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害死自己,实际上有好几次差点就摔下来。在尝试不带马鞍骑马的第一个下午,她进行的并不顺利。
戴维斯向昆蓝发誓说如果他知道女主人的意图的话,他甚至不会让她看一眼领主的马。她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她的丈夫要把这匹马留在家里,于是戴维斯高兴地跟她解释,这匹马需要休息,得好好喂喂它,它前几天累坏了。她建议说这匹马同样需要关怀,戴维斯没有反驳她。
当她表示想要带这匹马出去溜溜时,他让她保证只是带着它在小山上走两圈,让它锻炼一下,然后马上回来。这匹马显然被她征服了,第一天她牵着它进马厩的时候就已经表明它已经接受了她,显然她让周围的人都见识到了她驾驭马匹的能力。
看着马儿顺从的走在她身边,戴维斯认为自己的决定没什么过错。如果玟娜问他要马鞍的话,他就一定会疑心,但她没有这种要求,所以还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呢?
“我不是说女主人跟我说了谎,昆蓝。我根本没那么说,我甚至没那么想过。我认为可能是她临时起意骑上马的。可能那时她被那种念头吸引了,所以才控制不住地试了一下。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再次犯错了。”
昆蓝接受了他的解释,跟这个马夫一样,他也认为女主人决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而且在她经过刚才的冒险之后,应该也不敢再次尝试了。她刚刚简直像个折断了翅膀的老鹰一样从马背上飞了出去。
但跟着第二天,在他检查士兵们建墙的工程进展时,她又一次把马带了出去。她走路时姿势僵硬,步履蹒跚,所以戴维斯又没起任何的疑心就让她把马牵了出去。
但他当时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主人会是这么的愚蠢。至少那是他低声对昆蓝解释时所说的话,他祈求昆蓝的原谅,知道他不能去责怪领主的妻子。
“她骗了我,”戴维斯告诉指挥官,“我的意思不是说她望着我的眼睛跟我说谎。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我要求她向我保证决不会上马,而她对我的回答是一个大大的微笑,我想这就该是她打算遵从我的要求的意思了吧。每个人都知道,如果你给一个女人下达了命令,而她向你微笑,应该就是表示同意的意思,不是吗?你不必担心,昆蓝。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不可能再被她骗了。”
结果第二天下午,她又做到了。戴维斯听到女主人又一次爬上了马背的消息时,简直沮丧得要死。
他根本不必费心藏起来,因为昆蓝已经意识到,他必须在女主人弄死自己之前出面解决这件事。戴维斯根本解决不了。
昆蓝想要制止灾难的发生,所以他打算禁止玟娜再进行这种危险的活动。但当他来到坡顶,听到玟娜悦耳的笑声时,又开始担忧起来。一秒钟后,他看见玟娜正坐在马背上。她脸上快乐的神情让他不由自主笑了起来,虽然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阻止这种危险的事情,但他还是在旁边看了一会。
上帝明鉴,玟娜夫人居然成功地在马背上待了几分钟,然后才被甩了下去。
昆蓝等着她起来。但她没有动。他吓坏了,朝她跑了过去。事后,他对克里斯说当时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而且当时那匹马还在不停地跳来跳去,他真以为它马上就会踏在她身上了。
他错了,那匹马居然只是用鼻子顶了顶她,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在地上翻了个身,抓住马缰绳,大笑了起来。
他从她手里抢过缰绳,拍着马的后臀,叫它离开她身边,然后弯腰去帮她站起来。“你刚才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这是我跟马儿玩的小游戏。如果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威力会来到我身边让我抓住它的缰绳。省得我还得去追它。”
昆蓝当时吓得根本没法击中精神去听她说话。他一直告诉自己别对她大喊,她是女主人,亲爱的上帝,不是他的小妹妹。“你疯了吗?”
“我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你坚持想这样杀了自己的话,请在克里斯而不是我在家看守的时候再做。”
说完之后,他把她扶起来,看她拍掉身上的灰尘。他希望她能专心听他说话,以免误解他的话,“你不能再这样冒险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不再这样不用马鞍骑马。微笑对我可不起作用。”
“不,你当然比我聪明多了,昆蓝。我决不敢跟你耍什么花招的。”
这多少安抚了他,他提醒玟娜还没有得到她的保证。
“你能不再对我大喊大叫吗?我头痛的受不了。”
昆蓝对自己的反应感到震惊。“请原谅,夫人。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我吓着你了,”她提醒他,“现在,告诉我我刚才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我总是在它背上坐不了多一会呢?”
“你坐的位子太靠后了,”他回答,“如果你答应我……”
她打断他的话,“我昨天就该像你说得那么做的。我总是抓不住,但这个问题我已经解决了。可怜的威力。有一阵子,它一直朝我摇着头,我想它一定觉得我很愚蠢。”
昆蓝想这匹马都比玟娜清醒。他现在很难过刚才自己有点太严厉了,“它没把你踩死真是令人惊讶,”他喃喃着,“威力……你管这匹黑马叫威力吗?”
“是的,但我首先已经确认过康诺并没有给它起名字,戴维斯告诉我的。”
“是的,康诺没有……”他说不下去了。
“然后我也确定它并不介意我叫它威力。”
昆蓝的眼皮猛地抽搐了一下,“为什么是威力呢?”他问。
“是威廉的简写。”她解释。她从昆蓝手中又把缰绳抢了回去,牵着马往马厩走。他发现她把一只鞋子落在了地上。他拾起鞋子,递给她。她谢过他然后扶着他把鞋子穿上。
“我把我哥哥的名字给了它。我不会跟我丈夫提起这个,不会拿这个去打扰他的。康诺不喜欢我谈起我的家人。”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因为每次我一提到我的家人,他就皱眉接着马上改变话题。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他根本没见过他们,不可能讨厌他们啊。也许他只是不在乎罢了。可能有关我家人的谈话让他觉得无聊吧。”她点着头又加了一句。
“我怀疑,夫人。”
她耸肩,“也许吧。”她同意不是因为她赞同,而只是为了表现礼貌。
“如果你能不跟他提到我给他的马起名字的话,我将会万分感激。康诺在某些事情上是有点特别,虽然我可以肯定他不会生气,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夫人,你是让我不告诉他这件事吗?”
“是的。”
“我不会主动告诉他,但如果他问起,我会说的。你会跟我保证你不再这样骑马了吗?”
“如果我答应了你但又不能照做的话,你会怎么办?我从没做过这种事,但我很好奇那样会有什么后果。”
“我会把你锁在你的卧室里,直到你的丈夫回来。”
“你真的会这么做吗?”
“我当然不希望这样,但你的安全比你的想法更重要。”
“你曾经驱逐过什么人吗?”
“我决不会赶走你的。”他向她保证。
“但是在康诺不在期间你有这个权力驱逐什么人吗?”
“是的,只要我能够给出合理的解释就可以。”
“我可能有这个权力吗?不要一副惊奇的样子,我不是在考虑赶你走,就算你把我锁起来――当然你并不会这么做――我也不会的。我在考虑我是否能把一个人弄走。”
“如果有人惹到了你,你应该告诉我,或者等到你丈夫回家由他来处理。”
她把他的解释理解为她没有这个权力。不过现在她至少知道了自己不能做的事,她不能威胁说要把雷恩送走,因为他会知道她在骗人。她疲倦地叹了口气,回去的路上一直盯着地面。
昆蓝不明白为什么女主人看起来这么沮丧,“你想要拥有这种权力吗,夫人?”
她没有回答,沉默了好一会。
“如果你有什么麻烦而且自己解决不了的话,你可以告诉我,我会很愿意帮你处理的。”
她摇头,“这个麻烦涉及到一个家人,是个私人问题。”
昆蓝松了口气,虽然他觉得想要微笑,但他没有笑出来,害怕那样会伤害到她的感情,怕那会让她以为她的问题在他看来根本无关紧要。
“你跟尤菲米亚处的并不好,是不是?”他不等她回答又继续,“我想你可以跟雷恩谈谈,我想他会跟他母亲谈的。”
她的头摇的更厉害了,“我可以自己解决的,等康诺回来后,我会跟他说的。”
“随你的便吧,夫人。”
接着她又谈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自从到这以后,我就一直在努力弄清这里的一切。我一直害怕因为自己不了解高地人,而做什么冒犯别人的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些指导。”
“我很高兴我能帮的上忙。”
“今晚你能带两个士兵跟我们共进晚餐吗?我们那时再继续聊,我想深入了解这里的情况。我现在是你们中的一份子了,我希望能够跟你们和谐相处。”
“我很荣幸能跟你们共餐,我想我选的其他两个士兵也会感到荣幸的。”
她对自己说,而那时我就解放了。
“我不希望不公平,所以,康诺不在时,你愿意每晚都带两个士兵来做我们的客人吗?这样我也可以认识一下我丈夫的手下。”
“当然可以。”他回答。
“康诺什么时候回家?”
“我不确定。”
“好像他已经离开很久了。我真的有话要跟他说。”
她声音中透着一股绝望,他想尤菲米亚肯定让她很难过。他猜这两个女人之间肯定进行着一场权力之争,他多少有点奇怪玟娜会这么容易受挫。也许对丈夫的思念让她很紧张吧。她可能以为康诺抛弃了她。康诺把她从原来的生活中拉出来,然后把她放在了他的世界中。
女主人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时间,时间是会让她找到出路的。至少昆蓝希望如此。但稍后,昆蓝发现问题可能要比他以为的严重的多。内特在他回军哨的半路上拦住了他,告诉他玟娜夫人这几天很奇怪。
“她没听见我在卧室外敲门的声音,我进去以后,她居然大声尖叫,吓得跳了起来。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伸手去拿她的匕首。她看起来很害怕,昆蓝。”
厨子的朋友布卡,偶然听到他们的谈话,也加入进来,“艾达告诉我她担心我们女主人生病了。她根本不吃东西。现在怀孕也太早了点。”她又加了一句。
昆蓝知道可能是这两个女人在夸张而已,所以决定稍后自己亲自观察看看。看着她玩着盘子里的食物,几乎一口没动的样子,他意识到他们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他决定第二天带他的女主人去看金亚烈夫人,相信她可以看出到底玟娜是怎么了。如果女主人真的是病了,那么金亚烈夫人会知道怎么治好她的。
玟娜不知道昆蓝这么担心她。几天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心情放松。他带来吃饭的是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兵,他们轮流讲着过去的故事。尤菲米亚夫人不说话,但很开心。她似乎很享受这样的谈话。看起来她好像在认真听着他们的每一句话,每隔一会,当客人说到一件什么好笑的往事时,她就会咯咯地笑出声,或者是点点头,表明她也想起了那件事。
雷恩的表现就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得不到大人关注时的样子。他整晚都撅着嘴,眼睛只盯着桌面。他吃的很快,吃完之后,怒气冲冲地瞪了玟娜一眼,嘭地一声放下酒杯,气乎乎地冲出了大厅。
两个士兵都没在意雷恩的傲慢无礼,昆蓝发现女主人的疲倦表情,所以打算结束这个晚上的聚会。好好的睡上一觉会让她找回胃口的。
稍年长的那个士兵让玟娜挽着他的胳膊护送玟娜上楼。他站在门口等着玟娜进门。玟娜回头跟他道别时,看见雷恩正藏在他身后的阴影中。还没等她弄明白他在那里干嘛时,他就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
内特正等在她的卧室里,她还没进来,她就喊了一声跟女主人打招呼,以免像上次一样吓到女主人。还没等玟娜问她为什么等在这里,内特就告诉玟娜是尤菲米亚吩咐她每晚必须到玟娜卧室帮她点起蜡烛,给她铺床。既然内特可以这样服侍领主的继母,当然也可以同样服侍他的妻子。
“你丈夫不介意每晚等你回家吗?”
“能到领主家里服务是一种荣誉。我的狄沃现在正骄傲地像个国王,到处跟人炫耀他现在多显赫,因为他的妻子在领主家里的地位这样举足轻重,不可或缺。”
玟娜很感激能有这样一个体贴的女人在家里帮忙。
“你的心真好,内特。”
“这样夸奖会让我昏头的,夫人。让我服侍你上床好吗?”
“不用了,我现在安全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自己来。你走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我想知道这里谁会做木雕。”
“亚兰的手很巧,我想,他肯定能做出你想要的样子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明天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玟娜又一次谢过内特,内特离开后,玟娜马上闩上了门。临睡前,她又缝了一个小时的桌布。她刚吹灭蜡烛盖好床单,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她没有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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