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米雪列举出她不该和塞奥有情感瓜葛的各项理由。她列举到第二十项时,他来敲浴室门。

  “我还没洗澡。”

  “我知道。我只是想问妳要不要我替妳把妳的电脑接上。”

  “你找到它了?”她抓紧浴袍的前襟,把门打开一条细缝往外瞧。

  “想不发现也难。我把衣服放在洗衣机上时,被其中一个箱子绊倒。到底要不要?”

  “把我的电脑接上吗?好啊!”

  她当着他的面关上门,重新开始列举。第一个理由:那个男人会伤她的心。

  她跨进浴缸,把莲蓬头的水开到最大。冰凉的冷水使她龇牙咧嘴地急忙调高水温。

  洗好头发时,她已经是越想越愤慨。勾搭她,真是的。她可没有那么好骗,她在吹头发时,心想。

  他可能是个需索无度的情人……

  “真要命。”从容不迫。她什么时候才能忘掉那几个字?它们就像歌曲般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重播。

  她刷了牙,在脸上擦了保湿霜,然后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承认吧。”她喃喃自语。“妳想要跟他睡。”

  她摇摇头。不,应该说是她想跟他发生性行为。那有什么不对?没有。她只是在幻想。幻想是很正常的。

  把幻想付诸行动则是另一回事。第一个理由:他会伤她的心。她被男人伤过心,不想重蹈覆辙。

  不,她不要和布塞奥有任何瓜葛。因此她舍弃平时睡觉穿的短睡衣,套上从底层抽屉翻出的蓝色的中国式丝绸长袖睡衣裤,扣上每一粒钮釦,包括领口那一粒。接着她又从衣橱里找出白色法兰绒厚睡袍,同样地扣上每一粒钮釦,甚至系上腰带打个死结。趿上厚重的白色毛巾布旧拖鞋后,她往穿衣镜前一站。很好,她看起来像修女。

  她下楼时,塞奥已经在书房里接好了电脑,正在盯着萤幕看。她走进书房,他从眼镜上缘瞥向她,视线就此停留。他立刻注意到她全身上下所有的小地方──蓝色睡衣使她的蓝眸更蓝,披肩秀发在柔和的光线中闪着金褐的光泽,脂粉不施的她更显清丽脱俗。

  她一副准备上床睡觉的打扮……如果床摆在南极。米雪虽然是医生,但她显然完全不了解男人的心理,那么多的衣服只有使他对衣服底下的东西产生更多的幻想。

  他开始想像她在上床前脱掉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真要命,别想了,他告诉自己。天啊,别去想衣服底下温暖柔嫩的肌肤。

  米雪走向书桌。他的眼神使她不自在地玩弄着腰带的死结。“怎么样?你觉得如何?”

  他没有回应,只是盯着她的拖鞋看,脸上挂着奇怪的笑容。

  “塞奥,你怎么了?”她问。

  “今晚有暴风雪要来吗?”

  她伸手揪紧领口。“我会冷。”

  他大笑。

  “真的。”她嘴硬地说。“冷气吹得我直发抖。我把它关掉,以免你冻着。”

  “嗯哼。”

  现在她觉得自己好蠢,因为他不相信她撒的谎。

  “好可爱的兔子拖鞋。”

  “谢谢。”她说。“嘲笑够了就回答问题。你觉得我的……电脑怎么样?”

  “老骨董。”

  “别再看我的拖鞋了,好不好?”她恼怒地靠在桌边脱掉拖鞋。塞奥看到她穿着袜子时,再度放声大笑。

  “你又在笑什么?”她问。

  “我只是在想妳是不是把卫生衣也穿上了。”

  “我没有卫生衣。”她回嘴。“好了,回答我的问题,我的电脑能不能用?”

  “妳从哪里弄来的这台电脑?”

  “我的大哥瑞敏上次回家时给我的二手货,我一直没空把它装起来,我搬进这里才两个星期。蓝柏要把地板再上一层亮光漆,如果你认识我二哥,你就会知道他做事有他自己的时间表。我一直在用医院的电脑。我知道这台电脑过时了,但等我买得起时,我迟早会买一台比较新的。”

  塞奥把显示器移近桌角,把键盘调整到他认为她想要的位置,然后往后靠在椅背上。“言归正传,跟踪妳的这个人……他是不是某个被妳抛弃的伤心人?”

  “这个已经谈过了。”

  “现在要再谈一遍。”

  她没有争辩。“我没有和任何人有情感瓜葛。此外,我是医生,我不伤人的心。”

  “我知道,妳修补它们。”

  “不,我专诊它们。”

  他放在桌子另一边的笔记型电脑突然“哔”地叫了一声。

  “你有电子邮件。”

  他伸手按一个键,看看是谁寄来的信。她在他按键清空萤幕前看到名字。她不知道他决定待会儿再看信,是因为知道它不重要,还是不想让她看到。

  “诺亚是谁?”

  “朋友。”

  “你先前跟他通过电话。”

  “对。他一定是坐在电脑前等,因为我在妳洗澡时寄信给他,他现在就回信了。”

  “如果你现在要看信,我可以去别的房间。”

  “没关系。妳可以一起看,但妳不会看得懂。”

  “太专业?”

  “太诺亚。如果妳认识他,妳就会看得懂,那家伙有变态的幽默感。”

  “听起来像是恭维。”

  “确实是。”他说。“做他那行的,变态一点很有帮助。”

  塞奥按键等待。米雪俯身在他肩后看信,错综复杂的内容看得她摸不着头脑。

  “那些是密码吗?”

  “不是。”他粗声回答。真要命,他希望她走开。他可以闻到她清新的洗发精香味,感觉到她的体温。

  感官的刺激令他全身绷紧。他幻想自己把她拉到腿上吻得她喘不过气来,然后进一步想像着他想要对她做的事,从她的脚趾一路往上,直到解开她所有的钮釦──

  “玫蓓是谁?”

  “妳说什么?”

  “诺亚说他一直没有机会谢谢你在他上次到波士顿时让他用玫蓓。你们男生共用你们的女人?”

  “玫蓓是一艘钓鱼船的名字。我邀诺亚开车到宝文镇来钓鱼。我告诉他钓鱼大赛的事,他要我替他报名。他在毕洛斯快抓狂了。他在上训练课,他恨死它了。”他转向萤幕,脱下眼镜放在桌上。他无法专心,只能拚命阻止自己对她伸出魔爪。他是怎么了?米雪只会使事情复杂,而他现在只想过单纯的生活。她不是那种你可以爱过就算了的女人,他却不会在这里停留很久。

  他知道他在自相矛盾。他为了她来到宝文镇,但是……

  她戳他肩膀引起他的注意。“祭司是谁?”

  “梅达民神父。”他回答。“他就像弟弟一样。他上小学时搬到我们家来住。他和尼克同年,他们两个是知己好友,他们一起上宾州大学。尼克即将与达民的妹妹结婚。”

  “诺亚为什么叫他祭司?”

  “故意气他。但无论诺亚怎么找碴儿,达民都不会和他计较。”

  “为什么?”

  “因为诺亚为了救达民而差点送命。他逼得达民快发疯,但他们其实已经结为好友。他们三个有时会一起去钓鱼。”

  她点点头,然后问:“诺亚最后那句‘至于另一件事,没问题’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知道我在这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他要替我办些事。”

  “你的回答和他的信一样含糊其辞。”

  她从书桌边走开,打开连接书房和客厅的落地窗。沙发上散布着医学期刊。她拾起它们叠在茶几上,然后坐下来吐口大气。

  她撩起颈背的头发通风。天,她快热死了。厚睡袍闷得她喘不过气来。她拿起一本期刊准备搧风,但在想到那样会露出马脚时又把它放下。

  塞奥靠在椅背上望向客厅。“妳还好吗?妳的脸满红的。”

  那家伙真是观察入微。“我只是累了。”

  “妳几点起床的?”

  “四、五点。”

  他打了一会儿键盘。“先这样摆着。”他说,然后站起来伸懒腰,活动肩膀。

  他使她想到老公猫。“为什么带着你的笔记型电脑?打算在钓鱼时检查电子邮件吗?”

  “它就像我的行动电话,出门一定带着。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用,谢谢。你要喝什么自己去拿。”

  塞奥进入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健怡可乐,又从橱柜里翻出一盒未开封的低盐低脂脆饼干。他拿着可乐和饼干回到客厅。

  他坐进安乐椅的软垫里,踢掉鞋子,把脚搁在脚凳上,把可乐放在椅子旁边的纸箱上,举起饼干盒问:“要不要来一点?”

  “我刚刚刷过牙。你的肚子吃不撑吗?”

  “吃零食不会。”

  他打开盒子抓起饼干往嘴里送。“我找了几个朋友替我打电话和上网调查。希望今晚就会收到回音,明天一切都可以准备就绪。”

  “你休假时司法部照常运作?”

  “糖厂也照常运作。”

  她坐直起来。“你认为你能够帮忙岱尔和他的家人吗?”

  “我尽力。妳对葛氏兄弟知道多少?”

  “不多。”她承认。“你应该跟爸爸谈,他可以回答你的问题。宝文镇很小,打听消息很容易,每个人都知道别人在做什么。”

  “偏偏没有人知道诊所破坏案的内情。”他说。“我仔细想过了,我认为这件案子不是不良少年的恶作剧。”

  “那么你认为是什么?”

  “单人行动。我有可能是错的,但我认为不大可能,从现场可以看出模式。”

  “我不懂。你所谓的模式是指什么?”

  “乱中有序。他从后门进入──”

  “但是候诊室的窗户破了。”

  “从里面打破的。玻璃碎片可以证明。”

  “还有呢?”

  “我的专长不是调查,而是起诉。”他说。“如果是不良少年找寻麻药,就像妳的朋友聂邦恩和爸爸认为的那样,那么诊疗室为什么完好无损?”

  “药柜的锁和玻璃门遭到破坏。”

  “但针头和药棉块还在。还有,那些病历怎么解释,米雪?他们为什么要费事把病历翻得乱七八糟?”

  “也许他们只是在乱丢东西。”

  “在我看来不像单纯的破坏案。打算破坏的不良少年……他们会自备工具。”

  “比方说?”

  “喷漆。这家伙用妳的喷漆在诊所里涂鸦,这一点使我认为他并不是为了捣毁诊所而来。后院的垃圾袋看来被翻过,后门的门锁却毫无刮痕,由此可见他懂得使用正确的工具。”

  “也就是说他是职业的?”

  他避而不答。“诺亚明天会到。如果妳不介意,保留现场让他看。”

  “好。”她的朋友后天才会来帮忙,她可以等到那个时候。“诺亚是做什么的?”

  “联邦调查局探员。”

  “联邦调查局探员?”她吃了一惊。“那么你一定是认为──”

  他打断她的话。“别妄下断语。他是我们家的朋友,我觉得让他看看诊所也无妨,听听他的看法。何况他就在毕洛斯,他喜欢钓鱼,在宝文镇待一、两天对他来说会是休假。”

  “我会很感激他的协助,还有你的协助,但我们这样会不会是小题大作了?”

  “妳不是真的那样想吧?”

  她揉揉额头。“大概不是。我认为邦恩也不相信是不良少年干的。他和我一起巡视了现场,我们都注意到窗户外面没有鞋印。昨晚下过一场大雨,草地仍然是湿的,应该会留下鞋印才对。”

  “那么,妳为什么不赞同我对他如何进入诊所的看法?”

  她耸耸肩。“我猜我只是希望案情单纯合理。知道我在看到办公室时的第一个念头吗?有人对我恨之入骨,这一点令我害怕。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会是谁,而我回来还不到一个月,不可能已经树敌了。两、三个月后,我相信我的敌人就会有一长串。”

  “我怀疑。那个人在妳的办公室里完全失控,诺亚会看出端倪来的。”

  他把另一片饼干扔进嘴里。没有乳酪或花生酱,饼干吃起来像木屑,但他还是继续吃。

  “诺亚那种人逮捕罪犯,你把他们关起来。”

  “差不多。”

  “至少你不必担心有人对你开枪。”

  “没错。”他撒谎道。他在工作时遭人开枪、拳打脚踢和吐口水,甚至有职业杀手要干掉他──他记得的就有两次──孙利昂的案子更使他天天遭到恐吓。

  “我有个推测。”她说。

  “说来听听。”他从盒底挖出最后一片木屑。

  “骆医师的某个病人想要窃取他的病历。”

  “理由是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得了某种传染病或不治之症不想让保险公司或家人知道。我知道我的推测有点牵强,但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会使病历被翻得乱七八糟。”

  “骆医师有没有给妳,他病人的名单?”

  “有。用胶带黏在其中一个纸箱上的牛皮信封里有一份电脑列印的名单。就他在这里开业的时间而言,他的业务量并不大。据我听说,骆医师需要上些促进医病关系的课程。他得罪了不少病人。”

  “等诺亚看过诊所和提出看法后,妳得比对名单和病历,看看有谁的病历不见了。”

  “如果名单还在。”

  塞奥点头。“妳还应该打电话给骆医师,问问看有没有不好处理的病人。”

  “好。他说不定有病人名单的副本。”

  他注意到她在按摩颈背。“头痛吗?”

  “可以算是。”

  “也许我可以帮上忙。”

  他起身坐到她身旁的沙发上,把靠枕放在两脚之间的地板上,然后叫她坐到靠枕上让他替她按摩。

  那个建议令人难以抗拒。她坐到他的膝盖中间,伸直双腿。他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又收回去。

  “把睡袍脱掉。”

  她解开钮釦和系带,脱掉睡袍。

  “现在脱掉睡衣。”

  “你想得美。”

  他咧嘴而笑。“好吧,那么解开上面几粒钮釦。”

  她不得不解开三粒钮釦让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她发觉自己在做什么时已经太迟了。他温暖的大手碰触着她赤裸的肌肤,天啊,那种感觉真是舒服。

  “妳真是细皮嫩肉。”

  她闭起眼睛,心想应该叫他住手,这样做真傻。塞奥是她紧张的原因,现在她却让情况更加恶化。是的,她绝对应该叫他住手,可是她却转头让他按摩她僵硬的脖子。

  “知道我第一次见到妳时是怎么想的吗?”

  “觉得我的魅力无法挡?”她打趣道。“因此不得不吐在我身上?”

  “妳永远不会让我忘记那件糗事,对不对?”

  “大概吧。”

  “我那时痛昏头了。”他提醒她。“但我要说的不是那个。手术后,妳到我的病房来,妳谈到妳的诊所、宝文镇和住在这里的人……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

  “希望我闭嘴,好让你能睡一下?”

  他轻扯一下她的头发。“我是认真的。我要告诉妳,我到宝文镇来的真正理由。”

  他的语气显示他不是在开玩笑。“抱歉。你在想什么?”

  “我想要妳所拥有的。”他说。“我在妳身上看到我曾经拥有、却在一路走来时逐渐失去的东西。在遇见妳之前,那不曾令我困扰。妳使我想要找回它,如果可能。”

  “你看到什么?”

  “热情。”

  她不懂。“对工作的热情?”

  “使事情有所不同的热情。”

  她停顿片刻。“我不想改变世界,塞奥。我只是希望我能改变它的一小个角落。”她屈膝跪起,转身面对他。“你觉得你没有使事情有所不同吗?”她惊讶地问。

  “我有。”他实话实说。“我猜我只是失去了对工作的热忱。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被我送进监狱的那些人就像杀不完的老鼠,每关一个就会有三个取而代之。真是令人泄气。”

  “我想你是心力交瘁。自从妻子去世后,你就不停地工作,不让自己有片刻的放松。”

  “妳怎么知道?”

  “你说过你喜欢做手工,但也说过你四年来都没时间从事那项嗜好。换言之,从你的妻子去世之后。钓鱼也是,你说过你以前很喜欢钓鱼,但你的语气好像左说上辈子的事。你惩罚自己够久了,塞奥,你非放手不可。”

  他的直觉反应是叫她少管闲事。她的话一针见血,但她说的都是他已经知道的事。四年来他不停地往前冲,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未能拯救妻子的失败。内疚一直在啃噬着他,消耗他的精力、热忱和热情。

  “你需要抛开俗务,过两星期悠闲自在的日子。”

  “医生的嘱咐?”

  “没错。你会觉得活力再现。我保证。”

  他可以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她担心他。天啊,她真是温柔可爱。他该怎么办?他开始比预期中还要喜欢她了。

  “如果你决定回波士顿,你会有崭新的人生态度。”

  “如果?”

  “我是说等你回去时。”她改口。

  他不愿去想波士顿、工作或他的将来。事实上,他什么都不愿去想。这太不像他了。他向来是个计划者,但现在他不想计划任何事,他只想照米雪的建议,抛开俗务,悠闲度日。

  “不可思议。”

  “什么?”

  “妳……我。仿佛命运使我们相遇。”

  她微笑。“你是个矛盾的人,塞奥。谁会想到检察官也有浪漫的一面?”

  塞奥决定使气氛轻松一点。捉弄米雪是那么容易和有趣。他喜欢使她难为情。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容易脸红的医生。

  “知道我遇见妳时还在想什么吗?”他顽皮地咧嘴一笑。

  “什么?”她狐疑地问。

  “妳很性感,非常性感。”

  “啊。”她叹息着说。

  “啊什么?”

  天啊!“宽松的绿色手术袍,对不对?那套服装很容易使人产生性冲动。”

  “面罩遮住了妳最迷人的部分。”

  “雀斑吗?”

  “不,嘴巴。”

  天啊,天啊!塞奥无疑是调情高手。他可以使她在坐立难安的同时脸红心跳。

  她甜甜一笑。“你还没有见过我最迷人的部分。”

  他耸起一道眉毛。“是吗?这下妳可勾起我的好奇心了。妳不打算告诉我,妳最迷人的部分在哪里,对不对?”

  “对。”

  “妳想害我为此失眠吗?”

  没错,她希望他失眠,希望他坐立难安,就像他每次看她时她的反应一样。她知道她今晚一定睡不好。为什么只有她该失眠?一报还一报。她突然觉得很得意。塞奥或许是调情高手,但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勾搭我就得承担后果。

  “想要找乐子吗?”他问。

  她笑着回答:“不要。”

  “那么妳最好把钮釦扣好。”

  她低头一看,呻吟一声。丝质睡衣的前襟全开了。那些该死的丝质钮釦总是扣不牢。半露的酥胸羞得她慌忙扣好钮釦。

  她脸颊绯红地望向他。“为什么不早说?”

  “开什么玩笑?我为什么要剥夺自己大饱眼福的机会?别那样看我,钮釦又不是我解开的。我是无辜的旁观者。”

  她坐到脚跟上穿回睡袍。“我要去睡觉了。”

  他倾身捧起她的脸蛋亲吻她。她的唇是那么柔软温暖,她的味道像薄荷糖。他从容不迫地诱哄她做出回应。

  她完全没有时间做准备。她没想到他会吻她,直到两人的唇瓣接触,她没有抗拒。她应该抗拒,但她没有。她不自觉地轻启唇瓣,当他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时,她毫无招架之力。

  此刻的她任他予取予求,而且他们两个都知道。

  他突然抽身后退。“祝妳好梦。”

  “什么?”

  “晚安。”

  “哦,对,我要去睡觉了。”

  他的眼中闪着笑意,很清楚刚刚对她做了什么。她只差没在他面前融化。天啊!如果他们做爱会怎么样?她说不定会精神崩溃。

  他怎么能这么如此收放自如?靠经验和自制,她在起身走出客厅时心想。多年的经验和自制。而她的自制力显然跟兔子差不多。只不过是一个吻,她就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天啊,她真是丢脸。但他非这么会接吻不可吗?如果她不管好自己,大都市先生会把她活活吃掉。她并非毫无经验,她谈过恋爱,那时她以为自己一定会嫁给那个男生,但他的吻功远不及塞奥,他也没有让她觉得如此充满活力和魅力。

  冤家。米雪在上楼时被睡袍下襬绊了一下。她一进卧室就脱掉睡袍,扑到床上。她躺了大约五秒就起床下楼。

  塞奥已经回到书桌边,正在敲着笔记型电脑的键盘。

  “你给我听着。”她几乎是用叫喊地说。

  “什么?”他问,手悬在键盘上方。

  “我只是要你知道……”

  “什么?”

  “我是优秀的外科医生。当你在到处鬼混累积经验时,我……”

  “怎样?”他问,唇角浮起一抹笑意。

  她用手指戳戳胸膛。“我在忙着学习如何使用手术刀。我只是要你知道……”

  “知道什么?”

  她的脑海里突然一片空白。几秒钟悄悄过去,她的肩膀垮了下来。“我不知道。”

  她二话不说地转身走出书房。

  她还可能出更大的洋相吗?“我怀疑。”她咕哝着爬上床。她觉得自己就像要去杀巨人歌利亚却忘了带弹弓的大卫。大声呻吟一声,她翻身拉过枕头盖住头,然后闭上眼睛。

  她快被他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