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带着枪去参加自己的婚礼。波恩法官不喜欢有人带着枪出现在他的法庭或礼堂上,因此他坚持她交出藏在裙子口袋里的左轮手枪。如果亚当准许,他甚至会搜她的身。
波恩法官并不是一个完全不讨人喜欢的人。就法官而言,他算是年轻的,至少玫瑰认为如此,因为他的年纪还不到五十岁,却当了将近十五年的绞刑法官。
他长得相当英俊,高大的身材只有肩膀因年纪而微微佝偻,被他判处绞刑的罪犯常说他有对撒旦般的炯炯绿眸。但是他的头上没有长角,只有满头赤褐色的头发。他天生一副爱尔兰人的火爆脾气,却像英格兰人一样讲究实际。
他和瑞森一见如故。他有个远房亲戚住在坎特贝里,因此他觉得他和瑞森拥有法律以外的共同之处。
准新郎对贝儿敬重有加的态度也打动了法官。那不是演戏。贝儿曾帮忙抚养玫瑰,所以瑞森跟柯家兄弟一样感激她。他不在乎她的职业是什么,重要的是她有一颗善良的心。贝儿对玫瑰的疼爱显而易见。当她被要求当伴娘兼证人时,她高兴地掉下眼泪来。
贝儿穿着蓝色的衣服。波恩法官告诉瑞森,他认识她多年来从未见她穿过其它颜色的衣服。连她的内衣都是蓝色的,法官在他们等玫瑰出现时偷偷告诉瑞森。
贝儿上楼去帮新娘装扮了。岁月和职业并未在贝儿身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徐娘半老的她仍然明艳动人,当她挽着玫瑰出现时,小镇之光的她比新娘还要容光焕发。
玫瑰看来愁容满面,但美丽如昔,瑞森心想。
“爱莲不能来参加婚礼,她还在发烧。”道格解释。“但她的病情已大有改善。”
“贝儿,你会弹琴吗?”法官问。
“不会,亲爱的。”贝儿答。
“我来弹。”玫瑰说。
“别闹了,孩子,你是新娘呀!”贝儿笑道。“波恩,你何不告诉我们该站在哪里,然俊赶快主持婚礼。这里面相当热。男生们,在你们的妹妹后面排好队。你们谁要在婚礼上把她交给新郎?”
贝儿递给玫瑰一束野花,然后拉起玫瑰的手放在瑞森的臂膀上。
“她由我们四个交给新郎。”亚当告诉法官。
“唔,我想应该可以。”
“等一下,波恩法官,你这个星期有没有执行绞刑?”
“我不记得有,玫瑰。”
她叹口气。“好吧。瑞森,你还没有跟我求婚。他没有,法官,他只是告诉我我们要结婚。他根本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她希望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声音有多么微弱,以及她手中的花束在颤抖。她握紧花束,努力表现出镇静的模样。
“亲爱的,你应该好好地向她求婚。”贝儿说。
瑞森转向他的新娘。“玫瑰,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愿意。”
“她的意思就是愿意。”瑞森告诉法官。
“她必须说出来。”
瑞森再度望向玫瑰。“你爱不爱我?”
“爱。”
“你愿不愿意跟我共度余生?”
“如果我说愿意,你会努力不再抓狂吗?”
“会。”
“那么,好的,我愿意跟你共度余生。”
“听来她是答应了,波恩。”贝儿说。
法官清清喉咙,翻开圣经开始朗读。
五分钟后,瑞森和玫瑰结为夫妻。典礼结束时,他一脸的如释重负,她则是一脸的茫然困惑。他把她轻轻地拉入怀里亲吻,她抓紧花束回吻他。
“你现在可以走了。”她低声说。“我不再是哥哥们的耻辱了。”
“那并不好笑。”他在她唇边说,然后更用力地再吻她一次,把手搭在她肩上搂紧她。道格和达维的眼中闪着泪光。令瑞森意外的是,寇尔竟是一副很开心的表情。
“如果她怀孕了,那么现在她结了婚。她也许会想留在这里待产,瑞森。你应该在前往英格兰的途中好好考虑那个可能性。”
“她会来找我的。”
寇尔皱起眉头,瑞森听来是那么有把握。
下午的其余时光都在庆祝中度过,但是玫瑰和瑞森没有独处的机会。玫瑰端了一块厨子山姆烤的结婚蛋糕上楼,但爱莲没有胃口吃东西。她为错过婚礼而哭了一、两分钟,接着几乎是立刻睡着了。玫瑰把蛋糕留在梳妆枱上,然后回到楼下向贝儿和法官道谢。
瑞森在楼梯上等她。他把她拉进怀里拥抱她。“我保证尽快找牧师求神保佑这桩婚姻。那会使你觉得好些吗?”
“是的,谢谢。”
“我爱你,甜心。”
“我也爱你。”
“瑞森,我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但我有件事想问你的意见,因为你是律师嘛。你可不可以抽几分钟空到书房来?”波恩法官在一楼的楼梯口要求道。
瑞森自然不便拒绝,但他此刻最不想做的就是讨论法律问题。瑞森朝玫瑰眨眨眼,然后跟着法官进入书房。
波恩法官花了不少时间点燃菸斗,然后靠在亚当的椅背上对瑞森微笑,示意他在另一张椅子就座。
“我从未见过像他们这么奇特的一家人。你会娶他们家的小妹,想来你也很奇特。你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吗?”
“大概是吧!”瑞森说。“他们都是好人,法官。他们无疑是一家人,四个哥哥把他们的妹妹教养得很好。”
“贝儿也帮了点忙,她替玫瑰缝衣裳。我不太记得玫瑰小时候的模样。我到贝儿那里时通常都是晚上,玫瑰自然已经回家了。但我记得她有一头漂亮的鬈发。她现在仍然有一头漂亮的金发,对不对?你很爱她吧?”
“是的。”
“后天我得在汉蒙镇开庭审理一件有陪审团听讯的案子。镇上的每个人都认定被告有罪,他不会得到公平的听讯。我认为他是被义警冤枉的。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白克宁的人?”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混蛋。”瑞森说明他和白克宁的过节。
法官似乎不觉得意外。“你想杀了他,因为他伤害了你的玫瑰,但是你没有杀他。这就是文明与野蛮的差别。你是无知的律师,还是真懂法律?”
“我懂法律。”
“希望你证明给我看。你愿意明天到漠蒙镇跟那个被告梅佐谈一谈吗?”
“罪名是什么?”
“盗窃马匹。盗窃在这里是重罪,但盗窃马匹在这里往往是唯一死刑。你恐怕没有很多时间准备,但我有预感你在跟梅佐谈过后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盗贼。我不便多说案情,以免影响你的判断,但个人应该得到公平的申辩机会,除非你跟我去汉蒙镇,否则他注定要被冤枉。你不能带你的新娘同行,因为整个汉蒙镇都为这件事群情激愤。义警队煽动镇民动私刑,警长和他的手下忙着维持治安。我不能把审判延期,否则警长会溜进我的房间趁我睡着时射杀我。他的监牢里现在关满需要我审讯的犯人。”
“大家都叫你绞刑法官。”瑞森说。
“叫得好。”
瑞森笑道:“你很公正,对不对?”
“我希望自己做到毋枉毋纵。”
“你想什么时候动身?”
法官露出满意的笑容。“中午如何?我得到中午才有力气离开贝儿的床。明天中午在贝儿家外面碰面,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瑞森站起来。“容我失陪了,我的新娘还在等我吻她。”
“可不可以告诉我,她为什么带枪来行婚礼?我一直很好奇。”
“我也不确定,但我猜她可能是想让我知道,她不打算被强迫做她不愿做的事。我猜你可以说她是想扳回劣势。她的哥哥们和我联手与她对立。她希望由牧师为她主持婚礼,我猜她是希望这桩婚姻得到神明保佑。”
“原来如此。好,把她拖来这里,我很乐意求神保佑她。我不是牧师有没有关系?”
“恐怕有,法官大人。”
瑞森离开书房时,波恩法官正在捧腹大笑。玫瑰和贝儿在楼上照顾爱莲,瑞森跟柯家兄弟坐在阳台上暍啤酒。玫瑰直到快三点时才下楼来,瑞森把汉蒙镇审判的事告诉她。
一个小时后法官和贝儿告辞离去,玫瑰到厨房帮忙准备晚餐。
柯家四兄弟似乎真心为他们的小妹感到高兴,瑞森怎么也想不通他们的态度为什么突然改变。他知道他们同意这桩亲事自有原因,他只是猜不透他们的动机何在。
瑞森转头问坐在旁边的寇尔。“你怎会同意这场婚礼?”
“就像道格说的,马跑出来后再关马厩门是于事无补的。”寇尔说道。“她爱你,你也爱她。 ”
“然后呢?”
“你会带她回她归属的地方。”
“你是指这里?你们的牧场吗?”
“至少是这个地区。她属于蒙大拿。这片大地是她的一部分,那是你无法也不会夺走的。”
“我们住在哪里得由她来决定。”瑞森说。“她在见到艾威廉后也许会改变心意。”
寇尔和道格交换了一个瑞森无法理解的眼神。
“还有呢?”瑞森追问,决心查明他们的动机。
“他不能扣留她,对不对?”寇尔轻声问。
瑞森在椅子里坐直。“什么意思?”
道格回答:“艾威廉不能把她强行留在英格兰,或把她嫁给某个有钱有势的老头子,使她不得不一辈子待在英格兰,对不对?她已经嫁给了你,我们视你为我们的保障。”
“你在这里与她相识。”寇尔说。“无论你喜不喜欢,你也是她过去的一部分。你认识我们,艾威廉则不然。玫瑰势必得依赖你的力量和道义,我们都认为你可能会带她回家来。没错,我们的想法正是如此。”
“艾威廉不是你们的敌人。如果你们跟我一样了解他,你们就会明白他绝对不会强迫玫瑰留在她不愿意留的地方。”
“那是你说的。”道格说。“我们仍然希望玫瑰受到某种保护。”
“所以你们让她嫁给我。但是,难道你们没有想过,我也许会想把她留在苏格兰?”
寇尔咧嘴而笑。“瑞森,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你情操高尚得对自己没好处。如果她想回蒙大拿,你一定会带她回来。你不忍心见她不高兴。很遗憾,但爱情有其代价。讨玫瑰欢心不容易,但你一定会尽力而为。”
“好好照顾她。”道格命令道。“别逼我们去找你算帐。我知道你深信艾威廉是好人,但我们毕竟不认识他。”
玫瑰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她换了衣服。婚礼时她穿的是象牙色的衣裳,现在换成镶白边的浅粉红色衣裳。她的头发绾成发髻固定在脑后,看起来端庄拘谨。瑞森突然只想弄乱她的头发,脱掉她的衣服,跟她疯狂地做爱。
她另有想法。瑞森看到她抖开手中的白围裙系在腰间。
“我猜瑞森终于要看到二楼是什么样子了。”寇尔说。
“不会的。”玫瑰脱口而出。“当然啦,他想看可以去看。但我觉得他和我今晚住在工寮比较好。你不介意吧,瑞森?”
“不介意。”瑞森纳闷着她为什么突然脸红了,但决定等一下再问她原因。“你为什么穿上围裙?”
“我要帮忙弄晚餐。”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手在发抖,她的哥哥们一定也注意到了。道格担心地蹙起眉头。“玫瑰,你还好吧?你该不是传染到爱莲的病了吧?”
“我没事。”
瑞森决定不再等待,他把他的新娘拖到阳台的另一边。
“你怎么了?”
“没什么。”她小声回答。“只是有点紧张。”
“为什么?”
“我刚刚才结婚。”她几乎是呜咽地说。
他想把她拥入怀里。她回头瞥了哥哥们一眼,然后退后躲开他。
她显然是因有别人在场而感到难为情,瑞森告诉自己要有耐性。“我也是刚结婚。”
“没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说。
“你今晚为什么不想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一脸惊骇地低声回答:“会被他们听到的,瑞森。哥哥们连最轻微的声响都听得见。”
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我们需要好好度个蜜月。”
她瞪他一眼。“你明天必须到汉蒙镇去。”
他点头表示记得。“你知道我认为我们应该怎么办吗?”
她抬头望向他。“怎么办?”
“去告诉可丽你结婚了,”他解释。“我们可以在山洞过夜。你认为你还能找到我们上次过夜的那个山洞吗?”
“当然可以。瑞森,你今晚真的想睡在岩石上吗?”
他从她的表情中看出她感兴趣。“这次你脱衣服时,我不会阻止你。”
她脸上的红晕更深。她匆匆地回头看一眼,确定哥哥们没有听到。
“去收拾东西。”瑞森低语。“我会告诉亚当我们要去哪里。”
“山姆会很乐意为我们准备一篮食物。”她说。“让亚当跟他说,他会躲着你。”
瑞森仍然不相信他们真的有厨子,但决定陪她玩她的游戏。
他们在一个小时后出发前往野猪岭。玫瑰坚持再带一篮礼物给可丽。亚当让她把一本马克吐温写的书放在篮子里,但表示可丽必须先归还这本书,他才肯借她另一本。
玫瑰这次只跟可丽聊了不到一个小时。她和瑞森在天将黑时抵达山洞。
她带了一条厚被作为他们的床垫。那一夜他们不需要额外的毛毯,因为毫无顾忌的激情使他们整夜都不觉得寒冷。他们在天快亮时才筋疲力竭地相拥而眠,睡到八点多才醒,又缠绵缱绻了一次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山洞。
他们回到牧场不久后,瑞森就前往镇上与法官会合。玫瑰跟他吻别后回到她自己的卧室补眠,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整个下午她都在极乐的恍惚状态中度过。爱莲故态复萌,但玫瑰快乐得连爱莲的牢骚都照单全收。
寇尔抱爱莲下楼吃晚餐。她的烧终于退了,虽然脸色苍白,但已恢复了食欲。晚餐后她又要寇尔抱她回她的房间。寇尔乘机说明他无意结婚,只是跟她玩玩而已。等他离开房间时,爱莲不但对他破口大骂,还朝他乱扔东西。
玫瑰决定等爱莲冷静下来后再上楼安慰她。她帮道格洗完碗盘后,意外地发现其他人还坐在餐桌边。亚当叫她坐下来,说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她。她靠在椅背上,脸上挂着悠闲的微笑,以为要谈的是家庭财务。哥哥们只有在担心钱时才会脸色凝重。
寇尔首先开口:“玫瑰,瑞森抱着两个动机来到这里。他想学习经营牧场,因为他打算在将来退出法律界,在苏格兰甚或这一带建立自己的牧场。”
“我知道他有这个打算。”玫瑰说。“但你说他还有另一个动机?”
“他在寻找一个人。”道格解释。“那可以说是他来蒙大拿的主要原因。”
她等了整整一分钟才明白道格不打算说下去,她转向达维。“他在寻找什么人?”
“你。”达维脱口而出,然后就闭紧嘴巴。
进一步说明的工作落在亚当肩上。他清清喉咙,然后开始告诉她关于一个名叫薇莉的女婴的故事。
玫瑰静静地聆听着,不时摇头否定她就是英国贵族小姐艾薇莉的可能性。
二十分钟后,当亚当终于说完时,四兄弟都在等待她的反应。寇尔以为她会生气,因此看到她仍然一副略感好奇的表情时,多少有点惊讶。道格的洞察力较强,判断她并不相信她就是艾威廉失踪多年的女儿。
“你不相信我们的话吗?”他问。
“你们相信我是薇莉吗?”她反问。
四兄弟一起点头。
“证据确凿,不由得我们下信。”亚当说。“你想不想跟你的父亲见面?”
“我没有父亲,我只有四个哥哥。”
“别这么固执,玫瑰。”亚当说。“我知道这个消息令人十分意外。但你有许多亲人在英国,你不能假装他们不存在。你父亲一直在四处寻找你。”
“你不想去见他吗?”达维问。
玫瑰低下头瞪着她的膝盖。有太多的事需要思索,她不知道从何着手。“我同情他。我无法想像他和妻子失去他们出世几个月的女儿是什么感觉。”
“你就是他们的女儿。”道格提醒她。
“话是你说的。”玫瑰绞着双手,努力保持镇静。“但我不认识他,道格。我替他感到难过,但我心中对他没有爱。他不是我的亲人,你们才是。已经来不及重新开始了。”
“难道你不好奇他是怎样的人吗?”达维问。
她耸耸肩。“其实不会。”她说。“我不明白瑞森在这整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他替艾威廉做事,对不对?”
等她终于领悟到是怎么回事时,她开始感到不舒服。“他到蒙大拿来是因为有个女人认为我长得很像艾威廉的妻子?”
“是的。”
“那么……天哪!瑞森跟我说的全是谎话。他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他一个字也没有跟我透露过。如果我真的如同你们相信的那样是薇莉,瑞森为什么不告诉我?”
妹妹话声中的痛苦听得寇尔好心疼。“他刚开始时并不信任我们。”他解释。
“他根本没有信任过我们。”她说。
“玫瑰,听我说。”亚当命令道。“你遭人绑架,瑞森并不知道我们有没有参与绑架。等见到我们之后,他推算出案发当时我们只是孩子,绑架不可能是我们计划的。但他为了查出幕后主使者而不得不三缄其口,他的做法是为求谨慎。”
“他背叛了我,不是吗?我现在是他的妻子了,但他还是瞒着我。”
三个弟弟都望着亚当,希望他能使妹妹冷静下来。
“你和瑞森得一起解决这个问题。”亚当劝道。“我想知道你对去英格兰见你父亲这件事有何看法。瑞森这两天就得离开,但我认为应该给你更多的时间来习惯你在海外有亲人的事实。爱莲可以陪你去。别对我摇头,玫瑰。通情达理一点。你至少该去见你父亲一面,让他知道你安然无恙。”
“我们也许应该给她一些时间思考这些事,”达维建议。“她看起来有点震惊。”
寇尔认为她看起来怒不可遏,他知道瑞森的行为是她生气的原因。她认识瑞森又深爱着他。而她父亲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陌生的观念,她需要时间习惯那个观念后才能决定想要拿他怎么办。
“明天再来决定,玫瑰。”寇尔说。“在准备好之前,你不必做任何事。”
她突然累得无法思考任何事。她的胃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她只想回房睡觉,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扶着桌子站起来,眼泪开始夺眶而出。
“我应该去伦敦认一大堆陌生人作亲戚吗?你们认为我应该怎么做才对?”她问。
“我们明天再继续讨论,你今晚先好好睡一觉。”亚当说。
“玫瑰,瑞森现在是你的丈夫了。你不会恨他吧?”道格问。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不恨他。我怎么可能恨他?天哪!道格,我觉得我好像嫁给了一个陌生人。我不知道他的事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或者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诚然,瑞森是别有用心。”道格说。“但在冷静思考之后,我相信你会明白——”
她打断他的话。“我会明白他压根儿不信任我,我也绝对不可以信任他。他欺骗了我——”她突然气得说不下去。
她抓起寇尔递来的手帕开始擦掉脸上的泪水。瑞森对她的爱也是假装的吗?
“记不记得我们以前说给你听的那些中世纪骑士的故事?”达维说。“男爵有时候会杀掉带来坏消息的信差。瑞森就有点像信差。所有发生的事都不是他的错。他没有把你从婴儿床上抱走丢在垃圾堆里,我认为你应该记住这一点。”
寇尔喜欢达维的比喻。“如果你活在中世纪,你认为你会杀掉信差吗?”
她恶狠狠地瞪寇尔一眼,认为他的问题愚蠢透顶。“我不会杀掉信差,但我也绝不会跟他上床。”
“那么你父亲呢?”亚当追问。
“如果我决定去伦敦见他,你们会陪我去吗?”她问。
亚当往后靠在椅背上,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不能陪你去,我们属于你的过去。”
“你们是我的哥哥呀!”她喊道。
“没错,那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亚当说。
“我们不是在逼你去。”寇尔说。“我们爱你,玫瑰。我们绝不会赶你走。”
“那么我为什么觉得你们是?你们都认为我应该去英格兰,对不对?”
“你必须给自己时间习惯你在那里另有亲人的事实。”达维说。
她点头同意。是的,她需要时间。回到卧室,她坐在床边反覆思量了一个小时。她的思绪不断回到瑞森身上。她庆幸他此时不在,因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对他说出什么话来。
他告诉过她她会恨他。想到他的警告,她又开始生气了。
天哪!她到底该怎么办?
最后她起身穿上睡袍,下楼走向书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