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1期


对尊严失落的抗争

作者:佚名




  
  四、为尊严而战
  是对生命意义的探寻
  
  小说的结尾有一封牛虻在就义前写给琼玛的信,信中有这样一段话:“明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要被枪毙了。……我已经尽了工作的本分,这次死刑的判决,就是我已经彻底尽职的证明。他们要杀我,是因为他们害怕我,一个人能活到这样,还再有什么别的心愿呢。”信的结尾没有署名而附上一首小时候和琼玛在一起背诵过的小诗:“无论我活着,或者是死亡,我永远都是快乐的牛虻。”这段心灵独白,充分表明牛虻对信仰的坚定,对死亡的无所畏惧,对敌人的蔑视真可谓荡气回肠!而与此信映照的还有牛虻牺牲时的场面描写:当刽子手拿起枪杆射杀牛虻时,身中两弹的他用手擦着面颊上的血,并且自己微笑着下达“预备——瞄准”的口令,那嘲弄的声音令刽子手都毛骨悚然,浑身颤抖。
  牛虻牺牲了,他是位民主革命的斗士,那种为拯救人类脱离苦难而献身的精神,那种超越世俗生活,追求更高境界的热烈情感,令人崇敬!作者在颂扬这位革命者时,对生活有着深刻理解的伏尼契,并未按一般革命小说的逻辑,把贯穿全书的斗争及人性作简单化、概念化的处理。牛虻首先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社会的不公正,使得他追求人性的纯真、人格的独立。通常情况是人在现实中遇到挫折和痛苦时,往往会从形而下逃到形而上,从现实世界逃入空灵世界,这是许多知识分子在现实中解脱自己的办法。然而牛虻对虚缈的宗教教义的虚伪有着切身的体会,他要抗争,要探寻人生的真谛,他是一个对真理、对信念执著的探索者。他在探求人生意义的过程中,表现出一种生无所息、坚韧顽强、具有超乎常人的毅力和品格,所以不惜以鲜血和灵魂奉献于信仰的圣殿。他曾饱受各种人生考验,在南美流浪十三年的炼狱般的生活,使他饱受人世苦难:在矿井中和苦力们打杂工;和麻风病人混居在简陋的工棚;在甘蔗地里做短工;在污秽的窑子里洗过碗;给野蛮的农场主看牛放马;在走江湖的杂耍班里,戴帽挂铃,扮演小丑;在斗牛场上给斗牛士干苦活,忍饥挨饿,尝尽了世态炎凉,还患上了难以治愈的热带病。他被土著水手打成了瘸子,手指残缺……当初那个抑郁多愁的青年亚瑟看待人世如同从高空中俯瞰世界,同此时的牛虻沉入社会底层去体察地狱般的生活,那结果是不同的。前者没有深度和力度,那只不过是被蔑视感所激起的个人自尊的反抗,而此时作为民主革命斗士的牛虻思考的不再只是个人尊严的伤害,思索更多的则是人的尊严失落的困顿、灵魂被扭曲的可怕、 人性沦丧的可悲。这是对生命自觉与自省的寻觅。他由困惑、抗争到勇敢担负起了无神论者唤醒民众觉醒的社会责任,在思想深处立志为解放意大利、反对教会、反对封建统治,为人民尊严的生活而战,这是人民应有的权利。他认为每一个个体生命并不是匍匐于上帝祭坛下的奴隶,而是一个具有自身价值的崇高生灵,这是一种新的人生观念。作者塑造这个人物形象,意欲向人们急切地表达人生没有梦幻,生活的艰辛,社会的不公正是真实的。是社会现实的残酷,铸炼了牛虻的百折不挠,正是社会将那个纤弱青年改造成钢铁英雄,作者在这个人物身上寄予了浓重的生命体验。
  至于说到牛虻的身体残缺,十三年后的牛虻在体形和外貌上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变成了一个丑陋的残疾人。但他如同雨果《巴黎圣母院》中“善”的化身加西莫多一样,是作者根据“丑就在美的旁边,畸形靠近着优美,粗俗藏在崇高的背后,丑与美并存”的美学原则创造出来的人物形象。可以说,牛虻那种崇高的精神光芒覆盖了他肢体的所有残缺。
  
  五、悲剧的永久魅力
  
  《牛虻》一书的结局无疑是悲剧性的。而最能映衬牛虻形象的另一个人物就是蒙太尼里神父。这位已升任红衣主教的神职人员,他的个人品质应该说是优秀的。他给穷人周济施药,任何人求助他,他都有求必应。在不知牛虻真实身份的情况下,仍然不准对犯人牛虻施暴。甚至明知牛虻在报刊上对他口诛笔伐,也能以宽容之心待之。而过去这一切曾被某些评论者说成是“道貌岸然、虚伪狡诈、残酷无情的伪善者”。事实上我们在评判人物时,不能背离时代的历史背景,不能以阶级观代表文学观,更不能忽视普遍的人性。
  当时的天主教会的确是封建专制制度的精神支柱,宗教神学是封建统治理论基础,教士是封建反动势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中的不少人员与世俗贵族统治阶级互相勾结狼狈为奸,所以要推翻封建制度就必须批判神学的荒谬。然而当时部分人甚至把建立独立、自由的意大利的希望寄托在宗教对民众的影响上。因此,牛虻不断著文揭露教会的真面目,使人民认清它的欺骗性、反动性。可是蒙太尼里一生信仰上帝,特别是误以为亚瑟自杀溺水身亡后,上帝就成了他惟一的精神支柱,作为虔诚的天主教徒,他深陷其中,他的人性挣扎与抗争呈现出畸形和苍白,最终未能从宗教的威压下觉醒过来,当然也就不可能有颠覆自己信仰的决心,对暴力的反对,也使他不可能站在牛虻这一边。不过作为宗教的牺牲品,他亦曾在情爱的驱使下,竟也背叛上帝,做了情欲的俘虏,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儿子被杀害,他一生信仰的堤防终于崩溃了。在最后一次做弥撒仪式时,他痛心疾首地说:“现在,你们来到了我的身边,说些言不由衷的赞美的话,做着不干净的祷告,我已经后悔了——悔不该干了这样的事!……灵魂染上了瘟疫,有什么价值?可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太晚了!”蒙太尼里因精神崩溃而死亡,死前的真情吐露,这本身就是对宗教的辛辣讽刺和全面的否定。
  小说的结局是两个主要人物先后死去,而死的意义却不一样。由于作者对生命价值的深层把握,把悲剧艺术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既震撼人心,更发人深思。牛虻为革命而牺牲,直面人生,坦荡无畏,他的精神完满了,人生也就完美了,显现了生命的悲壮之美。蒙太尼里的走向毁灭,带着一颗破碎的心,他的精神是残缺不堪的。作者刻画这一可悲的形象,同样对人生具有警示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说,《牛虻》这部小说向人们展示了人生的真正价值和意义,从而把人们引向崇高革命理想而奋斗的伟大道路。
  
  作者简介:谢锦,女,淮阴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外文学比较。
  
  参考文献:
  [1] 《牛虻》:古绪满译,译林出版社,1995年版。
  [2]《牛虻》:李俍民译,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
  [3]《外国文学名著快读》:伍厚恺主编,四川文艺 出版社,2002年版。
  [4]《西方文学·心灵的历史》:徐葆耕著,清华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5]《外国文学名著鉴赏》(上册):孟庆枢、李毓榛主编,吉林文学出版社,2001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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