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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尔夫·艾立森“音乐情结”解读

作者:张学祥




  关键词:黑人音乐 檄文 身份认同 神奇的力量
  摘 要:自幼对黑人音乐情有独钟的美国当代作家拉尔夫·艾立森作为黑人民族文化传统的坚定捍卫者,其文学创作深深植根于美国黑人音乐,在音乐方面的修养直接影响到其世界观和种族文化观。他的长篇小说《看不见的人》处处彰显着黑人音乐的痕迹。艾立森对黑人音乐娴熟的驾御能力充分说明了黑人音乐已成为他表露心声的战斗檄文,是黑人文化传统和身份认同的最强音,在多元文化背景下处理主流文化和边缘文化的辩证法,具有其他艺术形式无法企及的独特魅力。
  
  黑人音乐是黑人表现生活和传达思想情感的特殊语言,是黑人民族文化遗产中的宝贵财富,被黑人作家巧妙地融入文学创作中。大红大紫的黑人作家拉尔夫·艾立森的文学成就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黑人音乐的独特魅力,正如《民族》杂志的评论所说,艾立森是小说家当中最伟大的爵士乐布道者,最伟大的布鲁斯布道者。黑人音乐给他的文学创作提供了巨大的灵感,小说与黑人音乐的创造性结合,使其作品别具一格,耐人寻味,经久不衰。本文拟以他的代表作《看不见的人》为蓝本,探讨黑人音乐对其创作思想的影响和表现,从而说明黑人音乐成为艾立森表达心声的一股神奇力量。
  
  一、黑人音乐:声讨歧视的战斗檄文
  
  艾立森汲取了黑人音乐文化中的丰富营养并灵活地融入文学作品,黑人音乐在其代表作《看不见的人》中扮演了多种角色,首当其冲的是表达黑人受压抑的心声。黑人的布鲁斯是被压迫文化的产物,既是音乐,又是语言,它渗透了黑人的内心体验和潜意识,如压抑、痛苦、忧虑等。布鲁斯呈现的是一种不同于主流话语的历史文化,这种特殊的文化载体是黑人心灵呐喊的最强音,是黑人反抗种族歧视的有力武器。
  在艾立森的笔下,黑人音乐已成为美国社会的贴切隐喻。长期以来,美国黑人在社会中一直处于受压抑的边缘地位,缺失话语权,黑人音乐以其他艺术形式所无法比拟的优势倾诉了许多文字形式无法言说的内容,作为一种独特的声音对白人的垄断霸权进行消解,揭示出社会批判的主题。在这种特殊的旋律中,读者深刻领会到所谓的“机会均等,人人都有成功可能”的“美国梦”不过是一个真实的谎言。
  “我造了什么孽?为何我周身漆黑,如此忧伤?”在小说《看不见的人》的前言中,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的歌声在主人公的脑海中反复萦绕,淋漓尽致地倾诉黑人难以言说的痛苦遭遇,把无形无体的境界诗一般地表现出来,激起看不见的人与读者心中的强烈共鸣,让我们看到生活在充满种族歧视的社会里,黑人成为美国白人价值观中一个劣等种族的象征。阿姆斯特朗的歌曲像一首意味深长的主题曲,预示着看不见的人因为皮肤黑,他的人生所要经历的不公遭遇,以及非洲裔美国黑人的双重身份和双重意识使他内心所感到的痛苦与彷徨、孤独与无助、希望与失望。被学校开除后,看不见的人最终明白了校长布莱索阴险狡诈的欺骗后,情不自禁地唱起了那首有关可怜的知更鸟的黑人民歌,这首歌曲给予读者许多形象生动的想象空间。歌词“他们把可怜的知更鸟拔得一毛不剩”被反复吟唱,恰如布鲁斯的重复演奏。不言而喻,艾立森在歌中用“可怜的知更鸟”象征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可怜的黑人,知更鸟被“拴定在一根树桩”,羽毛被“拔得一毛不剩”,象征黑人在美国这个“大熔炉”中失去自由,被人歧视剥削的真实境况,这在小说中随处可见。
  看不见的人加入“兄弟会”不久便发现白人对黑人的歧视。托德·克利夫顿这位英俊潇洒的年轻黑人在受到指控和愚弄后无端被警察杀害,引起了哈莱姆区黑人的极大愤慨。看不见的人不失时机,发动和组织大批黑人举行送葬游行,以此向当局抗议。在托德·克利夫顿的葬礼上,看不见的人让一位老人唱出深沉悠远、悲哀之中带着忿恨的布鲁斯。感人肺腑的歌声把一群群忍辱负重的黑人同胞的心紧紧地连结在一起。他们哀悼遭虐杀的同胞时从内心迸发出的愤怒借音乐得到了宣泄,对不公正的社会进行了控诉与抗议。这次活动组织得很成功,起到了动员群众、教育群众的作用。袅袅的布鲁斯音符萦绕在义愤填膺的黑人群众耳畔,激发了他们要与不公斗争到底的决心。
  
  二、黑人音乐:走出困惑的清醒剂
  
  拉尔夫·艾立森认为布鲁斯最能表达黑人经验和黑人视野的复杂性,使人们获得启示、认识自我。《看不见的人》中,主人公掉进煤窖,蛰居在纽约白人区和黑人区交界处一所白人居住的大楼的地下室里, 象征着黑人边缘的、黑暗的、遭人歧视的生存困境。在这里,倾听阿姆斯特朗的音乐对他来说是一种奇特的享受,于是他全身心地来领略音乐的魅力。阿姆斯特朗的歌声让他醍醐灌顶,一边听音乐一边回顾和反省自己20年来曲折的生活经历。音乐使看不见的人从幻灭的“美国梦”中觉醒,认清“一切生活都是荒谬的”的社会现实;音乐使他看到了光明中的黑暗,“以往我被人追逐到黑暗之中,我也就生活在这黑暗之中。现在,我可以看见东西了。我照亮了我那看不见的状态的黑暗,也显示了黑暗的看不见的状态,于是我就演奏起我的与世隔绝的无形音乐”。同时,他明白了真理就是光明。他用1369只灯泡照亮了他居住的幽暗的地下室,象征看不见的人对光明的渴望和追求,所以他要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担当起应有的社会角色,“谁能说我不是替你说话,尽管我用的调门比较低?”音乐的魅力使得看不见的人豁然开朗、茅塞顿开,走出迷茫,迈出了从看不见到看得见的关键性一步。
  同时看不见的人对“布鲁斯”的喜爱则体现了他对白人的幻想破灭后,试图在自己的传统文化中实现自我,完善自我。看透了布莱索七封介绍信的险恶用心后,看不见的人觉得自己仿佛是“布鲁斯”歌曲中羽毛被拔得一干二净的知更鸟,觉醒之后,他开始行动,千方百计地通过自己的能力去找工作。艾立森用“布鲁斯”证明了黑人文化的存在,在白人主流文化中推进了一种独立存在的实体。作为黑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音乐是历史的见证,认同黑人的音乐意味着认同黑人的文化,意味着长久以来在纷繁复杂的社会中迷失方向的黑人有了一盏引导他们回归自我的明灯。
  小说中吉姆·特鲁布拉德的插曲,则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黑人在布鲁斯传统中寻找力量,走出迷茫的作用。吉姆是一个勤劳而深受人们喜欢的佃农,是一个黑人圣歌和“布鲁斯”歌手。由于他的男高音嗓子,时常同乡村四重组的其他成员一起被请到大学,用校方官员称之为原始圣歌的音乐款待白人客人。与女儿乱伦后,家庭的怨恨和内心的愧疚迫使他离家出走。自我放逐的日子,吉姆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觉得自己没有颜面去面对家乡父老,但是“有一天夜里”,他“开始唱起歌来……我也不知道唱的什么歌……我只知道末了我在唱‘布鲁斯’……我一边唱着‘布鲁斯’,一边认定了一个事实:我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从吟唱“布鲁斯”中得到启发,认识到沉迷于过去的悲哀是于事无补的,于是吉姆重新振作起来,回到家,摆正犯罪和责任的位置,将生活继续下去,用自己的辛勤劳动换取全家人的谅解并为他们谋幸福。正如艾立森在《与音乐共生》中所写,生活有时可能是艰难的、嘈杂的和不正常的,但是流畅的音乐风格可减少生活的混乱以恢复常规,表达一种肯定的生活态度。
  
  三、黑人音乐:博爱与坚强的源泉
  
  黑人音乐以不同的形式穿插在小说中, 特别是在一些关键时刻总会出现, 反复演奏,不断加强,在变化中扩展升华,在潜移默化中给人以力量。当看不见的人最终成熟觉醒后,他终于领悟到了黑人音乐所蕴涵的无穷力量、价值和独特魅力。正因为如此,看不见的人在经历了一次漫长而盲目的探询自我之旅后,终于回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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