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论尤金·奥尼尔的戏剧创作艺术
作者:孙苗飞
三、象征主义手法的运用
奥尼尔是一位擅长象征手法的剧作家,在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大量的象征主义手法。奥尼尔早期的剧作就经常把雾作为象征物。在《东航卡迪夫》中大雾笼罩。在《毛猿》中,“死亡的雾遮住了扬克的眼睛”,而在扬克死去之后,“雾散去了”。这些描写表明了大海和扬克之间紧张的对峙关系,雾是大海的象征,也是一种神秘力量的象征。扬克远离了大海却以死亡告终,是大海对他的惩罚,因而他死之后雾散去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在《漫长的归途》中也有雾和命运神秘地交织在一起的情节。在《安娜•克里斯蒂》中,老船长克里斯就把世界看作是一个被雾笼罩的世界,雾里藏匿着主宰人生的一种神秘力量,这种力量驱使着他到大雾弥漫的海上世界去冒险。人生如雾海行舟,谁也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祥的征兆和无法预知的厄运会随时降临到他们的头上。大海和雾纠结在一起,构成了奥尼尔剧作中神秘世界的主要象征。在后来的剧作中,特别是在《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一剧中,奥尼尔在剧中多次使用象征性手法,强调描写人的主观世界、直觉、下意识和梦幻,使剧本的寓意更加深邃,因此雾也就成了一个贯穿剧本始末的象征手段。
《网》一剧中的“网”具有很明显的象征意义,不管主人公妓女露丝和小偷蒂姆如何奋斗、如何挣扎、如何抗争,都无法逃过恶势力给他们设置的陷阱,因为恶势力就像一个大网把他们紧紧地网在其中,使他们无力自救。这与奥尼尔后来的剧作《毛猿》中的铁笼子、《上帝的儿女都有翅膀》中逐渐“缩小”的房间、《榆树下的欲望》中的厚石头墙壁房间等有异曲同工之妙,表现出“人生如网”,社会下层的小人物只是受害者和牺牲品。奥尼尔把人生比作“网”具有超时代的意义。奥尼尔在近半个世纪之前就意识到了这点,把“网”作为人生的象征物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也表现了他的远见卓识。
在《琼斯皇帝》一剧中,奥尼尔更是十分成功地运用象征手法,其中一个非常生动的例子就是色彩的运用。第一幕幕启时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是皇帝琼斯统治的最后一天的情景,观众看到的是他接见别人的大厅,一个十分宽敞的大厅,屋顶高大,四壁无任何装饰物,却被粉刷得)白,地上铺的是白色的砖。这个大厅是琼斯的天地,这里有他的宝座。而此大厅最与众不同之处是它的颜色——白色,映入大家眼帘的全是白色的物件,白墙、白砖、白柱子。然而在这偌大的一个空间中,却坐着一个黑人,他的肤色是与白色的背景完全相反的黑色,他显得是如此的渺小和格格不入。通过颜色的强烈对比,他从象征纯洁的白色殿堂走进黑色森林,不仅象征着琼斯道德的沦落,也象征着种族的矛盾冲突。
琼斯以为这白色的背景可以改变他的肤色,使他变成白种人。他周围的一切都涂上了白色,当上了白色大厅里的皇帝,但他在白色包裹中的“黑色灵魂”却在造“白色”的反。因这黑色灵魂要剥去琼斯的白色外衣,它比那白色强大得多。琼斯一旦离开了这白色的环境进入了加勒比的黑森林,他身上的“白色”就一层层褪下来了。在他脱去皇帝的外衣后只是个赤裸裸的黑人,并不显得伟大,只是普通的一个黑人而已。
剧中的白色还表现在坟墓的颜色上。剧终时琼斯死了将被埋入坟墓。这时他的无辜、他的童心、他的追求都将随之而去。我们从更深的层次去认识白色的坟墓,那么宫殿、白色的大厅也是一座坟墓,是白色的、装着活死人的墓。琼斯的白色的“殿堂”虽然位于山顶而且宽敞、高大,但使人感到不亲切,不自然。这白色的房间使人感到琼斯的自负、冷酷和不切实际的炫耀。
剧中另一个重要的象征是银子弹。有些人认为它是全剧最重要的象征。琼斯十分欣赏它,这子弹是他的“宝贝”,他不让史密瑟斯接触银子弹,把它称作“银宝宝”(Silverbaby)。这并不奇怪,因为他的国家正是建立在关于银子弹的神话上的。他知道这个岛上不出银子,于是向岛民宣扬,能杀死他的只有银子弹。他说;“我铸了这粒银子弹,我告诉人们,时候到了我就用它打死自己。”他以为别人不可能有银子弹,因而认为自己十分安全,然而最终他还是被岛民用银子铸成的银子弹打死。虽然他曾把自己当作神,而今像一头被猎的野兽般死去。他死的姿态与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一样,也可以理解为他以自己沦落为野兽的样子来洗刷自己的罪恶,使自己重新回到神的十字架上。他死亡的痛苦使他得到升华,让他复活。奥尼尔把他的死安排在天将破晓之时用意深刻。而且他死后被抬出了黑色的森林,去到光明之处,这个用意愈加深刻。
结束语
在三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奥尼尔面向生活,反映生活,不断学习,大胆探索,努力创新以提高自己的艺术表现能力。他特别注意人物的塑造和刻画。他先琢磨人物的心理、性格,然后从人物个性入手,调动各种艺术手段多侧面地进行描写,把人物写得生动真实。
奥尼尔的众多作品反映出他所关注的主要问题就是人类内心世界的矛盾和冲突。他一直在追寻一种东西能解释人类不可逃避的内心冲突。奥尼尔是一个善于挖掘人类心灵的杰出戏剧家,他能够透过生活本身的悲剧性,给人生赋予一种崇高的悲剧精神,他把戏剧作为体现生命的真谛和阐释人生的手段,并赋予其崇高的意义。
奥尼尔的作品之所以被冠以“富有生命力的,诚挚的,感情强烈的,烙有原始悲剧概念的戏剧作品”(诺贝尔奖授奖辞,1936年),正是由于他的作品没有华丽而矫饰的做作,没有卖弄的词藻,没有涂抹着美学斑斓色彩的空幻,没有那些廉价的冥想、感伤、哀怒,没有空洞虚假到极点的戏剧人物,他的作品所展现的只是人类直接生存的严肃性,而他利用浓郁的情感,强烈的戏剧事件效果,娴熟的戏剧技巧来表达他对生活的理解。
奥尼尔独辟蹊径把表现主义艺术手段与现代心理学精神分析法,以及象征主义、自然主义和面具等创作手段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为奥尼尔后来的戏剧,也为美国的现代戏剧,开辟了一条崭新的、广阔的道路。他的戏剧创作同样也奠定了他作为美国现代戏剧先驱者的崇高地位。他一生勇于探索,他的悲剧不仅有深邃的思想内涵和哲理寓意,而且在艺术上大胆创新,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对美国戏剧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责任编辑:水 涓)
作者简介:孙苗飞,河南安阳人,上海金融学院外语系副译审,研究方向为西方文学评论与翻译。
参考文献:
[1] Ahuja,chaman.Tragedy modern temper and O’Neill[M].Delhi;Macmil lanIndia limited,1984.
[2] Berlin,Normand. Eugene O’Neill[M].NewYork;st.Martin’s press,1982.
[3] Black,S tephen.Eugene O’Neill beyond mourning and tragedy.new haven and London;Yale university press,1999.
[4] 廖可锐.尤金•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0.
[5] 范伯群.中外文学比较史[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1993.
[6] 荒芜译.尤金•奥尼尔[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