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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同构背景下文人不同的心理倾向性

作者:陈 瑜




  关键词:元夕词 心理 倾向性
  摘 要:在宋词当中,有大量内容不同的节序词,节序词作为文人特殊的节序心理的沉淀,蕴含了他们独特的文化心态与心灵感悟,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对节序词的逆向式考察,追溯宋代文人身处的文化背景,管窥文人的心灵一隅。李清照和刘辰翁都作有题为《永遇乐》的元夕词。在李清照的词中,词人个体的身世之悲超越了意识层面上沉重的黍离、麦秀之悲,而在刘辰翁的词中,个人的身世之感更多地消融于对故国深深的悼念之中。
  
  一
  
  “民间节日文化活动是民族心理机制的反映,作为社会意识形态的一种,它像一面历史镜子,从一个侧面纪录了不同时期人民的精神生活和民俗风情,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民族感情、民族道德、民族文化的形成。”在唐宋,尤其是在两宋,由于经济的高速发展,在传统的节日风俗活动中,娱乐色彩比以往更为浓重,由节日这个轴心编织出来的“生活文化之网”,显得更加丰富多彩。据考,宋代官员全年所拥有的一百二十四天官定节假,主要来自元宵、清明、寒食、端午、中秋、立春等岁时节序。这些岁时节序成了士大夫于政事以外进行社交娱乐的休闲时光,其仪式就是词人即兴填词。在这样的文化背景下,宋词中产生了大量内容不同的各类节序词。一方面,节序活动,为词的创作提供了广泛的社会基础,开辟了词的创作题材和领域;反过来,作为节序风俗行为的表征或在节序进行社交娱乐的特殊的语言,节序词则又丰富了各类节序活动的表现形态与文化内涵。更进一步说,节序词作为文人特殊的节序心理的沉淀,蕴含了他们独特的文化心态与心灵感悟,因此,我们可以通过对节序词的逆向式考察,追溯宋代文人身处的文化背景,管窥文人的心灵一隅。
  始于汉代的元宵节是我国民间最隆重的节日之一,自唐玄宗开元时起,因“放灯火三夜”而升温的元宵节,至宋太祖开宝年间又加两夜,新都汴京(今河南开封)从正月十四要“闹”到十八方休,称“五夜元宵”。欢庆之热度有增无减。举《东京梦华录》所描绘的汴京城中的元宵夜为例,每到“正月十五日元宵,大内前自岁前冬至后,开封府绞缚山棚,立木正对宣德楼。游人已集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此夜“华灯宝炬,月色花光,霏雾融融,动烛远近”;“别有深坊小巷,绣额珠帘,巧制新妆,竞夸华丽。春情荡飏,酒兴融怡,雅会幽欢,寸阴可惜”。这样的情景自然极大地刺激了宋代文人的创作热情。
  早在仁宗年问,柳永就作有歌咏元宵的词作《倾杯乐》《迎新春》,并在后一首词的纪事中写到“庆嘉节,当三五,列花灯千门万户”,神宗时期王诜的《人月圆》则颂称“年年此夜,华灯盛照”。欧阳修《生查子·元夕》亦追昔抚今,“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宋神宗熙宁年间,苏轼在密州任上写下一阕元夕词《蝶恋花·密州上元》:“灯火钱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帐底吹笙香吐麝,更无一点尘随马。寂寞山城人老也!击鼓吹笙,却入农桑社。火冷灯稀霜露下,昏昏雪意云垂野。”此词运用今昔对比手法,抒写了他仕途中不得意的郁闷心情。后来李清照在南渡后所作的《永遇乐》则反映了时代动乱给南渡士人带来的心灵创伤,“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而辛弃疾在《青玉案·元夕》则表现了自己高洁的品格。姜夔作于宁宗庆元三年(公元1197)的《鹧鸪天·元夕有所梦》也说“谁教岁岁红莲(指莲花灯)夜”。宋末元初词人刘辰翁所作的元夕词甚多,除《永遇乐》外,尚有《减字木兰花·乙亥上元》《江城梅花引·辛巳洪都上元》《柳梢青》《卜算子》等。可以看出,同是歌咏元宵灯节的题材,但是由于词人写作目的、身份经历及时代背景的不同,元夕词中所体现出来的主旨及所承载的情感亦有所不同。
  总而言之,历史上几乎没有哪个节日能像元宵之于宋那样,成为整整一代文人瞩目的亮点。而这些应时而作的元夕词,作为文人心灵外化的载体,则表现了文人在特殊的时代背景下各异的心理内涵。
  
  二
  
  宋人歌咏元夕的词作,多为描述都市繁华,大都是欢庆之辞。如前所举柳永、王诜、辛弃疾等人的作品。但是也有个别歌咏元夕的词作,却并无欢庆之言,而“不无危苦之辞,惟以悲哀为主”。每当天翻地覆、民族危亡之际,凡是经历沧桑巨变的文人,遇到佳节良辰,抚今思昔,更容易引起其家国之思与身世之感的沉忧隐痛。这类词作以南宋初女词人李清照及宋末元初的词人刘辰翁的几首元宵词最具代表性。在他们的作品中既体现出共同的身世、家国之悲,又因各自所处时代背景及经历的不同而体现出不同的心理内涵。
  先看李清照的这首《永遇乐·落日镕金》:
  落日镕金,暮云合璧,人在何处?染柳烟浓,吹梅笛怨,春意知几许?元宵佳节,融和天气,次第岂无风雨?来相召、香车宝马,谢他酒朋诗侣。
  中州盛日,闺门多暇,记得偏重三五。铺翠冠儿,撚金雪柳,簇带争济楚。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不如向帘儿底下,听人笑语。
  李清照这首元夕词,以今昔元宵的不同情景作对比,抒发了深沉的盛衰之感和身世之悲。词的上片先写元夕景物,是佳节的“融和天气”,但是自己兴致不好,所以“酒朋诗侣”虽然以“香车宝马”来相召,但是自己辞谢了。下片换头处宕开。自“中州盛日”至“簇带争济楚”数句,追忆当年承平之时,汴京妇女“闺门多暇”,非常重视元宵佳节,每到这时,都盛装打扮,到街市中游赏观灯。“如今憔悴,风鬟雾鬓,怕见夜间出去”三句,一下跌到现在,点出饱经丧乱后沉哀隐痛的心情,笔力矫健。结尾两句写孤寂情怀,大家都去欢庆灯节了,自己只在“帘儿底下,听人笑语”而已。作品强烈地反映出忧患余生的寂寞心情,侧面地流露出对故国的眷念不忘。
  在李清照作此词之后一百多年,南宋遗民刘辰翁也作过一首题为《永遇乐》的元夕词:
  璧月初晴,黛云远淡,春事谁主?禁苑娇寒,湖堤倦暖,前度遽如许。香尘暗陌,华灯明昼,长是懒携手去。谁知道、断烟禁夜。满城似愁风雨。
  宣和旧日,临安南渡,芳景犹自如故。缃帙流离,风鬟三五,能赋词最苦。江南无路,鄜州今夜,此苦又谁知否?空相对、残釭无寐,满村社鼓。
  刘辰翁在词序中写到:“余自乙亥上元诵李易安《永遇乐》,为之涕下。今三年矣,每闻此词,辄不自堪。遂依其声,又托之易安自喻。虽辞情不及,而悲苦过之。”说明了此词写作的缘起。乙亥,为宋恭帝德祐元年(1275);三年后,为宋端宗景炎三年(1278),亦即帝昺祥兴元年。这时,临安已在两年前被元军占领,南宋残余政权濒临灭亡。刘辰翁在旅途中写了这首词。在序中,明说此词是“托之易安自喻”,即借写李清照的身世,用来抒发自身哀感。作品中,词人的笔端在李清照当年的情事与自己如今的感悟间游走,一会儿叙起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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