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期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作者:王卓斐
摘 要:作为解构主义学说的重要阐述者,美国当代著名文论家乔纳森·卡勒在《文学理论》一书中,力图打破解构主义始终囿于哲思层面的僵局,将解构之维大胆引入文论领域,通过对三个“是什么”重大辨题的论述,凸显出其解构主义文论的核心与实质。
自从雅克·德里达于一九六六年在约翰·霍普金斯国际研讨会上发表《结构、符号与人文学科话语中的嬉戏》以后,在接下来的二十年中,解构主义迅成燎原之势,几乎波及欧美所有的文论领域。可以说,解构主义深入影响了两方一代人文科学的思维模式。对于解构主义的效用、范围问题,研究者历来看法不一。解构学说的重要阐述者利奇和克里斯多弗主张将解构主义的首要目标定于哲思层面,以消除在思想上具有主导和支配地位的西方形而上学幻象。而对于具体的阅读实践,他们称之为一种“简约”过程,或谓之日“总不与德里达所要求的论辩的严谨性合拍”。耶鲁学派则欣赏德里达发明了一种极具反讽性的写作技巧。如该学派哈特曼的《拯救文本》模仿的就是德里达在处理传统哲学人物和论题时采取的游戏的、超然的、倾斜的方式。简言之,耶鲁学派更欣赏德里达的理论风格,所以将解构主义视为了一种文本操作。
与上述学者不同,美国当代著名文论家乔纳森·卡勒并未将解构学说单纯局限于哲思层面,或仅仅一味照搬其文本风格,而是把关注焦点投向了解构的思维模式给文论体系带来的影响上。作为一名严肃的理论学者,他试图将解构思想引入文论领域,开展广泛的实证研究。一句话,卡勒更为关注的是解构学说在实践层面的运营。
卡勒的这一理论构想在其所著《文学理论》一书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单看体例编排,该书并不具备传统理论著作严谨的体系性特征,却是化整为零,将系统的理论结构进行了分解,代之以专题的形式,分别就理论是什么,文学是什么,文学与文化研究,语言、意义和解释,修辞,诗歌学和诗歌叙述,述行语言,属性、认同和主体等现代文论各主要流派共同关心的重大辩题进行了阐述。解构的理念使得封闭的理论系统具有了开放性,原本对立的各派学说有了重新排列和组合的可能。文中自始至终未出现任何有关解构主义的艰深、晦涩的字眼,然而,无论是宏观的论述,还是微观的分析,我们切实感到,在卡勒笔下,解构之维作为一种无坚不摧、无孔不入的力量始终存在着,解构的理论基质贯穿全篇。可以说,《文学理论》是卡勒的解构思想在文论领域的一次成功实践。
综观全书,我们认为,最能代表和体现卡勒理论主旨的,便是对“理论是什么”,“文学是什么”,“意义是什么”三大辩题的解答。可以说,领会了这三个辩题,也就等于把握了卡勒解构主义文论思想的核心。众所周知,“是什么”,是一个典型的哲学发问,该提问方式表明它本身是哲学概念思维的产物,是一句来自哲学领域的引文。而解构主义的目的本是要否定“逻各斯”,反对一切能指最终指向的超验的所指。因此,一切形而上的概念在解构学说中理应是受到排斥的。卡勒将“是什么”的哲学发问放在这样一部宣扬解构观念的文论著作中,似乎背离了其思想主旨。然而,随着阅读的不断深入,我们渐渐领会到了他的良苦用心。原来,这正是卡勒解构主义文论思想的关键一步,目的就是要通过解答“是什么”,揭示这一问题本身自相矛盾和自行瓦解的状态,从而纠正传统文论的偏差,给予其新的定位。卡勒首先将发问指向了“理论是什么”。传统文论将理论视为一种探求终极意义的活动,要求我们通过文字透视作品,深入观念和断言,揭示其隐藏的歧义和含蓄之义。这一看法带有较强的逻各斯中心主义色彩。卢梭便是这一观点的典型代表。他不但继承了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褒扬言语,贬责文字的传统,而且变本加厉,对文字的指责尤其凶狠。卢梭认为,文字是为说而存在的,它作为言语的补充,是可有可无的附加,甚至是_种导致误解的符号。根据这一观点,文字本身无足轻重,它只是出于哲学家直传真理的强烈愿望,仅仅是表达意义的工具。在体现这一思想的《忏悔录》中,卢梭列举了他青年时追求母亲式情人华伦夫人的疯狂举动:夫人不在时,他亲吻家具作为发泄;夫人在时,他竟夺过其口中餐一口吞下。按照卢梭的思想,家具、口中餐并不能取代对夫人的直接追求。同样,如果以夫人代表理论,家具、口中餐代表文字,那么,文字也就无法取代直接的理论,只能作为可有可无的“补充”。卢梭用“补充”的概念来支持其文字观,而卡勒对这一观点的解构正是从“补充”这一看似微不足道的概念人手的。卡勒认为,夫人即使在眼前,也无法弥补卢梭情感的渴望。这恰好说明,“补充”并非可有可无的东西,它是先到的主人而非后到的客人。所谓的“原物”实际并不存在,“原物”也是由于补充物的作用而产生的。卢梭越是要向我们强调事物在场的重要性,就越会显示出中间物的不可或缺性。实际上,文本之外不存在他物。卢梭虽使用了“补充”这个概念,但他并不清楚“补充”的逻辑是怎么一回事。这里,卡勒采取了对位居边缘的“补充”这一细节发隐索微的办法,形成突破口并进一步扩张,最终否定了传统的理论观。理论的恒定结构和确定意义由此被取消了。“理论的本质是通过对那些前提和假设提出挑战来推翻你认为自己早就明白了的东西,因此理论的结果也是不可预测的。”
解构主义常常被认为具有毁坏的性质,因而是反理论的。但在《文学理论》中,卡勒将解构主义本性仍视为是理论的,只是这种理论瓦解了传统理论的封闭性,成为一种不断推陈出新的资源。这种对理论自由授权式的回答,既否定了对终极意义教条式的追寻,又避免落入虚无主义的圈套,保证了理论的繁荣。
卡勒的第二个“是什么”是追问文学本身的——“文学是什么”。对传统理论观的颠覆消解了诸理论间的差异和对立,建立起一个文本的世界。人们发现,在非文学的话语实践中也包含着文学性的成分。比如,文学叙述模式和以比喻为主的修辞手法在非文学性文本中就普遍存在着。这样一来,文学和非文学的界限就变得越发错综复杂了。德里达曾经宣称:“假使有称作文学的这种似是而非的结构体,那么,它的开始便是它的终结”,“文学可能处于一切的边缘,几乎超越一切,包括其自身”。卡勒同意“文学文本”同“非文学文本”之间没有显著的差别。“文学性”的普遍存在使得文学自身具有了无限性。但他同时指出,既然我们用在非文学领域中存在着“文学性”来描述当前的状况,这本身恰好说明“文学”概念仍然起着一定的作用,因而也就值得讲一讲。
对于“文学”这一概念有过形形色色的定义,如文学是语言,文学是虚构,文学是文本交织的建构等等。卡勒指出,所有这些定义,都只是指出了文学研究的不同视角,无论哪种视角也无法成功地包容其他。因此,每一种自称是文学本质的结论都不是文学概念的最终界定。那么,文学究竟是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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