狼为他的逃跑计划得多么周密啊?他采取了什么预防措施?

  然后我静下心来从另外一个角度想了想:他高傲自大,不怕死。他不相信我们会找到他,来这儿抓他。他没有逃跑路线!所以说也许他仍藏在巴伊亚岛。

  我把我的想法转告了人质营救小队,不过他们已经开始在住宅区挨家挨户搜查了。目前几十名特工和地方警察仅在劳德戴尔堡附近进行搜查。我不愿放弃,不愿让别人退出。无论什么驱使我——坚持不懈?固执?以前已经取得成功。可是我们找不到野狼,也找不到在巴伊亚岛上见过他的任何人。

  “什么也没有?没有迹象?没有看见任何东西?”我问马奥尼。

  “什么也没有,”马奥尼说,“我们找到一条到处乱跑的小黄犬。就这些。”

  “我们知道是谁家的狗吗?”我问。

  马奥尼转了转眼睛。我没有责备他。“我去核实一下。”他去了,几分钟后就回来了。

  “是一个叫史蒂夫·戴维斯夫妇家的。戴维斯夫妇住在这条街的最里边。我们把他们的狗带给他们。满意了吗?”

  我摇摇头。“不。我们两个去把狗送回去,”我说,“我不明白夜里这么晚了一条狗为什么还到处乱跑。家里有人吗?”

  “看来不像有人。家里灯黑着呢。唉,亚历克斯。天哪。没希望了。你在捞救命稻草。帕萨·索罗金早已不见了。”

  “我们走。把狗送回去。”我说,“我们这就去戴维斯的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