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是小烦恼，还是大烦恼？我不清楚；女婿或媳妇们认为是大烦恼，你们却以为小而又小。
①雅尔纳（１５０９—１５７２），十六世纪的法国宫廷贵人，因与享利二世的宠臣拉夏泰涅赖（１５２０—１５４７）的决斗闻名，雅尔纳以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剑结束了战斗，因而人们将“决定性的一击”称作“雅尔纳的一击”。
“小吗，你们爱这么说罢了，可一个孩子得花去老大一笔钱！”快活过了头的丈夫高声说。他正请人给他第十一个孩子行洗礼，这孩子叫“老幺”——女人用来欺骗家庭的字眼。
这种烦恼是怎么回事？您也许会问我。好吧！这烦恼，正如夫妻间层出不穷的烦恼，倒是某个人的幸福呢。
您在四个月前打发您女儿出嫁了。我们姑且用卡罗琳娜这个美妙的名字称呼她，让她成为所有女性配偶的典型吧。
卡罗琳娜一向是个迷人的姑娘，您替她找了这样的人做丈夫：
一审诉讼代理人或大副，也许是三级工程师或代理推事，还可能是位年轻的子爵。不过，更肯定地说，明智家庭所寻求的，它们最希望找到的理想人物，是某个殷实业主的独生子！……（请阅前言。）
无论他的社会地位、年龄或头发的颜色如何，我们且把这只鸟中之凰叫作阿道尔夫吧。
诉讼代理人、船长、工程师、法官，总而言之，女婿阿道尔夫和他的家庭从卡罗琳娜身上看到了：
１．卡罗琳娜小姐；
２．您和您妻子的独生女儿；
这里，我们不得不象在议院里一样请求作分段讨论：
一 您妻子名下的
您的妻子可能得到一位舅父的遗产，这位舅父患脚痛风，您妻子百般讨好，细心照料；让他穿得暖暖和和，使他感到舒服满意。这里还没有算上她自己父亲给她的财产。卡罗琳娜本人一直很敬爱她的舅公，她舅公过去常把她抱在膝头抖动。这舅公他……这舅公被……总而言之，这舅公的遗产估价为二十万法郎。
您妻子是一位会保养不显老的人，可是她的年龄却成了您女婿的长辈们反复考虑久久斟酌的问题。岳母和婆母双方经过几次接触之后，终于互相吐露了成年女人小小的秘密。
“您呢，亲爱的太太？”
“我吗，谢天谢地！我算摆脱了，您呢？”
“我吗，但愿如此！”您妻子说。
“你可以娶卡罗琳娜，”阿道尔夫的母亲对您未来的女婿说，“卡罗琳娜一个人就要继承她母亲、伯父和祖父的三份遗产。”
二 您名下的
您的外祖父还在您的身边，那是个善良的老头。没有人会和您争夺他的遗产，因为他处于老年性幼稚状态，无法立下遗嘱。
您倒是个讨人喜欢的人，可是您在青年时代过的是相当放荡不羁的生活。再说，您已经五十九岁了，您的头已秃顶，看上去有如一个膝盖穿透一副灰色的假发。
３．三十万法郎的嫁妆！……
４．卡罗琳娜唯一的妹妹是个十二岁的小傻子；她体弱多病，绝不会成为寿星；
５．您这位岳父（某些场合又叫老丈人）自己拥有的两万利勿尔年金的财产不久还会靠一笔遗产增加起来；
６．您妻子的财产靠她舅父和祖父的遗产也会扩大。
三份遗产和积蓄…………７５００００法郎
您的财产…………………２５００００
您妻子的财产……………２５００００
总计………………………１２５００００法郎
这笔钱可飞不了！……
以上是对所有这类引人注目的婚姻的剖析。婚礼上，人们跳舞唱歌，品尝佳肴。白手套、纽扣眼里的插花、桔花束、金银线、面纱、高级出租马车和马车夫浩浩荡荡从市政厅涌进教堂，从教堂来到筵席，来到舞会，又从舞会进入新房。鼓乐齐鸣，欢声谑语，那些约定俗成的玩笑都出自遗少们之口：这个世界不是象残存着英国马一般还残留着花花公子吗？
是的，这便是对最强爱欲的深层剖析。
大多数亲属对这场婚姻都发表了意见。
新郎方面的：
“阿道尔夫干得不错。”
新娘方面的：
“卡罗琳娜嫁得好。阿道尔夫是独子，‘总有一天’他会得到六万法郎的年金收入！……”
一天，这位幸福的法官，走运的工程师，好运气的船长，心满意足的诉讼代理人，殷实业主的福星高照的独子，总而言之，这位阿道尔夫由全家作陪来您府上晚餐。
您的千金卡罗琳娜对她那微微鼓起的腰身显出十二万分的骄傲。所有的女人第一次怀孕时都会摆出这样一副无伤大雅的娇态。正如士兵第一次参战之前总要精心打扮一番，这些女人此时总喜欢装出脸色苍白痛苦不堪的神气。她们象煞有介事地站起身来，走路时显出最有趣不过的扭捏姿态。还是花儿时，她们已挂了果：她们抢先生育了。
这一切矫揉造作都极为动人……初次时。
当了阿道尔夫岳母的尊夫人这时穿了一件高强度的紧身胸衣。她女儿一笑，她便哭；卡罗琳娜一炫耀幸福，她便把自己的幸福隐藏起来。晚饭后，亲家母那双明察秋毫的眼睛猜出了不可思议的事。
您的妻子怀孕了！这消息引起了哄动，一位中学的老朋友笑着对您说：“哦！您又重蹈我们的覆辙啦？”
您对明天的诊断还抱着一线希望。您是个有血性的人，您感到无地自容。您多么希望她是水肿呀！然而医生却确诊为怀了“小老幺”！
谨慎的丈夫为此一定会去乡下或去意大利作一番旅行。
总之，你们家出现了异常尴尬的气氛，你们夫妻之间相处极不自然。
“怎么！你这个老家伙，你不觉得害臊，竟……？”一个朋友在大街上对您这么说。
“嗯，不错！你也照这么干吧，”您气鼓鼓地反驳说。
“怎么，在你女儿……的日子？……这是伤风败俗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这可是出乖露丑呀！”
“我们象在林子里被盗了似的，”您女婿家里的人这么说。
象在林子里！对岳母来说，这倒是句别致的话。
这一家人惟愿这个把他们能继承的财产割成三份的孩子象所有老人生的孩子一样是个瘰疠病患者，残废，早产儿。他生下来能成活吗？
这家人忧心忡忡地等待着您妻子分娩。这种忧虑在贝里公爵夫人怀孕期间也曾袭扰过奥尔良家族：第二个若是女儿，就会使王位落到兄弟这一房，不必付出“七月”那样昂贵的代价。然而亨利五世①夺去了王冠。自那以后，奥尔良家族不得不孤注一掷：后来的事件助他们取得了胜利②。
母亲和女儿分娩的时间相隔九天。
卡罗琳娜的第一胎是个苍白瘦弱的小女孩，没有成活。
她母亲的最后一胎是个极漂亮的小男孩，重十二斤，还长了两颗牙齿，一头美好的浓发。
十六年来您始终想抱贵子，令人烦恼的夫妻生活使您喜出望外，这还是第一次。
怀孕分娩使您那位焕发了青春的妻子喜逢了所谓女人的“圣马丁之夏”③：她奶孩子，她竟然有奶！她气色极佳，皮肤白里透红。
①亨利五世即波尔多公爵（１８２０—１８８３），贝里公爵之子，被其祖父查理十世立为王位继承人。
②后来的事件指法国七月革命，七月王朝时期王位落入波旁家族的幼支奥尔良公爵之手。
③指十月份夏天炎热的回光返照时期。此处指女人四十岁以后身体和感情重新焕发了青春。
四十二岁了，她还摆出年轻女人的样子：她买紧身袜，她散步时让保姆跟随身后，她绣无边软帽，装饰儿童帽。亚历山德琳娜拿定了主意，她得对女儿进行示范教育。她令人陶醉，她美满幸福。
不过，这一切仍旧是烦恼，是您的小烦恼，是您女婿的大烦恼。这是两种不同的烦恼；您和您妻子的烦恼倒是共同的。说到底，您还是为您当了小老幺的父亲感到格外自豪，因为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亲爱的先生！
|
|
|
|
|
