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2期
身份、距离与情感渴求
作者:姚建新
这篇小说最为动人之处正是那种感情心理的难以言明的状态。毕飞宇所捕捉到的这种状态,恰好体现了小说这种艺术形式的魅力,他传达了情感与思维的模糊状态,也就是呈现了人自身情感的丰富性和复杂性,从而避免了非此即彼的简单化的逻辑判断。在假定的亲情关系之下的爱情潜流,是对僵化的社会规则的一种嘲弄,也更显现出少年情怀的纯真。在小说情节的设置上,这种明与暗、戏谑与伤感的比重处理是比较恰切的,作家相对克制的叙述方式,使得小说展开得充分而自然。
三、人物心理活动的延展与作者操纵问题
毕飞宇以隐藏的方式推进小说,使得小说更加丰富。但是人物心理活动的合理性在最后的结尾之处似乎出现了断裂。尽管是第三人称叙述,但是叙述的落脚点始终是在小艾这里,因此小艾的内心独白也借由叙述表露出来。当小艾与田满拥抱在一起时,作家尽可以暗示她内心的模糊不清的情感,但是用“小艾的心里涌起一股浩大的愿望,就想把儿子的脑袋拥在自己的怀里,就想让自己的胸脯贴近自己的孩子”解说这样的心理,显然不具有说服力。读者到这个时候都已然明白了小艾的真实情感,作家只要描述那一刻的情景即可,不需要再作任何解释,使小说在一种给读者带来遐想的余韵中结束即可,但是作者还是意犹未尽地操纵小艾继续扮演“母亲”的角色,他不断借叙述人之口来表达小艾此刻的想法,显然脱离了人物的年龄情境,一厢情愿地让小艾在假扮角色过程中深陷角色,赋予这个少女不可能具有的中年女性的心理特点。事实上,尽管这一代人面对情感有些脆弱,然而很多时候他们比以前的几代更加自我和无所顾忌,父母的压制其实无法真正阻止他们的感情渴求。更何况,以他们的年龄和经验,是不可能“弄假成真”成为“母子”的。也许在作家的构思当中,认为让爱情突破假设的身份限定表露出来会落入一种写作窠臼,因此极力要把情节扳回到预定的轨道上,让可能发生的事情不发生,或者就让人物的意识与潜意识产生某种“错位”,以便造成另一种意外。但是这种生硬的处理方式,使得人物心理显得难以令人信服。小说这样一个突兀的结尾,其实是暴露了当代小说写作普遍存在的敏感有余而沉淀不足的缺陷。作家们着迷于情节的设定,急于讲述一个故事,却没有足够的耐心来让人物的情感逐步合理地生长。作为贴近现实的小说,这样的粗糙成为一种令人惋惜的硬伤,起初那种还算具有耐心的叙述,很快被作家急于插入戏剧性转折的愿望给打断,生硬地操纵人物心理和行动的结果,必然是简化了人物感情的复杂性和难以言明之处。
(责任编辑:吕晓东)
作者简介:姚建新,东北财经大学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
参考文献:
[1] 吴义勤主编:《中国短篇小说经典2007》,山东文艺出版社,2008年1月版。
[2] [美]莫里斯·迪克斯坦:《途中的镜子——文学与现实世界》,刘玉宇译,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4月版。
[3] [英]阿兰·德波顿:《身份的焦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7年3月版。
[4] 董小英:《叙述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年1月版。
[5] [日]今道友信:《关于爱和美的哲学思考》,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年8月版。
[6] 吴义勤:《告别虚伪的形式》,山东文艺出版社,2004年5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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