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干了那事了!”莉雷特眼睛望着远处说,“她干了那事了!”
傍晚时分,六点钟左右,皮埃尔打电话给莉雷特,她立刻到圆顶阁咖啡馆来会他。
“我说,”皮埃尔说,“您今天早上九点不是要会见她么?”
“我见过她了。”
“她的神气不古怪吧?”
“不,”莉雷特说,“我看不出有什么。她有点累,她对我说你走以后她没有睡好,因为她想起了要见到尼斯就很兴奋,也因为她有点怕那个阿尔及利亚侍者……再说,她还问我相信不相信您买了头等的火车票,她说她一生中的梦想就是乘头等车旅行。不,”莉雷特断言说,“我敢肯定她的脑子里没有这种想法,至少当我在那里的时候。我同她在一起度过了两个钟头,如果有这类想法,我是相当精明的观察家,有什么事情能逃脱我的眼睛,我觉得相当惊讶。您说她这个人藏而不露,可是我认识她已有四个年头,我在各种各样的情况里都见过她,我可以说对露露了如指掌。”
“那么一定是泰克西埃夫妇使她决定那么做的。这真奇怪……”他沉吟了片刻,突然间继续说:“我真不知道是谁把露露的地址告诉他们的。选择这间旅馆的是我,以前她从来没听说过这间旅馆的名字。”
他拿着露露的信心不在焉地翻弄着,莉雷特很气恼,因为她很想看一看那封信,而他却没有给她。
“您什么时候收到的?”她终于问了。
“这封信吗?……”他爽直地把信交给她。
“您可以看看。大概是一点钟时放在守门人那里的。”
那信是一张薄薄的紫色信笺,香烟店里家家有卖。
最亲爱的,
泰克西埃夫妇来过了(我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地址的),我要使你感到十分痛苦,因为我不走了,我的爱,我的亲爱的皮埃尔。我要留下来同亨利在一起,他太可怜了。他们今天早上去看过他,他不愿意把门打开,泰克西埃太太说他简直没有人样了。他们对我非常体贴,他们理解我的理由,她说一切的错处都在他那方面,说他是一只狗熊,不过他的本质并不坏。她说他需要发生这样一件事,才能使他明白他多么需要我。我不知道是谁给了他们我的地址,他们没有说,他们一定是我同莉雷特走出旅馆的时候偶然看见我的。泰克西埃太太说她知道她是要求我作出重大的牺牲,不过她相当熟悉我,知道我不会拒绝这样做的。我很惋惜我们美好的尼斯之行,亲爱的,但是我认为你不算十分不幸,因为你永远有我。我的整个身心都是属于你的,我们要像过去一样经常见面。而亨利只要失去我他就会自杀,我对他来说是绝对不可少的;我向你保证我肩负着这样的责任并不使我愉快。我希望你不要板起你的丑脸,它使我非常害怕,你也不愿意叫我悔恨,对吗?待会儿我就回到亨利家,我一想到我在这种情况下同他再见面心里就有点慌乱,可是我仍然有足够的勇气提出我的条件:首先,我要有更多的行动自由,因为我爱你;其次我要他别管罗贝尔,还要他永远不说母亲的坏话。亲爱的,我非常悲伤,我真希望你在这儿,我想你,我紧紧地拥抱你,我感觉到你在抚摸我的全身。明天五点我要到圆顶阁咖啡馆来。
露露
“可怜的皮埃尔!”
莉雷特抓住他的手。
“我告诉你,”皮埃尔说,“我主要是为她感到遗憾!她需要新鲜的空气和阳光。不过既然她已经作出这样的决定……我的母亲会狠狠跟我吵架的,”他继续说。“因为别墅是她的,她不愿意我带一个女人到那里去。”
“是吗?”莉雷特用哽噎的声音说。“是吗?那么这岂不是正中下怀,皆大欢喜了!”
她放下皮埃尔的手,不知怎的,她觉得心头涌上了一股心酸的悔恨。
(郑永慧 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