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回归男性自身的中心重构
作者:苏 奎 关春芳
文学阵地的作家,也对文学从中心退到边缘感到无奈与迷茫,他们的坚守也是一种带有悲情色彩的坚守。文学的边缘化所带来的最直接的后果是作家的边缘化,作家在社会上受人羡慕、尊敬的神圣地位被经济上的成功者所占据,作家们不再是社会的焦点、大众的宠儿。贾平凹敏锐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再次边缘化的现实,商品经济把他二十年苦心打拼得到的社会中心地位渐渐侵蚀。中国作家在商品经济面前的无奈与苦闷在贾平凹身上体现得更为明显与强烈。《废都》中庄之蝶面对烦躁的心情与喧嚣的人事决定告别作家生涯,小说叙述道:“他终于以最后的一篇文章来结束自己的写作生涯了,即写了一千零二十八个字的消息,说庄之蝶因严重失眠导致了写作能力的丧失,目前已正式宣布退出文坛。文章写成,便化名投往北京《文坛导报》。不过一个星期,《文坛导报》登载,西京一些小报小刊又以新鲜事儿转载开来。”这可以看成贾平凹当时心态的自况,文学已经边缘化了,是到了该放弃文学的时候了。
当然贾平凹的边缘化并非从经济的角度来讲的,而是其心理的落差感。作为一个从乡村来到都市的人,他生逢其时以作家的身份走到社会中心,赢得了城市与乡村共同的认可。然而当自己所唯一有能力从事与经营的文学事业在商品经济的冲击面前显得无力抗争,被挤向社会边缘的时候,走到中心地位并已经习惯这种中心感觉的贾平凹感到了无奈,感到巨大的心理落差。从中心再次退到边缘的感觉与刚进城时的边缘化感觉是不同的,毕竟他已经体验并习惯了中心感觉,突然失去之后,生命将不能承受之轻。所以贾平凹还在努力为自己重构中心,《废都》的创作体现了贾平凹的这种努力。贾平凹说:“《废都》是生命之轮运转时出现的破缺和破缺再运转中生命得以修复的过程。生活越来越是一把沉重的铁锤,我不知道它打碎了玻璃后能否就锻造了利剑?我说过,《废都》是‘安妥我灵魂的一本书’,也说过《废都》是我‘止心慌之作’。搞写作的人说顺了生命体验之类的话,对我而言,《废都》不仅是生命体验,几近于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式,过去的我似乎已经死亡了,或者说,生命之链在四十岁的那一节岁断脱了。”这种中心的重构是带有一种悲凉的色彩,影响了《废都》的叙事基调。
其实作为贯穿《废都》的主要线索——庄之蝶与景雪萌之间的名誉官司并不是小说所叙述的主要内容,《废都》所要讲的是一个男人与几个女人的故事。包括景雪萌与那个妓女,小说中围绕主人公庄之蝶出现了七个女人,而集中展现的是庄之蝶与唐宛儿、柳月及阿灿之间的关系。在《废都》中庄之蝶回到了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的古代社会。他享受着文人的特权与荣耀,有着社会声誉——庄之蝶到处被人索要书法;有着政治上的认可——庄之蝶能够进入政府的议事集团;体验着文人的各种习性、癖好和游戏的生活方式,更为重要的是表现出了男人对女人的征服能力。虽然现代社会的庄之蝶还要避开旁人的目光,不能享有古代人的自由,但是从实质上来讲,作为文人的庄之蝶已经回到了男人中心的古代社会。同时我们还应该注意到,《废都》中关于庄之蝶与唐宛儿、柳月及阿灿之间关系的叙述并不符合正常的事理逻辑,庄之蝶无非是一个文学家,是西京“四大名人”之一,就能让几乎所有女性都对他产生爱情且面对他的时候产生强烈的性冲动?比如,唐宛儿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产生了爱慕之情,第二次见面便发生了肉体关系,唐宛儿不仅对他爱得刻骨铭心,而且在肉体上对他充满强烈的依赖。这个抛弃丈夫孩子与周敏私奔来到西京的女人,在与庄之蝶产生精神与肉体的纠葛后,居然在被丈夫捉回去后,体现出一种对庄之蝶爱情的刚烈、忠贞,即使被痛打也没有改悔之意。从农村来的小保姆柳月第一次见了庄之蝶后,便急着想去庄之蝶家做保姆以求能朝夕见到这个著名作家,而后她也就自然而然并极情愿地与庄之蝶发生了肉体关系。最后柳月竟然为了解救庄之蝶而委屈自己嫁给了市长跛足的儿子,作为女人的柳月不仅是庄之蝶的性欲的发泄者,而且还成为了他维护自己利益的交换与牺牲品,对此柳月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怨言。对于阿灿,小说的描写就更加违反了事理逻辑,阿灿与庄之蝶第一次见面就心甘情愿地献出了自己的肉体,并表示出了对庄之蝶的感激之情。更有甚者,她不为任何目的要为庄之蝶生一个孩子,而且从此远离他再不相见。小说中还出现了一个妓女,庄之蝶发现这个妓女得了脏病后便让其离开,这个妓女居然表示出对庄之蝶绝对的敬意与钦佩。在这里这种敬意与钦佩来得比阿灿的行为语言更没有理由,与正常的事理逻辑更加相悖。另外,除了牛月清之外,小说中出现的另外两个女人景雪萌与汪希眠的老婆对庄之蝶曾经或正怀有爱恋,而且在梦中庄之蝶把景雪萌也玩弄后抛弃了。
《废都》就是要建立一个男性中心的世界,庄之蝶征服了所有女人,确立了自己的男性中心地位。我们从《废都》违反正常事理逻辑的叙述来看,贾平凹对回归男性自身中心地位的构建充满了一种焦灼的情绪,他为了达到中心的重建已忽略了生活真实与艺术真实,忽略了合乎逻辑的人情物理。所以对于这部引发广泛争议的作品,并不是要表现一种颓废或宣泄性心理,其创作动机来自于贾平凹重构中心地位的努力,当然这种中心地位的重构在没有其他途径可走的情况下只能回归到男性自身。
(责任编辑:吕晓东)
作者简介:苏奎,文学博士,东北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关春芳,文学硕士,东北财经大学文化传播系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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