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2期


张爱玲笔下的文化视角和女性意识

作者:杨黎丽




  《金锁记》中的曹七巧,为圆黄金梦嫁给了害骨痨的瘫痪丈夫,但那一堆“腻滞的死去的”、“没有半点人气”的肉体根本无法满足她年轻健壮的生理要求。畸形的婚姻导致了七巧变态的心理,对小叔子季泽的渴望及未实现更是加剧了她的痛苦。她没能享受到青春的情爱,也无法容忍别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享有这一切。为此,她疯子般地折磨自己的儿女、媳妇。她让新婚的儿子通宵达旦陪她烧烟泡,打听儿子媳妇床笫之事并广为传播,把媳妇羞得无地自容、几乎发疯,而她却从中得到宣泄的满足。媳妇被折磨死后,她用同样的手段又断送了女儿长安“生命里顶完美的一段”爱情。
  《沉香屑——第一炉香》中的梁太太,以青春和美貌为代价换取了富商老头姨太太的身份,当老头死去,金钱的支配权归她时,她力图用金钱买回她年轻时逝去的情爱。为此,已是五十多岁的她不择手段地捕捉男人,用金钱、貌美的侍女丫头做钓饵,以纯情的侄女薇龙作牺牲品,忙着和各色男子幽会周旋,甚至连侄女的心上人也不放过,以放荡、淫乱的生活方式打发时光。
  叔本华说:“性欲和其他欲望截然不同:就动机而言,它是最强烈的欲望,就表达的情形看,它的力量最强猛”,“它构成人类的本质欲望”。它直接是生命冲动的本身,它所激起的压抑能量也是最大的,心理扭曲程度与压抑力量成正比。七巧、梁太太无不是因性欲的极度压抑而导致了怪异的行为:她们阴鸷、歹毒、泼悍、风骚,以折磨他人或游戏人生的方式来填补自己情欲的空缺。或许,她们原来是被摧残者,是值得同情的,但是,她们一旦得势,却以更凶猛和放纵的方式来对待更为弱小者。张爱玲不仅写出了年长女性的精神异化,而且写出了这些女性由被动异化进至自动异化之后,又作为外缘异化力量对年轻女性的伤害,造成了女性悲苦命运的恶化循环。
  “人类最大的悲剧往往是内在的”。张爱玲以敏锐的自审意识,从内视角度透彻地指出了女性身上的历史积垢,指出女性自身的心理弱质、人性弱点是导致女性悲剧的内在成因。张爱玲以女性的直感和善悟的聪颖临摹了挣扎在心狱煎熬中的“女奴型”、“谋生型”、“变态型”的女性群像。这些人物形象所暗示的意蕴给我们的感觉是如此苍凉,以至于令人惊恐。与其说是人物使然,不如说是生活——真实的、未加掩饰的生活使然。正是由于张爱玲“触到了血淋淋的现实”,才使我们如此不安、恐惧,进而引起深思。这恰恰是张爱玲本人写作的初衷,也是她女性内审意识最终意欲达到的效果。
  张爱玲从女性生命本体出发,揭开了中国几千年来那些别有用心的道学家和作茧自缚的世俗观念强加于女性身上神秘的面纱,冷峻地拷问女性的灵魂,审视女性生命本体,揭示了那个时代女性无意识的自卑心理,展露出女性深层意识里顽固而持久的“原罪意识”,从女性自身的性格悲剧,从人性的角度挖掘女性悲剧命运的根源,使女性文学中的自审意识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责任编辑:赵红玉 )
  
  作者简介:杨黎丽,郑州大学文学院2002级现当代文学专业在职研究生。
  
  参考文献:
  [1] 余斌:《张爱玲传》,海南出版社,1993年版 。
  [2] 余宏达、于青主编:《张爱玲文集》,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年版。
  [3] 张鸿声:《都市文化与中国现代都市小说》,河南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4] 乐铄:《中国现代女性创作及其社会性别》,郑州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