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食人的土人虽然见识少,却并不愚笨;虽然不识字,却能将某个消息传至百里之外。在这方圆百里的范围内,所有的村民都已获悉艾兰顿河上游的村里来了三个白人。
消息是这样传递的,用一根重棍捶击空心的木墩,声音可以传送到几里外的邻村,如此击鼓发声,相继传递。
捶击是按某种缩语码的形式,两声连击代表一个意思,两声慢击表示另一个意思,三击又表示其它的意思,如此可达27下,也是他们计数的最高值了。虽然各村所讲语言不同,但是击鼓的语言是相同的,所以这消息也就不胫而走,传到一个又一个山谷。
当地人最接近读写的方式即是在身体上进行纹身。妇女皮肤上刺的某些条纹表示已婚,一些曲线花纹表示是某个首领的女儿,双目下刺的花纹或者从下颚至胸间所刺花纹说明其父勇敢杀敌。每个村庄有各自的语言标志,有心者一眼就可看清楚某个人寄居的村落。
当然这种书写是令人痛苦的,用一根尖尖的西谷①刺在皮肤上划出图案,被划开的口子上又洒上炭灰,伤口感染是时常发生的,往往引起发病乃至死亡。
①一种植物。——译者②一种植物。——译者
“真是不可思议,他们居然在几乎一无所有的情况下生活,”哈尔说,“他们不需要桌椅床铺,不需要毯子、衣服、鞋袜,也不需要餐碟;他们对丛林了如指掌,何种根、叶、果可食,何种有毒;他们设置陷阱捕捉动物;他们下河捕捉活鱼;他们磨石而取火;他们揉搓睡莲②叶从叶中取水而饮;他们行走敏捷、攀爬灵巧,比我们可强得多;他们用藤条就能编成鱼网;仅用石刀就能造出造型美观的独木舟。”
“再看看他们是如何保持个人清洁的,”特得船长说,“就是因为不穿衣,才能保持干净的。新几内亚有些地方,人们穿布衣服,结果衣服变得脏乎乎的,人也一样脏,因为他们不习惯洗衣服。可是,这儿地方的人以干草、树叶做衣,可以每天更换。棉、毛料的衣物很贵重,不能轻易扔丢,所以人们就常年穿戴,直至衣物满是污垢、变成碎片。不过,草可就便宜多了,每天你都可以穿一身新装。”
有一个村民一路跑过来,手中拿着敌人的人头。这个被杀的人是因在附近的丛林中窥探而被发现的。全村的人围拢过来,观看那人头。
“啊,我知道他,”有人道,“他是多门部落的,他已经掳走我们许多人的头了,是个很厉害的家伙,聪明得很。”
“他什么意思?”哈尔问。
特得船长解释说,“你们没有注意到吗?特姆贝兰里放的头骨,有些带着洞。碰上哪个人聪明、勇敢、力大无穷,那他的头就会落得如此结果。将他头砍下的勇士也想聪明、勇敢、力量无穷,所以他就在头前额上挖个洞。”
“这确实很不好,”哈尔也承认这一点。“可是你要回到石器时代,也会干这种事的。人们都想精明,这是很自然的,可是在无法上学读书的条件下,他们怎么才能变聪明呢?所以,吃了聪明人,你也会聪明,这种腐旧的迷信观念不仅在新几内亚有,在其它地方也依然存在。在婆罗洲①、苏门答腊②还有非洲的一些地方,人们认为吃下智慧的敌人就会使自己聪明。不过,也并不一定非是敌人不可,或许就是部落的首领,或许是你本人的父亲,你对他热爱、崇敬之至,希望他周身的优点全部融进你自身。”
①亚洲一大岛。——译者②印度尼西亚一岛。——译者
“野蛮、残忍。”罗杰说。
“我们是这样看。然而,这些人并不真残酷,他们对我们多么好、多么善良,而且,他们相互之间很好。看看那位掳人头的——正坐在鼓上,双膝上各坐着一个孩子,真是个完美的慈父形象。探险家范得库克到过世界各地的原始部落,他发现与‘文明,人相比,这些人的举止更和善、更慷慨。自从我们到这后,还没听到过有谁大吵大叫,人们从未争吵,他们与外部落作战,却从不自相残杀。你可以半夜时在村里走动而没危险,在纽约、芝加哥行吗?”
当他们带帕瓦及其一些村民外出捕捉动物时,他们深深体验到土人的智慧。
帕瓦虽对外界一无所知——但他对自己所处的世界十分了解。他们在丛林中攀登、穿行,帕瓦用上语一一他说出各种花、树的名称,然后就“问英语的说法,哈尔也一一告之,帕瓦的记忆力简直惊人。
当告诉他相思树、桉树、柏树、棕榈树、兰花之后,下一次再见到同类植物时,他就能用英语说出这些名字。当然,有些字他说得不太好,特别是桉树,他就说成了“昂树”。但是哈尔认为他说得很不错了,哈尔自己也有一些土语字说不清楚。这位土人脑子很快,他能像哈尔学习艾兰顿河一带方言一样迅速地掌握英语词汇,这不免令哈尔吃惊。
见到了哪些动物,他们也相互交换着名称,飞狐、6时多长的蜢蚱、能捕捉鸟的蜘蛛、能致人死命的蝎子、水蛭、周身闪耀珠光的蝴蝶、尖声鸣叫的白鹦,还有那五光十色的风鸟。
但是他们此次出征是专为找寻更大个动物的,你看他们装备的应有尽有:袋子、绳子、网子、抗毒药——唯独没有带枪。突然间,他们撞上了两只新几内亚森林中最可怕的动物,哈尔和罗杰真希望他们带着枪。这两只动物一只是盾尖吻蛇,新几内亚150多种蛇中个体最大、毒性最强的蛇。
另一只是活龙。大多数的自然学家认为龙已不存在了,龙仅在6000万年前才存在,这是根据科摩多小岛上发现的化石判断出的,所以自然学家称之为科摩多龙或科摩多巨蜥。大多数专家认为这种动物已经在百万年前就灭绝了。
近年来,在新几内亚荒僻的峡谷里,人们曾见到一两只活标本,但是都未能捕捉成功。而今天,机会轮到亨特兄弟俩了。即使他们随身带着枪支,也不会用的。动用枪支是件轻而易举之事,他俩要干一件充满艰难的事——必须活捉这两只庞然大物。
蛇、龙正处于紧张的激战中,无暇顾及来访者。它们在进行一场殊死的拼杀。
那只黄褐色的大蛇,体长10呎,缠绕在龙身上,企图寻到一块松软之处,以便用其毒牙咬破并释放毒液。
然而周身覆盖鳞甲的龙,表皮坚硬得像钢铁,看上去像只鳄鱼。黄色的舌头成叉状,与蛇的舌头相仿,一吐一缩,又大又尖的牙齿正企图钳住光滑滑的蛇身。
和鳄鱼一样,龙也是肉食动物,眼下的这个敌手将会成为一顿有滋有味的美餐。
蛇不断的出击,龙更加愤怒,它凶猛地嘶嘶作响,大口大口地吞气使自己的身体膨胀,想以此来恫吓对手,龙的尾部甩摆着,巨大的爪子插进蛇的皮肤。
为了更好地作战,那龙以后腿支立起身体,12呎高的龙宛如一尊塔,要想杀死只鹿或猪,那是易如反掌,眼下它那咄咄逼人之势,看来蛇命难保了。
“我们必须先下手,不能让它们杀死对方,”哈尔说。“我们分下工,4人抓住蛇尾,4人抓住龙尾,把它们拽开。罗杰,你看看能不能把蛇引到袋子里,我去试试用网子扣住龙。”
帕瓦重复了命令,人们并不急于执行,因为他们不仅惧怕这两只可怕的动物,更惧怕动物体内的鬼魂。
哈尔和罗杰率先抓住两条尾巴,向相反方向拖拽。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人们也动起手来。
虽说他们都是壮汉,然而两只动物就像胶粘似地紧紧贴在一起,难以分开。经过10分钟的奋力拼拽,他们也不得不松开手喘口气,休息片刻。
只有罗杰和哈尔不肯放手。罗杰情况还好,因为蛇的尾部并不危险;但是龙的头部及尾部却异常危险,这野兽是鳄鱼的近亲,鳄鱼那尾巴一甩能把人击倒甚至把犀牛从岸上击到水中。
不过此刻龙尾静静地铺放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突然间,乘紧抓不放的哈尔不备,那尾巴恼怒地拼命一甩,将哈尔抛向空中,哈尔落在离地面8呎的一根树杈上。
这一击非同小可,哈尔一口气也喘不上来了,盔甲覆盖的尾巴一抛接着往树上一落,摔得他周身是伤。好一会儿,他以为自己会晕过去的,但是他努力控制着自己,深深地呼吸,触摸身体各部位,检查有没有骨折。
哈尔很庆幸自己碰上的这只龙仅12呎长,已发现的龙化石骨架说明这野兽的祖先有它两倍之长,如用后腿支立,有24呎高,相当于二层楼的高度。
然而,如果这只一层楼高的家伙不是在忙于和蛇拼杀,也就会杀死哈尔了。
哈尔软弱无力地依靠在树杈上,合上双眼,让自己的头脑恢复清醒,神经松弛下来。罗杰奔跑过来。
“你怎么到那上边儿去的?”
“是龙的主意,”哈尔答道,“不是我的。”
“伤着了吗?”
“就是给撞了一下,一会儿就好了。”
其它人发现了一棵野柿子树,于是吃着柿子休息一会儿。帕瓦总是很有心,他给哈尔送过来几个柿子,那嫩嫩的柿肉和甜甜的汁液使哈尔恢复了生气。随后他爬下树,两队人马又干了起来。
对于这些人来说,这是一场比以往都可怕的战斗,乌云已经遮住了太阳,树木又形成一片深黑的影子,那乌云中肯定布满了鬼魂。在半黑暗中与两个巨兽搏斗这使人更加胆战心惊。
为了提高自己的士气,驱走鬼神,人们开始喊叫、唱歌,这些声音与蛇、龙发出的嘘嘘声构成混声大合唱。对于经历过多次险情的孩子们来说,他们还从未听到过这种奇特的声音。
哈尔和罗杰仍然站在最前面,这样一旦两只动物被分开后向人们进攻,他俩是首当其冲的。龙发出恼怒的嘘嘘声,转向哈尔井伸出臂膀,将尖爪插进哈尔的背部。它有两个哈尔那么高,于是它将哈尔举起到与宫面对面的高度。龙的脸上露出狡黠的一笑,向哈尔伸吐着舌头。
“嘿,你能干这个,我也会。”哈尔边说边吐出自己的舌头。可是与一呎来长的龙舌相比,哈尔的舌头显得很小,逊色多了。
龙与人互做鬼脸真是件趣事。然而,当那凶兽露出牙齿时,可不再是什么趣事了,那些尖尖的牙齿有两呎长。哈尔这次没有效仿,他知道自己的牙齿无论从长度还是利度上都无法与眼下的敌手相比。
不过,哈尔的牙齿还是较好和结实的,所以当那黄舌头再一次吐出时,哈尔抓住这机会用牙齿咬住那舌尖,紧咬不放。
这一袭击令龙不备,仓促间龙松开哈尔,哈尔“砰”地一声掉在地上。龙随后四肢着地,开始移动身躯,打算离去。哈尔抓住钢丝网,在帕瓦的帮助下将网甩落在企图逃脱的巨兽身上,并将网的一端拴到树上。
龙发出一声响亮的嘘声,即使在一哩之外也可以听到。龙拼命挣着、撞着、咬着钢丝,然而网是牢固的,树更是牢固的。“我们抓住龙了!”哈尔呼喊着。此时,不知什么东西从背后将他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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