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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望故乡》中的意象呈现

作者:买琳燕




  关键词:天使 故乡 成长小说 意象
  摘要:无论从传统的评判还是现代的眼光,《天使,望故乡》都是一部典型的成长小说。它通过主人公的逃离、寻找和归位历程展示,既刻画了主人公成长过程中的矛盾心理、复杂情结,又透过主人公与家庭、社会的冲突调和,探讨了许多形而上问题。在表现环境对主人公成长所施加的作用与反作用力方面,小说独具特色。其中的意象呈现,更是把这一特色进行了有效的聚焦与融合,从另一个角度演绎了现代视角的“成长”。
  
  曾被福克纳列为是五位美国当代小说家排名表中第一位的托马斯·沃尔夫(Thomas wolfe,1900-1938),虽然英年早逝,但在文学上的成就却不言而喻,被誉为是“美国式成熟的确切象征”。而在他所有的成就中,处女作《天使,望故乡》(Look Homeward, Angel,1929)(以下简称《天使》)无疑是最璀璨的一颗星。
  无论从传统的评判还是现代的眼光,《天使》都是一部典型的成长小说。它采用了第三人称的中观叙述视角,通过主人公尤金的逃离、寻找和归位历程展示,不仅对主人公成长过程中的矛盾心理、复杂情结作了具体的刻画,而且透过主人公与家庭、社会的冲突调和,阐发了作者对人生、生命和命运等形而上问题的思考。作者用他个人和他家人的经验做叙事的骨干,加上“他内心燃烧着的对人生的认识”为主题,两相交织,“把一个本来普普通通的Bildungsroman变成了人类历史的片段”。尤其在表现环境与主人公成长之间的作用与反作用力方面,《天使》独具特色。而其中的意象呈现,更是把这一特色进行了有效的聚焦与融合,从另一个角度演绎了现代视角的“成长”。
  
  一
  
  通读整部小说会发现,“一块石头、一片树叶、一扇门”这三个意象,或者说这组意象群,在书中出现的频率最高——一共出现了十一次:开篇的引言中出现三次(其中强调“一扇找不到的门”出现了两次);少年甘德寻梦而不得,作者对他的无奈感慨过一次;而在阿宾身上,这组意象群出现过三次;面对尤金的迷惘,作者在意欲点醒他的激愤口吻中抒发了一次(且强调是“没找到的门”);在尤金与阿宾魂灵的对话中,这些意象共出现了三次(语言表述从“一扇找不到的门”变为“一扇门”,最后变成“我可以进入的门”),那么,这些意象的频繁出现,且是成串地并行出现,有什么特殊的喻意?它们在小说中的位置、着眼对象以及用词的变化又对小说整体起到了什么样的效果呢?
  展示和探讨环境与主人公成长经历之间的作用与反作用,是《天使》最突出的表现部分,也是它与其他成长小说相似又独具个性的部分,其中,意象呈现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这组意象群在正文中第一次出现,是从主人公的父亲老甘德开始的。作者从老甘德“荒废的精力和遗失的时间”中预测到了他找寻“那一扇门”的失败。“这些都是人生过程中盲人瞎马的摸索,画饼充饥的满足,是我们哑口无言中追寻的心声,是走到巷尾而找不到的上天之路,一块石头、一片叶子、一扇门。”这个预言在老甘德以后的生活和生命中得到了印证——他一辈子也没有找到那扇门。虽然他常把责任推到妻子意莱莎身上,也常归为自身命运的不济,但他的寻找最终都是徒劳,或者说,他从始至终就没有花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寻找。总之,老甘德终于还是放弃了寻找,因为他为自己的放弃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借口——强迫自己承认那扇门根本就不存在。然而在儿子阿宾看来,这扇门又确实存在,只是寻找它需要付出代价——那是“一扇隐秘而尚未被发现的门”,“在自己家里,他永远是东寻西找,希望能找到进入生命的门,一扇隐秘而尚未被发现的门——一块石头、一片树叶——能够打开而让他进入光明、友爱的世界”。
  由此看来,“一块石头、一片树叶”是找到那扇“隐秘而尚未被发现的门”的两种渠道:一种是“重”的生活方式,一种是“轻”的生存选择,老甘德选择了后一种。这样的理解,是把“石头”和“树叶”看做两种极端情况下的区分对待。还有一种,就是把他们两者看做个人对待生活所采取的两种可以结合的方式:一种是直面生活的冷酷现实,另一种是为生活加上渲染的光圈,以期构筑一个浪漫幻想的释放出口。生存需要有厚重的承受力和直面它的勇气,但同时也需要幻想来为它的紧张制造弹力,由此循环出生命更大的张力。笔者更倾向于后一种的解释。因为“石头”和“树叶”在文中是作为解释“一扇门”的途径而多次平行出现的,作者也在文中多次暗示了它们是“能够打开并进入光明、友爱的世界”。既然是通向“光明、友爱的世界”,加上老甘德对待生活所选择的“轻”的方式又显然为作者所背弃,那么,二者所代表的意义必然是积极层面上的,作者所要寄予的当然也就是两者的成功融合方式。
  因此,除去引言中总结性的交代,这三个意象出现时针对的主体分别是老甘德、阿宾和尤金。抛开主人公尤金的主角地位,联系整部小说可以发现,其余两人在小说中所占的篇章以及作者对他两人叙述时所掺杂的复杂感情,也都值得注意。可以说,这三人都是最容易让读者投入感情的人物。老甘德虽然嗜酒成性、对妻子儿女和家庭都极不负责任,但作者对他婚前身世、性格的详细交代、对他在构建“家”时曾流露出的褒奖、对他在家庭中所起到的几次温情效应进行的点缀以及他对家的眷顾,都会让读者在痛恨他的同时多几分容忍,在指责他的同时多几分体谅。
  所以,无论怎样,老甘德一家之主的身份是可以被认可的,他就是这个家庭的代言人。而从这部小说上下文的叙述中已得知,阿宾在家庭与尤金之间所起到的是连接作用。这样,三个意象所针对的主体安排,无疑对全文主旨起到了提炼和推进的效果。
  从它们在文中出现的位置来看,引言集中点到三次,结尾又集中阐发三次。引言侧重突出“一扇找不到的门”,结尾却在主人公回顾和总结自己成长道路的基础上,逐渐探寻到了这扇门。而在文中关键位置的出现,又让它们贯穿始终的目的成为了可能。如果从它们流程的发展变化中可以发现:老甘德没有找到那扇门,他湮没在自己的沉沦与追悔之中;阿宾也没有找到,他沉寂在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颠簸之中;然而阿宾却帮助尤金找到了那扇门——“‘你’就是你的世界。”
  阿宾生前对这扇门的找寻是辛苦、执著的——他常常会带着疑惑和愤怒责问自己,“我们是从哪里来的?要往哪里去?活在世上为的是什么?”——但至死也未果。然而,这种找寻的过程却被作者给予了肯定,这也是作者运用“石头、树叶和门”的意象群针对阿宾出现的第二次,“我们尽管可以相信生命是空虚的……但是谁能相信阿宾是子虚乌有?……他在这里度过陌生的一生,一直努力想重获既失的乐园中的音乐,想记取早已忘却的伟大的语言、失落的人面、石头、叶子、大门”。
  这组意象群第一次运用在尤金身上,是为了唤醒迷途中的他。因为每天的送报,尤金的生活状态慵懒杂乱,似乎总在黑暗与光明间徘徊。于是,作者带着一种疼惜向他呐喊,“尤金,你忘了吗?一片叶子、一块石头、光明的壁垒。把石头搬起来,尤金,叶子、石头、没找到的门,回来吧,回来。”作者似乎想以自己的力量唤醒他在迷途中的跌跌撞撞。
  然而,直到最后一部分,尤金似乎还在糊涂和迷茫。面对阿宾魂魄的追问,他依然没有整理清楚自己的思绪。他只知道自己遗失了东西,还一直沉湎于过往的追忆和再也回不去的低落状态中,所以当“你要想记得什么”的提问出来之后,作者抢先给出了正确的答案——“一块石头、一片树叶、一扇找不到的门”。最后,经过一系列的生活经验积累和疏通式思考,尤金豁然开朗:精神走出迷失境遇的出路不在表象,而在本质的内心,“在我内心的城市里,在我灵魂的大陆上,我将找到那遗失的语言,遗失的世界,一扇我可以进入的门和从未听过的奇妙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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