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和若兰抵达时野餐会正热烈地进行著。音乐台和野餐桌四周挤满了人,好像全镇的人都来共襄盛举了。达明和诺亚忙著翻动烤肉架上的汉堡,达明看到他们而挥手打招呼。若兰找到一棵老树下的空位摊开毛毯。
尼克不喜欢若兰置身在这么庞大的人群中。他知道野餐会是让人看到他们在一起的好地方,他也可以乘机观察她周遭的人,但他仍然觉得不妥当。她很容易就会消失在人群里,他不愿意让她离开他的视线,连一秒也不愿意。但她的朋友们一看到她就想把她拉走。尼克紧搂著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她终於忍不住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说:“你势必得让我跟朋友和邻居说说话。”
“别从我眼前消失,”他低声回答,然後轻吻她的唇,因为他知道人们都在看。“尽量待在诺亚和我之间。”
“我会的。”她保证,然後吻他一下。“拜托你有点笑容。这是宴会,不是葬礼。”
有人叫她的名字,尼克勉为其难地放开她。她离开他不到五步就被一群女人包围住。她们七嘴八舌地跟若兰说话,他可以确定话题就是他,因为她们不断斜眼瞄向他。他把手插在口袋里,微笑看著若兰。她在人群中缓缓移动,他从镇民的反应中看出她深受他们的喜爱。
当两个年纪跟她相仿的男子拦下她时,尼克的笑容消失。从他们口水直流的模样可以看出,她的名声并没有妨碍他们对她的兴趣。一股意料之外的妒意在他心中油然而生。其中一个男子把手放在她的手臂上,尼克看了很想冲过去揍他。他知道自己的反应极不恰当,他向来不是个占有欲那么强的人。
他想不透自己是怎么了。他不可能跟她发展出关系。他知道也接受了,那么他为什么难以保持距离?他承认那是因为他渴望她。这种渴望不是肉欲。他的年纪不小,也见过不少世面,知道其中的差别。肉欲可以靠冷水浴控制,但这种感觉完全下同。这令他烦恼不已。
“你是布尼克吗?”
尼克转身。“正是在下。”
“我叫樊克礼。”他伸手和尼克相握。“我的未婚妻是若兰的至交好友,我也是。”他露齿而笑。“我早就想认识你了。”
克礼的个性随和、讨人喜欢。他的体格像后卫球员,身高和尼克差不多,体重却至少多了二十公斤。
闲聊了一会儿后,克礼局促不安地承认。“米雪派我来挖你的情报。她认为刚从法律学校毕业的我应该能够拷问任何我想来拷问的任何人。”
尼克大笑。“她究竟想知道什么?’
“哦,还不是那些,比方说你的收入、跟若兰结婚後要住在哪里,最重要的是,你会不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你也许会以为米雪爱管闲事,其实她不是。她是真心为若兰打算。”
他们转身望向若兰。她正在跟甜甜圈男孩跳舞,旁边还有许多男人在排队等著。
尼克尽可能有问必答。
克礼终於满意了。“若兰在本镇很重要。人们依赖她,她和米雪情同姊妹。’
尼克心想自己何时才能跟若兰跳支舞。他绝对不会去排队。身为未婚夫总该有些特权,不是吗?即使他只是假装的。
克礼似乎看穿出他的心事。“你何不去找若兰,食物很快就会被吃光的。”
“好主意。”尼克说。
他趁舞曲结束时拦下若兰。“吃东西去。”他说。
“佩珍和薇乐在招手,大概要我们过去跟她们坐。”
“可恶!”尼克低声骂。
他的反应令她大吃一惊。“我以为你喜欢她们。”
“跟她们无关。”他不耐烦地回答。“我刚刚看到隆宁。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她在人群中找到隆宁,他一脸傲慢地坐在一张野餐桌边。没有人敢跟他同桌,有些人甚至紧张地避免与他的视线接触。
尼克在人群中搜索警长的身影。“没看到他老爸。”
“我怀疑他在这里。他整天都不接你的电话,我们经过时又看到警局大门深锁。我猜他在躲你,探员先生。”
尼克摇摇头。“我得想办法处理隆宁,他会使事情复杂化。”
他正要过去时看到达明从反方向朝隆宁走去。达明手里拿著烤肉铲,脸上的表情显示他今天不打算容忍隆宁捣乱。诺亚忙著铲起烤熟的汉堡,但他一边工作一边注意著达明。隆宁的狐群狗党在达明接近时突然冒出来站在桌边。
“你不该去帮我哥哥吗?”若兰担心地问。
“他应付得了。”
隆宁叼著一支菸。达明对他说了几句话,他摇摇头,把菸弹向达明。达明把菸踩熄,然後以闪电般速度揪住隆宁的颈背把他拎离桌子。当隆宁把手仲进裤袋里时,诺亚和许多参加野餐会的男人都跑去帮达明。那种团结的表现激怒了隆宁,他的脸在短短几秒内就胀成了猪肝色。隆宁刚刚拔出小刀,诺亚就挤出人群赶到。诺亚一边用烤肉铲使劲拍打他的手腕,一边伸出脚把他勾倒。隆宁痛得大啊,小刀从他手中掉落。达明捡起小刀扔给诺亚,然后拖隆宁站起来,命令他和他的朋友离开。
若兰松了口大气。达明和诺亚走向肉烤肉炉,几个男人拦下他们跟他们握手,其中一个还热情地捶打他们的肩膀。
“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吧?”尼克抓起两个盘子,把其中一个递给她,然后朝食物走去。
他们端著装满食物的盘子加入范氏姊妹,同桌的还有住在对街的那三个房客。佩珍挨近薇乐,挪出空位给尼克和若兰。
薇乐替他们介绍,顺便补充那三个工人的背景。韩马克和胡威利在北爱阿华州都有自己的农场,做木匠活儿以增加收入。雷思廷刚买下叔叔在内布拉斯加州的土地,努力兼差以求早日还清贷款。三个男人的年纪都在三十出头,三个都戴著结婚戒指。手上的老茧证明他们工作都很勤劳,桌面上成排的空杯子证明他们的酒都喝得很凶。马克的妻子去年去世,没有子女,但有父母要养。威利有个红发妻子和三个红发小女儿。思廷的妻子预计在八月初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思廷,我们还没有好好谢谢你上次帮我们整理花园,”薇乐说。“我想烤一个巧克力蛋糕送给你。那是我的专长。”
“非常谢谢你,夫人,但我们一天要在修院工作十四个小时,回到家时大都黑了。但我很喜欢巧克力蛋糕。”
薇乐满脸笑容。“那我就烤一个给你。我会把它放在你们的门阶上或厨房里。”
三个工人开始谈他们在修院的工作。尼克边吃边听,顺便评估他们。冯迈德告诉他魏立儒在调查过这三人的背景後已经排除他们涉案的可能性,但就尼克而言,他们仍然有嫌疑。参加野餐会的每个男人都有嫌疑。
一个高中男生轻拍若兰的肩膀请她跳舞。尼克还来不及想出反对的理由,她已经欣然同意。他跟著他们来到舞池边,交抱双臂地站在那里观看。接下来的一小时,当乐队演奏著点歌时,她一再地被拖进舞池。最後他决定她今晚的舞跳得够多了,趁著歌曲结束时把她带到野餐桌边休息。
“哦,班世伟过来了。”若兰低声说。
若兰替他们介绍,两个男人握手为礼。尼克一眼就看出世伟这个人从穿著打扮到言谈举止的一切都与控制有关。
世伟同情地碰碰若兰的肩膀。“若兰,我希望你知道洛娜写的那篇报导令我很不安。看到那些关於我们的无稽之谈时,我感到十分尴尬。我不知道她怎么会编出那种故事来,希望没有给你造成烦恼。”
“没有。”她回答。
他微笑。“洛娜告诉我你和尼克订婚了,或者那又是她编出来的?”
“她没有乱讲,尼克和我要结婚了。”
“太令人吃惊了,恭喜两位。你得到了一个好女人。”他对尼克说,然后又望向若兰。“婚期决定了吗?”
“十月的第二个星期六。”她告诉他。
“婚後要住在哪里?”
“圣橡镇。我还是会为广场的事与你抗争到底。’
笑容从他眼中消失。“我想也是,但我想出了一个你不会愿意拒绝的提议。明天晚上有空吗?我们可以坐下来讨论讨论。”
“对不起,明天没空。尼克和我要去修院参加米雪的婚礼彩排,之後还有晚餐聚会。”她解释。“我们要到午夜过後才会回家。”
世伟点点头。“那么我星期一打电话给你。”
“好啊!”
“订婚和决定婚期……事情发生得真快,不是吗?”
尼克回答:“我认识若兰很久了,从她小时候起。”
“在堪萨斯市再度见面时,我们就……知道了……对不对,亲爱的?”若兰补充。
尼克微笑。“对。”
“再次恭喜了。”世伟说。“我猜我最好在汉堡被吃光前赶快过去。”
尼克望著世伟离去的背影。
“你对他的看法如何?”她问。
“他心中积压了许多怒气。”
“何以见得?”
“他向我们道喜时双手紧握成拳头。”
“他有嫌疑吗?”
“每个人都有。”他回答。“来吧,我们去毯子上像青少年那样亲吻爱抚。”
他的建议使她笑了出来。人们转头对这对快乐的情侣微笑。
“听来不错,”她说。“但修院院长恐怕下会同意。”
“原来你在这儿,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
米雪快步穿过草地。她的未婚夫克礼满脸笑容地牵著她的手。米雪是侗五官细致的金发美人,她的笑容令人不得不回应。她的右腿穿著铁制护具,她在企图坐下时痛得皱眉蹙额。克礼体贴地把米雪抱进怀里,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
“我走路还是一跛一跛的。”米雪告诉若兰。
“但是几乎看下出来。”她说。
“我在车祸中撞碎了膝盖。”米雪向尼克解释。“我原本应该是根本无法走路的,但我就是不信邪。”
乐队队长用手指轻敲麦克风要大家注意,然后宣布下首歌将是今晚的最后一首。
“这支舞我们非跳不可,宝贝。’克礼说。
“我们也是。”尼克说。他在走向舞池时对若兰说:“我喜欢你的这两个朋友。”
“他们也喜欢你。”
乐队队长打开从帽子里抽出的纸条。“各位,这是首慢歌,也是我最喜欢的歌之一。”他微笑宣布。“这首歌要献给我们可爱的梅若兰,点歌的是碎心杀手。”
乐队队长宣布时尼克刚刚把若兰拉进怀里。他听到她倒抽口气,感觉到地浑身一僵。他本能地搂紧她。
他看到诺亚和达明朝音乐台移动。另一个男子走出人群,从反方向靠近音乐台。尼克立刻知道他是联邦调查局探员。要命的是,他们都不知道该找谁,人群包围著他们,面带笑容地注视著他们,因为歌是献给若兰的。
“混蛋!”他低声骂道。
“尼克,我们该怎么办?”若兰颤声问。
“跳舞。”他回答。
若兰觉得压力从四面方八朝她涌来。她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她闭起眼睛,把头埋在尼克的下巴下。他想要我知道他在这里看著找。上帝啊,叫他别来纠缠我。上帝啊……
“各位,抓好舞伴,因为我说过,这是今晚的最後一首歌。歌名是‘眼中只有你’。”
後门一打开,无声警报器的红灯就开始闪烁,但尼克已经知道有人进入屋内了。他和若兰提早离开婚礼彩排後的餐会,他担任今晚的守卫,让祖义补充睡眠。他在下楼途中听到玻璃碎裂声,声音不大但明确无误。
他毫不迟疑地拔出手枪,扳开保险,转向客房去叫醒祖义。他正要伸于开门时,房门开启,祖义出来,手里握著枪,枪口朝著天花板。他朝尼克点头示意,然後回到黑暗的房内,让房门敞开著。尼克指指红灯闪烁的警报器,祖义迅速拔掉它的插头。
尼克无声无息地转身,快步走进若兰的卧室,悄悄关上房门,走到床边蹲在熟睡的若兰身旁,伸手捣住她的嘴巴以免她在醒来时发出声音。
“若兰,醒醒。有人来了。”他压低的声音十分冷静。
她倏地睁开眼睛,本能地想要尖叫和推开他的手。接著她发现捣住她嘴巴的是尼克。她一看到他手中的枪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要你非常安静。”他低声说。
她点点头表示了解。尼克收回手,她掀开被单猛然坐起。他头掉床头的阅读灯,握住她的手拉她站起来。
她心跳如擂鼓,呼吸急促。房间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们只能摸着墙壁移动。尼克把她带进浴室,她伸手去摸电灯开头,但被他阻止。
“别开灯。”他低声说。他退回卧室,悄悄关上浴室门。
“小心。”她轻声说。她想求他留在她身边,但知道他不会也不能那样做。
浴室里一片漆黑,她不敢乱动,唯恐打翻了东西而让闯入者知道屋里的人已经醒了。她低头思索著该如何帮忙才不会帮倒忙。她好担心尼克,经验再丰富的老手也会被意料之外的事击败。每个人都有弱点,尼克也不例外。如果他发生什么事,她不知道自己会如何。上帝保佑,保佑他平安无事。
屋里一片死寂。她把耳朵贴在门上凝神倾听。一分多钟过去,她听到的还是只有自己的心跳声。
接著她听到了异声。像是树枝划过窗玻璃的刮擦声,但不是来自屋内,而是来自屋顶。天啊!闯入者在屋顶上?不对,他已经在楼下了。也许是她听错了。她继续凝神倾听。她又听到了,声音更加靠近她所在的位置,而且这次一点也不像刮擦声。现在它听起来像浣熊或松鼠之类的小动物跑过浴室窗外的屋檐。
浴室窗户上锁了吗?当然上锁了。尼克一定检查过。她凝视著浴缸上方的窗户,但在黑暗中看下出有没有上锁。她非去检查一下下可。只要栘动得非常小心缓慢就不会发出任何声响。正要慢慢离开门边时,她看到一道笔尖大小的红色光束划过窗玻璃,闪过化妆镜,逐渐逼近她。搜索……寻找目标。
她先跪下,再趴下,然後缓缓爬向浴缸。她的身体贴著冰凉的瓷砖,视线盯著红光。她发觉她应该趁有机会时离开浴室才对。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光束在浴室门板上来回栘动。天啊!如果尼克在这时开门进来,屋檐上的那个人一定会看到他。
镇定。思考。他怎么可能爬上屋顶而不被看到?尼克说过外面有探员一夜监视著屋子,但她的浴室旁有许多大树,後院後面还有一块空地。爬上其中一棵百年大树後再从树梢爬到她的屋顶并不困难。但不被看到?有困难,但并非做不到。别慌。等待。也许屋顶上的是联邦调查局探员。也许他在把守浴室窗户以防那个疯子逃脱。也许所有的窗户都有探员把守。
光束又开始移动,栘回了镜子上。庆幸今晚没有月光,若兰乘机跪起来打开浴室门,然後爬进卧室。她的目光始终盯著那道光束。她可以看到光束在她关门时逐渐逼近她。微弱的门锁喀嗒声使她皱眉,她靠在墙上喘息。老旧的浴室窗户被撬开时一定会发出声响。因此地坐在那里倾听等待,全身肌肉紧绷,随时准备跳起来。
尼克听到她爬出浴室的微弱窸窣声。她要做什么?为什么不侍在里面?
他站起来,背贴着紧临卧室门的墙壁,轻轻把房门推开一条缝。走廊尽头的小夜灯昏暗地照在走廊上。他等待闯入者经过或进入若兰的房门。
尼克可以听到闯入者爬上楼梯,因为第五级阶梯被踩到时发出了嘎吱声。如果他像尼克想的那样到过屋里许多次,那么他就会记得那级嘎吱八响的阶梯而避开它。难道尼克高估了他?应该没有。所有的情报资料都显示这个人谨慎冷静、思绪周密、有条不紊。但他闯入屋内的手法粗糙而大声。江山易改,本性难栘。有条不紊的凶手有时也会变得杂乱马虎,但改变不会在一夕之间发生。
後门开启又关上,正在上楼的闯入者又跑回楼下去。尼克听到一楼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後是严厉的低语声。现在屋里有两个人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据他们所知,不明对象应该是独行侠。
直到现在。不,完全不对。两个闯入者起了争执,但他们压低了声音,所以尼克一个字也听不见。他们在前门附近,但只有其中一人跑上楼梯。尼克可以听到另一人在楼下走动。然後是碎裂声,可能是花瓶,接著是东西被撕开的声音。那个混蛋个是在找东西,就是在捣毁若兰的家。
肾上腺素在他的血管内奔流,他等不及要擒拿那两个混蛋。
另一个闯入者来到了二楼的楼梯口。他拿著笔型手电筒。先是光束,然後是影子越过若兰的卧室门槛。他继续定向摆床单的衣橱。摄影机。他不是要拆除它,就是要重新启动它。
祖义一打开走廊灯,尼克就冲进走廊切断退路。
“不准动。”祖义命令,枪口瞄准嫌疑犯。
班世伟的手从衣橱里缩出来,遮在眼前挡住强光。“怎么……”他叫喊着转身,企图冲过尼克身边。
尼克用枪柄猛击他的头部侧面。世伟往后一个踉跄,然后像溺水者一样胡乱挥拳攻击。尼克轻易躲过世伟的拳头,然后挥出一个上钩拳打碎他的鼻梁。世伟鲜血直流,痛得大叫,摇晃了几下就跪倒在地。他双手捂着鼻子开始破口大骂。
“交给你了。”尼克转身就往楼下跑。
“没问题。”祖义把世伟按在地上,用膝盖压住他的背脊。“你有权利保持缄默……”
尼克一次数级地跳下楼梯。他翻过栏杆,跳到前玄关,脚一落地就继续跑。空气中充满刺鼻的汽油味,等他跑到客厅时已是眼泪直冒。他看到餐厅桌旁的地板上有个小汽油桶,若兰的粉红色伴娘礼服堆地倾倒的油桶旁。撕碎的礼服被汽油浸透了。尼克咒骂一声继续跑。
他转进厨房时瞥见隆宁的侧影,但没有看到火柴。
隆宁在后玄头擦着一支火柴,用那支火柴点燃盒里其余的火柴,然后把燃烧的整盒火柴扔进背后的厨房。急着逃跑的他拼命想抓住门把,但手上沾满汽油使他试了三次才把后门打开。他冲出去,在台阶上绊了一跤而跌进后院。他急忙爬起来跑向后方的空地,知道他把尼克困在屋内而放声大笑。
火柴轰地一声点燃地板上的汽油。从敞开的后门吹进来的微风助长了火势,厨房在短短几秒内变成一片火海。尼克用手臂遮着眼睛,踉跄退回餐厅。厨房的火势越来越猛,而且迅速向餐厅蔓延。
“若兰!”尼克高声大喊,转身穿过餐厅。他好像听到前院传来轮胎声。他在经过前门时暂停脚步打开门闩,但没有把门打开,因为他知道新鲜空气只会使火势更加凶猛。
祖义用手铐铐住了世伟,正在设法使他站立起来,但世伟拼命抗拒。
“带他从前门出去,但是要快一点。火势不受控制了。”
“那个小混蛋!”世伟大叫。“我要宰了他。”
祖义硬把世伟拉开起来,在背后推他向前走,催促他赶快下楼。
尼克冲进若兰的房间。她已经穿上了牛仔裤和帆船鞋,正在套上衣。
她还收拾了行李,他简直不敢相信。原本放在衣橱旁地上的空旅行袋此刻被塞得饱饱地放在床上。浴室门大开,他可以看到台面被一扫而空。
“快走!”他高喊。“别管它了。”他在她把手伸向旅行袋时命令。“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她不理会他的命令,抓起旅行袋,把背带挂上左肩。然后她注意到他光着脚,于是抓起他的帆船鞋塞到旅行袋内的的相薄上面。
尼克关上保险,把手枪插回枪套。那又给了若兰两秒钟去抓梳妆台上的汽车钥匙、他的皮夹和她的皮包。她正在把那些东西塞进旅行袋的侧袋时,他抓住她,把她拉到身侧,半拖半抱地带著她穿过走廊冲下楼梯。她死抓著背带不放,旅行袋在她身後撞击著阶梯。
滚滚浓烟升上楼梯。尼克把她的头按在他的胸膛上继续下楼。
她听到背後传来像是火龙吐气的声音,然後是一声轰然巨响。餐厅的窗型冶气机掉落在地板上爆炸了。爆炸的威力震撼了墙壁和地板。客厅窗户接著碎裂,菜刀大小的玻璃碎片往外射出到阳台上。当风从敞开的门口灌进来时,大火再度发出怒吼声。
他们在紧要关头逃到屋外。火舌紧追在後,几乎烧到他们的脚跟。他们跌跌撞撞地冲下门阶,跑到屋前的人行道上。吸入浓烟使他们不停地咳嗽。
她闭紧双眼,等刺痛感消失。尼克恢复得此她快多了。他看到魏立儒跳下车跑向祖义和班世伟。祖义和他的犯人站在若兰屋旁的空地上。迈德留在引擎仍在运转的车上。
魏立儒怎么会这么快就赶到,尼克纳闷著。但事有轻重缓急。他捏捏若兰的手。“你没事吧?”他问,咳嗽使他声音沙哑。
她靠在他身上。“我没事。你呢?”
“我很好。”他回答。
她惊魂未定地环顾周遭。左邻右舍都醒了,站在自家的阳台或草地上看热闹,包括范氏姐妹。消防车的警笛声从远方传来。
若兰转身看到火舌从客厅屋顶窳出,真的是千钧一发。幸好尼克和她都安然无恙。
她看著熊熊大火,庆幸没有人受伤。突然之间,真相大白,她开始发抖。
“若兰,怎么了?”
“你抓到他了,尼克。噩梦结束了。”她放下旅行袋,伸手抱住他。“谢谢。”
“别急著庆祝。一步一步来。”
她抬头注视他。“我简直不敢相信。听到他在走廊上对你叫喊时,我就认出是世伟的声音,但我的脑筋一时还转不过来。我太震惊了。”她深吸口气。“你跟我说过他有嫌疑,你一直是对的。”
不耐烦地用手背擦掉泪水,她想起屋顶上的那个人。“他们有两个人。没错,两个。”
“另一个是隆宁,火就是他放的。”
“隆宁?”她不知道她为什么对警长的儿子涉案感到吃惊。班世伟显然是主谋。这场噩梦从头到尾都是他策划的。
尼克四下张望,找寻隆宁。他跑到哪里去了?他现在应该已经被其他的探员制伏了。
威利相思廷跑来帮忙。思廷直接跑到范家前院打开水龙头,企图用浇花的水管灭火。
尼克拉著若兰走向正在讲行动电话的魏立儒。
“我抓到他了,长官。没错,只要拿到搜查令,我一定会找到更多的证据定他的罪。”
“我抓到他了?”若兰对尼克重复魏立儒的吹嘘。
“是的,我听到了。”
祖义显然也听到了。他恶狠狠地瞪著魏立儒,让他看见他的敌意。魏立儒视若无睹地继续讲电话,毫不掩饰他的热切。
“按规定来,长官。我就是那样抓到他的。我必须郑重声明,直觉跟这次逮捕行动毫无关系,精心策划和贯彻执行才是关键。不,长官,我不是在批评你的方法。我只是在告诉你这完全是努力的结果。”
消防车在剌耳的警笛声中抵达。迈德把车开到范家前面以免妨碍救火,接著他下车跑到祖义身旁,跟其他人一起围观。
消防队员跳下车开始忙著搬水管。驾驶员关掉警笛,高声问:“屋里还行人吗?”
“没有了。”祖义高声回答。
尼克怒火中烧。如果魏立儒不在五秒内切断电话,他就要夺下电话,动手揍人。隆宁在哪里?那些负责监视屋子的探员在哪里?
“若兰,我要你待在车子里。我会把车移到街上。”他拉著她往前走。
她听得出他在生气。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仍然表现出必须保护她的样子。他们抓到了班世伟,也知道他的共犯是谁。“尼克,结束了。你和祖义抓到他了。”
“等一下再说。”他伸手拎起旅行袋。他在抵达车门边时咕哝:“唉呀,钥匙。”
“我拿了。”她从旅行袋里翻出钥匙交给他。他打开车门,把旅行袋扔到後座。
“喂,若兰,那家伙为什么被铐上手铐?”威利问。
思廷从范家前院跑过来,他也很想知道细节。“那个是镇上要人班世伟吗?”
“但他为什么被铐著?他做了什么?”
“他闯进我家。”
“若兰,上车。”尼克说,握住她的手肘催她栘动,但她在世伟开始叫嚷时转回身去。
“把手铐拿掉。你们不能拘留我,我没有违法。那栋屋于是我的,你们不能阻止我在屋里装摄影机。房子在两个星期前就过了户。那是我的屋子,我有权利知道里面发生的事。”
祖义的耐性耗尽。“你有的是保持缄默的权利,你给我闭嘴。”
思廷目瞪口呆。“他在你的屋子里装了摄影机?”
“装在哪里?”威利问。
她没有回答。她靠在尼克身上凝视著班世伟。他转身看到她在看他而露出讥讽的笑容。
世伟无法控制他的怒气。他把被捕归咎於自己以外的每一个人,尤其是若兰。如果那个小贱人没有带联邦调查局探员男友回家,他就不会陷入这种困境。祖义抓住朝若兰扑去的世伟。世伟一边挣扎一边叫骂,他所有的计划都被她毁了。
“贱人,我付给那个老太婆一大笔钱,那栋屋子现在是我的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看你脱衣服。你全身上下都被我看光了。’
他邪恶的眼神使她毫不怀疑那些女人都是他杀的。班世伟显然精神错乱了。
“祖义,塞住他的嘴。”尼克喊道。
“带她离开这里。”魏立儒命令。
尼克要若兰上车,然後把车开到街上停在迈德的车子後面。
“听我说。我要你留在车子里,把车窗关上,把车门锁好。”他打开空调以免她闷热。
“我想要离开这里,我们可不可以现在就走?”她听来快要哭了。
“等一下,好吗?我有话跟魏立儒说。”
她木然地点点头。“好吧!”
尼克走开後,她转头望向屋子。火势似乎受到了控制。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难过。那里一直是她的家,但在知道班世伟拥有它之後,她再也不想踏进去一步。
闪烁的灯光,人群的嘈杂声,班世伟的谩骂……一切突然变得难以承受。她把手放在额头上,猛地倒在座椅里。接著她开始为被班世伟杀害的那两个女人哭泣。
她们现在可以安息了。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再也不能伤害任何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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