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秦腔》中对“三农”问题的反思
作者:陈艳霄
《秦腔》中还呈现出乡村思想观念的变化。随着生产方式的演变,乡村中古老的风俗民情、道德理念也在发生可怕的断裂,呈现出世风日下的混乱情景。越来越多的农民处于一种农不农、工不工、乡不乡、城不城的尴尬地位。他们的精神变得空虚,求神拜佛、酗酒、赌博、懒散等不良风气便逐渐抬头,淳厚的民风,尊老敬贤的传统,不能不受到冲击。儿女不愿赡养父母,兄弟为鸡毛蒜皮小事争吵,干部多吃多占,诸如此类现象,岂独清风街才有?环顾我们的周围又何处没有?可以说清风街不仅象征着陕西农村,其实也象征着当代中国的农村。
在清风街孝敬父母的天然情感有所淡薄。夏天义有五个儿子,竟然为奉养老人发生争执,有的甚至公然表示不愿尽赡养父母的职责。传统的贞操观念更是被彻底冲破,且不说私通观念在清风街已司空见惯,甚至不少进城打工的女孩子成了卖淫女,回村后也没有丝毫的羞耻感。新建的酒楼,在引进现代化的消费的同时,也出现了三陪女,这究竟是社会的进步还是堕落?在传统文明的溃败中,时尚的消费文化却汹涌而至。陈亮演唱的通俗歌曲在清风街大受欢迎,与遭受冷落的古老艺术秦腔构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以说农村中另一种“荒芜”,就是这精神层面上的衰败。贾平凹一点一滴地写出了农耕文明的瓦解,传统文化的消逝。当村口的酒楼、小姐、流行歌曲吸引了村里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时,这就已经表明,城市辐射出的魔力开始操纵着农民的沉浮了。夏天义对土地、躬耕的向往,夏天智对秦腔、脸谱的热爱,都将随着他们日渐苍老的身形褪去。在小说中,寄托着老一辈农民精神的秦腔,也处于衰败的状态,被全球化文化生产哺育出来的新一代,再也无法领略这样的文化了。小说结尾处出现的“社火”描写,更像是一出敲鼓的闹剧。在清风街出了“抗税”事件之后,很多人都没有心情闹社火了,尽管敲了一通鼓,却没有引来人,这种冷清的场面正反映出社火吸引力的衰落。“秦腔和社火都是民间文化的代表,当这些都处于衰落的状态时,我们可以看出农村文化,尤其是农村自身文化的衰落。”农村文化上的衰落既是相对于过去的,也是相对于城市的,这是农村政治、经济上衰落的结果也是全球化导致的必然结果。“全球化建立在民族国家内部的整齐划一之上,并追求将民族国家也整齐划一。”但是,我们为此付出的沉重代价,却是许多人所始料未及的。
夏天智一辈四个弟兄,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分别是:仁、义、礼、智。在小说开始的时候,夏天仁已经去世了,而在小说进展的过程中,夏天礼、夏天智、夏天义也先后去世了。伴随着“仁义礼智”的消逝,中国文化的传统也衰落了。这寓示着这种乡土文化正在发生变异和转型,文化民俗形式在衰落,在断裂,整个乡村生活秩序在瓦解,乡村价值中心受到了动摇,这是非常可悲的。城市化扩张对乡村文明是极大的挑战,城市的扩张和渗透,又极大地消解着乡村文明的基础。贾平凹就这样在矛盾和痛苦的心态中,讲述故乡的现实,讲述乡亲在现实中的转变,集中表现了改革开放中乡村的价值观念、人际关系和传统格局巨大、深刻的变化。在小说的结尾,夏天智去世时,出现了大段大段的秦腔曲谱,这是在为热爱秦腔的老人送葬,同时也是在为秦腔送葬,当这些深蕴着民族文明的曲调悲怆地响起时,我们也正在与一种传统文化,一种传统的生活方式告别。
(责任编辑:吕晓东)
作者简介:陈艳霄,河北石油职业技术学院讲师。
参考文献:
[1] 李昌平:《我向总理说实话》,《南方周末》,2000年8月。
[2] 贾平凹:《秦腔》,作家出版社, 2005年4月。
[3] 贾平凹:《新作〈秦腔〉写离开土地的秦腔》,《北京娱乐信报》,2004年。
[4] 郜元宝、贾平凹:《〈秦腔〉痛苦创作和乡土文学的未来》,《文汇报》,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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