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8期
中国当代文学的后现代走向
作者:肖丽君
三、图像的风暴
二十一世纪是一个影像的时代:电影、电视、广告、摄影、动画、插图等有声无声的影像强烈地冲击着人们的视觉。我们可以将这些图像现象分为两个大的部分: 一为视像部分, 即包括摄影、摄像、电影、电视以及由真实影像所拍摄而成的各种广告等等; 一为图画部分, 即由人绘制的各种图像, 主要包括漫画、动漫、卡通制品、电子游戏等等。它们包围着我们, 并构成了当今的图像文化统治。
我们今天说的图像社会不同于传统的视觉艺术。一切美术作品都是超客观真实性的。对美和造型性的追求, 加上美术家的主观体验和创造性想象, 使得任何美术作品都与真实物象拉开了很大的距离。无论你是否以审美的眼光去看待这样的作品, 从感官到心理, 这样的距离都是无法逾越的。可是照片就不同了,它可以不加掩饰地暴露现实中的一切真实细节。所以在这里我们说的图像社会主要是指后者。
自从法国的卢米埃尔兄弟发明了电影摄影机以后不久,电影便风靡全世界。电影的出现使人类拥有了全新的视觉体验和视觉模式, 巴拉兹由此提出了“视觉文化”的概念。作为视觉文学的电影叙事因素日益弱化,而视觉因素却日趋强大。视觉文化的典型是好莱坞的大片。这些在巨额投资支撑下的电影巨无霸, 给观众带来了视觉冲击。如果说观众对电影这种视觉冲击还存有主动选择性的自由的话,那么诞生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电视则全面地改变了人类的文化生存状态, 使人类进入了被动观看的时代。今天, 电视已经成为大众文化消费的日用品, 每天只要打开电视,人们就不得不接受各个频道纷至沓来的图像轰炸。我国的影视制作虽然远远落后于美、日、韩等影视大国,但其增长速度也是空前的。广电总局2005年度第一批就批准立项动画片剧目164部、24244集,长度为226585分钟。金鹰卡通日播量达18小时,按照每天播出70%的动画片时量计算,需求量将近8万分钟不含重播。据业内人士估计,今后五至十年的时间,中国的动漫产业在国民生产总值中的比重将从目前的十万分之一提高到百分之一,那么我国动画产业就具有一千亿元产值的巨大发展空间。2004年中国电影产量212部,票房也突破了15亿元,比2003年提高了近60%。其中《十面埋伏》票房达1.5亿元、《功夫》1.25亿元、《天下无贼》1.01亿元,《手机》的票房8000万元。2004年中国电影的主业收入已达到了36亿元,比2003年的22亿元增长了66%。2004年已经完成了146家数字影院的建设,到2005年1月达到166家。这一势头还在迅猛增长。据有关部门测算,到2005年,中国文化产品的潜在消费能力达到6000亿元。根据现在电影业占文化产业百分之一的规模计算,2005年中国电影票房至少达到了50亿元。
文学的读图时代的一个最主要的标志是文学文本的图像化。据有关报道, 整个日本的出版物中有百分之四十是漫画作品, 每个月出版发行的漫画杂志达三百五十种, 每月还有近五百种漫画单行本问世。中国目前的书籍出版也已经到了几乎无书不图的地步, 而各式各样的漫画和卡通读物, 也早已占据了大半个图书市场。此外,广告、MTV、卡通漫画、网上flash……种种动态非动态的图像在我们的生活中蜂拥而至,几乎要将我们淹没。英国学者约翰伯杰在《视觉艺术鉴赏》一书中写道: “历史上也没有任何一种形态的社会, 曾经出现过这么集中的影像、这么密集的视觉信息。”确实如此。这就是我们今天不得不面对的所谓图像社会的真实情况。这些围绕着我们的影像和视觉信息, 构成了我们今天的视觉化生存, 也构成了后现代的所谓“眼球经济”和图像文化模式。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金惠敏认为,“电子媒介的到来是个不争的事实, 它的时代征候是图像增殖。这对以印刷媒介为基础的文学和文学研究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甚至也可以说形成了不可忽视的文学危机。”他认为,图像增殖对文学的危机,重组了文学的审美构成, 瓦解了文学赖以存在的深度主体。新媒介拟像一方面抽掉了文学对现实的指涉, 另一方面又现实地为资本主义商品语法所操纵和榨取。
二零零一年美国批评家希利斯·米勒在《文学评论》上发表了《全球化时代文学研究会继续存在吗》,一石激起千重浪,文学在电子媒介时代能否继续存在下去就成为中国文论界关心和争论的新话题。米勒二零零三年九月再访北京, 带来了他的新作《论文学》, 该书开篇即声称: “文学的终结就在眼前。文学的时代几近尾声。该是时候了。这就是说, 该是不同媒介的不同纪元了。文学尽管在趋近它的终点, 但它绵延不绝且无处不在。它将于历史和技术的巨变中幸存下来。文学是任何时间、地点之任何人类文化的标志。今日所有关于‘文学’的严肃的思考都必须以此相互矛盾的两个假定为基点。”当然,文学不是某一个人宣布它死亡就会死亡的。它只不过在图像与数码的挤压下缩小了自己的生存空间或者说在新技术条件下改变了自己的叙事方式。
文学的图像化趋势,消除了意义的多解性鸿沟,也加速了文学阅读的大众化进程。同时也抹平了文学与视图的界限。
四、“终结”的终结
文学的后现代走向,由经典文本走向通俗读物,由形而上的意义赋予到形而下的身体写作,由间接的形象建构到视图的直接呈现。标志着文学在文化消费时期的新的发展趋向。对于这种发展趋势,理论界有些学者认为这是文学的终结。当然最早提出“终结”论的不是美国当代学者希利斯·米勒而是源自于黑格尔。黑格尔所说的“艺术的终结”论是从他的一连串的概念系统或模型的前提下推绎出来的。黑格尔把艺术的模型归纳为三段论:通过宗教、艺术、哲学这三个阶段通向绝对精神,而艺术本身的三段论则是通过三个亚层次阶段:象征、古典、浪漫……在三个阶段之后最终指向哪里?自然是朝着艺术的终结和通过美学自身与它的内部的运动来达到美学的废除,或者美学通过自我超越而转换成别的东西。黑格尔是“传统中的最后一个哲学家”,他关于“艺术的终结”的命题对于我们意味着什么,它显然暗示着我们包括文学在内的艺术将不再依据黑格尔时代的那个常规了。按照黑格尔的预测,艺术将被哲学所取代,而作为哲学家的黑格尔又归入并转型为马克思主义,而马克思主义作为一种科学自身也在不断地发展。在西方马克思主义也被视为一种后哲学,从尼采到实用主义,从维特根斯坦到解构,传统哲学似乎也在后现代的进程中走向了“终结”。无论是“文学的终结”、“艺术的终结”还是“哲学的终结”都不是灭亡。阿多诺有一个著名的格言:“哲学,一度似乎过时,但它仍然继续存在,因为实现它的阶段错过了。”正如弗雷德里克·詹姆逊所说,“终结”是一种实现,传统的文学错过了实现它的历史阶段,必定要在新的历史阶段寻求新的实现。这种新实现无疑要突破原有的界限,那么任何关于文学的“边界”论都只能是既定理论体系的预设,它必定会(事实也是如此)被悬置。在文化全球化的历史语境中,中国文学的后现代进程必然与世界文学同步。
(责任编辑:吕晓东)
作者简介:肖丽君(1954- ),文学硕士,湖南涟源人,湖南工业大学副教授,英国剑桥访问学者,研究方向:比较文学,劳伦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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