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若兰无法直视尼克。昨夜灯光一灭,尼克就突兀地抽身到走廊去破坏摄影机。
她庆幸当时的黑暗掩饰了她的迷惘与茫然。她想要躲进浴室,但两条腿不听使唤,于是往后倒在床上,直到呼吸、心跳恢复正常。
尼克和祖义进入她漆黑的房间叫她休息,告诉她他们会轮流守夜。她不知道尼克有没有睡觉或休息,她只记得疲倦席卷了她。
她在黎明时起床,换上不及肚脐的蓝白条纹上装和蓝色短裤,穿上袜子和舒适的旧慢跑鞋,把头发扎成马尾,然后回到卧室开始做暖身操。
尼克在她出浴室时进入卧室。看到她的紧身慢跑装时,他的心跳停了一拍。弹性纤维使她曲线毕露。“天啊!若兰,你哥哥知不知道你穿这样的衣服?”
她做着弯腰运动,看也不看他一眼地回答:“我的衣服没有什么不对。我要去慢跑,又不是要上教堂。”
“也许你应该套件宽大的运动衫盖住……”
“ 盖住什么?”
“你的胸部。”
但运动衫不会遮住她那双令人目不转睛的修长美腿。“还有长裤。”他嘟嚷。“这是个纯朴的小镇,你会吓坏镇民的。”
“不会的。”她向他保证。“他们看惯了我慢跑。”
他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但他凭什幺抱怨?如果她想要穿得像个……慢跑者……真要命,他是怎么了?他没有资格管她穿什幺。即使是男女朋友,他仍然没有权利管她如何穿衣。
尼克已经穿上了他的慢跑装:褪色的深蓝色运动衫、运动短裤、白袜和旧慢跑鞋。他把枪插进臀际的枪套里,拉下运动衫遮住它。接着他把小耳机塞进右耳,走到梳妆怡的镜子前把一个小图片别在颈带上。
她边绑鞋带边问:“那个别针是做什么用的?”
“麦克风。”他回答。“所以今天不能说脏话。我必须郑重声明,立儒,我还是认为这是个馊主意。”
耳机里的声音说:“知道了,布探员。还有,对你而言,我是长官,不是立儒。”
尼克无声地骂了一句笨蛋,然后转向若兰。“好了吗?”
“好了。”她回答,在他进入卧室后第一次正眼看他。
“我刚刚还在想需要多久。”
她没有费事假装听不懂。“你注意到了?”
“ 这会儿你脸红了。”
“才没有。” 她耸耸肩,压低声音,希望立儒不会听到。“我认为我们不必谈……”
“对,不必。”他咧嘴一笑。“但我敢打赌我们两个都会整天想着那件事。”
他在凝视她的唇,所以她低头凝视地板。
“走吧!” 他说。
她点点头,往门口走。他在下楼时说:“我要你待在我的正前方,放心,我会放慢速度配合你。”
她大笑。“你会放慢速度?我想不是吧!”
“自从加入联邦调查局起,我几乎天天跑步。我们探员必须保持良好的体能。”
“那么你为什么告诉我你不是慢跑者。”
“不,我没说过那种话。我说我讨厌跑步。”
“你说跑步对膝盖不好,还说你会从头抱怨到尾。”
“跑步的确对膝盖不好,我的确打算抱怨。”
“你每天早上跑几公里?”
“大约一百五十公里。”
她大笑。“是吗?”
祖义站在客厅窗前,从窗帘缝里往外看。
“尼克,我想你最好来看看。这里出了状况。你们也许想重新考虑今天要不要慢跑。”
若兰先一步抵达窗前。她往外瞧了瞧。“没关系,只是男孩们在等我,我们每天早晨一起慢跑。”
尼克从她头顶望出去,看到七个年轻人挤在她家前面的人行道上。还有两个在街道中央原地慢跑。
“他们都是什麽人?”
“高中生。”她回答。
“他们每天陪你跑步?你为什麽没有提过?” 他听来不敢置信又生气。
“别恼火,这又没什麽大不了。很抱歉我忘了提。他们是圣橡高中田径队的队员……唔,其中一些是。”她说明。“他们并没有真正陪我跑,至少没有绕湖。每次我跑到湖边小径时他们全都筋疲力竭了,之後他们就在那里等我回来,然後……”
“然后怎样?”他问。她还来不及回答,他就咕哝着说:“魏立儒,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回答从耳机里传来。
“然后怎样?”他再度问若兰。
“然后陪我跑回家。就定样。他们想在暑假期间练身体,以便在开学时达到最佳状态。”
尼克再度望向窗外,看到另一个男孩跑过来加入朋友们。“是啊,他们都是勤奋的跑步者。”他嘲讽道。“尤其是那个在吃甜甜圈的小鬼,绝对有参加奥运会的希望。”
“呃……我不相信那些男孩起床到这里来是为了跑步,若兰。”祖义说。“我十分肯定他们心里想的不是跑步。”
“那麽是什么力量使他们一大清早就起床?”她恼怒地问。
“荷尔蒙。”尼克回答。“暴涨的荷尔蒙。”
“拜托。一大清早?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孩,除了性以外,心头还有许多其他的事。”
“不,他们没有。”
她望向祖义,祖义局促不安地点点头。“真的没有。”他附和尼克的说法。
尼克用拇指指指窗外。“在那个年纪,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性。”
祖义点头。“我不得不再次同意尼克的说法。除了性以外,我没想过其他的事。大部分的时候我都在想要如何得到它,终於得到时又在想要如何再次得到它。”
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你们是说你们两个十几岁时在醒著的每一秒都在想那件事?”
“差不多,”尼克说。“所以我们知道他们为何而来。也许我该去外面跟他们谈谈。”
“你敢。”
尼克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他要吓跑他们。他撩起运动衫下摆,露出他的枪。
祖义看到他的举动。“那样应该能使他们打退堂鼓了。”
尼克一边替若兰开门,一边微笑著说:“也许我应该朝他们开两枪。”
若兰翻个白眼走到门外。朝她的随从挥挥手,她穿过街道介绍尼克给男孩们认识。她告诉他们他是她的未婚夫。男孩们当然都注意到尼克的枪,但他们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然後又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若兰傲人的本钱上。当若兰说明尼克替联邦调查局工作时,他们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场弹性纤维和真枪实弹的对决,弹性纤维获胜。
若兰跑步时,尼克紧跟在她身後。男孩们跑在他们左右,轮流尝试使若兰跟他们谈话。
甜甜圈男孩第一个落跑,很快地又有三个脱队。若兰的速度逐渐加快。男孩们的耐力果然跟她说的一样。跑到公园入口时,最後的两个男孩弯下腰来猛喘大气。尼克听到其中一个男孩发出乾呕声而得到一种莫名的快感。
绕著湖跑完一圈时,他们已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男孩们都在公园入口等待。像白痴似地傻笑著,他们再次跟著尼克和若兰往回跑。
若兰跳上门阶,挥手跟男孩们告别时,尼克忍不住嘟囔:“窝囊废。”
前门在他们背后关上时,尼克才放松戒备。“我不能再让你去公园慢跑,若兰。从我们进入公园一直到离开时,那个混蛋可能都看得见你,而我根本看不到他。听见没有,魏立儒?那里有太多地方可以让不明对象躲藏。”
她喉咙发紧地问:“你认为他可能会用枪……”
“他是那种近距离贴身攻击的人,”尼克说。“但他可能会想打伤你使你放慢速度。”
“你们在公园时始终在其他探员的视线范围内,”祖义跟著若兰走进厨房。“你们很安全。”
若兰拿著两瓶矿泉水回到客厅,把其中一瓶扔给尼克。她打开她的那一瓶喝了一大口,然後往楼梯走。“我要去洗澡。”
“等一下。”尼克抢在她前面上楼,察看浴室确定里面没有异状。“好了,去洗吧!”
他的小心翼翼令她感激。“你可以用走廊那一头的另一间浴室。”她建议。
“我等。”
十五分钟後,尼克坐在床上讲电话时,她身穿一件短浴袍走出浴室。他一看到她就思绪大乱。他知道她在那薄薄的棉袍下什么都没穿。他必须强迫自已转开视线才能专心讲电话。
“塞奥,这件事等我回波士顿再谈,好吗?”
他切断电话,缓缓转头从眼角别向若兰。他看到她从抽屉里拿出蕾丝内衣裤。他立刻开始幻想她穿著它们的模样。
自制一点,他告诉自己。她是达明的妹妹,他不该对她想入非非,否则他算是哪门子的朋友?但是斥责自己并没有用。他想要她,就这麽简单。好了,他终於承认了。现在该怎麽办?什么都不做,他决定。即使她不是好友的妹妹,他也不会跟她交往。他们的关系绝不会成功的,到头来她只会很他而已。她想要得到她不曾拥有的家庭和成群的子女,但他既不想要家庭也不想要孩子。见过太多不幸的案例,他绝不会让自己变得那麽脆弱。尽管来自十口之家,他还是独行侠一个,他也喜欢这样。
他真不该吻她的。他没有料到吻她的感觉会那麽美好。天啊!他太自负了,竟然自认可以保持冷漠超然,但在她搂住他的脖子回吻他时,那些念头都被抛到九霄云外,他变得跟外面那些变态青少年没有两样,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把她弄上床。
也许彼特说的终究没错,也许这件案子跟尼克太过切身相关。但他的上司指的是他跟达明的友情。如果知道他对好友的妹妹想入非非,彼特会怎麽想?尼克已经知道答案了。彼特会剥了他的皮。
电话铃响。尼克接起来听了一会儿後说:“好的,蒙席。我会转告他,谢谢你打电话来。”
若兰站在衣橱前挑衣服。“麦蒙席打来的吗?”
“对。达明把手表遗忘在厨房了,蒙席说他会把表寄来。”
“他有没有提到达明和诺亚什么时候走的?”
“有,一大早。” 他回答。“拜托,若兰,赶快穿上衣服 。”
她继续在衣橱里翻找。“只要你给我一点隐私,我很乐意立刻换。”
“哦,好。”他就,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他在走向浴室时交代。“在我出来前别离开卧室,别忘了把房门锁好。”
“祖义在楼下。”
“对,但我还是要你等我。”他以不容商量的语气说。
她突然冲向浴室。他正在脱运动衫时,她伸手到他背後去抓钱抬上的吹风机和梳子。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他的背脊,他的反应就像被烫到股瑟缩了一下。
“对不起。”她结巴地说。
他叹了口气,把运动衫丢进面盆里。“我又使你别扭了,是不是?”
她一手紧抓浴袍前襟,另一手抓著吹风机和梳子。“魏先生在听吗?”她轻声问。
他摇头。“麦克风和耳机都在梳妆台上。”
“我知道我们必须接吻,但那个吻使事情变得很尴尬。”她低著头说。
“我们两个都有点……欲火中烧。”
她猛地抬头看他。“对。我们该怎么办?”
“不予理会。”他建议。“我知道”个办法。j
她应该从他发亮的眼神中得到警告。“什麽办法?”她问。
“跟我一起洗澡,那样应该可以使你克服羞涩。”
那个建议使她吃惊到笑出来,那正是他的目的。紧张消失。他咧嘴而笑。
“下流!”她笑骂道,转身走出浴室。
由於今天要去选购订婚戒指,所以她决定稍微打扮一下。她穿上白色打褶宽裤和桃红色丝质罩衫,然後从衣橱里翻出白色帆布便鞋。
尼克穿著牛仔裤和白色马球衫。他把枪套扣在腰带上,别上麦克风,塞好耳机,把皮夹塞进後裤袋里。“好了,今天的行程是什麽?”
“先去吃早餐,接著去食口叩杂货店替祖义买东西,然後到我的店里看看工程进度。”
“然後去珠宝店。”他在穿鞋时提议。
“对了,我还得去拿伴娘礼服。我还应该去修院整理阁楼。”
吃完早餐,买完杂货,去若兰的店里看过工程进度後,他们来到卢氏珠宝店。尼克挑了店里最大的那枚两克拉钻戒而令店主卢莉安印象深刻,但若兰不想要那枚。她看中一枚一克拉半的卵形钻戒。由於它的大小刚好合她的手指,所以尼克说注定就是它了。
她伸出手,欣赏著钻石的光芒,像热恋中的女人般不断发出赞叹声。她担心她的表演可能有点过火,但莉安似乎深信不疑。她握著双手,满意地微笑著。
尼克把信用卡递给莉安时,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她问若兰可不可以在结账前跟她私下说句话。她把若兰带到店的后部,让尼克在柜台旁等待。他不知道她们在谈什么,但看到若兰红着脸猛摇头。
尼克在帐单上签完名,替若兰重新戴上钻戒,然后弯腰亲吻她。那个温柔的吻令她感动得不知所措。他不得不轻推她一下,才使她从柜台边走开。
他们走出店门时,莉安喊道:“别忘了我说的话,若兰。我会祈求你走运。”
若兰一脸窘迫地快步走开。尼克追上去问:“她说她会祈求你走运是什麽意思?”
“没什麽,真的。”
“得了,若兰。告诉我。”
她停下脚步。“好吧!莉安把我拉到一旁去谈卢氏珠宝店的退货办法。她认为这次也会被我搞砸。你应该明白,等这件事结束,等你离开之後,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我又搞砸了。这并不好笑,尼克,所以你可以停止傻笑了。”
他毫无同情心地大笑。“你在这里的名声真的很奇怪,对不对?你到底对那些企图接近你的男人做了什麽?”
“没有,”她喊道。“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有识别力。镇上有一小群长舌妇,如果她们之中正好有人看到我跟一个单身男人说话,她就假设出各种子虚乌有的事。在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之前,那个爱管闲事的编辑韩洛娜就把那些事登在本镇的报纸上了。真是荒谬。等到不见我跟那个男人交往时,大家就假定我又搞砸了。”
“她真的把那种事登在报纸上?”
“她是社会版的编辑。镇上没那么多事发生时,她就……”
“穿凿附会。”
“天啊!说人人到。”她低声说。“我们走吧!快点,尼克。她看到我们了。”
韩洛娜在一条街外看到他们,拔腿直奔而来。长长的淡金色髻发使身材娇小的她更形矮小。左肩上挂的大型豹纹帆布袋使她跑起来偏向左边,像喝醉酒的人无法走直线。为了拦截他们,她开始最後的冲刺,高跟鞋踩在人行道上发出牙齿打战似的声音。
“乖乖,她跑得还真快。”他说。
当她越来越近时,尼克无法不注意到她的眉毛,说得确切一点,是没有眉毛。洛娜拔光了眉毛,用眉笔在眼窝上方画了一条直线。
都怪尼克不肯合作逃跑,若兰这会儿被困住了。
“我还以为联邦调查局探员的动作应该很快才对。”她嘟嚷,耐心等待著准备介绍他和圣橡报妖妇认识。
“别忘了我们的目标,这是最好的机会。别再皱眉头,装出爱我的样子。”
尼克的迷人风度使洛娜得寸进尺地要求现场采访。从袋子里捞出笔记本,她想要知道他们两个相识的详细经过。
不到十五秒,尼克就知道韩洛娜的两件事。第一是她讨厌若兰,第二是她想要他。那不是自负的假设,而是观察的结果。因为她在注视他时不断伸出舌尖舔湿嘴唇。
洛娜的问题越来越涉及隐私,若兰的胃就越揪越紧,但她仍然按捺住脾气,直到洛娜问她是不是已经和尼克同居了。
“那不关你的事,洛娜。”
尼克用力握一下她的肩膀,然後说:“甜心,让洛娜看看你的订婚戒指。”
若兰举起手展示钻戒时还在生气。
“那一定花了不少钱。镇上的人都知道你在联邦调查局工作。”洛娜说。“探员的薪水不高,不是吗?”
“你在问我买不买得起戒指吗?”尼克问。
“我不会那麽直接。”
尼克用力握一下若兰的手。“我的生活过得相当舒适。家族基金。”
“那麽你很有钱喽?”
“天啊!洛娜,那不关—— ”
尼克把另一只手放在若兰的肩上。“甜心,别失礼。洛娜只是好奇。”
“对,好奇。你府上哪里,尼克?你不介意我叫你尼克吧?”
“当然不介意。我在奈森湾出生长大,目前住波士顿。”
“婚後你会带若兰去波士顿吗?”
“不会,我们打算住在这里。我经常旅行,任何地方都可以作为基地,而若兰宣喜爱这个小镇。我也渐渐喜欢上它了。”
“但若兰在婚後就不必工作了吧?”
“我不会把店卖掉的,洛娜,死心吧!”若兰恶声恶气地说。
“你在妨碍进步,若兰。”
“很遗憾,我正好想要工作。”
“那当然。”洛娜以纡尊降贵的语气说。
“若兰想要工作就工作。”尼克说。“她是独立的现代女性,无论她做什麽,我都会全力支持。”
洛娜把笔记本放回袋子里。“我想要相信这次是真的,若兰,但说实话,我有我的怀疑。我可不想被迫刊登另一则更正启事,我痛恨那样做。人们相信我在专栏里的报导是实情,所以你应该能了解我的疑虑。”
尼克把若兰搂到身侧。“你被迫刊登关於若兰的更正启事?”
“两次。”洛娜说。
“那不重要。”若兰脱口而出。“我们真的得走了,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你一定已经注意到圣橡镇有多小,尼克。”洛娜说。“我是圣样报社会版的编辑,镇民靠我了解镇上最近发生的事。他们希望我的报导正确,但你的未婚妻使这项工作变得非常困难。我已经不愿写任何跟她有关的事了。”
“那就不要写。”若兰说。
洛娜不理会她,继续对尼克说:“我在一篇报导理提到班世伟和若兰已经论及婚嫁,但她强迫我刊登更正启事,完全不顾我的信誉。”她瞪若兰一眼。
“因为那是不实报导。”若兰恼怒地指出。“你很清楚我从来没有跟班世伟约会过,但你根本不在乎报导是否正确,对不对?”
若兰的法国腔越来越浓。
“如果不是有可靠的消息来源,我绝不会把它登出来。”
“你指的是班世伟吗?”尼克问。
“我承认为了使报导更具可看性,我可能有点夸大其词,但我绝对没有凭空捏造。我有我的信誉要维护。”
“世伟对那篇报导说了什么?”
洛娜耸耸肩。“什麽都没说。你见过他了吗?”
“ 还没有。”
“你一定会喜欢他的。”洛娜预言。“每个人都喜欢他,除了若兰以外。世伟想要改善本镇的经济,做了许多造福地方的事。我知道更正启事一定令他很难堪,但他什麽都没说。他不会说的,因为他是道地的绅士。要不是若兰威胁要揍我,我绝不会把更正启事登出来。她有时真的很……难缠。”
“我们真的得走了。”若兰说。她受够了洛娜。
尼克杵在原地不动。“你不用担心必须刊登另一则更正启事,因为我和若兰真心相爱。对不对,甜心?”
她没有立刻回答,他用力握一下她的肩膀。
“对。”她说。“尼克爱我,我爱他。”
洛娜露出嘲讽的表情,显然根本不相信若兰的话。若兰突然觉得非使那个讨厌的女人信服不可。
“事情就这样发生。”她在洛娜面前弹一下手指。“我原本也不相信一见锺情,直到我遇见了尼克。起初我以为只是一时的激情,对不对,亲爱的?但後来我明白那是真爱,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洛娜的小眼睛在尼克沾沾自喜的笑容和若兰诚挚的表情之间来回跳动。“我会引用你的话。”她以恐吓的语气说。
“没问题。”尼克搂着若兰转向他们的车子。
幸好车子就停在不远处。尼克替若兰打开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开门上车。洛娜站在人道上瞪视著他们。
“我觉得洛娜不太喜欢你。”尼克说,从後视镜里望向圣橡报妖妇。
“ 这篇报导将登在星期天的报纸上,”洛娜高喊。“拜托你们在那之前不要分手。”
气洛娜不相信她,若兰放下车窗把头伸出去。“最後一次告诉你,洛娜。这次是真爱,天长地久的那一种。”
“是吗?”洛娜步下人行道。“那麽婚期决定了没有?”她挑衅地问。
“决定了。”若兰不甘示弱地回答。“我们要在十月第二个星期六下午七点结婚。”
“ 这麽快就要结婚有原因吗?”洛娜问。
“我们不想订太久的婚。何况,一切都计划好了。洛娜,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真是的,你这个社会版编辑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洛娜大声嗤之以鼻。“ 但是在这麽短的时间内结婚……你是不是不得不结婚?这麽赶是不是另有内情?”
“我受够了。”若兰伸手去抓门把。
尼克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按下门锁。他努力忍住笑,但很想问她冲下车去要做什麽。把洛娜痛殴一顿吗?
若兰突然发觉自己的举动像个疯婆子。她靠回椅背上,升起车窗。
“麻烦你开车好吗?我想离开这里。”
尼克一言不发地把车驶离镇广场。在前往修院途中,若兰忍不住抱怨:“韩洛娜是圣橡镇最偏执、最长舌、心肠最恶毒的女人。我无法忍受她。她刻薄又残忍,唯恐天下不乱。她怎麽可以不相信我?我以前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谎,从来没有,但她就是不相信我。你有没有看到她的表情?她认为我在说谎。”
沈默片刻後,尼克望向她。“若兰,你是在说谎。”
“但她并不知道,对不对?”
“她显然看出来了。”
“开车,尼克。只管开你的车。”
他忍不住笑出来。她不理会他,凝视著窗外,努力控制脾气。
“你在意气用事。”他指出。“等这件事结束,等我回波士顿之後,你打算怎麽办?逼洛娜刊登另一则更正启事,还是承认你说谎欺骗她?”
“我死也不会承认说谎,我才不要让那个恶毒的女人称心如意。她的不实报导使镇上的男人对我风评不佳。”
她低头瞪着自己的膝盖。她也知道她在意气用事,但那个妖妇真的把她惹毛了。
“洛娜毫无职业道德。只要能避免承认说谎,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我甚至可以嫁给你这个完全不合适的人。”她夸张地说。
尼克放慢车速。“你说我不合适是什麽意思?我有哪里不好?”
“你不安全。你随身带著枪哪!”
“我说过,那是工作需要。”
“正是。”
“天底下没有百分之百安全这种事,至少没有你指的那一种。公车司机也有可能在值班时丧生。”
“哦?有多少公车司机会在枪战中丧生?”
“你知道你在意气用事,对不对?”他咬牙切齿地嘟嚷。
她背脊一僵。“也许我就是要意气用事。那又怎样?”
“让我搞清楚。就算明知道是意气用事,你还是会为了故意气洛娜而嫁给我?”
她当然不会那样做,但当然也不会对他承认。“你的重点是什麽?”她问。
“没什麽。如果你觉得没有什麽不妥,那么我也没问题。”
她交抱双臂,好斗地朝他点个头。“好极了。十月十四日下午七点……拿笔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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