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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博特金小屋

  巴甫洛夫在国外的时候,他在彼得堡的工作必须有人去做,现在他回来了,博特金诊所的职位已经有人了。他希望在军医学院院长那里得到一个职位,但那里也没有空缺。日子还是得过,于是德米特里把他的薪金贡献了出来。巴甫洛夫还有一个希望,就是争取马卡里主教奖金。还在德国时,他就写信给俄罗斯科学院要求接受他在血液循环方面的研究成果。奖金数目还是不小的——1500卢布。科学院委托塔尔哈诺夫审查巴甫洛夫的研究成果。塔尔哈诺夫给了一个否定的评语。他在鉴定的结尾写道:“巴甫洛夫先生关于心脏传出神经的研究虽触及、并部分地解决了一些问题,但是对研究对象缺乏有根据的分析,结论过于草率。此课题有待今后长期认真研究。”

  迫切等待巴甫洛夫归来,对他敞开大门的仍然是在博特金花园里的那个破旧的小屋。博特金把他的研究人员派往实验室,这些人都是在巴甫洛夫帮助下获得博士学位的。他的帮助是那么无私,不索取任何报酬。他现在生活困难。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还是没有工作。同事们知道他经济窘迫,想多少给他一些帮助。他们请他在诊所讲课。他们这样做的惟一目的,就是给他一个机会赚几个卢布维持生活。

  讲课之后,奇斯托维奇走到他面前,他是巴甫洛夫的学生,后来成为一个有名的传染病学家和内科医生。

  “巴甫洛夫先生,请允许我把酬金交给你。”他说着递过来一个信封。

  “什么酬金?”巴甫洛夫大惑不解地问道。他从信封中抽出5个卢布,这就是他的同事们所能凑集的全部金额了。“这是什么钱?”

  “我也不知道。”奇斯托维奇耸耸肩。“人家委托我交给你,我照办。”

  “谁委托你来的?”巴甫洛夫几乎猜到这是一笔什么钱了。他正要发火,尼古拉走了进来。

  “人家送狗来了,买还是不买?”

  “一定要买,”巴甫洛夫回答道,接着对奇斯托维奇说:“瞧,你的钱现在派上用场了。”

  他立刻和尼古拉来到院子里,向3个衣衫褴褛的人买了5条大的劣种狗。

  这些流浪汉知道,这个机关是不买小狗的。

  巴甫洛夫高兴地回到实验室,把一条狗交给西玛诺夫斯卡娅。

  “瞧,给你一条狗。你对分离胃的神经有些了解吧?”

  “不了解。”

  “不了解,”巴甫洛夫笑了起来。“我也不了解。但我有充分根据设想,这种神经是存在的。我们将要试验神经的反应,让胃的活动不间断地呈现在我们面前,就像在手掌上一样。”说着伸出他那手指修长、宽大而有力的手掌。

  “怎么做到这一点呢?”

  “有一种可靠的工具——胃瘘管。我们从做这项手术开始。请准备好狗。

  这项研究由你来进行。”

  “这样重要的工作你也信得过我做?”西玛诺夫斯卡娅接到这样重大的任务,受宠若惊。

  “怎么信不过?你在伯尔尼大学毕业,获医学博士学位。现在就劳你协作一下。我没有任何根据不信任你。但是要知道,胃瘘管——这只是开始。

  我们用身体表面开小孔的办法可以打开通向消化道各个部分的大门。请你相信,到那时我们就会拨开迷雾,揭开消化的奥秘了。请准备狗吧。”

  “好吧,还有一件事,现在马纳谢因的内科病房有一个空缺,你应该到那里去一趟。”

  “去乞求吗?我不去。”

  “但是……我昨天见到谢拉菲玛了。你们这样下去不行。”

  “是不行,但我还是不能去求他。”

  “这不是低声下气,而且,请相信我,马纳谢因这个人是很不错的,他自己也是会乐意接受你的,他会把你列入医院的编制,而你还可以照旧在实验室工作。”

  “现在我们来做试验吧。”

  就这样,一连干了几个小时,一切忧虑,一切烦恼都置之脑后。

  手术做完后,西玛诺夫斯卡娅又鼓起勇气,再一次向巴甫洛夫提起到马纳谢因教授那里去工作的事。巴甫洛夫没有发火,也没有说出不得体的话。

  这种情况只有在工作中才会发生,就是当他的同事们疏忽或者磨磨蹭蹭的时候,但事后他也总是去道歉,说:“我说了粗话,请不要在意。”而这次他忧伤地看了西玛诺夫斯卡娅一眼,终于去找马纳谢因了。但他半路又折了回来。

  “我不能去,”他苦恼地说。

  “那么,我们一起去吧,”西玛诺夫斯卡娅劝他说,“他在等你,别人跟他谈起过你。你不去不好,不太礼貌。走吧,走吧。”

  他去了……

  当天晚上,巴甫洛夫给托姆斯克的弗洛林斯基写信,要求在西伯利亚大学教研室得到一个教授的职位。既然彼得堡没有他的位置,到托姆斯克工作也好。那里也找得到狗。解剖刀是随身带着的。

  “我的朋友,”一天晚上谢拉菲玛对他说,“什么时候我们才能结束这种紧巴巴的日子呢?过几天,德米特里就要走了。不交房租的房子是住不成了。将来的日子更加艰难。”

  “有什么办法,德米特里去波兰,我们就必须另找住处。”巴甫洛夫说。

  听他的口气,不是在悲叹自己的生活,而是在指责弟弟。“没关系,我们在别的地方租一间,照样过日子。”这时他突然想起,他已经被提升为七等文官,他把一首抒情歌曲换上自己的词,用男低音唱道:

  “我现在是七等文官,她却是将军的女儿?”他笑了起来,吻了一下妻子。

  “你呀,一切都可以拿来开玩笑!”她温柔地说。

  “不是一切,远远不是一切。”他在她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忧愁。“前几天我给弗洛林斯基去了一封信。我在医学院时他就了解我,我想他能同意我到他那里去工作。还有,我还写了一封信给教育部长杰利亚诺夫。你不想想,你的伊万是一个多能干的人。”

  谢拉菲玛温情地看了他一眼——他哪算什么能干的人!

  “我知道你很聪明,所以我们的日子过成这个样子,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真的?!”巴甫洛夫欢呼起来。“完全忘了!在我的指导下奇斯托维奇和扎瓦茨基已通过博士论文答辩了。”

  “你又得了什么好处?”谢拉菲玛的声调突然变了,冷淡地说。

  “怎么没有,我真高兴。他们都是有才华的科学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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