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2期


蓝色的诗行 生命的悲歌

作者:王明琦




  摘要:叶赛宁是享誉世界的俄罗斯诗人。诗和生命的交融,是叶赛宁文学创作的不朽之处。他的诗洋溢着生命,他的生命充满了诗。叶赛宁的三次婚姻引人注目,他用一串串蓝色的诗行,抒写了一首生命的悲歌。叶赛宁之死,是种种因素作用于诗人心灵以致郁结为精神危机的必然结果。
  关键词:叶赛宁蓝色生命诗
  
  谢尔盖•亚历山大罗维奇•叶赛宁(1895-1925),是享誉世界的俄罗斯诗人。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凌晨,叶赛宁自缢于列宁格勒一家旅馆,时年三十岁。死前,他咬破手指,用血写了八行的“绝命诗":
  
  再见吧,我的朋友,再见
  亲爱的,你永在我心间。
  命中注定的互相离别,
  许诺我们在前方相见。
  
  再见,朋友,不必握手诀别,
  不必悲伤,不必愁容满面,——
  人世间,死不算什么新鲜事,
  可活着,也并不更为新鲜。
  
  叶赛宁用一串串蓝色的诗行,抒写了一首生命的悲歌,带着无尽的忧郁悲剧性地度过了短暂而辉煌的一生。叶赛宁是个用生命写诗和把诗视为生命的人。他的诗,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都是极具磁性、让人心动的。诗和生命的交融正是叶赛宁的不朽之处,他的诗洋溢着生命,他的生命充满了诗。
  叶赛宁在文坛上的崛起被称作是神话、奇迹,比作“彗星的突现"。P•伊夫涅夫在回忆叶赛宁创作道路的开端时,这样说:“文学史上还从未记载过如此迅速、如此轻易地进入文学界的事件。只是在短短的几周内,就获得了普遍的承认。" 在一九一四年到一九一九年期间,叶赛宁世界的两个领域——“尘世”和“上天”开始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甚至相互融合:他用一串串蓝色的诗行,抒写生命的悲歌,天堂的世界获得了尘世的面貌,与此同时,尘世也被神化。在诗人的艺术世界里,天空是“蓝色的草"“蓝色的尘埃"“蓝色的(天堂的)沙子"……在那里有树木生长,能放牧“畜群"(月亮、太阳、星星、晴云、乌云等等),而大地上的水是天空的“蔚蓝掉进河里了"。月亮和太阳的形象,作为黑夜和白昼的象征,作为影响人的月境和日境的象征,在叶赛宁的艺术世界中起着最重要的作用。他认为,“现在是月亮驱动着我们大脑的转轮,我们在月亮的空间中思维,我们才刚刚开始走进太阳的空间。"所以,与太阳的形象相比,叶赛宁更为重视月亮的形象。他在自己的抒情诗中,“蓝色的月光"“蓝色的诗行"“蓝色的梦想"“浅蓝色的凉爽"……创造了一百六十余个月亮的形象,“可怜的作者啊,是你/编着这些关于月亮的歌?”
  一九一六年初第一本诗集《扫墓日》出版,获得文学批评界的高度评价。时值二月革命、十月革命,诗人写了《变容节》《乐土》《约旦河的鸽子》《天上的鼓手》等著名诗作,以抒情的方式,抒发个人对革命的感受。十月革命使他的创作发生了根本转变,他歌颂革命,赞扬工人阶级,但从根本上他并不理解革命和苏维埃制度。因而流露出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叶赛宁气质",这方面的代表作是组诗《莫斯科酒馆之音》(1921-1923),展示了诗人抑郁消沉的心灵。“叶赛宁气质"很容易让人想起浪漫主义时代包孕两面性的“浮士德精神",特别是“拜伦式英雄",它们大致可以看作同一个诗人在不同时代的表现。“叶赛宁气质"其实是“乡村最后一个诗人",在时代变迁中发现自己站在时代发展的对立面的独特表现。这位具有反叛性格的诗人,公开表示自己与“要求艺术家无条件服从政府的制度"无法相容。当局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企图驯服叶赛宁,但到一九二五年底,已经看得很清楚:要驯服叶赛宁是不可能的。
  一九一九年,叶赛宁参与发表意象派《宣言》,他参加意象派并成为中心人物,写出《四旬祭》《一个流氓的自由》等诗。后来又写了《生活与艺术》(1921)批判意象派,表明了他向现实生活的回归,并于一九二一年离开意象派。一九二四年至一九二五年诗人的创作进入高峰期,写出组诗《波斯抒情》(1924)、长诗《安娜•斯涅金娜》(1925)、诗集《苏维埃俄罗斯》(1925)等。在叶赛宁短暂的创作生涯中(1915-1925),他出版了近三十本书,并准备出版三卷本的诗选。
  对于叶赛宁的死,文学界有很多看法。叶赛宁之死,是种种因素作用于诗人心灵以致郁结为精神危机的必然结果。在他之前,也有诗人自杀的情况,但是“诗人自杀现象”却是从他这儿开始的。时间永是流逝,岁月依旧循环,而自从叶赛宁宣称“我是乡村最后一个诗人"之后,纯粹的抒情诗已经达到了它的巅峰,同时也走到了它的尽头。如果说普希金是一个走在时代前列、为争取民族自由而呼唤的诗人,那么叶赛宁无疑在有意无意之中充当了一个时代的“反面角色",他强烈渴望保留的是特定时代的地域文化,高尔基在分析他的死因时就认为他死于“城乡文明的冲突",这个判断是相当深刻的。叶赛宁与白银时代的其他诗人不同的一点是,在十月革命之后他没有流亡国外,更没有像吉皮乌斯等人那样发誓与十月革命势不两立。除了与邓肯出游的那两年,他一直固守在俄罗斯土地上。然而,现实的发展越来越让他感到痛心:
  
  在蓝色的田野小径上,
  很快就会出现钢铁的客人。
  朝霞浸染的燕麦,
  只剩下一些干瘪的籽粒。
  
  陌生的死气沉沉的打谷场,
  给你唱的歌不会使你获得生命!
  只有那些马匹和燕麦
  将为年老的主人忧伤。
  
  当然,如果把叶赛宁之死仅仅归结于城乡冲突并不能说明全部问题,他的三次婚姻引人注目。
  一九一七年春天,叶赛宁结识了秘书吉娜伊达,她当时二十二岁,是一位具有“古典美"的窈窕淑女。两人一见钟情,三个月之后便结婚了。吉娜伊达从小酷爱文艺,博览群书。她喜欢戏剧,也学过雕塑,是位具有独特鉴赏力的女子。应该说,两人在最初的两年里,生活还是幸福的,并有了一个女儿。但后来两人之间的感情出现了裂隙,关系恶化,最后不得不分手。关于这桩失败的婚姻,叶赛宁应该负主要责任,归咎于他狂放不羁、刚愎自用的性格以及从不良的朋友圈里沾染的习气。另外,战争的破坏、生活的不安定、经常性的分居也促成了这一事实。 后来,吉娜伊达带着孩子嫁给了著名戏剧大师梅耶尔荷德,家庭生活十分和睦幸福。叶赛宁悔恨莫及,但为时已晚,这期间他写了大量怀旧和忧伤的抒情诗。在《失去的东西永不复归》一诗中:
  
  我无法召回那凉爽之夜,
  我无法重见女友的倩影,
  我无法听到那只夜莺
  在花园里唱出快乐的歌声。
  ……
  昔日在生活中体验的欢欣,
  早就已经不翼而飞,
  心中只剩下冷却的感情,
  失去的东西,永不复归。
  
  一九二一年十一月七日,曾经风靡美国和欧洲的著名舞蹈家阿赛朵拉•邓肯,由美国专程来前苏联演出。邓肯独具风味的舞姿和崭新的艺术风格,给叶赛宁留下极为美好的印象。邓肯曾经读过叶赛宁那些美丽的抒情诗,如今见到这位诗人竟是这样年轻英俊,那双神情略显忧郁的蓝眼睛里迸发出如此奔放而且灼人的热情……她完全被迷住了。两人一见钟情,接着便陷入热恋中。虽然语言不通,但彼此都能从对方身上和眼睛里感受到一种特别强烈的爱。更重要的是,他俩似乎仅凭直觉便知道彼此都需要对方的这种爱。 两人于一九二二年五月十日踏上了去欧美的旅途,开始了他们正式的“蜜月旅行",历时一年多。
  从叶赛宁和邓肯两人来看,尽管他们之间有共同的“艺术语言”这个基础,但在出身、教育、年龄、性格等方面都差距甚远。在恋爱初期那阵甜蜜的兴奋与冲动过去之后,随着接触了解的加深,他们才发觉彼此之间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两人在性格上明显缺乏和谐一致。从某种的意义上说,叶赛宁是个“忧伤"的诗人,而邓肯是个“快活"的舞蹈家,这种性格上的不和谐必然造成两人感情上的裂痕,加之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很严重的语言障碍,两人交流思想感情只能求助于手势和代名词。这样,由于思想感情得不到及时而充分的交流,两人之间的矛盾加深和最终分手就不可避免了。 一九二三年秋,叶赛宁和邓肯返回莫斯科不久,两人就分居了。邓肯和叶赛宁这位前苏联当代名诗人的短暂罗曼史就这样结束了。不过,邓肯始终对叶赛宁怀着崇敬和爱戴的珍贵感情,对自己和叶赛宁之间的爱情的破裂,感到十分难过和伤心,并不因两人最终分手而视若仇敌;而叶赛宁呢,他同情甚至可怜邓肯这个有才华的异国女子,却无力修复感情。在《我不叹惋、呼唤和哭泣……》一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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