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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盛陶 《民间故事选刊》2003年第12期 故事传奇-鬼故事 省城临解放时我二爸常单身一人跑古玩玉器生意，去的地方大都是省城周边县市，而最常去的地方是马街镇。 我二爸常去马街镇有两个原因，首要的是在马街镇一家卖辣椒面的干杂货铺子内发现了包辣椒面的纸竟是有价值的，便不露声色花高出一倍的价钱买下所有包装纸，回家装订成册，找省城鉴定专家多次鉴定为明代善本古籍，卖给一著名收藏家，竟然赚了３００块袁大头!因此，我二爸认定马街镇是拣漏儿有油水之地。 另一个原因便是娶了鬼二婶。我二爸去马街镇时需住一个晚上，他住的这家客店叫牡丹店，前店为饮食门面，后店为客房，吃住一体是马街镇所有客店的特色。 第一次住店，账房先生说客满。 我二爸很失望，失望时见掌灶的那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不经意地向账房先生说：“当家的，楼上最里一间不是没人住？”话说完便遭账房先生大骂：“闭住你的嘴!好多次要你少开腔，恶性不改!” 女人委屈地炒着菜，没好气地把锅边敲得直响。这时账房先生火了，顺手就把手中茶水向女人泼去。女人那一头乌黑长发便沾上茶叶茶水，流着泪跑进了后店。 我二爸看不过去了，便说：“当家的，何必拿女人发火呢？这晚饭无人做菜只好去对门那家了!”眼看生意要泡汤，账房先生才慌了，紧忙进后店喊女人去了。 女人出来时只见当家的不断赔笑脸、不断向女人说好话。我二爸也说：“大姐想开些，就像你们马街寺庙里的佛爷，肚子要大哟!”这话说得女人开心一笑，望着我二爸那帅男人模样，心里一动。女人炒好菜亲自端给我二爸，默默地望着我二爸很久很久。吃着女人炒的菜，我二爸感觉味美可口，不仅多给了钱，还回敬女人一个笑，算是答谢。末了我二爸向账房先生说：“当家的，我住楼上那空屋吧。”“这……”当家的很为难。见我二爸望着女人，账房先生只好说：“实不相瞒，那间房里半年前死了个女人，近来常闹鬼，去住的客人常半夜惊叫，影响安宁。” 原来如此。我二爸说他单身，最喜欢有女鬼来缠住才好，说完便见女人在一边含情地看着自己。当夜，我二爸住进楼上最里一间后，便借来纸笔墨一挥写下： “吾为跑生意之单身男人，最喜与女鬼结伴为友。有什么话敬请说之。需用烧香叫一声即可。有冤者叫两声，饿痨者叫三声……吾明日即据其声而兑现诺言!” 写完便张贴于床头墙上。 我二爸然后倒头便睡。在打四更时，耳边突然听到令人打颤的呜呜叫声，是冤鬼？他又侧耳细听，又是咣啷、咣啷两声。他一翻身起床点燃蜡烛时，猛听到又是呜地一声。索钱的鬼？掌着蜡烛我二爸四下看时，却见床下猛蹿出一群耗子，往门外飞奔而去。 这就是闹的鬼？而这时，隔壁木板咚咚响着。我二爸一听声音，心想有夹层，便寻找着，终于在神像背后找出一方夹层，抽开神像见夹层内放着一方匣子，打开匣子一看：一张委任马之明为川康反共游击总队二支队队长的委任状和一本胡宗南制订的反共游击战的军事部署。我二爸一见像烫手的山芋，知道省城快要解放了…… 这时，女人也从隔壁开门过来，见灯光亮着便推门进来问见到的是什么鬼？我二爸见女人直盯着自己又脉脉含情，紧忙掩饰着刚才的慌乱，随口说是个男鬼，又瘦又小。 见我二爸说得轻松，女人便放心地回她隔壁房间去了。第二天我二爸离去时，只见女人似有话要说，面带着惜别望着我二爸身影离开。就这么一次让我二爸难以忘怀的事引得他隔三差五地跑马街，吃住牡丹店，一来二去便知道账房先生叫马立明，是省城胡宗南部马师长的弟弟。而那女人叫菊花，本是一商人的千金，不料师长见其美貌，便要娶为姨太太，菊花不从，马师长天天派人去说去威胁，事情传到正房太太耳中，便要马立明将菊花抢走，出钱让他带着菊花到马街开店，既杜绝马师长的欲念又使菊花只能在小城镇生活。 我二爸正是青春男人，当然同情菊花，但生意人是不敢过问这些事的，只能记在心头，让眼神来传递情感了。我二爸还是干他的古玩生意，还是住马街牡丹店，还是那楼上单间。所不同的是每次住进之前，马立明都要以换被盖为由上去在单间检查一番。其实那委任状我二爸是不敢拿走的，东西依然在，马立明才放心。 这夜，我二爸吃了菊花炒的菜后便感觉想睡，到深夜时又听到呜呜两声，接着又是咣啷咣啷的两声，但这夜他迷糊着，无法起床去看，只好又睡他的。迷迷糊糊中我二爸感到被窝内很热，被什么滑腻的东西紧贴住，他迷糊中用手去摸时，感觉有两个圆圆的软乎乎的东西，他揉捏时，又感到那滑腻东西压在身上…… 当一切都完后，我二爸全部清醒过来，一摸身边什么都没有，只听见床下有呜呜的猫叫，难道当真与女鬼神交了一回？第二天早起，我二爸见菊花从隔壁房间出来，她望着我二爸，望着望着那脸便红晕起来。 我二爸细想昨夜时犹如饮了美酒，但觉得在迷糊中，决心今夜再遭遇一回，便说仍要住一晚。 晚饭时我二爸巧妙地吃了几口后便说怎么这么早就想睡觉了？然后上楼，将门半掩，待到好不容易睡下时，便感觉身边有人，一张温软的嘴在吻自己!不久便感到女人的光滑身子钻进被窝。我二爸也不客气，一翻身压住女人……我二爸点燃蜡烛后才看清是菊花!“你……”后面话还未说出便被菊花那白嫩的手蒙住嘴巴，然后指着贴在壁上告白中的“冤鬼”两字。 这夜我二爸搂着菊花悄声细语才知在菊花被马立明带兵抢走时，老父大骂马立明强抢民女，惹得马立明恼怒，一枪打死她老爹。马立明抢来菊花带到马街开店时，多次想奸污菊花，菊花坚决不从。马立明将一个２０岁的女工奸污后要将这女工卖给他人，女工便在自己住的房间上吊自杀了。马立明见了还拉着菊花上楼说，这就是不从我的下场!菊花为躲马立明便将养的猫训得听话，每夜都让猫在那房间里呜呜叫，吵得马立明只好住楼下房间。睡到半夜的客人听到那叫声便以为是女鬼显灵而不敢住那房间了。 自我二爸同情菊花后，菊花感到我二爸是真诚的男人，便对二爸生情而暗恋，趁闹鬼时大胆地以身相许，以便有个依靠，跳出火坑。 第二天，我二爸便按菊花吩咐早早结账离开马街，从此再也不去马街了。但我二爸却常去南门长途汽车站等人。 终于有一天，我二爸带回一个相当漂亮的女人，进门向我妈说：“三嫂，这是菊花，我女人。”我妈先是笑着，后是拉着菊花看着看着就惊呼着：“你不是菊花，是立春!你妈向我说过你被抢走了，气得你妈也上吊自杀了!好苦命哦!”我好不容易才明白，菊花，也就是真名立春，和我妈是同族亲妯娌，真是有缘。 我在一边说：“二爸带回一个鬼二婶!”我妈和菊花、二爸都笑了。 后来，省城解放，我二爸和二婶便去军管会申冤，检举马立明组织反共游击队的事。军管会派人抓了马立明，并从神像后搜出委任状和人员部署，依名册将反共游击队员一网打尽。 被抓的马立明见我二婶大起了肚子，恨恨地说：“想不到你心怀鬼胎!”鬼二婶大骂：“你才怀害人胎，害人不浅!”马立明被枪决时也未明白那委任状如何暴露和楼上闹鬼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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