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0期


务虚与务实的和谐与统一

作者:郭爱川




  关键词:务实 务虚 玄想性 符号性 交融性
  摘 要:史铁生的长篇小说《务虚笔记》,别开生面与众不同,创造出了以往中国文学史上从未有过的小说形式,可谓是一种新型小说。本文试图从故事情节的玄想性、人物形象的符号性以及作者自我的融入性等方面,去揭示作者的写作技巧的高妙之处,进而阐明这部小说的价值所在。
  
  《务虚笔记》是史铁生的长篇小说处女作。这部小说有人称之为爱情小说,也有人称之为是实验小说,还有人认为是一部宗教哲理小说。这部小说不失自传、又不是自传,它的别开生面与众不同,创造出了以往中国文学史上从未有过的小说形式。其中的思索与议论,所呈现出的宗教意识,使读者阅读起来极不轻松,也不易评价。随着他坐轮椅时间的日益加长,他离开自由行动的日子越远,他的小说便呈现出了与早期小说创作的迥然有异的特点,即他的小说变得越来越抽象,思想的含量越来越加大。同史铁生所有的创作一样,此部作品依然是在探询人的终极关怀这一重大命题,他用笔表现他对生命的感悟认识,书写人灵魂深处的颤动,这便是所谓的务虚之事。事实上,这种务虚恰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务实,灵魂的事能脱离肉体吗?没有实哪来的虚?精神思想与行为人生永远是结合在一起的。
  
  故事情节的玄想性
  
  如题所示,《务虚笔记》,小说的书名已昭示了此部小说的特色。它类似于感悟笔记,散漫随意,探询的是所谓的务虚之事,书中的故事情节充满了玄想的味道。
  “务虚”不重实,注重的是对生命的一种印象;不注重记忆中的真实,而注重印象中的真实;不注重各个人物的完整的形象与历史,而注重与生命同时拓展的不同的心魂起点与去向。“我是我的印象的一那分,而我的全部印象才是我”——开篇收尾的这句话,可视作读这部小说的一把开启的钥匙。这部四十多万字的作品叙述了五十年代初以来中国社会的嬗变给残疾人C、画家Z、女教师O、诗人L、医生F、女导演N等一代人的种种影响、冲击、规范和梦想。他们成了什么,也许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艰辛与危惧、欲望与祈祷。虚与实是矛盾的可以并存的,因为它们并非是对立的两极。务虚笔记的虚不是指虚空、虚无,而是暗喻精神、理性、超越等形而上的因素。作者亲身的经历作为写作素材绝对是务实的,作者关注的是心灵中的事件、心灵深处的悸动,思考的是那些困惑,研究的中心问题是人的命运。从这一点来说,他的小说当然是务实的。史铁生以他的谦和、深思与平实,用笔在灵魂的深邃之处引领我们。
  在《务虚笔记》里,作者对命运的偶然与无常就有了更加自觉的探究性质。命运对于个人,许多时候只是一些事件或一种遭遇的偶然,这种极其微不足道的偶然,却完全可以决定一个人人生的基本面貌,决定了你在人间戏剧中被分配的要扮演的角色。如在第四章 “童年之门”,作者所要研究探询的是人生的命运,命运的偶然性、随机性,它的起始之点的奠基性与依赖性,童年之门其实是命运之门的象征。画家Z的前程可能就是他九岁那个寒冷的下午推开门的时候决定了,在作者看来,画家Z的生命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在那座美丽的房子里面,面对七八个门数不清的门,他推开了其中的一扇,走进了那间屋子,看见了那根大鸟的羽毛。画家Z这一生便从此穷尽心智,就是画那个下午画那根美丽孤傲的羽毛。这根羽毛的丝丝缕缕永远在他的生命里喧嚣骚动,那天的惊恐惊奇惊诧和自惭形秽长久地留在他心里,成为他一生自卑的阴影。要是他推开的是另一扇门而不是那个门,结果又会怎样?
  
  人物形象的符号性
  
  《务虚笔记》突破了传统小说的文类边界,将小说诗歌哲学散文随笔等融为一体,不仅书名本身不像小说,小说中的人物塑造也与一般意义上的小说不同,皆无名无姓,主要人物仅用英文字母代表,并且在叙述中常常被故意混淆,从没有外貌描写,作者自己也常常出场,与小说中的人物对话,甚至与小说中的人物相混淆,而人物的命运有时又互相重叠。史铁生通过几个人物、几个情节与几个场面,认真执著地探询人到底为什么活着、人是否真正平等、爱情与残疾的关系等几个问题。史铁生说:“在我想来,人们完全可以把《务虚笔记》看成自传体小说。只不过,其所传者主要不是在空间中发生过的,而是在心魂中发生着的事件。”(《关于<务虚笔记>的一封信》)
  《务虚笔记》里的人物,许多都是由于某种缺憾或创伤,终生在寻求一种补足或代偿以得到满足或弥补。比如诗人L不断地追逐女人,是由于他陷入了一个爱情的迷宫,他在性的表达中寻找爱,甚至成了一种性的放纵,从而远离了爱的本身。女导演N所要拍摄的情节非常简单,只是男女主人公在万头攒动的人群中忧心如焚地互相寻找。这是因为她一直在用全部的心智求证爱情。年轻时的她爱上了青年F,但F屈从了社会意志和父母的压力,与她分手。她曾一遍遍地追问乞求,我们并没有错,为什么要放弃,是不是出身可以使爱成为错误?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可以使爱成为错误?多少年过去了,她没有忘记心底的这个痛,过去是用语言,现在是用镜头来寻求更多的答案,爱到底是什么。青年F,曾说过只有爱从来是不会错的,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的爱情,尽管他没有接受父母给他安排的到苏联留学的锦绣前程,尽管他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为什么小说里的人物全部没有姓名,而代之以符号呢?史铁生对访问者曾做过这样的解释:我很久以来写小说不使用姓名了,姓名让我感到特别别扭,好像一个姓名马上就把人物给限制起来了。姓名几个字太有限制性了(史铁生:《私人大事排行榜》)。这就是说,作者在有意识地打破文字于姓名上的束缚,为的是避免先入为主的成见,更好地凸现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以便畅快淋漓地表达。虽没有名姓,但并不是没有代表意义。他们对爱情理想的寻找等待和守望,以及一生情感经历的坎坷不幸,都是人生的一种境遇,他们是命运之思的符号,是各种可能的命运的化身。史铁生研究的不是具体的哪一个人或哪一件事,而是人的处境、人与世界的关系,传达的是他一贯的思考与思想,表现的是他关于生命的全部印象,所以他笔下的人物不需要姓名。
  
  作者自我的融入性
  
  《务虚笔记》在叙述方式上,以第一人称贯穿始终,同时交替使用第三人称,其中的“我”,则是作者、叙述者和小说人物三者的合一,整个作品呈现出作者自我的一种融入性。
  在这部纯虚构的作品中,有的情节人物几乎都是一些想象的产物,有些则是过去小说散文中曾涉及过的。作者通过女教师O画家Z医生F女导演N诗人L等一群人物的情感经历,反映了五十年代的生活概貌、时代的变迁以及人性的复苏挣扎。“我”作为作者,以命运之手给不同的人物排好角色,安排他们陆续出场,进行人生的演绎,让观众即读者在爱恨之间在生离死别之间长叹感慨。小说先是在死亡与新生中开场,之后拉开了死亡的序幕,打开了童年之门,展开了恋人的心理,分上中下讲述了葵林的故事,剖析了孤单与孤独的不同;作为叙述者,“我”是情节的牵引见证,又是发问议论的主体,如在恋人一章的开头,“我”一口气提了三个问题,画家九岁时要找的那个女孩儿究竟是谁?“我”平生第一次怀着男人的激情去找过的那个女孩儿是谁?在写作之夜谁是那个如梦如幻的女孩儿的继续呢?之后“我”在与女导演N的对话中的回想联系甚至近似于女导演N认为的梦呓中,给人一种昭示,这个女孩子在作者的思绪中会是谁,也许是N,或者是X,T,或者就是O,同时,读者可在“我”的思绪中进一步捕捉到这样的信息,画家为什么要总画那根羽毛,甚至O为什么要离开这个世界;作为小说中的人物,“我”与作品中的人物同样拷问灵魂,同样感受命运的无奈、民族的悲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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