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避而不答。信任这个议题仍然是她的痛处。瑞森的存心欺瞒伤害了她。她虽然了解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但他欺骗她却是不争的事实。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欺骗她一直是她说不出口的恐惧。他们之间的信任必须一点一滴地重新建立起来,瑞森必须耐心地等她克服心中的恐惧。
“我还没有准备好跟你谈这个。”她说。“喜欢与否,你都得给我时间想清楚。没错,我是真心爱你。”她在他皱紧眉时补充道。“在等我想通之前,你也许可以考虑学习如何信任我。”
“我会被你活活气死,玫瑰。”
“但你还是爱我,对不对?”
“对,我爱你。”
她没有把他的闷闷不乐放在心上。瑞森喜欢有条不紊,悬而未决有违他的原则。他希望她用跟他相同的逻辑思考和行动。
“希望今晚我能记得住每个人的名字。”她故意改变话题。
瑞森开始脱裤子。“我会帮你的忙。宝贝,我们必须谈谈费乔治。他是你父亲的私人助理。他今晚不会在场,他去度假了还没有回来。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他道格曾经看到一男一女在街角丢弃提篮的事,假装你对那夜的事一无所知。”
“你认为他是绑架我的那个人吗?”
“我认为是,但我还没有找到证据。我一直在查阅旧帐册。费乔治自己不可能有几千元可以给他的共犯,所以那笔钱一定是他从威廉的帐户里盗用的。我还没有查到帐目不符合的地方,但我一定会找到的。”
“案发当时费乔治没有受到调查吗?”
“有,但我认为警方调查帐册时不够仔细也不够彻底。”
“我可不可以帮忙?”
瑞森本想拒绝,后来又改变主意。她现在是他的妻子了,虽然他惯于独自行动,但他发现他希望她参与其事。
“你可以帮忙。”
“你知道我们只要请道格到英国来,他就可以指出费乔治就是绑匪。”
“记忆和相貌都会随时光改变。”瑞森说。“缺乏有力的证据支持,道格的回忆会被视为不足采信。”
“你把费乔治的事告诉我父亲了没有?”
“还没有。”瑞森回答。“我认为他知道后就不可能跟费乔治继续共事。我打算在找到证据后立刻告诉他所有的事。”
“要他在知情后不动声色恐怕很难,何况费乔治现在可能变得十分多疑。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对不对?我认为你的打算是对的,我们应该等掌握证据后再告诉他。他会谅解的。”
“就像你谅解我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告诉你,我到蒙大拿的真正原因一样吗?”
“不要把这两件事混为一谈。”她说。“我虽然还不十分了解父亲,但我无法想像他能像你那样不动声色。你很少让人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敢打赌你的面无表情使你在打牌时经常赢。所有的人都在下午休息吗?”
话题的突然改变并未困扰瑞森,他已渐渐习惯了玫瑰的思考方式。“大部分的女人都会午睡。”
“那男人呢?”
瑞森脱掉身上残留的衣物。“有些男人会,但我不打算休息。我太想要你了。你的话说完了没有,宝贝?”
他压在她身上,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你喜不喜欢我的衣服?”
“我讨厌你的衣服。我喜欢你一丝不挂。”
他没有给她她需要的保证,但她决定不再为衣服这种愚蠢的事担心。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要跟她的丈夫做爱。
“我们可以在房间里休息多久?”她问。
他咬着她的耳垂回答:“一、两个小时。问这个做什么?”
“时间应该够了。拜托你躺好。”
他猛然抬头。“你该不是想……”
“没错,我正是那样想的。”她跨坐在他身上。
在被一群没有恶意的亲戚瞪视和盘问了三个小时后,玫瑰的自信心打了不少折扣。每个人似乎都对她的言行举止有意见,每个人似乎都认为她十几年来受尽委屈和吃足苦头。她努力保持笑容,努力不生他们的气。他们不了解她和她的四个哥哥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所以才会认为她是受害者。
严肃的晚餐对玫瑰更是一大考验。就座时饥肠辘辘的她,在几次失言引起众家亲戚的惊骇和议论后胃口尽失。只能轻声细语的晚餐让她觉得像是在参加葬礼。她想上楼回房,但不敢开口,只能遵照丽安姑姑的指示,尽责守分地坐在餐桌边苦苦撑完这顿仿彿永无止境的晚餐。
她的父亲举杯祝贺她的归来和她与瑞森的婚姻。蓓蓓婶婶提议在九月下旬举行一场宴会来庆祝团圆。丽安姑姑热烈赞同这个主意,她们开始小声地拟定计划。玫瑰很快地就感到昏昏欲睡。
又过了一个小时她才获准回房,那时她已经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在房里等她的除了女仆安妮外,还有枕头上的长茎玫瑰。看到玫瑰花时,她不禁露出笑容。
瑞森回房时,她已经睡得很熟了。他俯身亲吻她时,看到她在熟睡中仍系着玫瑰花。他感到非常高兴。他拿走玫瑰花,躺到她身边,让她在睡梦中紧拥着他。
她今晚很不好过。他看到她有多么迷惑,有几次还可以肯定太多的注意力令她招架不住。
她一点晚餐也没吃。他当然注意到了。不断地遭到批评想必是她失去食欲的原因,他就被搞得毫无胃口。
玫瑰应付得很好。她对混乱场面的反应比他强多了。她的亲戚们对她的轻率评语和毫不考虑她感受的批评,令他气得全身发抖,但她还是对他们每个人都客客气气。
瑞森在担心妻子中入睡。是的,今晚十分令人难堪。
玫瑰第二天饱受折磨。魏医生和甘医生在上午十一点抵达,花了整整两个小时跟她在一起。身体检查很快就完成了,其余时间都在询问她过去的遭遇。
她很乐意回答他们的问题,因为她喜欢谈她在蒙大拿的家人和生活。她以哥哥们为傲,想让大家知道他们有多棒。
医生一离开她的房间,裁缝师和三个助手就进来帮她量身缝制新衣。
医生告诉威廉爵士他的专家意见,威廉的弟弟妹妹和弟媳都在场。瑞森稍后才被告知会谈在二楼的书房举行。
瑞森进书房时,正好听到魏医生在说明,他认为帮助薇莉小姐顺利适应新生活有多么重要。瑞森关门后交抱双臂倚门而立。
“千万不可以让她沉湎于过去。”魏医生叮咛。“甘医生和我注意到她对那些收留她的人有多么忠实。事实上,她视他们为她的哥哥。我们根本无法使她承认她跟那些人毫无亲戚关系。”
甘医生点头表示同意。“我认为最好不要让她谈她过去的遭遇,你们必须帮助她忘记过去和适应这里的新生活。威廉爵爷,令嫒十分聪明,应该很容易就能在这里找到她的地位。等她克服对那些人的奇怪忠诚后,她就算完全适应了。”
瑞森非常不同意两位专家的建议,但他注意到威廉却把他们的话奉为圭臬。他知道威廉在寻求指引,但认为他是找错了对象。
瑞森无法再保持沉默。“爵爷,你何不跟你的女儿谈谈你的忧虑?如果你认为她会难以适应这里的生活,那么去问问她你能帮她什么忙。”
“瑞森,医生刚刚才劝告说不要提起她的过去。我们都想帮助她在人生的旅途上往前迈进,孩子。你没有听到她昨天说的话吗?她认为她只会在这里小住一段时日后就回美国去,她对那四个人确实是忠心耿耿。魏医生,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我们无法消除她的过去。”甘医生说。“但只要有耐性和努力,令媛会有充实而有意义的未来。”
瑞森极力隐忍怒气。“你们为什么认定她经历了某种可怕的酷刑?她这十几年来并不是囚犯,她的生活过得很好,所需的一切都不虞匮乏,包括爱。不让她谈她的哥哥们是一大错误,爵爷。他们是一家人啊!她当然对他们忠心耿耿。”
“我们必须听从专家的建议,”威廉坚持道。“他们比你我更清楚如何帮助薇莉。”
瑞森感到无话可说,威廉的行为令他惊讶。对自己没有信心不像是威廉的作风,平时的他冷静理智、通情达理。只要他定下神来好好想一想,他就会明白接纳玫瑰的本来面目才是正确的。如果房间里没有别人,瑞森会问威廉,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威廉一定是猜到瑞森的心思,因为他突然说:“我不愿意失去她,孩子。我愿意不计代价地使她幸福。”
“我们大家都是为她好。”丽安插嘴。
瑞森大声叹息。“我只希望你们大家了解我的妻子是多么迷人的一位年轻淑女,她不需要改变。你们无法抹煞她的过去,只要你们肯听她讲她成长的过程,你们就会发现逼她假装那些事不曾发生是大错特错。”
“我们不想改变她,”蓓蓓说。“我们只是想开拓她的视野和经验。”
甘医生又发表了几个如何“处理”薇莉的建议。
瑞森听不下去了,他二话不说地离开书房。他有股强烈的冲动想要带妻子远走高飞回蒙大拿去,他无法理解怎会有人想要改进已经是完美无瑕的事物。
他决定再给威廉几天时间去习惯有女儿陪伴在身边,然后私下提醒他一件显然被他遗忘的事——父爱应该是没有条件的。玫瑰不需要改变,她需要的是爱和接纳。瑞森衷心希望威廉会赶快重拾理智,恢复通情达理的态度。
他到卧室去查看妻子是否安好。玫瑰平举双臂站在房间中央的一张板凳上,让两个女人替她量身。她瞪着天花板,显然感到很无聊。
他吹口哨引起她的注意。就在她刚刚发出尖锐的口哨声时,丽安急急忙忙地从他身边经过。
“瑞森,没有绅士会用吹口哨来引起注意。你的礼貌到哪里去了?”
“瑞森的礼貌好得很。”玫瑰喊道。“我可以下板凳了吗?我想跟我丈夫说话。”
“不行,亲爱的,待在原地别动。”丽安命令。“有什么话等一下再说,我们现在有事要做。”
“宝贝,我必须回伦敦去整理一些文件。我会在天黑前回来。”
她想跟瑞森去,但丽安姑姑不准。
“我想跟瑞森吻别。”玫瑰退而求其次地说。
“不行,亲爱的。”丽安回答。
瑞森不顾姑姑的禁令,穿过房间走到妻子面前,托起她的下巴,亲吻她的唇。他慢吞吞地吻着,但玫瑰似乎不介意。令丽安花容失色的是,玫瑰居然搂住瑞森的脖子回吻他。
瑞森在几分钟后离开,坐了两个小时的马车后抵达伦敦。他整个下午都待在办公室旁的储藏室里。他的办公桌上文件堆积如山,他知道他至少有一个月的工作在等着他。他在储藏室里翻阅旧帐册和信函,他的助理列举较紧急的公事让他回覆。
瑞森在天黑后才回到威廉的乡间别墅,屋子里挤满了亲朋好友。
玫瑰看到他时似乎松了一口气。她和她父亲及爱莲坐在长沙发上,但在瑞森走进客厅时立刻站起来。
在客人面前公然流露爱意会被视为不得体,但知情的瑞森和不知情的玫瑰都不在乎。他们绕过亲朋好友接近对方。他伸手抓她时,她投入他怀里搂紧他。
“我好想你。”她低声说。
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下午过得如何,宝贝?”
“又忙又乱。”她回答。“丽安在对我们皱眉头。不知道我这会儿又做错了什么?”
“我们不应该让别人看见我们有多么喜欢碰触对方。”他解释。
“那是严格的规定吗?”
他耸耸肩,终于放开她,但又把手臂搭在她肩上,让她倚偎在他身旁。
威廉一脸惊讶地望着他,瑞森猜他又要说他改变了多少。
他们两个走向她的父亲。丽安不悦地皱着眉头。
“别出洋相了,瑞森,赶快放开你的妻子。”
“别对他罗嗦,丽安。他已经不是可以随你呼来唤去的小孩子了。到这里来坐,瑞森。爱莲正在告诉我们她有多喜欢英国。”
玫瑰和瑞森在另一张沙发上就座,丽安坐在沙发旁边的靠背椅里。
“我好喜欢这里。”爱莲热切地说。“我有我自己的贴身女仆,每个人都对我好亲切。”
“她喜欢被娇生惯养。”玫瑰对她丈夫低声说。
“薇莉,淑女不会在有别人在场时窃窃私语。”丽安训斥。
“是,丽安姑姑。”
“坐要有坐相。”丽安继续纠正她的侄女。“不要弯腰驼背,把背脊挺直。别忘了,你是艾家人。”
“她是麦家人。”瑞森澄清事实。
玫瑰按照姑姑的指示坐好,但发现那样很不舒服。丽安使她想到军队的将军,笔直的背脊好像随时会蹦断。玫瑰模仿丽安把手交叠在腿上,立刻换得丽安的点头和微笑。
“这里的行为规范跟美国不一样。”爱莲说。“蓓蓓夫人告诉我真正的淑女绝不眯眼看人。
“她的名字叫薇莉,请称呼她薇莉。”丽安说。“淑女在哪里都是淑女。卡莱儿把淑女定义为‘七年不涉足厨房的女子’,我认为她的话很有道理。”
玫瑰认为那是一派胡言,但注意到爱莲把丽安姑姑的话当成金科玉律。
“我以前是淑女,本来还会是,要不是玫瑰……我是说薇莉,在蒙大拿时强迫我进她的厨房。我甚至得做饭,丽安夫人。我现在是不是必须再等七年才能再度成为淑女?”爱莲问。
丽安一脸震惊。“你做过饭?”
玫瑰望向父亲。他似乎被话题的突然转变搞迷糊了。她决定换个话题。
“我想去看看瑞森的故乡。”她脱口而出。“他曾吹嘘苏格兰跟我家乡的山谷一样美,我想亲自去看看他有没有——”
父亲的表情使她住口不语。他好像在生气。她这会儿又说错了什么话?
“父亲,我惹你不高兴了吗?”
“当然没有。”威廉回答。“我在想别的事。瑞森说的是实话,苏格兰的确很美。”
“我想在回蒙大拿前去看看他的故乡。”她转向瑞森。“时间上来得及吗?”
“别再说什么回去的话了。”丽安说。“这里才是你的家,薇莉。”
“别找她的碴了,丽安。她需要时间……适应。”威廉瞪妹妹一眼,丽安立刻闭起嘴巴。
玫瑰感觉到气氛变紧张了,但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父亲和姑姑好像在为什么事不高兴。她必须道歉,但她不知道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惹他们不高兴。她差点沮丧得大声叹气,但因不愿再遭姑姑批评而保持沉默。
瑞森突然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他的碰触安慰了她。她握紧他的手,朝他身边又挨近些。话题转到最新流行的女装式样。玫瑰想谈的却是她父亲的工作。瑞森说过她父亲虽然在妻子去世后从国会退休,但仍在幕后推动了几项重大的改革。玫瑰很想知道是哪些改革,但不敢造次发问,只好默默聆听。
晚餐至少还得等一个小时,也就是说有关时装的言论还得听六十分钟。男士们难道不会感到无聊吗?玫瑰望向瑞森。他的脸上毫无表情,后来她才发觉他的目光落在丽安姑姑肩后。她猜他假装聆听,其实是在想别的事。
她决定效法他,接着明白自己犯了大错,因为她的思绪立刻回到故乡的家人身上。浓浓的乡愁顿时淹没了她。
“你会不会,薇莉?”爱莲问。
玫瑰吓了一跳。“会不会什么?”
“打网球。”爱莲说。“你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
她没有。“我不会打网球。”
“那我们得教教你。”劳勃叔叔说。“现在很流行。”
“她会弹钢琴。”瑞森骄傲的告诉大家。
她用力握紧他的手。“不,我不会。”
他扬起一道眉毛。“你不会吗?”
“我不会。”她又用力握一下他的手,默默哀求他配合。
瑞森不明白为什么要隐瞒她的才艺,但决定改天再追问她。“好吧,你不会。”
她放松了握紧他的手。她和亚当经常并肩坐在钢琴前弹二重奏,那是多么快乐的时光啊!她只想保有那份美好的回忆。如果她的英国亲戚嘲笑她的琴技,她会觉得他们无异是在嘲笑她的大哥。她绝不容许那种事发生。目前为止,丽安姑姑对她的每件事都吹毛求疵。玫瑰努力保持风度忍受批评,因为她想使父亲和姑姑高兴。如果没有听到她弹琴,他们就无从挑剔她的琴技,不是吗?
短短几天,她的心态就起了极大的变化。刚来英国时,她想把哥哥们的事全部告诉她父亲,现在她却不愿任何亲戚知道任何有关她家人的事。她只想保护他们免于她不断遭受的那些残酷批评。
她知道这样有点莫名其妙:哥哥们根本不会知道她的亲戚说了他们什么。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听到心爱的家人遭到批评会令她无法忍受。
玫瑰还无法适应日常作息的改变。她习惯了在天亮时起床,在十点前就寝。但是在英国好像没有人想在就寝时间前吃晚餐,仆人摇铃告知晚餐准备好时已经九点半了。玫瑰差点在餐桌上睡着。不用说,丽安姑姑又把她结结实实地数落了一顿。她不断用手肘推她,玫瑰相信她的腰肋一定淤青了。
男士们留在餐厅暍咖啡,女士们移到客厅喝茶。玫瑰困得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当丽安姑姑站起来时,她也站起来,然后端起盘子准备拿进厨房。直到伸手去拿蓓蓓婶婶的盘子时,玫瑰才发觉自己在做什么。
丽安一脸惊骇欲绝的表情,玫瑰觉得自己像笨蛋。她连忙放下盘子,站直身,缓缓地绕过餐桌。她的脸好像着火一般。
爱莲同情地挽住她的手臂低声说:“你做得很好,真的。保持笑容,玫瑰……我是说薇莉。大家都在看。”她拉着玫瑰往前走。“你的丽安姑姑真好。她完全是为你着想,薇莉。”
“你为什么认为她很好?”玫瑰问。
“她认为我应该有一橱子的新衣服。”爱莲兴奋地说。“她说我不能穿得破破烂烂地陪你四处走动。裁缝师明天就要来给我量身。”
玫瑰在离开餐厅前望向她的丈夫。他假装没事地朝她微笑,但仆人一把餐厅门关上,他就阴郁地皱起眉头。
威廉先发制人地说:“别再瞪我了,瑞森。我知道你不喜欢丽安和蓓蓓对待薇莉的方式。她们只是想帮忙。你想必看得出她们是一片好意。你不希望你的妻子进入社交界时感到难堪吧?我恳求你跟我们合作。”
上楼哄儿子睡觉的劳勃回到餐厅。“我错过了什么?”
“威廉爵爷在要求我合作。”瑞森回答。
“是的,而且我对此会很固执。”威廉说。“为了薇莉的幸福,我相信为达目的,绝对可以不择手段。你找到了我的女儿,把她带回来跟我团聚。现在让我尽父亲的责任,我想帮助她适应新生活。别跟我们做对,我们需要你的支持。如果你也鼓励她忘掉过去,我相信她很快就会适应她真正的身分。你们独处时,你是不是叫她玫瑰?”
“是的。”
“她的名字是薇莉,”劳勃说。“她应该早点习惯那个称呼。”
“她不是小孩子,她知道她是谁。”瑞森说。
“你没有听到她今晚说的话吗?”劳勃问。“她想要回美国。”
“她还没有适应这里就已经在说要回美国了。”威廉说。“我不愿意再次失去她,我求你帮帮我。”
威廉的恳求令瑞森难以拒绝。他虽然了解威廉是真心为女儿着想,但还是觉得难以苟同,因为在他看来,所有的亲戚都决心改变玫瑰。
“我会竭尽所能使我妻子幸福,但我要再次恳求你让她谈她的哥哥们。她跟他们相依为命了十几年,你一定能了解她的感受吧?”
威廉不了解。“你为什么怀疑专家的忠告?你以前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我不想再听到任何异议了,如果你肯合作,我会十分感激。”
瑞森感到左右为难。直觉告诉他威廉走偏了,但他又怎能肯定专家的建议不是对的?仔细一想,他恍然大悟他跟威廉意见不合的真正原因。他喜欢玫瑰现在这个样子,不愿意她改变。该死的!事情好复杂。他无法想像夹在两个世界之间的玫瑰有多么迷惘。
将近午夜时,玫瑰才获准上床。虽然呵欠连连,她还是给哥哥们和梅丽妈妈各写了一封长信,还附了一封短信请达维念给可丽听。
枕头上又有一朵长茎玫瑰。丈夫的举动令她感动,但她还是不明白他真正的用意。她一手握着梅丽妈妈送她的心形项炼,另一手握着瑞森送的玫瑰花,在筋疲力竭中入睡。
一个小时后,瑞森回房就寝。他把项炼和玫瑰花放到床头柜上,抱着妻子入睡。夜里他企图叫醒妻子,但她睡得太熟,他只好继续睡觉。黎明时她吻醒他,满足他的渴望。他心满意足地再度入睡。
玫瑰悄悄地起床梳洗更衣,下楼寻找早餐。仆人不习惯早起者,因此她进厨房时引起一阵骚动。德华急忙把她请进餐厅,求她静坐等候。她要了两片吐司和一杯茶作为早餐。早餐后她问仆役长她可不可以进她父亲的书房。仆役长认为那是个好王意,在带她前往书房途中表示伊莎夫人的画像昨天下午才从伦敦运到。仆役长在替她打开书房门后告退。
玫瑰走进幽暗的书房,拉开窗帘后看到挂在壁炉上方的母亲画像。她凝视画像良久,想像着母亲是怎样的人。
“我的天,薇莉,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她的父亲站在书房门口吃惊地望着她。她朝他露出笑容。他显然刚起床,身上只穿着睡袍和皮拖鞋。
“我习惯早起,父亲。你不介意我进你的书房吧?”
“当然不介意。”他快步走到书桌后坐下,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
单独跟她在一起显然令他紧张不安。玫瑰想安抚他,但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的注意力转回画像上。“她是什么样的人?”
威廉停止整理文件,靠到椅背上。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想不想知道我跟她是怎么认识的?”
“想,请告诉我。”
接下来的两小时,她都在听父亲谈他的伊莎,偶尔会打岔发问。时间在愉快的谈话中过去,她相信父亲对于跟她独处已不再感到紧张,她从未谋面的母亲拉近了他们父女俩的距离。
从那天起,她每天早晨都会到书房看书等父亲加入她。父女俩一起在书房吃早餐,共度大部分的上午时光。玫瑰绝口不提她的过去,因为姑姑、婶婶多次表示那会使她父亲苦恼,所以她鼓励他谈他的家族。她把他们在书房共度的时间想成是在上历史课。
她慢慢地放松了戒心,几个星期的了解后,她发现她非常喜欢她的父亲。有天上午,她该去跟丽安姑姑报到时,在离开书房前,她突然吻了父亲的额头一下。
女儿的真情流露令威廉感动得手足无措。他笨拙地拍拍她的肩膀,用沙哑的声音告诉她别让她姑姑久等。那天晚上,威廉告诉妹妹和弟媳说他的女儿薇莉适应得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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